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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手指上线了[娱乐圈]》作者：花汇秧
　　文案：
　　温澈终于知道自己穿书了。
　　就是知道得有点晚。
　　这会儿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梁柳青已经绑定了星光系统，野心勃勃，即将借着一出综艺选秀类节目一炮而红，从此开启娱乐圈争霸模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尴尬的是，温澈一家子就是即将被“杀”的人。
　　而距离梁柳青出手，她们一家子沦落到被全网暴力、社会性死亡的结局，只有不到一年了。
　　温澈：不慌。我的金手指也上线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
　　她缺的是一个图书馆吗？她缺的是奇迹！
　　算了，图书馆就图书馆吧。
　　逆天改命这种事，主要还是要靠她自己！
　　——
　　温澈是她那个时代的一个传奇。
　　她选秀出道，学贯中西，能文能武，好美乐而善机变，不仅在乐坛上建树非凡，更在世界电影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是经由她手，华夏文化逐渐走出国门，输出全世界。
　　很多人都觉得她生来不凡，注定光芒难掩。
　　但没人知道，一开始温澈想做的，也不过是改变自家的炮灰命运而已。
　　后来她又想解开长辈们漂泊大半辈子的心结。
　　再后来，她就有点更贪心了——
　　#谁能拒绝一个图书馆呢？#
　　#这个图书馆里的书真是该死的好看#
　　#就是抠了点，总得氪金#
　　#不怕，等我浪完这波，又可以解锁新一层书架了#
　　#今天也是沉迷在知识的海洋里的一天#
　　【阅读提示】
　　1.架空，无原型，请勿带入现实。
　　2.苏爽文。
　　3.涉及“业界知识”，或者来源网络，或者私设，博君一笑而已，切勿当真。
　　4.原名《手撕系统的女主重生了》/《荣光故事（娱乐圈）》/《曾少你的（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我的金手指是一座图书馆
　　立意：真火淬魂，方可流芳百世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系统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澈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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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奇葩面试
　　世事真是难料。
　　一个星期之前，倘若有人告诉温澈，你会主动跑去参加一档综艺选秀类节目，温澈肯定会嗤之以鼻。
　　她的好奇心的确比较旺盛，但肯定不包括去体验一个艺人的生活。
　　但她很快就被自己打脸了。
　　此刻，温澈就站在熊猫电视台七号演播大厅外的通道上，排着队等着被叫号。
　　在她身边还有形形色色风姿各异的美人。有冷艳挂的，有清纯挂的，有爱笑的，有冷若冰霜的……
　　个顶个青春靓丽，漂亮动人。
　　虽然眼下的事是糟心了点，但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各有千秋的美人，好像也不太亏？
　　这么想着，温澈的心情果然好了点。
　　这时候，七号演播大厅的西二门开了。
　　排在附近的人不由得探头探脑。
　　西二门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这会儿竟然开了，是有什么新通知吗？
　　很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正一下一下地揉着眼睛呜咽着。破碎的哽咽声被她强行压着，听起来便时有时无，很是委屈的样子。
　　众人一愣，又下意识一瞧，在这个女生的胸口处，看见了一张贴着“12号”字样的贴纸。
　　竟然是参赛者！
　　不是说面试完了会从另外一边的通道离开吗？她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人群有片刻骚动。
　　这时候，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领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女生也出来了。
　　她飞快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按响了手中的扩音喇叭，道：“注意事项里强调过很多次了，不许带妆！不许带妆！化了妆的请尽快去卸了，不要有侥幸心理。下次一经发现，直接取消资格！”
　　话才刚说完，那个娇小女生的呜咽声更大了。
　　这工作人员顿住脚步，皱眉道：“别哭了。本来就规定了不许化妆的。你化了妆还不能让说两句了？再说了，也没不让你面了，不过是让你补在这一批的最后一个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
　　说完，她不再管她，一边朝着队伍的前列走去，一边再次重复着不许带妆的规定，以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
　　工作人员走后，好多人都下意识拿眼睛看那个女生。
　　更多人在犹豫片刻后，急急忙抬脚奔向厕所。
　　卸妆去了。
　　娇小女生还在呜咽着，似乎快喘不上气了。
　　这个演播厅的西边通道口外呈U字型排了一列长队，从西一门一直排到西二门。温澈是第50号，刚好就在U字型的最底端，离这个女生最近。
　　人就在眼前，还一直哭着。温澈刚想着要不要上去安慰两句，这个女生就自己一边抽泣着一边靠上来了。
　　她问温澈：“你带纸了吗？”
　　这个还真没有。
　　排在温澈身后的第51号很热情，直接递给她一小包纸巾：“我带了，给。”
　　娇小女生道过谢，接过来擦了擦，慢慢安静下来。
　　她看向温澈：“其实我也不想哭的，就是面试官都太凶了。我也没有化妆，是起床以后发现自己过敏了，涂了点药膏而已……”
　　温澈轻轻眨了下眼。
　　好的。
　　但你好像不用跟我解释？
　　送纸的第51号并不关心娇小女生是不是真的化妆了，开始打听起来：“姐妹，里面一共有几个面试官啊？都问什么啊？”
　　周围一圈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七号演播大厅太大了，出入口也多。她们这些面试者从西一门进，面试结束了又从东一门离开，根本不会碰面，也就无从知道面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面过试的，由不得众人不热情。
　　娇小女生又看了温澈一眼，眼眶红红的，一双被眼泪洗过的眼睛又大又亮，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温澈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哀怨？
　　周围一圈人各个热情，娇小女生也没藏私，很快就交待起了自己的面试经验——
　　面试官各个面无表情。
　　问的问题还千奇百怪。
　　超凶，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几句话下来，把周围一圈人都说得提心吊胆。
　　答完一圈后，娇小女生又看向温澈：“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啊？”
　　温澈还真有点疑惑了。
　　她们认识吗？
　　沈辞叹了口气，大漂亮果然没认出她。
　　她小声道：“我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啊，就在隔壁屋。酒店的地毯太厚了，我拉不动行李箱，是你帮我的。还记得吗？”
　　这事温澈就有印象了。
　　昨天她入住酒店时，有个个子娇娇小小的女生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在楼道里艰难地挪动着，她看不过眼就帮了一把。
　　原来是她啊？
　　不对啊，她怎么记得昨天那个小姑娘是鹅蛋脸呢？怎么今天就成了苹果脸了？
　　沈辞叹气，道：“过敏了嘛。我一觉醒来整张脸就肿了，红彤彤的。要不是涂了药膏，现在肯定见不得人了。”
　　这么严重？
　　女孩子的脸可是很重要的。
　　温澈不由得严肃起来。
　　沈辞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哎呀不说我的事了。我叫沈辞。我们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谢谢你昨天帮我拿行李呀！”
　　温澈没拒绝。
　　但等到加上微信好友后，背着所有人，温澈忽然收到了沈辞的消息：“小姐姐，据可靠消息，长得很漂亮的可能会过不了初面！！！”
　　“据说是有人来头太大，要在第一关就把所有在外貌上对她有威胁的人都刷下去。你要小心啊！！！”
　　这么说完，沈辞又抬起头，缓缓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温澈，一边惊叹一边忧心。
　　大漂亮这么漂亮，可别被刷下去了。
　　温澈若有所思。
　　原来这件事已经传得这么广了吗？
　　她终于有种自己是在走剧情感觉了。
　　有点新奇。
　　至于破局的办法……
　　也不知面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见机行事了。
　　——
　　温澈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进了七号演播大厅。
　　上一个面试者还在台上，好像正在展示自己的才艺。台下坐了一小排人，应该就是面试官们了。
　　时间有限，温澈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示来到后台。
　　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幕，前台的声音都被拦了下来。耳边只剩下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无端让人紧张。
　　温澈还没来得及感悟一番这种氛围塑造，一个镜头就直直怼到了她脸上。
　　有人问她：“这位选手，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
　　大概就是觉得挺突然的吧。
　　温澈左右看了看，“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过头来看向镜头，笑着挥了挥手。
　　镜头下，她的神态放松自然，一双眼睛又清又亮，带着点未散的新奇感，整个人鲜活极了。
　　掌镜的小哥看得一愣，忍不住从镜头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拍了这么多人了，这还是头一个这么自在的。
　　他问道：“你不紧张吗？”
　　温澈道：“紧张啊。”
　　紧张是你这个样子的？
　　掌镜小哥一脸怀疑。
　　温澈一本正经：“我听说现在流行宠辱不惊人设。我挑了半天，觉得这个最适合我。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
　　掌镜小哥：？？？
　　不是，这个选手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她在调戏我。
　　温澈又跟他搭了两句话，很快就轮到她了。
　　跟拍她的镜头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温澈笑着招招手，“大兄弟，你方便让让吗？”
　　黑色的机器在原地顿了下，忽然直直往上移，给温澈让开了一条路。
　　温澈抬头看了一眼，“啊，果然是从上面下来的。”
　　说完，慢悠悠朝前去了。
　　一道帘幕相隔，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亮的灯光从屋顶斜斜往下，打在演播大厅的舞台上，衬得整个舞台光芒万丈，看上去颇为庄严，很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温澈慢慢走到灯光的最中央，站定，面向舞台。
　　站到这里才发现，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了，一眼过去，反倒看不清台下的样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的轮廓，至于再具体的就没有了。
　　虽然看不见人，但温澈耳力不错，隐约能听见观众席里有轻微的响动声，好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
　　温澈等了小片刻，依然没人问话。
　　她想了想，自己开了头：“各位老师大家好，我叫温澈。冷暖适中温，水清透明澈。我来自……”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特地准备过的自我介绍？”
　　是个男声，有点飘忽，中气不太足的样子，倒听不出来喜怒。
　　温澈点头，“准备过。”
　　但她准备的重点是在后半段，还没来得及说。
　　另一个女声接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这题温澈也准备过。
　　“为了梦想！我……”
　　“换一个，”
　　温澈微愣。
　　还是那个有点中气不足的男声，他继续道，“我希望可以听到一些与众不同的答案，就现在。”
　　温澈想了想，“那……为了了解当代青年女性的心理状态以及她们喜欢的娱乐活动，再顺便感受一下另一种生活？”
　　那人愣了下，慢悠悠接上了：“所以，就是为了好玩来的？”
　　温澈略感为难，“我觉得这更像是体验生活？”
　　“那你还说你是为了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体验生活。”温澈一脸认真。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笑完后，又挥挥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那个中气不足的男声果然不客气地继续了：“现在，假如我告诉你你被淘汰了，但是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说服我收回这个决定，你预备怎么做？”
　　温澈想了想，“方便问一下吗？您为什么要淘汰我？”
　　“没有理由，就单纯看你不顺眼。”
　　温澈现在有点怀疑了。
　　这人是不是真看她不顺眼？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故意刷人的人？
　　既然如此……
　　温澈认真道：“我是个不太服输的人。不如这样，您让我过了，咱们在节目中再过过招，你来我往，也算一番看点？这样我就算是出局了，也出局得心服口服。”
　　她顿了下，又补充道，“我觉得这样做很有节目效果。为了收视率，不如您先委屈一下再看看我？没准就看顺眼了呢？”
　　“哈哈哈……”又有人笑场了。
　　那人似是被气乐了，哼笑一声，“你很好！我记住你了。行了，你的面试结束了，回去等通知吧。”
　　这就结束了？
　　都不用表演才艺的？
　　温澈现在觉得这个节目组有点奇怪了。
　　临离开前，她没忍住顿了脚，问那个人道：“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那人没好气道：“怎么？觉得我为难你，不太服气，想伺机报复？”
　　那倒没有。
　　只是想回去翻翻剧情，看看你这样的人，在书里能捞到什么样的戏份而已。
　　这么有性格，没准也是个炮灰呢？


第2章 穿书剧情
　　温澈离开后，宋书峤并没有急着喊下一位，反倒又拿起温澈的报名表看了看，重点在她写的特长——“古筝、围棋、书法、水墨画”上停顿了一下，轻嗤一声。
　　虽然特长写得大言不惭，但好在人还算灵光。
　　他放下表：“我的意思是留，你们觉得呢？”
　　旁边的谢云，也就是那个开口问温澈为什么参加这个节目的女人表示同意。
　　谢云见宋书峤神色轻松，心里一动，开玩笑道：“怎么，宋导终于决定要为了节目的收视率委屈自己，跟学员过过招啦？”
　　宋书峤哼笑，“她现在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是骡子是马，以后会知道的。”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心情显见地不错。
　　另外两个人也表示相当看好温澈。
　　这时候，全程一直沉默的第五人忽然开了口：“我倒是觉得这人不太实诚。”
　　见所有人都看他，他又道：“她这特长琴棋书画都包括了，口气这么大，我估计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毕竟她现在就16岁而已，再怎么天纵之才也不可能有多深的积累。”
　　“第二点就是这年龄问题了。16岁，未成年，学历那一栏还没有写。她该不能是辍学出来的吧？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恐怕舆论上不太好看。”
　　另外两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他们都知道这人的屁股有点歪，没想到这次这么不加掩饰。
　　谢云倒还挺客气：“咱们节目组对年龄只设置了上限，没有设置下限。原则上讲，16岁并不是问题。至于你说的学历……”
　　“你是怎么知道她辍学的？是调查过吗？”
　　那人道：“那倒没有，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但万一是真的，麻烦就大了。我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省得以后麻烦。”
　　“反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参赛者而已，咱们的海选报名表一共收到十三万份，过了初次筛选能进到面试环节的也有七八千人，还怕从中选不出一百个候选人吗？”
　　宋书峤掀了掀眼皮，“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人道：“虽然很遗憾，但我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节目。”
　　“不是不适合我们节目，是碍了你主子的眼吧？”宋书峤面无表情，“就冲着她那张脸，你也敢说这样的是普通参赛者？”
　　“十三万份海选视频，你倒是给我找出几个像这样的‘普通参赛者来’！”
　　“脸这么大，你主子要保的人难不成是天仙？才养得你这么眼高于顶。”
　　那人面色一僵，“宋导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宋书峤往椅背后靠了靠，“原本我想着这才初面，人多得很，你们愿意搞小动作，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反正节目组要这么多花瓶也没意思。”
　　“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敢把手伸到老子的场子来！瞎了你们的狗眼！”
　　那人面色涨红，“宋导说话注意些。我虽然职位不比你高，但也是老前辈了……”
　　宋书峤冷笑一声：“免了，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老前辈。”
　　他说着，直接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康锐，管好你家的狗，到老子的地盘上乱吠什么？你要保你的人老子不管，但你要敢把老子的场子踩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皮都揭了？”
　　——
　　七号演播大厅后来发生的事，温澈并不知道，但她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相关的剧情。
　　以数据构建而成的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大而空旷，几乎以假乱真。连人的手触摸到图书纸张的反馈感都格外真实。
　　偌大的图书馆里，除开密密麻麻的书和书架之外，只摆了唯一一张红木桌子。桌上有一本摊开的书。
　　此刻，温澈人就坐在这本书前，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梭着，浏览起最新解锁的剧情——
　　【康锐接完一个电话，皱了皱眉，原本还有点笑意的脸完全冷了下来。
　　女人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挂心：“怎么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是初选面试的事？不过就是刷掉几个长得好一点的小丫头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难道还有人不卖你面子？”
　　康锐神色微冷，“是宋书峤。家里有点背景的公子哥就是不识人间疾苦。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你托我的事我一定给你……”
　　话还未说完，梁柳青忽然推开了门。
　　她脸色不太好看，“方姨，我不是跟您讲过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吗？您不相信我的实力？”
　　康锐皱起眉。
　　这话蠢透了。这个圈子里有本事却出不了头的人还少了？别人是没有那个条件，她倒好，竟然主动将机会拒之门外？
　　女人向康锐使了个眼色，回头来看梁柳青，叹气道：“青青，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如果事情能更简单一点，为什么不呢？”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咱们起的头，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梁柳青倔强道：“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我不需要！既然要赢，那就赢得堂堂正正！”
　　女人若有所思。
　　她又跟康锐对了一个眼神，跟梁柳青道：“行，那就如你所愿。”
　　反正事情又不是只有一种玩法，何必跟小公主犟呢？
　　她年纪轻，不懂这里面的门路，他们这些大人帮她保驾护航就是了。
　　小公主别的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剧情到了这里，再一次戛然而止。
　　温澈忍不住想叹气。
　　这种只能进行到一半，不上不下的阅读体验实在太差了。
　　若不是真的利益相关，分分钟想弃文。
　　不止想弃文，甚至还有点想罢工。
　　可惜不能。
　　温澈叹了口气。
　　关于这个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的来历，以及这所谓的逐步解锁的剧情，甚至是温澈为何忽然跑去参加一个综艺选秀类节目……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一个星期之前说起。
　　一个星期之前，温澈坐上回国的飞机，开始自己的毕业旅行。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自那以后，事情就渐渐不对劲了。
　　她开始频繁地做梦。只要一睡着，就能在梦中看见一座虚幻又巍峨的图书馆，就存在于她的感知里，金光灿灿。
　　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
　　毕竟是穿越人士，温澈自认是见过世面的。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她迟来的、终于上线了的金手指。
　　有点激动。
　　没等她激动完，就在这座全息图书馆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看见了一本摊开的书。
　　书名《星光系统：争霸娱乐圈》。
　　这种书名……
　　温澈当时就觉得有点微妙。
　　鉴于这是整座图书馆里唯一一本对她开放的书，虽然只开放了前三页，但她好奇之下就看了。
　　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温澈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来并不是，她好像只是穿书了。
　　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温澈并不完全知道剧情。整本书只对她开放了前三页，她也就只能看到这本书的文案、女主人设图、以及一篇较为详细的第一卷 故事梗概。 
　　文案比较简单，讲述的是一个名叫梁柳青的人，绑定星光系统，通过一个综艺选秀类节目出道，一炮而红，顺利登顶乐坛，而后转战影视圈，在华语娱乐圈封神，成为一代传奇，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这没有问题，娱乐圈爽文嘛！上一辈子她看过。
　　但很快温澈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在书中的第三页，那一篇第一卷 故事梗概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第一卷的故事不太复杂——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女主，有了跟他爸爸梁歌抗衡的资本。他爸爸再也限制不住她了。于是，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狠狠打脸破坏她家庭的白莲花小三以及她的恶毒继妹。 
　　白莲花小三名叫“温向晚”，恶毒继妹名叫“温澈”。
　　巧合的是，温澈是随母姓的，她妈妈就叫温向晚。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作为书中的反派，“温向晚”和“温澈”的结局有点惨。她们会在女主的报复下被全网暴力，社会性死亡，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而后又自甘堕落，沦落风尘，最终凄惨离世。
　　轻飘飘几行字，暗藏风雨。
　　可能是书中的“温向晚”和“温澈”与温澈对自家人的认知出入太大了，她并没有把自己带入其中，也没有把剧情跟现实联系起来。
　　她觉得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可没等温澈开始毕业旅行计划，就在城市内的巨大广告屏上，看上了满屏幕的《你正青春》的宣传信息。
　　《你正青春》就是书中女主梁柳青即将借之一炮而红的综艺选秀类节目。
　　连宣传标语都一模一样。
　　这巧合的地方也太多了吧？
　　温澈没忍住，打电话问了她大伯：“当年你们说过的那个骗了我妈妈，说他自己还是单身但实际上却在背地里乱搞的，我生理学上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她大伯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姓梁，是个小明星还是小歌手来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澈：……
　　都已经这样了，由不得她不信了。
　　当小三的她妈妈，恶毒的她自己？
　　温澈：这个事有点太刺激，她接受不了。
　　温澈开始关注起书中的剧情。可书中的剧情解锁得格外慢，每天都跟挤牙膏似的。她实在不放心，想着不能坐以待毙，就自己跑去报名参加《你正青春》了。
　　温澈不至于完全相信书中的剧情，但如果书中的剧情走向是真的的话，她也不希望自己被打个措手不及，毫无反击能力。
　　她也想近距离观察观察梁柳青，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才有了白日的那一出面试。
　　面试结束后，当天晚上，温澈就在全息图书馆里刷出了新剧情，也就是围绕着康锐、“方姨”和梁柳青的那一小段对话。
　　截至目前为止，剧情进展得并不快——已经绑定了系统的梁柳青决定参加《你正青春》。才刚过海选，梁柳青就听到一个消息，说有人在浑水摸鱼，想要把一些在外貌上格外有优势的选手率先刷掉，以防前期被抢走太多镜头。
　　梁柳青没太把这件事当一回事。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听见自己的经纪人方姨也想要趁机做点什么……
　　她激烈反对。
　　她是个骄傲的人，不屑于私底下耍小手段，于是严词阻止了经纪人的小动作。
　　温澈看完新剧情，不由得若有所思。
　　以她方才看到的内容来判断，这位“方姨”和康锐很显然没有弃用背地里的博弈。但不论他们怎么做，女主本身倒是个比较耿直的人。
　　温澈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有所坚持的正常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今日份解锁的剧情就到这里了。
　　温澈伸伸懒腰，站了起来。
　　这几天过得兵荒马乱的。这么大的全息图书馆，她都还没好好逛过呢。
　　好歹是金手指，也许能给她一些不太一样的惊喜？


第3章 金手指是一座图书馆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而庄严，一一在人的视野里铺展开。人置身于其中，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厚重感，连鼻尖似乎都能嗅到未散的墨香。
　　就仿佛是置身于真实的图书馆里。
　　温澈不得不再次感叹，太真实了。偶尔一个恍惚，她甚至会忘了这是个所谓的全息图书馆。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书籍的书脊处，原本用来展示名字的地方，也是图书被贴上信息标签的地方，这会儿出现的是一个类似于二维码的小窗口。蓝色的数据流就在这二维码里跳跃着，不时闪过一串串乱码的字符。
　　这应该是全息图书馆里的图书标识条了。
　　精致得令人叹息。
　　温澈没忍住，又伸了手。
　　她才刚靠近其中一本书，甚至还没摸到它，一道蓝色的、像是薄膜一样的屏障就从书架两侧快速蔓延过来，将整层书架都保护起来。
　　同时，一个小窗口浮在这层屏障上，正对着温澈：“您暂时无权借阅本书架中的书籍，请先获得权限，再进行借阅操作。”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如此，温澈并不觉得沮丧，反倒眼神精亮。
　　能不能借到书她并不在意，但这么高端的全息技术，实在太让人眼馋了。
　　就算只是学一个皮毛……
　　有点手痒心痒。
　　温澈这个人别的不说，好奇心是一等一的。
　　这还是上一辈子留下来的“后遗症”。
　　温澈上一辈子家境富足，有花不完的钱。可惜身体实在不争气，只能日日静养着。
　　人不能动，她的心却没静下来，成日里与书为伴。单单是她修养的疗养院，就有一整楼一连三十多架书架。
　　大多数她都翻过。
　　这辈子能跑能跳，身体倍儿棒，温澈自然不需要只依靠看书、上网了解这个世界了，好奇心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尤其是对这种全息技术。
　　温澈自己学的就是计算机工程，自然有野心，有野望。
　　就算没有那本所谓的剧情书，只这个全息图书馆本身所代表的技术，就已经够她垂涎三尺的了。
　　只可惜，宝山在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取。
　　温澈再次扼腕。
　　她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按回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继续往书架的更深处走去。
　　虽然她借不到书，但是书的名字还是能看到的，过过眼瘾也行啊。
　　从书名的类别来看，排在前头的是文史艺术类的书籍，再往后是社会科学，基础自然科学，工程学，信息技术……
　　等等！信息技术？
　　温澈顿住了脚。
　　全息图书馆里灯光通明，将书架上那一本本书的名字清晰地映入温澈的眼底——
　　《多重嵌套算法——论数据的二次加密》
　　《量子计算机再升级》
　　《极限并行运算初论》
　　《数据排栈升维浅析》
　　《人工智能与全息技术之我见》
　　……
　　温澈的心跳不受控地快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又沉又急。
　　这里面有些名词她是第一次看到，但并不耽误她囫囵知道个意思。
　　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信息技术！看起来更高端的信息技术！
　　财富密码！
　　宝藏！
　　温澈深吸口气，立刻转过身。
　　借阅权限是不是？她就算把整座全息图书馆都翻了，也一定找出方法来！
　　这书她借定了！
　　——
　　温澈一连好几天都在琢磨全息图书馆的事，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个综艺选秀类节目了。
　　她自己不太上心，可火却已经烧到她身上了。
　　熊猫电视台七楼，康锐办公室。
　　一身火气的宋书峤踹开康锐办公室的门，“康大主任，你挺牛.逼啊。果然手眼通天，佩服佩服！”
　　康锐正在跟人打电话，闻言皱了皱眉，三两句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眉心，“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宋书峤气乐了，“我问你，前天我挺看好的一小孩，名叫温澈的，今天怎么没见人？”
　　康锐不动声色，“这我上哪儿知道？入二面的一共近千人，我难不成还得每个人都从头盯到尾？那要底下那帮人做什么？”
　　宋书峤冷笑，“不承认？行！你等老子一个个去查！看你手下那帮阿猫阿狗谁瞎眼了。二面都敢故意漏人？我看他手里的饭碗也没必要要了。”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康锐叫住了他，“书峤，节目拍摄在即，你何必闹得那么难看？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没名没姓的素人而已。”
　　“没名没姓？我宋书峤亲自面的人，怎么就没名没姓了？”
　　“还有，别叫得那么亲热，”宋书峤面无表情，“一个抛妻弃子还出轨的人叫我名字，怪让人恶心的。”
　　康锐的神色冷了下来，“那行，宋副导。咱们公事公办。”
　　“我不知道你看中的人为什么没来参加二面，你要追责那是你的事。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那小姑娘已经错过二面了，按道理，她就已经失去参赛资格了。”
　　他说着又看向宋书峤，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静而幽深，隐隐带着点挑衅。
　　宋书峤拍了拍手，“不愧是康大主任，真是好大的威风！”
　　他凑得离康锐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可惜啊，这么威风的康大主任竟然沦为别人身边的一条狗，还是披着皮的那种。主人指哪狗咬哪，还为此沾沾自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见康锐神色更冷，宋书峤忽然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他道：“披着楚董的虎皮就觉得自己有恃无恐了？那你说，我若是告诉楚董，你借着为他女儿谋划的借口去讨方少仪那个烂了心肝的女人的欢心，大肆排除异己，却又让楚董来背黑锅……你猜他会怎么想？”
　　康锐静静看了宋书峤半晌，忽然叹气道：“书峤，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你也真是的，若你实在喜欢那个没来得及赶上二面的小姑娘……”
　　“可别，”宋书峤退开一步，“康大主任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没收到二面的消息却不知道自己来问，是她不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康锐挑了下眉。
　　竟然服软了？这不像宋书峤。
　　宋书峤又道：“但是，我宋书峤刚好就是个见不得小人得志的人。既然有人千方百计一定要刷掉她，那行，我手里唯一的一张通行证就给她了。”
　　“我用通行证直接保她入候选人名单，这个是符合规矩的吧？康大主任？”
　　“你们想玩？可以！我宋书峤奉陪到底！”
　　——
　　另一边的温澈尚不知道自己的参赛历程已经莫名其妙拐了好几个弯，这会儿她已经在全息图书馆内办好了身份认证，并进一步探索起全息图书馆的使用方式来。
　　“灵犀值？灵犀值是什么东西？”
　　温澈仔细看起了定义。
　　灵犀值：本全息图书馆唯一认可的虚拟货币。读者取得身份认证后，可以以数量不等的灵犀值为抵押，借阅相关图书。
　　温澈眼神微亮。
　　啊，原来这是个能氪金的图书馆。
　　哦，是氪灵犀值。
　　不过灵犀值要怎么获取呢？难不成她要去弄犀牛角？
　　这种东西是禁用品了吧？
　　“灵犀原指犀牛角，后也用以比喻心领神会的共鸣之感。本图书馆取其象征意义。能得共鸣者，可供灵犀。”
　　“能得共鸣者，可供灵犀？”
　　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温澈若有所思。
　　没等她想个明白，一股突如其来，格外强烈的饥饿感忽然席卷了她的感知。
　　温澈叹口气。
　　这是身体在提醒她：到点儿了，该出去了。
　　温澈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全息图书馆哪哪儿都很有意思，就是有一点，这里的时间好像过得比外界快，而且置身其中，对能量的需求格外大。
　　温澈每次出去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活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温澈当然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什么后遗症，可这个全息图书馆上线十来天了，她除了感觉自己精力更旺盛之外，并没有别的不妥之处。
　　哦，还是有一次不妥之处的。
　　上次她不信邪，没有及时下线吃东西，结果把自己搞得低血糖差点晕了。
　　那一次过后，温澈就再也不敢浪了。
　　出去就出去吧，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温澈抬起手来。
　　她的手背上贴着一小块蓝色的像是芯片模样的东西。它很好地贴合她手背上的肌肤，与她几乎浑然一体。
　　这就是温澈在这个全息图书馆前台自助办理的身份认证。
　　说是身份认证，其实更像是一张信息卡。只不过它的功能更全，看上去更科幻而已。
　　温澈熟练地一点这个身份认证，召唤出一张悬空的蓝色屏幕，在右下角点了“退出”二字。
　　光影几番流转，现实里的温澈醒了过来。
　　一醒来，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响得格外欢畅。
　　温澈仔细感受了一番。
　　还行，比昨天的情况好了很多。
　　温澈简单收拾了一下，预备出门觅食。
　　才刚开了门，她就遇上了外出归来的沈辞。
　　沈辞一见温澈，眼神一下子就亮了：“温澈，你是要去面试了吗？我听说第三轮面试今天已经开始通知啦。”
　　温澈一顿。
　　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忘了某些还挺重要的事。


第4章 局势不妙？
　　有些事好像经不起念叨。温澈刚把心思转到选秀面试上，当天下午就接到了节目组的电话。
　　准确地说，是宋书峤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宋书峤听起来有点暴躁：“已经三天了，你都没去查一下自己初面的情况？怎么？真无欲无求？”
　　温澈反应了片刻，“宋导？”
　　“哟？您才认出来啊？”
　　火气有点大啊。
　　按照书中的剧情来讲，宋书峤好像牵扯到那一段所谓的刷人剧情。
　　如今他来找自己……
　　温澈心里一动。
　　“抱歉，这两天我这边有点事。是我面试出结果了吗？还是说出了什么问题了？”
　　电话那头的宋书峤似乎顿了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迟钝还是敏锐了。你先等等。”
　　电话那头嘈嘈地响，好像是人在走动的声音，而后是一声比较明显的关门声。
　　这之后，宋书峤的声音空旷起来，隐隐带了点回音。
　　他问温澈：“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方少仪的女人？方圆的方，少小的少，仪态的仪。”
　　“方少仪？”
　　温澈顿了下。
　　还别说，这个名字她有印象。
　　温澈她爷爷对旧学有着非同一般的坚持，温澈受他影响，对文言文接触得比较多。《少仪》是《礼记》中的一篇，温澈因为这个巧合，很自然就对“方少仪”这个名字多了几分印象。
　　至于她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名字……
　　“你稍等一下。”
　　温澈翻出她的挎包，在钱包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张名片，上面烫金的“方少仪”三个字秀美纤细，格外有格调。
　　就是这个方少仪。
　　但天下同名同姓的这么多，也未必就是她知道的那个方少仪吧？
　　温澈试探道：“你说的方少仪，是一个经纪人吗？”
　　宋书峤都惊讶了：“你还真知道？你认识？”
　　温澈也没瞒他：“我在飞机上遇见一个女人，她说她是经纪人，对我很感兴趣，临别前给我递了一张名片，让我联系她。”
　　宋书峤叹气：“没错，就是她。你还真是……”
　　他叹过气，又问温澈：“你们谈崩了？”
　　那倒没有。
　　只不过那时候温澈从未想过要混娱乐圈，所以婉拒了方少仪的好意而已。
　　回国的这一路上，她们还聊得挺好的。
　　温澈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宋书峤道：“一堆烂账……”
　　按照宋书峤的说法，温澈虽然进了二面，但因为她得罪了人，二面的时候她没有及时接到消息，就生生错过了。
　　她得罪的人就是方少仪。
　　宋书峤道：“你刚跟她说不想进圈，结果转头就报了名参加节目了，很明显是想踢开她单干。她手下有个不错的苗子想捧，可能觉得你威胁太大，就先下手把你掐了。”
　　温澈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是说《你正青春》一共会选出12个人吗？”
　　12个名额，又不是非此即彼，有必要那么早下手吗？
　　“是有12人，可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个。”
　　温澈都愣了，“啊，她这么看好我？觉得我能拿第一？”
　　宋书峤都气乐了，“合着您还觉得挺好啊？”
　　温澈就笑：“您都把这些事告诉我了，可见事情还是有转圜余地的，我当然就觉得还好。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操作的吗？”
　　宋书峤听着电话那头丝毫不见阴霾和不安的女声，心情奇异地好起来。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神清气爽。
　　他也没瞒温澈，把通行证的事解释了一遍。
　　《你正青春》一共有五张通行证，分别捏在两位制片人和三位导演手中，宋书峤是节目的副导，刚好有一张。
　　通行证的作用很直接，能保一名选手直接入候选人名单。
　　候选人名单一共100个人，经过几轮厮杀会选出12人，这12人就是这一季《你正青春》的最终出道名额。
　　与时下流行的女团男团类节目有些不同，《你正青春》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让这12个获胜者成团出道，而是会为她们提供一份号称是“十年一遇”的经纪合同。
　　至于这所谓的十年一遇的经纪合同到底是什么，又是签在哪个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名下，目前都还在保密阶段。但已经能确定的是，只要能拿到这份经纪合同，就一脚跨入参演上亿投资的大制作的门槛。
　　温澈倒不怎么关注经纪合同的事，相比起来，她更关注这所谓的通行证。
　　按照这意思，她不用走一轮又一轮面试，直接就能进入前100强了？
　　真是省了好大功夫。
　　温澈刚想道谢，宋书峤又道：“我其实不算帮你，是有人要在我手底下搞小动作，我看不过眼而已。而且，我出手帮了你，对你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顿了下，“我跟他们那帮人有过节，你若是不想受我连累，可以试着跟方少仪联系。”
　　“方少仪就是节目组最后会提供的经纪人人选之一。她这人人品暂且不说，能力还是有的。她对敌人下手狠，对自己人倒好。我估计就算没有我，她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出手帮你。”
　　“事实上，这应该才是她的打算。”
　　“施恩于我，让我对她感恩戴德，提前确定签约意向，从此成为一个乖宝宝？”温澈笑了下，“我这人性子比较硬，就是见不得有人随便做我的主。”
　　电话那头的宋书峤微微顿了下，忽然轻笑出声：“那你可想好了，你要面对的局面不太好。可能会时时被针对。”
　　“不遭人妒是庸才嘛。”温澈开玩笑道，“没准方少仪真的眼光独到，我真能拿个第一呢？”
　　“还挺有志气。那行，我等着看你发挥。”
　　——
　　温澈原本以为，解决完参赛名额的问题，事情应该能暂时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另一件事找上门来了。
　　合约问题。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之前，参赛选手需要跟节目组签订合约。可问题是温澈今年才16岁，并不具备单独签约的能力。
　　再加上她自小在国外长大，手续上牵扯到的问题就更复杂了。
　　温澈头大了半天，到底没敢硬挺着，联系了家人。
　　她留了个心眼，联系的不是她妈妈，而是一向格外惯着她的大伯。
　　温向荣接到视频电话，听清缘由，一向很开明的人这会儿也木了下。
　　“所以，你不是回国毕业旅行去了，而是预备去当明星去了？阿迟，我没听错吧？”
　　温澈低眉丧眼，“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飞机起飞之前，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忽然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不过伯伯你放心，我就是去体验体验而已。节目录制周期不长，三个月足够了，我还来得及回去参加开学典礼呢。”
　　温向荣看她也不像是很留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纳闷：“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去体验这个了？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他想到之前温澈问他的关于她亲爹的事，神色微沉：“是因为那个姓梁的事？你想去找他？”
　　温澈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温向荣说的是谁，不由得喊冤：“没有，关他什么事了？”
　　要不是因为梁歌，她跟女主将毫无关联，哪还需要去掺和这些事？
　　越想越来气。
　　温澈在温向荣面前一向不设防，那种嫌弃的小表情落入视频那头的温向荣眼里，看得他通体舒畅。
　　还行，自家的小白菜还好好长在地里，根正苗红。
　　温澈小心看着温向荣：“伯伯，行不行嘛？我就是来玩玩，你千万别告诉我妈。就咱俩知道就好了……”
　　温向荣沉吟片刻，“也不是不行。”
　　正好他最近也要回国一趟，时机也差不多了，顺道去帮阿迟签个约，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阿迟，玩归玩，咱们得约法三章……”
　　——
　　温向荣很快就飞来了。
　　他一来，温澈自然就不能住酒店了，老老实实跟温向荣回了温家老宅，当起了贴心小棉袄。
　　接下来就是被温向荣带着走亲访友，顺道蹭吃蹭喝，收获了一堆长辈的名片，说是遇到任何难事都可以联系的那种。
　　温澈笑眯眯全应下了。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格外快。
　　等温澈搞定合约，送走老妈子一样千叮咛万嘱咐的温向荣，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正式录制的时候了。
　　温澈也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通知，准备启程了。
　　熊猫电视台财大气粗，近年来不仅在新区兴建了包括第七号演播大厅在内的一连五栋大楼，还在附近修了一系列豪华宿舍。
　　温澈等人就被安排在这个新建好的豪华宿舍里。在未来的三个月内，除开特殊安排，她们将在这里进行封闭式录制。
　　温澈在官网上看过宿舍的构造。据说是仿的大学生宿舍，一间四人，上下铺构造，中间还有一个大客厅。此外还有独立卫浴和阳台，面积宽广，十分宜居。
　　一开始的宿舍安排是随机的，以后会随着节目进程做出调整。温澈最开始分到的宿舍号是103，就在一楼的第三间房。
　　从城内到新区的路不短，路上还有点堵车，温澈真正到宿舍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因为时间不早了，办理入住的时候，温澈难得不用排队，全程被好几个工作人员服务着。
　　等看到温澈的宿舍号后，这些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了。
　　好像是有点同情？隐隐的似乎还有点激动？
　　奇怪了，同情她能理解，无非就是宿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但激动是什么意思？
　　办理完手续，还有一个格外活泼的小姐姐热情地想要帮温澈带路。
　　温澈正好也想着趁机问问事，也没拒绝。
　　一号楼离演播大厅最远，走过去要十来分钟。温澈这一路很顺利地从热情小姐姐嘴里套到了不少消息。有生活起居上的，有节目赛程上的，还有一些小道消息。
　　可能是看温澈人好说话，进到一号大楼时，小姐姐犹豫了半晌，悄声道：“我听说啊，你们宿舍有一位大小姐，来头很大，是直接空降来的……”
　　温澈不由得沉思了一下。
　　总感觉……好像是在说她？
　　她就走了个玩笑似的面试，说起来的确很像是空降来的？
　　小姐姐又道：“据传大小姐的脾气很不好……”
　　温澈：这就过分了啊，她脾气明明很好。
　　她没忍住，追问道：“有多不好？”
　　小姐姐还没说话，隔着一个楼道，一道高而尖锐的女声就传了出来：“Linda，我不要这个沙发套，看起来很cheap。天呐，他们是连最基本的审美都没有吗？”
　　声音又亮又脆，直直往人的耳膜里砸来，配合着抑扬顿挫的声调，听起来有些……刻薄。
　　小姐姐看着温澈的眼神不由得更同情了。
　　温澈一顿。
　　哦，是这个大小姐。
　　听起来脾气是不太好。


第5章 大小姐舍友
　　温澈心里其实有些纳闷。
　　入住须知里写得很清楚，白天时间，确切地说是7点到21点这段时间，宿舍的摄像头是运转的，主要是为了拍摄学员的宿舍生活。
　　这一部分虽然不会在正式节目里播出，但会放在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上播放。
　　没记错的话，宿舍的摄像头是从今天开始运转的吧？
　　镜头下都有人敢这么……坦诚的吗？
　　难不成是个人设？
　　温澈在门口站的时间有些长，还在跟助理挑剔沙发套的刘盈盈很快发现了。
　　她一看清温澈，眼里不受控地露出两分懵然来，仿佛被谁当头打了一棒。
　　她的声音更高了：“你是谁？”
　　隐隐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温澈进了屋，顺道把行李箱拉了进来，笑道：“我叫温澈，是你的舍友。初次见面，你好啊。”
　　她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果然在宿舍的两个对角里发现了两台正在运转的摄像机。
　　只从摄像机的角度来看，大小姐的位置在绝对C位。
　　这么说来，大小姐的镜头敏感度挺不错的啊。
　　刘盈盈不可思议道：“你也是选手？”
　　她看了温澈一眼，又看一眼，然后看向一旁的助理，咏叹道：“天呐Linda，你们真是让我感到羞愧……”
　　Linda还没回话，已经看到温澈的沈辞先跳了起来：“澈澈，你也是这屋啊！咱们能当舍友啦！太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一旁那位看上去很高冷的女孩子，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另一个舍友，叫萧瑟瑟。”
　　萧瑟瑟？是历史上辽国文妃的那个萧瑟瑟？
　　最近遇上的有特色的名字有点多啊。
　　温澈笑着跟萧瑟瑟招了招手，“你好，我叫温澈。温暖的温，清澈的澈。”
　　萧瑟瑟抿了抿唇，“你好，我是萧瑟瑟。”
　　她冷着张脸，看上去有点酷。
　　温澈问道：“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瑟瑟吗？”
　　萧瑟瑟觉得这人的眼神太过有热度，没忍住别开了眼，“是。”
　　三人的气氛颇为融洽，一时倒把刘盈盈给忘了。
　　刘盈盈眼里不受控地盈出点泪光，倒真有点盈盈的感觉了。
　　Linda赶紧凑近，在她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刚说完，刘盈盈的表情一下子亮了：“真的？”
　　Linda点了点头。
　　刘盈盈便微微抬起下巴看温澈。
　　长得好又怎么样？不要紧，Linda说了，这就是个花瓶。她不一样，她可是有才艺的。
　　另一边，温澈结束了跟两个舍友的寒暄，开始转向刘盈盈：“还没问你的名字？”
　　刘盈盈一愣，又抬起下巴，“Rosemary。”
　　“Rosemary？”温澈轻轻念了一声。
　　刘盈盈不受控地又看她一眼。
　　她总觉得自己的英文名在温澈口中念出来特别温柔，有种缱绻之感，很好听。
　　温澈问她：“你有中文名字吗？”
　　刘盈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中文名字叫刘盈盈。”
　　温澈看了看另外两个舍友，没忍住笑了，“咱们的名字挺有趣的。沈辞，温澈。刘盈盈，萧瑟瑟。挺工整。”
　　沈辞刚想笑，刘盈盈却冷笑一声：“这有什么有趣的？我讨厌死这个名字了！”
　　声音又不受控地高了起来。
　　这怎么又不高兴了？
　　沈辞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大小姐真是难伺候。
　　萧瑟瑟也皱了下眉。
　　Linda却下意识看向温澈。
　　温澈不紧不慢的，“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的嗓子挺好的。”
　　赶在刘盈盈要炸了之前，她又接了一句：“唱高音应该很好听，舞台剧应该也不错……”
　　毕竟感染力挺强。
　　是，是夸她？
　　刘盈盈的怒气忽然戛然而止。
　　她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温澈问道。
　　“什么？”
　　“沙发套别换了吧？”
　　“为什么？It looks very cheap！”
　　“因为整个房间的风格挺统一的，都是粉红色调。我看了下，咱们的学员服好像也是这个色系。”
　　见刘盈盈不以为然，温澈话音一转，“我听说厉害的人一向喜欢高挑战，比如……把她们认为很廉价的东西穿出高级感？”
　　她说着，还慢悠悠看了刘盈盈一眼。
　　刘盈盈被她看得心头火起。
　　“你瞧不起人？”她猛地甩头看Linda，“不许换了。我不允许这种地方还有人敢质疑我的水平！咱们走着瞧！”
　　说着再不看温澈，乒呤乓啷地忙自己的去了。
　　旁观的沈辞和萧瑟瑟对视了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入住须知里有讲，学员不能对房间的装修风格进行修改，否则会扣学员的内务分。
　　虽然不知道内务分有什么用，但被扣分总归不是件好事吧？
　　多亏了温澈。
　　温澈解决了刘盈盈的问题，这才看向门口。
　　那个送她来的小姐姐还没走，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呢。
　　温澈笑着看她，“谢谢你送我过来呀。”
　　小姐姐嘿嘿笑了两声，趁机对温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我看好你哟！”说完又道，“明天上午8点第7号演播厅副厅集合，进行分班考试，别忘了哦~”
　　说完，她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一个闪身溜了。
　　——
　　温澈又是被饿醒的。醒来后一看时间，早上6点半。
　　也不算太早了，温澈顺势就起了床。
　　这会儿沈辞和萧瑟瑟已经起了，正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
　　温澈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早啊！”
　　她才刚起个话头，沈辞就一脸紧张：“嘘——”
　　温澈顺势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沈辞拿出手机，给温澈发消息：“你昨天来得晚。大小姐说过了，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不让人吵她睡觉的。”
　　她说完，又发了个对手指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温澈：“可这已经6点半了。梳洗一下再吃个早饭，也差不多了吧？”
　　沈辞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
　　她和萧瑟瑟昨天来得最早，看全了刘大小姐那整套公主病的架势，秉持的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的念头，等闲不太愿意管这些事。
　　不管是在镜头下，还是在镜头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澈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她后来就知道了，刘盈盈的大小姐脾气很可能不是人设，而是的确如此。
　　既然确定自己的行为不会坏了人家布置，温澈就随着自己的脾气来了。
　　老实说，她这人还挺恶趣味的，就喜欢逗人。
　　温澈和刘盈盈都睡在上铺，正在相邻的位置。这会儿便伸出手，在隔壁的床架子上敲了敲：“刘盈盈，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像念经一样。
　　刘盈盈皱了皱眉，把被子拉过头顶，暴躁道：“滚开！”
　　温澈慢条斯理：“宿舍的镜头已经开了哦，我们都打扮好了，就你还在床上。你确定要让自己赖床的样子被所有人都看见吗？”
　　刘盈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丝毫不搭理温澈。
　　温澈等了小片刻，叹气道：“看来只好告诉你实话了。你知道几点了吗？已经九点半了，我们都集合完又回来了。”
　　那头顿了小片刻，忽然惊坐而起。
　　刘盈盈慌道：“什么？九点半了！”
　　她抄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满脸怒火地瞪温澈：“才6点半而已！你耍我？”
　　温澈道：“你要是再这么睡下去，我们就都走了，到时候9点半了你都不一定醒。”
　　“我不要你管！”
　　温澈：“我倒不是想管你，但你想给评委老师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吗？”
　　她开始跟她分析：“你想想看，所有人都到齐了，有些人甚至早就到了。评委老师在点名，然后满场喊着‘刘盈盈’、‘刘盈盈’？一声又一声，就是没有人应……”
　　刘盈盈犹豫了下，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起，我起还不行吗？你好烦啊啊啊啊啊……”
　　早起的刘大小姐满身火气。洗漱时发作一波，化妆时发作一波，到吃饭时更是恨不能作上天。
　　温澈一开始还有心哄她两句，后来就专心自己的事了，敷衍得十分不走心。
　　刘盈盈更气了。
　　为了这个事，后来她们到演播大厅副厅集合时，刘盈盈特地跟她们三个人隔开一段距离坐着，以示自己的愤怒。
　　温澈正处在吃饱喝足心情美滋滋的阶段，没怎么搭理她。
　　刘大小姐于是气成一只河豚。
　　一百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在同一个空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在她们周围还有正在运行着的机器，可见是正在录制中。
　　众人便是私底下性格再各异，这会儿也不敢表现出不好的一面，一个个倒都十分有模有样。
　　温澈还在想着哪个人是女主梁柳青，就听见沈辞的念叨声：“看见那边那个长得很高的女生了吗？我听说她在K国当了两年练习生，唱跳实力都很强。”
　　“还有那个，长得很仙的那个，据说是首都舞蹈学院民族舞专业的高材生。又有颜又有实力，酸死我了……”
　　“还有那个，个子小小的那个，是不是看起来很非主流？但人家其实是个摇滚风格的歌手，已经小有名气了……”
　　时间就在沈辞的小道消息中悄然流逝。
　　温澈偶尔回头，见孤零零坐着的刘盈盈身边已经聚了人，看样子跟她聊得还不错，也就不再多管了。
　　场上一百个选手成了许多小团队，温澈这边三个人围成一圈说着话的模样并不特别，镜头也并没有特意在她们身上停留，只偶尔扫过而已。
　　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场面，但架不住抓拍得巧，正好拍到温澈看向刘盈盈的那一幕。再加上后来围绕着103宿舍的几个成员的发展太过奇妙，CP党们发展得如火如荼，很快把这一幕扒出来了。
　　镜头下，沈辞虽然看着别处，身体却微微靠近温澈的方向，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而一向冷若冰霜的萧瑟瑟也下意识往温澈那边靠，甚至还侧头看着她，难得温柔。
　　坐在两人中间的温澈却向侧后方看去，看着另一边的刘盈盈，显得心不在焉。
　　这一幕被后来的CP党们撕了无数次，甚至还冠名为“风流队长跟她的三个红颜知己”，一度成为温澈话题楼里长盛不衰的经典。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103宿舍的成员们，包括温澈在内，都还是等着被检验的选手而已。
　　而她们大放异彩的时机，也很快就要来了。


第6章 分班考试
　　8点刚过，场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众人的叽叽喳喳声慢慢停了。
　　这是要开始了吗？
　　黑暗的空间里，鼓声先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厚重而雄浑，直接荡清整个场上多余的杂音。
　　而后，舞台上一束灯光打了下来，照在一个穿着红色西服的男人身上。
　　那人在灯光下转过身。
　　音乐一起，他开始唱了起来。
　　是一首十分有节奏感的歌。
　　温澈还没来得及听清歌词，耳边就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是邵帅！”
　　“我靠，我死而无憾了！他是我偶像啊！！！我初中就是听着他的歌过来的！”
　　“呜呜呜邵帅嫁我！”
　　温澈被这此起彼伏的高音镇得有点懵。
　　这时候，第二束灯光打在舞台上，照出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瘦削人影来。
　　那人开始动了。依然背对着众人，身体却已经随着节奏舞动起来，每一下都精准踩点，透着股力道。
　　看得温澈眼神微亮。
　　这人虽然背对着众人，可很显然，他的身份并不是个秘密。
　　“呜呜呜，是我宁神！”
　　“宁神杀我！我死了呜呜呜……”
　　“燃死我了燃死我了，有点想哭怎么办？”
　　“宁神求嫁！！！”
　　温澈又一次在状况外了。
　　她刚想抽空问一下沈辞这两人都是谁，一道高昂的女高音忽然加进来，似乎要将一切乐器带起的节奏压下来，十分有统治力。
　　温澈一怔。
　　戏腔！竟然是戏腔！
　　好厉害的戏腔！
　　灯光慢了一步，追上了这个高昂的女声。
　　出现在灯光下的却是一个雌雄莫辨的人，一眼看上去有点辨不出男女。那人提起兰花指，对着台下的一百个小姑娘轻轻一个挑眉扫眼，风情无限。
　　温澈的眼神更亮了。
　　不等台下的小姑娘们尖叫，战鼓声起，声声砸入人的耳膜，击得人心潮澎湃。
　　温澈顺着鼓声的来向看去，见到一个穿着白色对襟衫的男人正放下手中的战鼓，转而走向一旁的架子鼓。
　　剧烈的节拍忽然起来了。
　　这时候，舞者的舞蹈，两个歌者的歌声，与这架子鼓的声音完美融合在一起，听起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
　　跳跃的音符在偌大的演播室里共振回响，听得人心潮澎湃。
　　一曲终了，温澈才记得大喘口气。
　　她旁边的沈辞早就呜呜呜地嘤了起来，连一向面色冷淡的萧瑟瑟都眼神发亮。
　　台上的灯光终于完全亮起来。乐器和伴舞早在不知何时撤去了，留在台上的只有4名导师，以及1名后来出场的节目主持人。
　　温澈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也从沈辞激动得颤抖的科普中知道了他们的过人之处。
　　所谓的“邵帅”本名邵润杰，流行音乐天王。他创作并演唱的多是流行歌曲，火爆大江南北，是他们这个时代的青年人青春期必听的歌。
　　温·没听过青春期必听歌·澈：……
　　宁谷，国家二级演员，专业舞者，舞台天后。
　　没错，天后。
　　宁谷是个女性，不过长得很中性，是那种帅气的漂亮，在网络上拥有大量迷妹，女粉丝比男粉丝还要多。
　　实力毋庸置疑。
　　至于那个唱戏腔的人，名叫秦无忘，男性，从小学戏曲，专唱青衣，据说是戏曲界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之一。
　　那位敲鼓的人叫沈咚咚，擅长各种打击乐器，在业界十分有名望。
　　最后出场的节目主持人名叫边腾，男性，是熊猫电视台总台的王牌主持人，在网上人气很高，十分擅长制造节目氛围。
　　他也是《你正青春》唯一一个固定主持。
　　先不论主持人，只论导师阵容。
　　若是只从在普通人眼中的名气来看，邵润杰和宁谷要比之秦无忘、沈咚咚大，但若是从格调或者是业界名声来看，秦无忘和沈咚咚却未必输了，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但不论如何，只从这个导师阵容来看，这个节目组所图甚大，根本就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类型。
　　就是冲着这个导师阵容，这个节目都不可能没有半点水花。
　　也难怪一开始就被各个势力盯上了。
　　这样的节目组，既然已经有了基本盘，就不可能不“搞事”。
　　这一点，温澈也已经有所准备了。
　　但她实在没想到，这第一把火，竟然就直接烧到了她身上。
　　——
　　四位导师表演完后，边腾开始致欢迎辞。接下来主持人和导师们一番抛梗接梗，将场上的气氛带得空前热烈起来。
　　众人正在兴奋激动时，边腾忽然拿出一沓厚厚的试卷，说要进行分班考试。
　　分班考试真的是考试。更准确地说，是常规意义上的笔试。
　　众人再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更没想到所谓的分班考试竟然是这个形式，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立在两边甚至是半空中的摇臂摄像机开始忙碌起来，专门怼着人脸拍表情，生怕拍不到素材。
　　还在天崩地裂阶段的学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起来。
　　不能慌！稳住！
　　不就是考试吗？
　　监考的工作人员很快就位，场上的氛围一下子就步入考试氛围。
　　等待试卷分发的档口，沈辞还在怀疑人生：“我真傻，真的。我单单想着熬过了高中，就再也不用应付这种突发式考试了，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要重新来一遍。”
　　一旁的萧瑟瑟也面色凝重。
　　温澈没怎么经历过这个场面，这会儿还有些兴致勃勃。
　　试卷很快发下来了。
　　等到看清试题后，再注意表情管理的选手也不由得有点懵然了。
　　这都是什么题目？
　　有如情景假设类的。
　　——假如你中了一千万彩票，你的第一个计划是什么？
　　——你正在国内的一条街上录节目，这时候忽然有个人拿着枪对着你说要抢劫。节目的摄像机正在记录你的一举一动，你预备怎么办？
　　——如上题同样的问题，但这回场景换到了国外。这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
　　还有问一些很高大上的问题的。
　　——你以为娱乐事业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你认为什么叫文化认同感？
　　……
　　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搞事的问题。
　　——你觉得明星、演员、艺人、演艺工作者这些身份的定义和差别是什么？对他们又有什么看法？
　　——你怎么看待娱乐圈的乱象？
　　……
　　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试卷的卷首写了一条规则：考试时间3小时，每一题都不能拒答。
　　温澈开始答题了。
　　中了一千万彩票之后有什么计划？申报税务然后去领奖。
　　在国内有人持枪抢劫？那当然是硬刚了，除非点真的特别特别背，不然劫匪手里的枪就是假。假枪而已，没在怕的。
　　在国外有人持枪抢劫？惹不起惹不起。那很大可能是真枪，必须婉转迂回地来。看劫匪是个什么水平，能刚得过就让他或者她知道谁是爸爸，刚不过就果断认怂。
　　娱乐事业的目标？应该是输出一类价值观，再根据观众的反馈体现或者引导当代社会的价值取向吧？
　　文化认同感？
　　答到这题，温澈不由得坐直了身。
　　她微微皱着眉看着这道题半晌，忽然跳出答题的心情，把试卷前前后后的题分析了个遍。
　　她开始对《你正青春》节目组起了点好奇心。
　　是谁发起的这个活动？
　　又想要选出什么样的人呢？
　　温澈记得，熊猫电视台说是地方性的电视台，但其实早几年前就已经走出地方限制了。
　　它之所以能走出地方限制，也不是说这个电视台有多么吸引流量，而是它的特色十分鲜明，又红又专，所以得到了一定推广。
　　这一向是一个颇为严肃的电视台。这会儿忽然“年轻新潮”起来，说要举办这种综艺选秀类节目，一开始在网上是惹了很大争议的。
　　毕竟这不太严肃。
　　那有没有可能，它其实还是那个熊猫电视台，只不过是换了另一层壳子了？
　　温澈若有所思。
　　这样的想法在温澈脑海里不过一闪，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
　　不论出题人的本意是什么，至少在这道题上，温澈不打算卖弄聪明。
　　别人可能对这道题没什么感触，温澈却体会颇深。
　　这样的题目，对一个漂泊在外的家族而言，实在太直击内心。
　　温澈开始奋笔疾书。
　　一开始因为她答得很顺畅而注意她的镜头快速推进，在她的脸上以及试卷上来了个特写。
　　等看到镜头下那一笔格外有风骨的字，镜头停留的时间就更长了。
　　——
　　下午三点，一百个学员再次集合。
　　众人看着台上分别拿着一沓试卷站定的导师们，颇为战战兢兢。
　　边腾先开口了：“咱们下午一共有两项任务：一是公布分班考试的结果，初次确定各位的班级。二就是根据班级重新组队。”
　　“在由各位导师公布分班考试的结果之前，我先说一下组队的规则。”
　　规则其实并不难。根据分班考试的结果，一百个学员一共会被分为4个班。一班10人，二班20人，三班30人，四班40人。
　　分完班后就是组队了。队长只从一班选出，有权挑选队友。
　　为了公平起见，每一个小队的队员组成有严格限制。一共有10个小队，每队10个人。这10个人里，一班1人，做队长；二班2人，择其一做副队长；三班3人，四班4人。
　　边腾说完，又道：“有问题没？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宣布分班考试的结果了。分班考试是有具体的分数的，但这里我们只公布结果。”
　　“假如你们想知道自己的具体分数，可以私底下来问。问完了有意见的话……”
　　他停顿了下，笑得意味深长，“我们是很民主的，接受argue。只要你觉得你能argue得过我们。”
　　人群静悄悄的。
　　边腾跟一旁的沈咚咚比了个请的手势：“沈老师，由您先开始吧。”
　　沈咚咚接过话头：“谢谢边老师。首先公布的是四班的成员。我念到名字的请到台前来，就站在我身后的位置就可以了。”
　　一个个名字被叫响。
　　沈辞一边揪心，一边小声数着数。
　　等数完第40个人名还没听到熟悉的名字，她不由得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咱们都不是四班。我的要求也不高，不是四班就行了。阿弥陀佛！”
　　一旁的萧瑟瑟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
　　秦无忘公布三班的成员。
　　这一回，103宿舍的刘盈盈和萧瑟瑟确定了归属。
　　萧瑟瑟虽然有些失落，但面上倒看不太出来，仍然十分冷静。
　　刘盈盈却已经拉长了一张脸，老大不高兴。
　　接下来，宁谷公布的二班成员里，沈辞赫然在列。
　　沈辞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开开心心接受了结果。
　　这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到台上了，还没上台的那十个人就十分显眼了。
　　不止是台上的人在看着台下的，台下的众人也在相互打量。
　　边腾并不急着让邵润杰公布一班成员的名字，反倒先让二、三、四班的学员分区域坐到台下，而后才开始新一轮唱名。
　　这一次唱名不是由后往前，而是直击重点。
　　邵润杰道：“一班第一名，也是本次分班考试第一名，梁柳青！”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邵润杰又提了一口气：“一班第一名，也是本次分班考试第一名，温澈！”
　　这一回众人都愣住了。
　　怎么还有两个第一名呢？


第7章 众矢之的
　　邵润杰解释道：“这两位选手的分数是一样的。这个唱名的先后顺序是按照选手的姓氏首字母排序的。接下来，让我们请两位学员登场！”
　　沈辞还没来得及替温澈高兴，已经先一步叹息上了：“总感觉有点吃亏呢？不过已经很厉害啦！澈澈是最棒的！”
　　温澈倒不怎么在意这个先后的问题，这会儿她的全部心神已经都在梁柳青身上了。
　　书中的女主啊。
　　可算要见面了。
　　按照剧情来讲，这会儿梁柳青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只隐约知道她爸爸有过一个念念不忘的人，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现在还不清楚。
　　这也是温澈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上一辈人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但归根结底，那都已经是上一辈人的事了。
　　温澈以为，她们一家子和梁柳青之间，其实并不存在无法解开的结。
　　她有诚意来了了这段往事，就是不知道梁柳青是不是那个愿意看开的人。
　　温澈对此还心怀期待。
　　最先被唱名的是梁柳青，可她人在第三排中间，出来时花了点时间，反倒是温澈最先接近舞台。
　　温澈也没着急，特地在台前等了等。
　　等到梁柳青从台下走到台前来，温澈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
　　是个十分清丽的美人。五官说不上顶级精致，却十分秀美，有三分古典神韵。再加上她神情冷静，十分端得住，隐隐就带了两分仙气儿出来。
　　这就是女主了，果然不同凡响。
　　温澈在看梁柳青，梁柳青也在观察温澈。
　　舞台对面的那人有一张美得十分张扬的脸，人群中一眼望去就是绝对的焦点。
　　这样一张脸本该让同行心生忌惮，可放在那人身上，似乎又显得恰到好处了。
　　她似乎有种特别的魅力。明明同样是走路，那人的姿态看起来就是更加轻松写意，更加舒展从容。
　　再加上她眼神明亮清澈，笑起来时，给人以一种灼灼灿烂之感。就像是看到开得正热烈的花，让人没由来生出一种欢喜来。
　　梁柳青看得一愣，心神不由微凛。
　　她有预感，这人会是她的劲敌。
　　梁柳青如临大敌，温澈却毫无所觉，甚至还继续对她笑着，眼里的光分外明亮，毫无阴霾。
　　梁柳青很快反应过来，也友善地向温澈点了点头。
　　两人先后在台上站定。
　　邵润杰继续唱名。
　　站在台上的温澈和梁柳青却同时走起了神。
　　温澈在思考女主梁柳青，梁柳青也同样在关注温澈。
　　她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这个温澈，你给她的评级是什么？”
　　很快，梁柳青心里就响起了一道辨不清男女的回应声：“正在查询中，请稍候。”
　　“查询完毕。目前现有的有关温澈的资料过少，无法准确估计。粗略评估，应该在A级。”
　　A级？
　　那就是跟她同一个等级了。
　　自从她得到这个星光系统，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跟她同级的。
　　梁柳青面色凝重。
　　她看了看身旁站姿从容的温澈，道：“系统，密切关注温澈的情况，给她建一个个人档案。”
　　“为A级人物建立个人档案需要一次性扣除1000点星光值。是否确定建立？是/否。”
　　梁柳青不免感到肉疼，但还是肯定道：“是。”
　　“扣费成功。首个个人档案已建立，命名温澈。您每次查阅需要花费10点星光值。是否现在查阅？是/否”
　　“是。”
　　“扣费成功，您的余额为140点星光值。”
　　很快，温澈的个人信息出现在梁柳青眼前。
　　这是一个虚拟显示屏，只有梁柳青一人能看见。上面显示的信息，与其说是温澈的个人信息，不如说是她的海选报名表。
　　星光系统并不能无中生有，只能将现阶段掌握的信息归纳总结。梁柳青目前的版图只在国内，所以星光系统所能搜寻到的范围也只在国内。
　　既然只局限于国内，它能搜到的消息就很有限了。
　　温澈个人在网上以及节目组的档案里留下的消息并不多，目前最详细的还是一个海选报名表。
　　此外还有一段温澈初次面试的视频。但眼下这个时候，梁柳青也不敢在台上就看起视频，只粗略地扫了一眼温澈的报名表。
　　她看着温澈报名表里的特长——古筝、围棋、书法、水墨画，不由得陷入深思。
　　邵润杰的动作不慢，10个一班成员很快就集合完毕。
　　台下的众人看着台上风格各异，但无一例外在外貌上都很能打的10个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边腾继续主持：“好，现在100名学员的班次已经暂时划定了。但，还没完。”
　　他等着众人都被勾起好奇心，这才神秘一笑，“想要查阅分数的学员暂且不要着急，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条隐藏的规矩未讲。”
　　他这般说完，目光一一在台上的10名一班成员身上掠过。
　　温澈总感觉他似乎着重看了自己一眼。
　　这种时候被关照，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边腾继续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节目组是有五张通行证的。通行证的作用就是能保一位学员无条件进入候选名单中。”
　　人群里有片刻骚动。
　　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这会儿似乎都意识到有变故发生了。
　　边腾哼哼笑了两声，“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靠着一轮又一轮的海选面试选出来的，但有人却走了捷径，直接到了终点。怎么样，是不是很不服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说话。
　　到底不清楚节目组的路数，众人也不敢太过掐尖儿。
　　边腾露出受伤的神色，“拜托，你们配合配合我行不行？再说了，诸位既然都已经来了这里了，肯定都有野心想争一争那12个名额。既然早晚要争，难道现在还不敢表达出来吗？”
　　“我问你们，服不服？！”
　　这一回，有人稀稀落落地应道：“不服。”
　　边腾再问：“大声点，服不服？！”
　　“不服！”
　　“服不服？”
　　“不服！”
　　这一回，喊声有沸反盈天之势。
　　边腾做了个“收”的手势，场上又慢慢安静下来。
　　他道：“那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表达不服的机会！”
　　“这100名学员里，一共有5人是通过通行证进来的。这5人里，一班1人，二班2人，三班2人。”
　　“通过面试进来的选手可以对这5名由通行证进来的选手发起挑战。挑战的内容可以双方商定，也可以由导师抽签确定。一旦挑战成功，双方的名次和班别会进行交换。”
　　议论声顿起。
　　没等众人议论出个所以然来，边腾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灯光师们，请告诉我们，这五个经由通行证入选的人，她们在哪里？”
　　场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而后，五束追光灯在场上轻轻晃过，找到了各自的主人。
　　隐藏在人群中的四人先不说，站在台上的温澈受到的瞩目效果简直成倍放大。
　　温澈沐浴在几乎刺眼的灯光下，总觉得台下的同行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快绿了，带着藏不住的野望和怀疑。
　　温澈倒没怎么慌。事实上，早在最开始宋书峤跟她说她可能会被针对时，她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如今边腾宣布的这个挑战，虽然有点突如其来，倒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但她实在没想到，被追光灯点名的其他4个人里，熟人的比例会这么大——
　　追光灯下，刘盈盈脖子涨得通红，却迎着灯光抬起头，一副又骄傲又高贵的模样。
　　假如她的眼神没有那么闪躲的话，这副模样说不得还很有说服力。
　　很显然，刘盈盈有点慌了。
　　温澈眼神微转，在自己的座位附近，看见了另一束追光灯。
　　被追光灯笼罩住的人是她的另一个舍友，萧瑟瑟。
　　此刻，萧瑟瑟就坐在人群里，可周围的人似乎都离她很远。连沈辞都跟她隔着一个空位——当然沈辞不是故意的，这个位置是温澈的。
　　可能是灯光太亮了，温澈总觉得萧瑟瑟的神情看起来格外苍白，连她一贯用以示人的高冷似乎都像是强撑着的。
　　另外两人的神色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毕竟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换做是谁都得战战兢兢。
　　于是，看上去并不战战兢兢的温澈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边腾是个很会挖看点的人，这会儿下意识将话筒放在温澈面前：“温澈，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温澈道：“我觉得这个问题最应该问我舍友沈辞。”她先后指了指自己、萧瑟瑟和刘盈盈，“我，萧瑟瑟，刘盈盈，我们三人是同一个宿舍的，还都是经由通行证进来的。唯一不是的就是沈辞了。”
　　她看向沈辞，故意板正了一张脸，“沈辞，你反思一下，你这都是什么运气。”
　　台下的沈辞一脸懵。
　　虽然话是没错啦，她的运气简直了。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空开我的玩笑？
　　心也是挺大。
　　温澈又道，“至于边老师问我是个什么心情，这个问题我还有点熟悉。我记得我一开始去面试的时候也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等等，”边腾道，“你不是直接保送的候选名单吗？怎么还有面试？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看着温澈。
　　温澈若有所思，“边老师说的隐情，是那种我没通过面试然后走了关系进来的那种隐情吗？”她见边腾露出微妙的神色，这才微笑道，“那种是没有的。”
　　她叹气道，“我第一轮面试是过了的，但因故没有来得及参加第二轮面试，这才用了这个通行证。”
　　“占了的便宜这会儿就要收回去了，试用期结束得太快，恍如一场梦。”
　　温澈面露扼腕。
　　边腾若有所思，“那假如你来得及参加第二轮面试了，你还会要这个名额吗？”
　　温澈道：“那是自然的。能省点力气为什么不呢？再说了，即便我再是自信，但乱拳打死老师傅、阴沟里翻船的情况还是有的。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过得了海选，能方便点为什么不呢？”
　　边腾这回是真惊讶了，“不是，小姑娘你比我还敢说啊？你不怕别人怀疑你的实力，说你采取不正当的手段吗？”
　　“我不怕啊。这怎么能是不正当手段呢？这是节目组的规矩，也不是我定的啊。”温澈摊了摊手，“假如有人觉得不公平，那应该问节目组嘛。我能拿到这个名额大部分靠运气，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
　　温澈这话，有人觉得坦荡，有人却觉得她有恃无恐。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站了起来。
　　“我觉得这不公平，我想挑战你。温澈，你敢接吗？”


第8章 一局双杀
　　站起来的这人温澈还真有点印象。她就是沈辞之前念叨过的“劲敌”中的一个，据说是首都舞蹈学院民族舞专业的高材生，长得很仙的那位。
　　没想到这位只是长得仙，性格还挺入世的。
　　温澈就道：“我记得你。你暂时在三班，是叫安嘉然吧？”
　　安嘉然扬眉，“你认识我？”
　　温澈笑道：“我舍友沈辞说你很厉害。我还真有点心虚，不过，你的挑战我接了！我们比什么？你说吧。”
　　众人都激动起来。
　　这可是头一场比试啊，究竟谁更胜一筹？
　　安嘉然问：“你擅长什么？”
　　这个问题倒把温澈问住了。
　　她想了想，“弹钢琴？”
　　“那我们可以比弹钢琴。”
　　温澈挑了挑眉，这人是太过自信了还是看不起她？
　　本来出了这个通行证的事，在场的同行对温澈这个一班的名号已经不是很服了，这会儿温澈若是再以自己之长博人家之短，即便是赢了，也显得她这人人品不太行。
　　温澈摆摆手：“这样你太吃亏了，我们换个别的。”她想了想，“我舍友说你擅长跳舞，对吧？”
　　安嘉然点头：“是，我是首都舞蹈学院民族舞专业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昂着头，虽然不见自得之色，可也自信外露。
　　众人纷纷惊叹。
　　对于跳舞的人来说，首都舞蹈学院算是一个标杆。
　　没想到这人还是科班出身。
　　温澈道：“咱们擅长的不太一样，选哪个都不太合适。不如这样，咱们抽签吧，抽到什么算什么。”
　　这一回，安嘉然稍显迟疑。
　　温澈见安嘉然有些犹豫，便开玩笑道：“或者咱们也可以选个别的。比如……比如讲笑话？我看现在的气氛也挺紧绷的。”
　　人群里有稀稀落落的笑声。
　　安嘉然皱起眉。
　　她实在不太喜欢温澈这种油嘴滑舌的样子，尤其是在自己还很紧张的时候。
　　输人不输阵！
　　安嘉然咬咬牙：“行，就抽签。”
　　抽签的人是邵润杰。他按动节目组早就准备好的抽签机器，从中抽出一个白色的号码球来，打开来看，而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哎呀，这个挑战很有看头啊，刚好把两位选手擅长的东西都包括了。”
　　他读起签条：“由评委老师选定一首选手们都不熟悉的曲子。一方演奏，一方跳舞。一共进行两次，角色换着来。”
　　“演出过程中，双方都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速度，谁能影响到对方的演出或者压着对方谁就赢。”
　　人群有低低的哗然声。
　　抽签给的这个法子倒是公平，但有一点，曲子是新的，跳舞和弹奏的难度就成倍增加，不论对温澈还是对安嘉然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挑战。
　　安嘉然抿了抿唇。
　　温澈看向她，“你是愿意先演奏，还是愿意先跳舞？”
　　安嘉然虽然很想先选，但到底不愿意先输了声势，就道：“你先选吧。”
　　这人还真是硬气。
　　温澈道：“我提议了抽签，已经先选过一回了。这一回换你先选吧。咱们一人一次，也算公平。”
　　安嘉然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有乐器里她最熟悉的就是钢琴。虽然如此，她的钢琴也是大学之后才开始学的，总比不上舞蹈来得自信。万一第一场她失误了，第二场跳舞还能扳回来一局。
　　欲扬先抑总比高开低走来得好。
　　安嘉然想到这里，道：“我先演奏吧，就选钢琴。”
　　只要这一场她发挥不差，几乎就能稳赢。毕竟在跳舞上，她有绝对自信！
　　场上很快就布置好了。
　　温澈站在台上的一角，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看着眼前的曲谱。
　　曲名《少年的梦》。温澈只看到一半就发现，这是方才导师们开场秀用的曲子。
　　假如用的是这个曲子，安嘉然又能完全跟上速度的话，那她的活动量可就不小了。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该换个策略呢？
　　温澈其实不太擅长跳舞。
　　严格意义上说，除开社交舞蹈之外，她就没怎么跳过舞。
　　但没跳过舞，她练过武啊。
　　温澈看完曲谱，问道：“我能去换套衣服吗？我想表演的舞蹈不太适合穿短裙。还有，能带道具上场吗？”
　　自然是可以的。
　　三分钟后，众人见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白色太极服，带着一把剑上场的温澈。
　　这个装扮……莫非是剑舞？
　　众人不由得有些期待。
　　温澈手中的剑虽然看上去很有派头，实际上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她也不在意，掂在手里感受了下重量，而后看向安嘉然。
　　安嘉然坐在钢琴前，全副心神都在谱曲上，很显然还没有准备好。
　　温澈见状，也没催，虽然还是看着曲谱，但脑子里却开始演绎起来了。
　　场上一时静悄悄的。
　　5分钟悄然流逝，边腾叫了停：“时间有限，两位，咱们开始吧！”
　　温澈看向安嘉然，安嘉然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温澈便随手挽了个剑花，向安嘉然行了个抱拳礼。
　　这一手剑花实在漂亮，吸足了眼球。
　　众人的惊叹声里，安嘉然心神微沉，开始了动作。
　　音符一起，温澈带着自己的剑也动了起来。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剑客身姿？
　　没有的。
　　一开始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其实有点像是老爷爷晨练的加强版。
　　慢悠悠的。
　　倒也不能全怪温澈，实在是安嘉然控制的速度太慢了，温澈不好在一开始就抢了拍，所以看起来就慢腾腾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点养生的味道。
　　但慢慢的，温澈的节奏开始加强了。
　　作为道具的剑其实空有其形，但可能是温澈的身姿太过舒展了，又或者是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了，她手中的剑竟然渐渐就有了气势，仿佛带着凛凛锋芒。
　　温澈从舞台的这头带着剑到那头，趁着一个长音节的空挡翩然起跃。
　　白色人影在空中浮成一团飘然的影子，又像是一阵风似的轻盈落地，潇洒落拓极了。
　　重重的叹息声和抽气声从台下传来，温澈却浑然不觉，继续加快自己手中的动作。
　　安嘉然见状，心里不由一慌，流淌在演播厅的音符便错了一个拍，听起来十分突兀。
　　安嘉然难掩懊恼。虽然强自压抑着，但还是不受控地沦为温澈的配角，只能为她增色，半分难夺她的光彩。
　　一曲终了，温澈额间微微见汗，眼神却亮极了，充满了活力。
　　安嘉然神色紧绷，“我输了。”
　　温澈手挽剑花，跟安嘉然抱了个拳，笑道：“其实我就会这个，你要是让我跳别的，我可能就抓瞎了。我这算是取巧了。”
　　安嘉然别开脸，口气有点生硬：“赢了就是赢了，没有什么好取巧的。”
　　两人很快交换角色。
　　坐在钢琴前的温澈跟安嘉然完全不同。安嘉然是正襟危坐，身姿绷得很正，那种对乐器的敬重甚至是敬畏仿佛刻在她的骨子里。
　　而温澈就显得太过随意了。她甚至还曲着一条腿，半侧着身看着众人，神态放松。偌大的舞台仿佛只是她家的一角，让她随意施展。
　　安嘉然越看温澈这个样子越觉得碍眼，心里更加憋了一口气。
　　她主动跟温澈比了个手势。
　　温澈点了点头，坐正了身。
　　下一刻，流畅的音符开始在她手下流淌。
　　众人的视线焦点一开始放在安嘉然身上。
　　安嘉然的确不负她母校的美名，跳起舞来姿态十分舒展，却又不失筋骨，看得人惊叹连连。
　　如果说温澈的表演柔中带刚，潇洒落拓的话，安嘉然的就是仙气飘飘，却又暗含威势，仿佛是疾风骤雨中的竹枝，自带坚韧之感。
　　十分契合这个曲子的主题。
　　一旁的宁谷已经不住点头。
　　《少年的梦》的曲子节奏太过昂扬，对跳舞的人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安嘉然才听过这首曲子几次，已经能将自己的舞蹈融入其中，可见基本功之扎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安嘉然是在贴合这首曲子，而不是在表现它。
　　它让这首曲子本身的情绪感染了。
　　等等！
　　让曲子感染了？
　　宁谷下意识看向温澈。
　　坐在钢琴前的温澈双手正在钢琴上弹跳着。一个大节奏起，她整个人的身姿都微微往前，而后又慢慢回正了。
　　她的肢体动作其实并不夸张，显得有几分克制，似乎并没有全情投入，可她的一只脚却一下一下地踩实节拍，分毫不差。
　　一种昂扬的、奋发的情绪经由她的手完全融入曲子中，听得人热血沸腾。
　　一旁的沈咚咚、秦无忘已经先后看温澈好几眼了，连台下的选手都忍不住把眼神瞥向她。
　　——弹着琴的温澈，好像会发光。
　　又一个小节结束后，温澈手中的动作没停，却侧过头看向场中的安嘉然。
　　她似乎还有余力？
　　温澈有点兴奋了。
　　她觉得《少年的梦》这首曲子其实还能更快一些。昂扬的情绪到了极致不应该有所保留，而应该燃烧、盛放。
　　既然安嘉然追得上，那么……
　　温澈手下一个音落，动作更快了。
　　安嘉然一个起跃刚落地，未等站稳，耳边的音乐忽然就快了。
　　她微微一愣，肢体形成的条件反射几乎是下意识跟着快了。
　　这一快就出事了。
　　温澈变速变得其实并不突然，可安嘉然习惯了踩正点，未等站稳就要变动作，重心一下子就飘了，人也向着一旁倒去。
　　安嘉然的应对也很快。
　　她人虽然向着一旁倾倒了，可手中的动作没停，想要做成一个倒地抬臂的动作。
　　可这样的动作，因为不是完全受本人支配的，往往只能跟得上节拍的开头而顾不上结尾，很容易变得不伦不类。
　　尤其当这首曲子的速度还在加快时，这种脱节就更明显了。
　　安嘉然心知肚明，心里懊恼不已。
　　可下一刻，几乎就在她的这个动作刚结束的瞬间，音乐快进一拍，直接接住了她。
　　看上去倒像是她们两人来了个绝佳的配合。
　　台下的选手已经有人小声惊呼起来，似是赞叹又似是看破一切。
　　安嘉然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音乐还在继续，她却停了下来，从地上站起来，一口气还未喘匀就先看向温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可能是在一向得意的强项上失了利，又可能是气还未喘匀，她这会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冲。
　　温澈的钢琴声停了下来。
　　刚才钢琴的背景音太盛，安嘉然又没有带麦，台下的选手们其实听不太清她的话，只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
　　台上的人倒是能听清。原本大多数人也不至于多嘴，但架不住其中有一个刘盈盈。
　　刘大小姐可不是个能看人硬气的，当场就炸了：“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照顾你还成别人的错了？这么傲气怎么没见你有本事赢啊？就你事儿多？”
　　刘大小姐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场上一下子就静了。


第9章 队友争夺战
　　安嘉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温澈心里无声叹气。
　　她只是有点玩high了，下意识就跟队友相互配合，真没有所谓怜悯或者折辱人的意思。
　　安嘉然的心气儿也太高了。
　　这会儿安慰安嘉然显然不合适，但站刘盈盈好像也不合适。
　　温澈果断看向边腾。
　　身为主持，该你救场了！
　　边腾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旁观，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温澈看过来，他还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温澈便也眨眨眼，更加无辜地看着他。
　　就看谁更能苟。
　　边腾毕竟是主持人，还是没敢让场上的氛围冷下来。
　　他笑着走入场中：“非常精彩的表演！感谢两位选手的倾情演出。下面我们请评委老师点评！宁谷老师，请！”
　　宁谷接过了话，“我简单说一下两位选手的舞蹈。”
　　她先看向安嘉然：“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技巧方面你已经很成熟了，看得出来你是下了苦功夫的，我很欣赏这一点。”
　　“当下这个阶段，你需要思考的不再是技巧方面的内容，而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别人的感悟和自己的还是不一样的。在开始跳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跳，又想向观众传达什么东西。”
　　安嘉然欲言又止。
　　宁谷笑着安抚道：“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探讨这些。其实看着你，我感觉很亲切，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
　　安嘉然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宁谷又看向温澈，眼神里带了点新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没学过跳舞？”
　　温澈挣扎道：“社交舞蹈我还是学过的。”
　　宁谷一叹：“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却又漏洞百出。”
　　粗糙得很，真是全靠一口灵气撑着了。
　　可这口灵气，可能是好多人练了大半辈子都练不出来的。
　　这样的学生……
　　宁谷想了想，到底没敢把话说得太透，只道：“你以后跟我好好练吧。”
　　她再次看了两人一眼，道：“舞蹈这方面，我选温澈。她虽然技巧不足，可表现力很强，跟这次的曲子很契合。”
　　安嘉然虽然难掩失落，但可能是有宁谷的话在前，面色倒也还好。
　　边腾看向沈咚咚：“沈老师，该您了。”
　　沈咚咚直接看向温澈：“你练了几年钢琴？”
　　温澈想了想，“断断续续可能得有十年了吧。”
　　他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又看向安嘉然，“她练了十年，你输得不冤。你接触钢琴的时间应该不长？”
　　“是，至今为止三年。”
　　“三年……也还行。继续加油！这一回我先选温澈，希望下一回，你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折服我。”
　　安嘉然面露动容：“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边腾又看向邵润杰和秦无忘，“两位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先后笑着摆摆手，很显然是不打算多说。
　　“那么，”边腾的目光在温澈和安嘉然身上扫过，沉声宣布道：“安嘉然挑战失败，维持二班身份。温澈一班定级！”
　　这个结果也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
　　平心而论，温澈和安嘉然的比试的确精彩。
　　掌声很快响起，经久不散。
　　横亘在舞台上空的左右摄像机镜头拉近，直直框在温澈和安嘉然身上。
　　台下正在鼓着掌的选手们忽然发现，其实安嘉然不论是输还是赢，都不算吃亏。
　　她有了镜头量。而且，所有人都认识她了。
　　很多时候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感。
　　而现在，她们有了一个博存在感的机会。
　　当边腾宣布挑战继续时，台下几乎立刻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盈盈以一首高音歌曲保住了自己的班次，萧瑟瑟格外迷人的烟熏嗓也胜过对手一筹。
　　剩下的两个人倒是遗憾惜败，但能看出来实力不容小觑。
　　至此，所谓的挑战赛终于落下帷幕。
　　挑战赛结束后就是组队环节。
　　规则并不复杂。除开一班之外，每一班的学员都需要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才会确定去向。而挑选队员的权力掌握在一班的队长们手中。
　　在队长们开始挑选队员之前，也需要进行自我介绍。这个自我介绍的顺序就是按照分班考试的结果来确定的。
　　包括温澈，梁柳青在内的十名一班学员很快就介绍完自己。而后，观众席的第一排被空了出来，十名一班选手分别入座，等待挑选队员。
　　从场面上来看，这十人的身份似乎一下子从学员变成了评委。
　　坐在靠后排的选手们看着这十人的眼神难掩羡慕，许多人甚至不受控地露出点渴望来。
　　这般灼热的目光，同样影响到安坐的一班学员们。有些人面色坦荡，有些人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一个简单的座位调换而已，一下子就将选手们的利益对立与统一完全摆到明面上。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镜头一一记录下来。
　　二班的学员们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二十个人的自我介绍其实用时不短，但因为是利益相关，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最后一个二班学员介绍完之后，边腾宣布二班学员开始备选。
　　温澈刚想问话，梁柳青先一步开了口：“请问边老师，队长挑选队友需要排队吗？还是我们可以一起挑呢？”
　　镜头顺理成章地落在梁柳青身上。
　　这个经由分班考试出来的并列第一名，终于开始彰显她的存在感了。
　　温澈看向梁柳青。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她想问的。
　　其实谁问都不要紧，但不知是不是温澈的错觉，她总感觉梁柳青好像特意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呢？
　　边腾笑得意味深长：“没有顺序哦，先下手为强~”
　　这是一个一听上去就是要搞事的答案。
　　还是梁柳青先抢占先机。
　　她看向站在二班学员中间的安嘉然：“你好安嘉然，我很看好你。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脊背挺直，看人的眼神很认真，显得十分郑重，十分诚恳。
　　安嘉然一愣。
　　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头，“我愿意！”
　　梁柳青展颜一笑：“欢迎你。”
　　梁柳青的长相是属于有些清冷的类型，这会儿一笑，亲和力十足，恍若花开。
　　镜头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温澈若有所思。
　　她总感觉梁柳青现在的表演成分有些强，整个人似乎有些过于有攻击性了。
　　是因为想抢队友吗？
　　迅速敲定第一名队员后，梁柳青又看向沈辞：“沈辞，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沈辞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温澈。
　　温澈拿起手中的话筒：“我想问问边老师，队长选择队员的权利究竟有多大？我的意思是……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但，”她小声道，“能强买强卖吗？”
　　边腾十分诧异的样子，“这位选手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现在是新社会了，早就没有强买强卖那一套了！”
　　他看向镜头，故作严肃道：“郑重声明，本节目绝对合理合法，温澈选手的危险发言并不代表本节目立场！请不要强行碰瓷。”
　　众人哈哈哈笑作一团。
　　温澈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若有所思，“所以您的意思是，这其实算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只不过队长拥有更多主动权？”
　　“是的。”
　　温澈便看向沈辞，笑得十分灿烂，“阿辞，你要不要选我做队友？”
　　沈辞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卧槽大漂亮第一次喊我阿辞！
　　虽然很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像是绿了她似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辞醒了醒神，“我愿意！”
　　她看向梁柳青，神色难掩歉意，“对不起，但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所以……”
　　梁柳青笑容清浅，“我能理解，祝福你的选择。”
　　十分善解人意。
　　但不等别的一班队长们开口，她又掌控了局面。
　　梁柳青看向第三个人：“Ava，你愿意加入我吗？”
　　这个Ava温澈也有印象，她就是沈辞说过的那位在K国当了两年练习生的选手。个子很高，大长腿，据说唱跳都很好。
　　Ava果然加入了梁柳青的队伍。
　　梁柳青这种丝毫不退让的态度，也让剩下的队长们开始有危机感了。
　　在她挑完人之后，剩下的队长们开始见缝插针地开口，仿佛迟了就会吃亏似的。
　　场面一时十分紧张，众人的攻击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到了后来，队长们一个开口的机会直接就点了不止一个人名，就怕时机稍纵即逝。
　　有些队长迟迟等不到一个开口的时机而面露懊恼，有些队长让别人抢了先机面色紧张……
　　台上被挑着的队员们也一个个如临大敌。
　　这种你争我抢的氛围，直接将全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人人都在局中，谁也不敢置身事外。
　　等到挑选三班成员时，各位队长们似乎已经争出了火气，分毫不让。
　　一班的第十名是个打扮有些非主流的娇小女生，名叫李胜文。她就是沈辞说过的那位摇滚风格的歌手。
　　这人的脾气显见不太好。选二班的队员时她因为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而憋屈得不行，连表情控制都不太好了。
　　选三班成员时，几乎在边腾宣布备选开始的那一刻，她就直接抢了所有人的话：“这一回总该是我先了吧？”
　　声音高昂，怨气满满。
　　但的确有用。
　　李胜文的声音太高了，那副怒火冲天的架势很是唬人，直接将另外一个跟她同期开口的队长压了下去。
　　那人见李胜文一副正在气头上的模样，犹豫片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到底退了一步。
　　李胜文面色严肃，直接点了三个三班学员的名字，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里面就有刘盈盈和萧瑟瑟。
　　队长想选什么样的队员，队员又愿不愿意跟这个队长，这都是很个人的选择。
　　因为不知道舍友们的想法，温澈此前也没有一定要把舍友们都拉到一个队伍里的意思，更多的是想见机行事。
　　但很显然，刘盈盈不这么想。
　　李胜文刚发出邀请，刘盈盈就直接大咧咧地拒绝了：“我已经有队伍了。”
　　她看向温澈。
　　温澈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虽然但是，我们好像并没有事先说好吧？
　　刘盈盈很不见外地指责温澈：“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我们都要让别人选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点得意，就差标榜自己抢手了。
　　温澈：……
　　虽然你有拒绝的权利，但你这么说话是要出事的你知道吗？
　　什么叫别人？那是一位一班学员，一个有权挑选队友的队长！
　　“别人”李胜文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她看向温澈：“你们已经说好了？奇了怪了，规则是今天才公布的，怎么你们竟然都提前说好了？”
　　意有所指。


第10章 芒刺在背
　　温澈忍不住想叹气。
　　看出来了，这也是一位擅长找茬的主儿。
　　边腾兴致勃勃：“咦？你们竟然已经提前说好了？温澈，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她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节目的布局什么的？
　　温澈都无奈了。
　　你们啊，总想搞个大新闻。
　　温澈作投降状：“大哥们，行行好，别搞我。我们都不知道节目内容怎么能提前说好呢？”
　　“之前我也说过，我、沈辞、刘盈盈、萧瑟瑟，我们四个人是一个宿舍的。大家都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宿舍的聚在一起很合理吧？不要阴谋论了。”
　　她看向边腾，“边老师，你应该对你们节目组的保密工作有信心一点！”
　　刘盈盈这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不是？你们是觉得我们作弊？开什么玩笑呢？”
　　刘大小姐很没有偶像包袱地翻了个白眼。
　　李胜文双手抱膀：“所以我就活该自认倒霉咯？”
　　刘盈盈道：“本来嘛。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你之前也知道了啊。怎么偏偏选我们？”
　　温澈：……
　　刘大小姐，求你悄悄吧。
　　果然，李胜文看向边腾：“边老师，队长有权挑选队员的吧？怎么这个意思是我还不能挑她了？”
　　边腾道：“你当然可以先挑她们，但按道理来讲，她们也的确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人家是内定了？我自作多情了呗？”
　　这么说就是硬杠了啊。
　　李胜文看着温澈：“我有个想法。她们有拒绝的权利，你也有拒绝的权利。你可以拒绝选她们为队友！”
　　温澈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这人也太霸道了。
　　她看着李胜文，“我为什么要拒绝？她们是我的舍友，实力不错，我很愿意当她们的队友。我们光明正大，我们的选择也符合规则。为什么要拒绝？”
　　李胜文的面色冷下来。
　　“所以就我一个人吃亏呗？”
　　温澈的脾气也起来了：“你如果硬要这么认为，那的确如此。”
　　场面有些僵，众人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还是边腾出来打了圆场。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李胜文可以顺位先选定三位三班成员，算是补了她的损失。
　　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但很显然，温澈和李胜文的梁子也提前结下了。
　　——
　　103宿舍。
　　温澈打完电话回来，发现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沈辞和刘盈盈好像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沈辞的脾气不是挺软的吗？
　　温澈问道：“这是怎么了？”
　　刘盈盈阴阳怪气：“有人看不惯我呗。我就奇了怪了。我怎么就不能说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了？”
　　沈辞呛声：“可是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现在好了，突然间咱们就多了一个劲敌。李胜文的粉丝很多的好不好？到时候一播出，你一定会被撕的。”
　　“就因为你一句话，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
　　刘盈盈双手抱膀，抬了抬下巴：“说到底你就是怕那个李胜文呗？”
　　沈辞有点崩溃：“这不是怕不怕的事。你这人怎么总这样？”
　　刘盈盈的神色也不太好看了：“我怎么样了？”
　　温澈急忙叫了停：“不好吧各位，现在就搞内讧？咱们是一个队伍的，这还没开始跟人比呢就自己吵起来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咱们第一周要怎么办，舞蹈要怎么编……”
　　刘盈盈刚想反驳，温澈就对上了她：“你给我少说两句。别的不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学李胜文说话？你这不是故意挑火吗？给我把手放下来！好好坐正了！”
　　刘盈盈还想抬杠，一抬头看见温澈严肃的神色，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悻悻然坐了下来。
　　温澈叹了口气，开始跟她分析整件事的缘由。
　　刘大小姐实在太拉仇恨了，温澈都有预感，节目一播出，她可能会收到成吨负面.评价。
　　温澈也不是那种要靠着舍友的反向操作衬托的黑心人，这会儿当然得费心帮她洗白。
　　——刘大小姐不是故意得罪人，她只是有些小骄纵，人比较单纯，想得比较少而已。
　　温澈没想到，刘盈盈是真的单纯。
　　她都跟她分析得明明白白了，结果人大小姐还一脸纠结：“真的？这话真的会让人这么想？我就说他们怎么就说咱们作弊了……”
　　刘盈盈看向温澈，神色微妙，“你们的心眼怎么都那么多啊？想太多会早衰的。”
　　沈辞也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好不好？大小姐，您不食人间烟火，拜托偶尔下凡看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温澈都忍不住乐了。
　　她猜测道：“你是不是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啊？就觉得身边好多人奇奇怪怪，莫名其妙就不高兴了？”
　　刘盈盈果然面露迟疑。
　　她看着温澈：“真是我说话惹着她们了？”
　　温澈想了想，“也未必，有些人的确比较爱多想。但放在你身上，我觉得七成可能是你的原因。”
　　刘盈盈愤愤不平：“那她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萧瑟瑟道：“可能是觉得说了你也不会信？”
　　刘盈盈顿了下，“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们现在都觉得我有点傻。”
　　沈辞都笑了，“哎哟？您终于听出来了？鼓掌鼓掌！难得啊！”
　　温澈一脸无语：“我说你们好歹有点偶像包袱吧？摄像头都开着呢？”
　　刘盈盈沉思半晌，忽然道：“我还是不觉得我错了。我这个人说一就是一，假如她们硬要强行解读，那是她们的事，我觉得我不需要为此负责。”
　　沈辞和萧瑟瑟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辞忽然唏嘘：“我有点羡慕你了。你果然是个大小姐吧？这话但凡是个普通人都说不出来。”
　　萧瑟瑟道：“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
　　她叹息。
　　温澈：“说这个就太沉重了。”她看向刘盈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说法方式，我也没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既然咱们是一个团队了，你就为团队做一点妥协？说话稍微注意一点点？”
　　“怎么注意？”
　　萧瑟瑟提议道：“少说话？”
　　沈辞接道：“你要是想说话也行，开口之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们是普通人，知道普通人的雷点！”
　　温澈道：“假如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可以私下跟我们说。”
　　刘盈盈不情不愿道：“我试试吧。”
　　也算忙了一天了，众人洗漱过后也没多谈，很快就入睡了。
　　温澈又一次来到全息图书馆里。
　　她急着去验证一件事。
　　以数据流构建的全息图书馆仍然是那个模样。温澈抬起手来，在自己手臂的身份认证上点出了“余额”那个栏目，上面写着——灵犀值：13。
　　果然不为0了。
　　温澈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已经隐约对这个所谓的灵犀值有所猜测了。
　　她觉得灵犀值可能跟众人对她的情感反馈有关。
　　这个猜想还是从剧情里来的。
　　剧情里，梁柳青的系统也消费一个相似的东西，只不过那个东西不是灵犀值，而叫星光值。
　　所谓的星光值其实是他人对梁柳青的喜爱程度。得一人喜爱，就能为梁柳青提供10点星光值。
　　温澈已经发现了，这本书的剧情进展跟现实的时间是同步的。现实里她们刚完成组队，这本书的剧情里，女主梁柳请同样刚拉起自己的队伍。
　　在挑选队友时，梁柳青的系统似乎起了不小作用。
　　温澈浏览起那段剧情——
　　【梁柳青在心里对系统道：“系统，开启在线评级。”
　　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在她认知里响起：“一次性扫描的人物已超过您当前等级所能达到的上限（100/10），超出部分需要扣除相应星光值。是否确认支付？是/否。
　　梁柳青道：是。
　　在线评级已开启，请稍候。
　　李胜文：B级
　　……
　　安嘉然：B级
　　江诗诗：C级
　　张悦：D级
　　Ava：B级
　　沈辞：B级
　　……
　　梁柳青心道：既然要选队友，那就要选最强的那一批。同时，这些人最擅长的方向最好跟她的不一样，或者说不至于压过她……
　　梁柳青想到这里，又对系统道：“系统，给李胜文、安嘉然、沈辞、Ava建立个人档案。”
　　为B级人物建立个人档案，每人需要一次性扣除100点星光值，每次查阅需要扣除1点星光值。是否确认建立？是/否。
　　梁柳青道：“是。”
　　很快这几名选手的个人档案就一一罗列在梁柳青面前。每个人的个人档案都是厚厚的一沓，上面几乎攘括她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甚至包括外人对他们的评价。
　　星光系统并没有自主评判的能力，它只能将所有的信息都归纳整理，再交由梁柳青自己判断。
　　梁柳青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想，凭着系统的帮助，她一定能选出最完美的队友。
　　梁柳青露出自信的微笑。】
　　坐在全息图书馆里的温澈面色凝重。
　　她觉得，这个星光系统似乎有点过于不讲道理了。
　　它是怎么获得的个人信息？这里面是不是涉及到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灰色手段？
　　最关键的是，剧情里现在还没有温澈本人的存在。但目前这个阶段，梁柳青是不是已经对她建立所谓的个人档案了？
　　个人档案里都有什么信息？
　　只是一想，温澈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有备才能无患。温澈觉得，不论梁柳青是不是对她建立了所谓的个人档案，她都应该做点什么。
　　至少她应该防止这个星光系统知道甚至是监控她的信息。
　　但问题是，这个星光系统是经由何种途径收集信息的？
　　假如它的存在符合一定的科学道理的话，那最有可能，它的触手是在电子产品甚至是网络上。
　　既然这样，她即便做不到反击，至少也能试着自保。
　　温澈这会儿不由庆幸自己对信息安全有所了解。
　　别的不敢说，在自己的电子产品上加装一个信息加密系统，她还是能做到的。
　　就是不知道她现有的水平是不是能防住这个星光系统了。
　　但无论如何，总得试试。
　　——
　　《你正青春》的节目内容虽然还在保密阶段，但一些基本的流程已经给出来了。
　　节目组的进程以周为单位。每一周《你正青春》的节目组都会拟定一个主题，选手们需要围绕这个主题进行训练、彩排、比试。
　　每一周的具体行程也有严格的规定。
　　除开特殊安排外，每周周一，节目组将公布本周的主题，确定本周的具体内容。
　　周二、周三是学员们的训练日，周四是彩排日，周五再训练并进行最后调整，周六公演，周日则是总结日以及学员们的休息日。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每周四的彩排和每周六的公演。
　　彩排虽叫彩排，但导师仍然会进行打分，并且这一次的打分也计入总分中。
　　《你正青春》的评分系统稍显繁琐。彩排时，导师的打分占比20%。正式公演时，导师的评分占比40%。本周网友的网络投票占比40%。
　　这三部分加权平均，才是一个选手的当周成绩。
　　这个成绩，也是选手们晋级甚至是淘汰的依据。
　　正式节目是录播。节目组会整理学员们本周的精彩内容，剪成两期节目，于每周三、周日在熊猫电视台的娱乐时间段播出。
　　当然了，网友也可以直接选择在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上观看。
　　公演将全程网络直播。
　　没有收录在正片以及直播中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学员们的宿舍生活日常、部分训练日常等等，可以在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上找到。
　　这部分内容会保持每日更新。但当日更新的不一定是当日的内容，可能会有一定的滞后性，具体的安排将视节目的进程以及剪辑情况做决定。
　　眼下这周的主题是“合作”。
　　合作周里，十个队伍的队员们要相互配合，完成对本次《你正青春》的主题曲——《少年的梦》的歌舞演出。
　　歌曲部分自然不必多说。舞蹈部分，导师们会给出一个舞蹈模板，队员们需要集思广益，同时寻求导师们的帮助，在已有模板的基础上对舞蹈进行创新改编。
　　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周四就是彩排的日子。这也就意味着最迟周三晚上，十个队伍都必须把自己的歌舞表演内容定下来。
　　这其中不仅是训练的事，还包含队员的分工和团队的磨合配合问题。
　　这个时间其实很紧，对队长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温澈原本以为，她们这个队伍初初磨合，最主要的分歧点可能在于确定团队的表演内容以及队员的分工合作。万万没有想到，首先遇到难题的，竟然是她自己。


第11章 我可能不会跳舞
　　周二上午，一百名学员在演播大厅集合，观看由四位导师和伴舞们现场表演的《少年的梦》。
　　这一版跟导师们开场秀表演的版本有些不同，主要是在舞蹈动作上做了一些调整，使它更具备模板的功能。
　　看完现场演出后，十支队伍会被分到三个训练室里，由邵润杰、宁谷、秦无忘负责指导声乐和舞蹈。
　　温澈这支队伍和梁柳青、李胜文的队伍将共用同一个训练室。
　　最先给她们做指导的是宁谷。
　　宁谷站在训练室的最前方，看着台下的三十名学员，道：“在开始之前，我先做个小调查。你们大概还记得几成舞蹈动作？安嘉然？”
　　安嘉然道：“大概六成？”
　　“Ava呢？我记得你也有不错的舞蹈基础。”
　　“五成。”
　　“温澈呢？”
　　温澈想了想，“九成吧。”
　　“哇！”周围的人低声惊呼。
　　宁谷点点头，又看向梁柳青，“梁柳青你呢？”
　　梁柳青微不可察地顿了下，道：“我觉得我都记住了。”
　　周围人的惊叹声更高。
　　星光系统有录制功能，镜头就是梁柳青的视角。
　　早在看现场演出时梁柳青就用系统全程录制了。视频在手，她当然“记得”所有动作。
　　但梁柳青并没有想过这么早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原本她是想着用这个底牌来折服她的队友们的，现在说出来，总感觉少了那么点意思。
　　但身为队长，而且是一班第一名的队长，她觉得自己必须保证自己的地位。
　　宁谷似乎来了兴致。
　　“这样，梁柳青、温澈、Ava、安嘉然，你们四个出列。我放音乐，你们凭着自己的记忆跳一遍。其他学员可以跟着观摩，到时候我以她们为模板帮你们讲解动作。”
　　落地镜前很快空出一片空地。
　　音乐声响起来：“世上没有同一片叶，也没有同一个人，但世上有同一种梦……”
　　四人开始动作。
　　安嘉然如她自己所说，果然记住了大概六成的动作，主要集中在曲子的前半段。
　　Ava就显得有些夸大了，她记住的动作说起来可能只有不到三成。她倒也干脆，跳到一半就退出，站到一旁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比划着，丝毫不觉得尴尬。
　　众人的焦点都放在温澈和梁柳青身上。
　　越是看，众人的神情就越是奇怪。
　　——之前是温澈说的九成梁柳青说的都记住了吧？怎么感觉……好像是反着来了？
　　倒也不是说梁柳青表现得很差，但是跟温澈比起来，她的动作在细节上抠得好像不是那么到位。倘若硬要形容，倒像是Ava正在做的——跟着某些参照物比划的感觉。
　　反而是自称自己只记住九成动作的温澈，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首曲子跳完了，宁谷先鼓起掌：“很不错！看过一遍就能有这种表现，看来咱们的选手实力都很强啊！”
　　众人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啊，先别管梁柳青和温澈哪个厉害了，反正都很厉害啊！看过一遍就能复制出来，这种人是过目不忘吧？
　　宁谷说完，又看着温澈：“你的问题很典型。我问你，有些动作你可以做得更好的，为什么要约束自己？”
　　温澈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小声道：“宁老师，我可能不会跳舞。我没学过。”
　　“但你至少学过瑜伽。不是瑜伽，也应该是武术，而且是中国传统武术。对吧？”
　　温澈老老实实点头。
　　她的确从小开始练武，正经拜了师的那种。
　　没办法，前世十八而夭，像个纸糊人一样风一吹就病的经历实在太过惨痛了。这一回好不容易投了回好胎，温澈把健康问题看得很重。
　　宁谷道：“中国武术讲究肢体美感，跟舞蹈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你既然学过武术，舞蹈上的动作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要偷懒？”
　　她神色严肃。
　　温澈摸了摸鼻子，“宁老师，武术和舞蹈动作还是不一样的。”
　　她叹口气，随手控了个腰又起来，“比如这个，我就能很轻易做到，但是这个……”温澈扭扭捏捏地扭了一下臀，“我就……”
　　她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
　　宁谷一脸惊奇，“你放不开？不应该吧？《少年的梦》曲风昂扬，舞蹈里这一类展现自己肢体线条的动作已经比较少了。你还很介意吗？”
　　她忍不住扶额，“我本来以为整个节目组最能拉得下脸的就是你了，怎么你竟然还挺有包袱？”
　　人群里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这么一笑，好像把温澈带来的压力都给冲散了。
　　可不是。
　　过目不忘也就算了，还加上一个中国武术……
　　一听就很唬人的样子。
　　宁谷转身面向学员，道：“温澈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多不太擅长跳舞的学员们会遇到的问题，也就是放不开。”
　　“这个问题有两个解决方式。比较直接的办法当然是硬练了，练得多了，你们把自己心理上那条线跨过去，以后就没问题了。”
　　“比较聪明的方法是，你们可以改变自己的观念。有道是‘相由心生’，你们的肢体同样能反应你们的心理状态。”
　　宁谷这么说着，打开双臂，随手扭了个腰，提了个胯，整个人的腰线扭成了蛇形，分外妖娆，也分外性感。
　　学员们不由得尖叫起来。
　　宁谷笑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宁老师最帅！”
　　“啊啊啊啊我死了！”
　　宁谷看温澈，“你说。好不好看？”
　　温澈点头，“好看！线条柔美自然，有筋骨又不失力度。尤其是您的肢体还十分舒展，不仅性感十足，而且透着一种勃勃生机……”
　　宁谷静静听完，道：“夸得不错。既然你也觉得好看，那照着我刚才的动作试试。”
　　温澈一僵。
　　宁谷看向学员们，道：“在一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跳舞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展示你身体的曲线美。有些舞种的本意就是为了求偶，为了展示自己的性感。”
　　“这一方面可能跟咱们国人的传统想法有些不同，但你们是表演者，如果连你们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那又如何说服观众？”
　　说完后，她看向温澈：“别磨蹭了，你可是队长，起点作用！”
　　温澈狠狠心，照着方才宁谷的动作扭腰提胯。
　　宁谷不等温澈收势，上前扶住她的腰：“腰再往内收一些，把你的臀部露出来。你的肢体线条很漂亮，不要羞于展示自己。”
　　“放松，咱们都是女的，你总不至于跟我讲什么男女大防吧……对了对了，差不多是这个感觉。”
　　“好，维持住。现在你对着镜子看看，是不是跟你刚才……”
　　“我的天！温澈，你这是什么表情？”
　　镜头前的学员们早已哈哈哈笑作一团。
　　温澈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太过微妙，太有喜感了。
　　宁谷站直身，忍不住也笑了，“你可真是……”
　　她看向周围一圈的学员，“有人来做个志愿者吗？给温澈模仿一下真正全情投入的感觉？”
　　梁柳青很快举了手，“宁老师，我能试试吗？”
　　“好。就刚才那个动作，扭腰，提胯。”宁谷又示范了一遍，而后站直看梁柳青，“你试试。”
　　梁柳青十年舞蹈功底，在这种动作上自然不虚。
　　她个子比温澈矮一些，身体的比例不如温澈好，但胜在体态很好。轻轻打开双臂，扭腰提胯时，有种幼鸟展翅的美感。
　　再加上她一贯是仙气儿十足的形象，这么性感起来，竟然不显得艳俗，反倒有种特别的反差美，十分吸引人眼球。
　　周围一圈学员已经连连赞叹。
　　宁谷也不住点头。
　　梁柳青站直身微笑，下意识又看了温澈一眼。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看着温澈的眼神里带着探究，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萧瑟瑟正好站在温澈身后，把梁柳青的眼神看了个正着。
　　她微微皱眉，很快又放开。
　　温澈并没有注意到梁柳青的眼神，只微微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的确在梁柳青身上得到了点灵感。
　　性感和欲念其实是两回事，展现肢体线条并不等于卖弄风骚。
　　她也许可以试试另一种表达方式……
　　——
　　学员们在紧张训练时，节目组也没有歇着，正在加班加点地对素材进行整理分类。
　　这些素材里，除了正式收录在正片中的内容外，其他部分会经过简单后期处理，分批次放在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上播出。
　　同时，《你正青春》一百名学员的宣传照也首次在微博上放出，随附还有熊猫电视台为这期节目特地制作的投票网址。
　　《你正青春》预算充足，在宣传上并不吝啬，早就炒足了热度。再加上这一批学员别的不好说，在颜值上并没有太大硬伤，有些甚至能单纯靠一张脸杀出一波流量。
　　于是很自然的，选手宣传照公布大概半个小时后，《你正青春》就成功冲上热搜。
　　如沈辞所说，有些学员在加入这个节目组之前，在网络上已经小有名气了。这一批人都是有粉丝基础的人，早在微博上有了自己的超话。
　　节目组一放开权限，这些人的粉丝打投已经相应跟上了。
　　还有一部分人虽然还不算有粉丝，但已经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不小的基本盘了。
　　这样的人里，就有一个梁柳青。
　　若要真论起来，梁柳青的背景在这一期的一百个学员里，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第12章 简小爷委屈，但简小爷不……
　　简泽阳坐在黄粱会馆二楼临窗的位置上，颇有些百无聊赖。
　　黄粱会馆说是会馆，其实就是一吃饭的地方。这里虽然贵得吓人，但环境清幽雅致，看起来很有格调。
　　但再是不差的环境，对于简泽阳这种来惯了的人，还是失了吸引力。
　　他忍不住又把眼神瞥向放在一旁的手机上。
　　菜还没上，二哥又出去接电话了，他趁着这会儿玩玩手机，不过分吧？
　　他未来可是有两个月的时间玩不到手机了！
　　简泽阳这样想着，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直接拿起手机。
　　咦？竟然有人找他？
　　哟？是何二傻啊。
　　简泽阳点开微信。
　　是一个小程序链接。
　　简泽阳皱眉。
　　小少爷规矩大，最讨厌有人给他发这种链接。
　　来人可能也知道简泽阳的规矩，直接发了个“拜托了”的表情，然后才道：“三哥！帮帮忙呗！点一下这个链接，帮三十七号梁柳青投个票，兄弟先谢谢了！”
　　“等你回来了兄弟请你吃饭！黄粱会馆最好的厅！”
　　按照简泽阳一贯的脾气，他肯定是理也不理的。
　　大爷缺你那顿饭？
　　但这一回，他在小程序的首页上，看见了“你正青春”四个字。
　　咦？这好像是二哥最近经手的项目之一？
　　简泽阳来了点兴致，直接点开了。
　　小程序做得不太行，十分卡顿，好半天才成功登上了。
　　最先刷出来的是一大段文字，简泽阳没耐性，直接往下划了。
　　第一张图片很快加载出来。
　　是一个穿着制服模样的女生，微微抬着下巴看着镜头，十分自信，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
　　在这人身边，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标：“投我一票吧！”
　　简泽阳没忍住笑出声。
　　他往下又翻了两个人，忽然有点好奇起何二说的那个三十七号了。
　　何二虽然在他面前挺没脾气的，可在外面也有一帮人围着叫他一声“何二哥”。这样的人，总该不能随随便便给什么阿猫阿狗拉票吧？
　　难不成有别的小秘密？
　　三十七号……
　　简泽阳猛地往下划了好几下。
　　这个小程序做得是真不行，加载很慢，一刷出来就是大片大片白屏，看得简泽阳心浮气躁。
　　他啧了一声，刚想直接退出，小程序忽然又好使了，一气儿加载出了好几张图。
　　但可能是他下滑得太狠了，停在他面前的不是三十七号，而已经到九十七号了。
　　九十七号同样是个女生。高马尾，正靠坐在椅背上，一只脚穿着白球鞋，曲起踩在椅子的一边，两只手相互交叠着自然搭在上面，直视着镜头。
　　她的坐姿十分放松坦荡，仔细看去，甚至还有点嚣张。连脸上的笑都懒洋洋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样的笑，是不是有点眼熟？
　　简泽阳卧槽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温澈？！”
　　简泽谦刚接完电话回来，迎面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卧槽”声。
　　他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看来老爷子说得有道理，小弟是欠了点锻炼。
　　简泽谦三两步走上前，“你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
　　简泽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平时可讲文明了根本不说脏话，这次是真太意外了没忍住。”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二哥啊，我问你件事……”
　　简泽谦慢条斯理坐下来，喝了口水，抬了抬下巴看他，示意他讲。
　　“就是……你之前经手的那个项目，叫《你正青春》的，你现在还管不管啊？”
　　简泽谦一顿，缓缓抬起眼来看简泽阳。
　　是那种十分有压迫感的目光。
　　简泽阳忍不住头皮一麻，“二哥！我亲哥！你别误会，我没想乱搞也没想乱来，就是在上面看到了个熟人所以想问问。”
　　简泽谦放下水杯，“你才刚回国，身边来来去去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上哪儿看到的熟人？”
　　简泽阳一拍手，“可不就是在国外认识的嘛！玩得还挺好，我都不知道她回国了，竟然都没联系我……气死我了，有空去参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竟然都没空跟我说一声？”
　　他说着又看向手机，咬牙切齿。
　　简·乱七八糟的节目经手人·泽谦：很好，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不讲究:)
　　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看着简泽阳，神色微妙，“是个女孩子？你喜欢的人？国外认识的话……ABC？”
　　他看着简泽阳的眼神不由得带着点同情，“泽阳，就算是ABC，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简老爷子是老革命，标准的又红又专，性格还十分强势，嫉恶如仇，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家族里有任何来自资本主义的基因。
　　伪·资本主义的也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简泽阳回国都得被扔到军营里打滚一番的原因。
　　按照老人家的说话，这叫“驱毒”。
　　简泽阳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羞恼：“二哥你乱说什么啊？她虽然是ABC，但她不一样。二哥，真不一样，她姓温！”
　　他看着简泽谦，“就是我爸跟你们说过的那个温家。”
　　简泽谦一顿，“这样，那你的机会又多了一点点。但她去参加节目了？想进娱乐圈？”他微笑道，“那你多的那一点点机会又没有了。”
　　简泽阳忍不住长叹，“二哥，真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这么一打岔，他反倒冷静下来了。
　　吃完这顿饭，他马上就要被他二哥打包扔去参加军训了，为期两个月。这两个月是全封闭式训练，他根本就不可能联系上外界。
　　这样说来，现在跟温澈联系的意义也不大。
　　但是……温家人毕竟都在国外，听说娱乐圈又很乱，阿迟虽然一贯有主意，但要是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简泽阳忍不住看向简泽谦，讨好道：“二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简泽谦老神在在：“如果你是拜托我照顾你这位朋友，甚至是给她行个方便什么的，那不可能。泽阳，你知道我的规矩。”
　　“不是不是，我这个朋友一般人可欺负不了她，也不用你特殊照顾。我就是怕有那种不一般的情况……”他小声道，“主要是，我听说娱乐圈很乱？”
　　简泽谦道：“如果你是担心规则之外的事，那大可放心。”
　　见简泽阳还是惴惴，简泽谦就多说了两句：“这个项目我们已经批下去了，没出什么大事的话原则上我们是不会过问的。但你可以放心，你宋二哥是这个组的副导。有他在，一般人不敢乱来。”
　　“宋二哥……宋书峤吗？”
　　“不然你还有几个宋二哥？”
　　简泽阳想起宋书峤护短的性子，稍感放心。
　　虽然如此，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放到简泽谦面前，郑重道：“二哥，你帮我保管一下我手机吧，可千万别关机了啊。”
　　“温澈有我电话的，我临回国前跟她说过，让她回国了就找我。”
　　“她这人有时候挺没良心的，这时候了都没联系我可见是根本就不打算联系我了。但要是她哪一天真打我电话了，就说明是真有事要我帮忙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不管她啊！”
　　简泽谦见不得他这么上赶着的样子，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小弟马上要去军营受训了，临行前让他放放心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了，偶尔看一下手机而已，能有多大事？
　　这么一想，他顺势答应下来。
　　这会儿的简泽谦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
　　后来他每次回想起这事，都忍不住深深叹气。
　　做人果然不能太傲气。
　　曾经有一个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不知珍惜……
　　假如他早知道自己后来会有那么一天，这会儿别说是守着小弟的手机了，就算是骗，他也应该把小弟的手机骗到手里。
　　脸面算什么？简直一文不值。
　　——
　　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上，最先放出来的是一百个学员第一天的宿舍生活日常。包括但不限于办理入住、跟新舍友见面，以及一些或者和平或者有点冲突的舍友关系。
　　因为拍的是宿舍生活，视频是以宿舍为单位发布的。一百个学员一共二十五个宿舍，于是节目组就一气儿上传了二十五个视频。
　　一开始自然是那些有粉丝基础的学员得到了更多播放量，但随着时间推移，103宿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有了存在感。
　　原本103宿舍的剧情就是刘大小姐的公主病日常和在大小姐身边瑟瑟发抖的两个普通路人，乍一看还有点新鲜感，慢慢的就只剩下尴尬了。
　　在观众们快要受不了点掉这个视频前，下午四点多，一号宿舍楼楼道的摄像机位，捕捉到了一个姗姗来迟的人。
　　弹幕忽然激增。


第13章 正式首播（上）
　　——朋友们，先别走，我提前剧透，这个人是个大佬！
　　——啊！这就是我和澈澈爱情开始的地方！
　　——前面的凑不要脸，分明是我和澈澈的爱情！走开！
　　——来了老弟！
　　——5分38秒，空降成功！
　　来人穿着一身显得有些旧的牛仔裤，不是很修身的款，但就是衬得她长身玉立，满屏幕都是大长腿。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doge]
　　——这个腿！我！可！以！
　　——突然好奇，这人都还没露脸呢，各位是怎么知道出来的是个大佬的？
　　——前面的旁友，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重播吗？正在三刷谢谢。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首播之后过来的。此人真大佬！
　　——你们都是后来入的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顺着宣传照找过来的。妹妹的颜我吃，希望动图不要崩！阿弥陀佛。
　　——慕名而来，我就想看看宣传照这么嚣张的妹妹动图是个什么样子。
　　——求问，牛仔裤有同款吗？忽然觉得我可以？
　　——我赌个买家秀卖家秀？[doge]
　　先入镜的是一张侧脸。
　　镜头离得有些远，来人的模样其实看不真切，只能看见她半高的马尾松松绑着，脊背挺直，脖颈修长，看上去元气满满。
　　她比同行的小姐姐高了一个头，一步几乎能抵得上小姐姐一步半了，于是她便有意放慢了脚步，拉着一个小行李箱慢慢走着，整个人慢悠悠的，透着一种很特别的从容。
　　十分吸睛。
　　来人又往镜头前走了好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直面镜头。
　　镜头自上而下压缩着拍，却依然拍出了一张十分有冲击力的脸。
　　弹幕量暴增。
　　——我靠！这个五官！这个眼神！我竟然有种偷拍被抓的感觉？还有点紧张？
　　——有杀气！妈的就冲这个眼神，小改改肯定能火！
　　——我可以！再说一遍我真的可以！
　　——完全不崩！呜呜呜呜这个颜……wslwsl
　　——阿伟出来走一下流程。
　　众人正在陷入疯狂的舔屏中，这时候，一道高昂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Linda，我不要这个沙发套，看起来很cheap。天呐，他们是连最基本的审美都没有吗？”
　　镜头前的温澈微微一顿，神色有些微妙。
　　——哈哈哈哈，我笑死。姐妹，听我一言，现在掉头就走还来得及，否则进了这扇门，你将遇到你的一生之敌！[doge]
　　——呜呜呜这才是爱情真正开始的地方！
　　——“盈盈一水间”szd！呜呜呜呜kswlkswl……
　　温澈硬是靠着自己的一张脸替103宿舍拉来了一波流量。
　　再然后就是她和刘盈盈的单方面对决。
　　刘盈盈大小姐脾气不改，温澈却四两拨千斤。两人你来我往，看得观众忍俊不禁。尤其是温澈叫刘盈盈起床的那一幕，撒谎唬人信手拈来，透着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这一幕也被后来的CP粉们奉为经典之一，被戏称为“风流队长的渣男现场”。
　　103宿舍的四个人也因为这个宿舍生活日常积攒起一小批路人粉。
　　但会关注这种宿舍生活日常的毕竟是少数，温澈等人真正人气暴涨的时刻，还是在节目正式首播之后。
　　周三晚上八点，熊猫电视台主台，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同步更新了《你正青春》第一期——分班考试初次定级，资格挑战两级反转。
　　节目一开始就是导师们的开场秀。节奏感十分强的音乐，热血的舞姿，再加上豪华的导师阵容，炫酷的舞台灯光效果，以及一百个青春靓丽的女生……
　　不出意外，满屏幕都是弹幕，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四位导师的粉丝们在疯狂舔屏。
　　再然后，主持人边腾忽然宣布要进行分班考试。
　　所谓的分班考试，并不是众人以为的才艺表演，而是实打实笔试。
　　镜头下，许多选手不受控地露出一脸懵的表情。
　　弹幕里哈哈哈一片。
　　这时候，沈辞有了第一个个人镜头。
　　镜头前长得格外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一脸失魂落魄，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单单想着熬过了高中，就再也不用应付这种突发式考试了，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要重新来一遍。”
　　她一脸痛苦。
　　——哈哈哈哈，祥林沈附体。
　　——傻了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一片信任之心，终究还是错付了[doge]
　　——沈大可爱简直说出了本人的心声。我都没想过节目组这么不当人。不过我还是想说……干得漂亮！
　　——这个节目好坏坏哦，我好喜欢！
　　再然后，沈辞身旁的温澈不期然入镜。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点兴奋。
　　——？？？这个女人不对劲。
　　——她这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忽然想起每次班上突然小考时学霸的样子。大概在学霸眼里，这种事情就是毛毛雨吧。手动再见。
　　——温澈，我要对你路转黑了，除非你现在出来哄哄我[doge]
　　——我靠前面的心机好深。那我也来一个！我也要脱粉了，但我不一样，我是出于一个学渣最后的倔强[doge]
　　——还没往后看，但有没有后来的姐妹告诉我，这人翻车了没有？我想看她翻车。
　　——翻了翻了，翻得一塌糊涂哈哈哈……
　　翻车？那是不可能的。
　　特写的镜头下，温澈那一笔格外有风骨的字，不知道炸出了多少人。
　　——！！！卧槽卧槽！这个字！我疯狂截图。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本命，拿命粉的那种。骄傲.jpg。
　　——从来不发弹幕，但这个字真的把我炸出来的。以本人浅见，最少十年功底。
　　——妥了，又来个十年功底。三刷人告诉你，温澈接下来还有十年武术功底。那么问题来了，她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
　　——别问，问就是时间管理达人[doge]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看上去似乎文化功底还很不错，自然很吸引人好感。
　　当这人还拿了第一名时，这种路人的喜爱就更加直接了。
　　但很快，从边腾口中，他们知道了温澈的来路——这是经由通行证进来的。
　　众人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这时候，小部分梁柳青的粉丝开始找存在感了。
　　——名副其实第一名梁柳青。青青美色，各位了解一下？
　　——小仙女梁柳青！青青你是最棒的！
　　——要粉当然要粉最强的啦！
　　这样的弹幕淹没在弹幕大军里，虽然一晃而逝，但到底还是让人看见了。
　　这会儿温澈有的不过是路人粉，虽然有人觉得这种留言让人不太舒服，但也没有人刻意去反驳。
　　大多数人都更关注后续发展。
　　边腾问温澈，假如有机会，她是不是还会要这张通行证。
　　镜头下，温澈一点儿也不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说得很坦荡：“这是节目组的规矩……假如有人觉得不公平，那应该问节目组……”
　　不出意外，弹幕又一次被引爆了。


第14章 正式首播（下）
　　身为利益的既得者，温澈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得了便宜还沾沾自喜的意思。
　　弹幕讨伐居多。
　　——最讨厌这种特权阶级。还好没入坑，江湖不见。
　　——作为这种潜规则的受害者，真的不能忍。原本对她还很有好感的，可惜了。
　　——话不多说，糊就完事了！
　　但世上的事，从来都是各人有各理。
　　弹幕很快出现了别的声音，而且是颇为戏剧化的。
　　——都给我看吐了，真有人能这么脸大？她甚至还光明正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_(:з)∠)_还是我，我从后面回来了。对不起姐妹们，前面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过。温澈牛逼！呜呜呜我要粉你一辈子。
　　——？？？姐妹你好像变得有点快？
　　——大型真香现场？哈哈哈哈！
　　——前面的都好真情实感哦，只有我关注温澈和边腾的battle吗？我感觉他们两人好像在说相声？？
　　——我真的觉得澈澈好恶趣味啊，她真的是在故意误导边老师，等边老师真的觉得微妙了，她又坏心眼否定，就等着看边老师失望吧？
　　——这个人是真的骚。
　　接下来就是安嘉然的挑战了。
　　对于看不惯温澈的人来说，安嘉然真是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弹幕上一片叫好声。
　　但等到两次表演结束后，附和安嘉然的人明显少了。
　　绝对的实力碾压，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这时候，安嘉然忽然说她不需要温澈的怜悯。
　　节目组还格外搞事，特地在这时候放缓了节奏，来了个分镜头特写，将场上众人的表情都框了进来。
　　弹幕果然又炸了。
　　有给安嘉然说话的，有讲解温澈水平的，有疯狂舔屏的，有喷安嘉然的……
　　场面一时有些乱，弹幕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过来。
　　不等众人掐个明白，刘大小姐忽然出场，激情开麦，把矛头对准安嘉然。
　　局面彻底拐向了另一条路。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峰回路转！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我就想问一句，这个节目有剧本吗？
　　——忽然觉得刘盈盈好可爱？
　　——她本来就很可爱啊！小公主刘盈盈！入股不亏！
　　——她唱歌真的很好听的，高音牛逼！
　　——只有温澈在一开始就看清了小公主的本质呜呜呜，千万人中就你最懂我。既然是知己，你若是被人中伤，我就算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也一定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磕，磕到了？
　　——盈盈一水间szd，呜呜呜……
　　——又一个磕cp磕疯的，世风日下，啧啧啧……
　　众人刚觉得刘盈盈这人真性情，队长选队友阶段，她又实力坑了温澈一把。
　　简直不分敌我，直接开大。
　　镜头里，温澈和李胜文因为刘盈盈针锋相对。镜头外，温澈的粉丝和李胜文的粉丝掐成一团。
　　弹幕的大流则是一堆人狂欢般的哈哈哈哈。
　　——厚葬友军系列？
　　——我他么真是笑死，你们注意温澈的表情没有？我估计刘盈盈一开口她就心里咯噔一下，哈哈哈哈……
　　——崽崽，你倒是争气啊！麻麻刚觉得你可以了，你怎么又给人拖后腿了？
　　——温澈，这不是我们崽崽的真实水平！你再看看她，她还是可以的。卑微.jpg
　　——这个节目就离谱，没剧本我都不信。
　　——有点上头。
　　——话说温澈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就她的镜头最多？哪哪儿都有她？
　　——……
　　弹幕都已经热闹成这样了，不出意外，《你正青春》在热搜上已经小爆了。
　　#你正青春开播#
　　#分班考试#
　　#温澈剑舞#
　　#温澈弹钢琴#
　　#温澈谈公平#
　　#你正青春双第一#
　　#温澈刘盈盈#
　　#103宿舍#
　　#安嘉然跳舞#
　　#温澈李胜文#
　　最近一周都没什么爆点新闻，《你正青春》一出，在微博的热搜话题上几乎屠榜，又吸引了一波新的观众。
　　但同时，另一波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凭什么温澈能得到这么多关注？哪一个热点都是围绕她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节目组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这样的声音迅速发酵，渐渐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众口纷纭，似乎《你正青春》真有内幕，而温澈就是那个被偏爱的人。甚至有人开始给温澈起外号，冠名“太女”。
　　节目组遇上第一次公关危机。
　　——
　　凌晨5点，熊猫电视台七楼，《你正青春》制作组会议室还灯火通明。
　　节目组熬了个通宵，终于搜集到足够数据。
　　康锐将PPT翻过新的一页，上面放着一个硕大的扇形图，是对这一期节目的数据分析。
　　他道：“数据表明，第一期节目里，与温澈有关的内容占了60%。网络上温澈的搜索量几乎占了咱们这个节目总搜索量的四分之一。温澈个人的热度直线蹿升……
　　“我们节目的造星能力毋庸置疑。这是好事，更是对我们节目制作组的肯定。但是，有个问题不容忽视。”
　　康锐将PPT又往下翻了一页，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网友的负面评论的截图。有人“理性分析”，有人“难掩失望”，还有人干脆就破口大骂了。
　　这些评论，先是将矛头对准温澈，而后又剑指节目组。
　　触目惊心。
　　康锐道：“微博、贴吧、豆瓣……很多社交网络平台都开始质疑我们节目组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为什么只有温澈这么被偏爱？为什么什么话题都跟她有关？甚至于，她已经有了一个外号，叫‘太女’。”
　　康锐将双手按在桌上，一双眼睛藏在金丝镜片后，看起来格外莫测。
　　他道：“各位，咱们这个节目是有野心要冲击本台的王牌节目的。我们要办的不是一季而已，口碑很重要，观众的这种质疑不容忽视。”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在低头刷着手机的宋书峤身上停顿了一下。
　　“宋副导，作为第一期节目的实际负责人，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宋书峤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抬头看康锐，“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其实我有点好奇，康主任为什么只说温澈的搜索量、温澈的热度、与温澈有关的内容，而不说温澈的镜头量呢？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身为制作组，身为剪辑师，我们能控制的就是选手个人在节目正片中的露脸时间。而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制作组问心无愧。”
　　他道：“我们不妨来算一个账。第一期节目时长一个半小时，也就是90分钟，一百个选手平均下来，每人就是0.9分钟，也就是54秒。有些不够有特色的选手不值得这个镜头量，会被大量压缩时间。
　　“这一点我相信各位也是同意的？咱们是做节目，又不是做慈善。”
　　众人下意识点点头。
　　“一百个选手里，我假设有挖掘价值的一共有30人。这个数量不少了吧？这30人我分走节目时长的三分之二，也就是60分钟，不过分吧？”
　　众人又点头。
　　“这三十个人里，又有四五个人是主推。温澈个人条件这么好，自然是其中之一。
　　“假如这些人又占据60分钟里的三分之二，也就是40分钟。那么平均下来，主推学员每个人的镜头量应该在8分钟左右。各位，我应该没算错？”
　　康锐微微眯了眯眼，没反驳。
　　宋书峤又道：“那么问题来了，温澈所有的镜头量加起来一共8分32秒。这8分32秒里，还有大概5分钟是围绕着挑战赛进行的。这是本期节目的主要看点，绕也绕不开。
　　“我以为在这种前提下，温澈的镜头我已经给得很吝啬了。康主任觉得呢？”
　　他看着康锐，隐隐针锋相对。
　　康锐静静听完，不紧不慢道：“宋副导，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之所以没有提镜头量的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做得很好。
　　“可宋副导，世上很多事不是讲道理就有用的。我在这行里待了近二十年了，有个很深刻的教训不得不告诉你……”
　　他继续道：“很多时候网友是不讲道理的。他们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现在网上一面倒都认为温澈被偏爱了，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试图为自己辩解，而应该及时止损，进行危机公关。”
　　宋书峤讽刺道：“康主任，什么叫‘一面倒’？网友的留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需要我多说吗？扒了他们那层皮，搞不好就是有些选手背后的势力养的营销号呢？自家正主打不过，这不就急了吗？”
　　他看着康锐，意有所指。
　　康锐一点也没有动怒，反倒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这里面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选手自己觉得不公平，这才鼓动粉丝们来围攻节目组。
　　“这手段当然不光彩，但在这个圈子里，流言说得久了是会变成现实的。眼下这个阶段，我们要做的是洗刷节目组的污名。向所有人证明，我们节目组绝对公平公正。”
　　宋书峤皱眉，心里升起点不妙的预感。
　　康锐不再看他，而是扫视了一圈众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把所有话题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其他选手以及她们的粉丝们也将不断反扑……
　　“以长久计，我提议先暂时把温澈的镜头量压缩，给其他选手更多的表现机会。各位以为如何？”


第15章 九万八VS两百万
　　节目周三首播，但周四就是彩排日了。
　　为了保证选手们的状态，节目组特地要求周三晚上到周四早上7点这段时间，所有学员的手机都要保持关机状态，想尽最大可能阻断外界的声音对学员们的影响。
　　有这个关机的操作在，网上再多腥风血雨，理论上应该暂时影响不到《你正青春》的一百个学员们。
　　当然了，只是理论上。
　　不能以常规理论来评估的某些人，不在其列。
　　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里，温澈看着自己身份认证卡页面显示的余额，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灵犀值：9,8589
　　九万八！
　　有钱了有钱了。
　　不怪温澈激动，昨晚她查看时，灵犀值还只有可怜的98。
　　这还是她攒了好几天才有的数。
　　也是因为这个灵犀值攒得格外缓慢，温澈总疑心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不太讨观众喜欢。
　　否则何至于这个跟观众情感反馈有关的灵犀值数值这么寒碜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
　　可能是之前的流量不行，现在节目正式播出了，她的灵犀值不就起来了吗？
　　九万八！翻了一千倍！
　　她有钱了！
　　简直是从赤贫跑步入小康。
　　温澈欣赏了一番这个美妙的数字，大踏步来到一处她来来回回逛了许多遍的书架前。
　　短短几步路，硬是让她走出了土豪的架势。
　　温澈深吸口气，眼神缓慢而克制地在偌大的书架上扫过。
　　《多重嵌套算法——论数据的二次加密》
　　《量子计算机再升级》
　　《极限并行运算初论》
　　《数据排栈升维浅析》
　　《人工智能与全息技术之我见》
　　……
　　又来了！心动的感觉！
　　但不要紧，随便动！
　　这一次她有钱了！
　　她还将更有钱！
　　她买得起书了！
　　温澈踌躇满志，将眼神放在第一本书上。
　　《多重嵌套算法——论数据的二次加密》
　　她正想着给自己的电子产品加装一个加密系统，这本书没准能给她点不一样的灵感。
　　就从你开始好了。
　　温澈探出手。
　　熟悉的屏障自书架两侧蔓延过来，将书架上的书保护起来。
　　小窗口随后弹出：“编号24678，注册者温澈，是否确定订阅XXGCQP 546287号图书？确定是，请出示您的身份认证。”
　　温澈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身份信息卡。
　　小窗口拉出一道浮光，在温澈的身份信息卡上扫了一下。只听嗡一声轻响，这层屏障缓缓淡去。
　　新的内容跳了出来：“订阅XXGCQP 546287号图书，一共需要花费灵犀值5410点。确定订阅，请继续您的操作。”
　　这个价格温澈也早就知道了，当下也不犹豫，很坚定地伸出手。
　　一道金色的光晕在温澈指尖晕开，仿佛碎金散落在水中，荡开一圈一圈波纹。波纹还未平息，温澈的手下就摸到了书。
　　是一种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质感。
　　温澈眼神微亮，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点愉悦的笑。
　　但很快，她这个笑就保不住了。
　　——温澈发现，从本书的第二章 开始，她就看不太懂了。
　　看不懂也就算了，有些名词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温澈面色凝重，合上书思考片刻后，再次翻开书。
　　这一次，她从前言开始看起。
　　这也是她刚才情急之下跳过的部分。


前言第二段有一小段说明：“本书为数据加密系列丛书第九册 ，系统阐述了一种新的数据加密方式，难度中等。 
　　“若作为教材使用，需要求学生有先修课程《数据加密发展历史》、《老式数据加密优缺论》、《数据一次加密浅论》……”
　　一连十三本。
　　“另有推荐课题和论文，详情可查阅……”
　　温澈的手比脑子都快，直接点开自己的身份认证卡开始查阅起文献。
　　巧了，需要的文献竟然就在这架书架上，正好就在最底层。
　　温澈没忍住，又刷了灵犀值买了论文。
　　然后又被套了娃。
　　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来着？哦哦哦这篇有解释，买了。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从哪儿发展来的？咦这里讲到了？是新的论文？不要紧，学习的事就怕没有论文可查，花点灵犀值怎么了？
　　这个例题好有意思，是某某某首创的？好绝妙的心思！她怎么会这么想？哇这里有这个人的简介？那必须得看看！
　　温澈不知何时起就坐到地上，捧着书聚精会神。
　　她脚边的书越堆越多，眼神也越来越亮，整个人亢奋得不行。
　　某一次她伸手去够下一篇论文，熟悉的窗口忽然弹了出来：“您的灵犀值余额不足，暂时无法订阅该论文。”
　　嗯？
　　余额不足？！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有九万八的人。
　　等等？
　　九万八？
　　温澈看着脚边堆了一圈刚看了个开头的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九万八……好像真没了。
　　骤然“暴富”又报复性消费把自己弄穷后，温澈发热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最开始她心心念念的那本书。
　　很好，问题不仅没解决，她的好奇心反倒更大了。
　　当务之急，要挣灵犀值，多多的灵犀值！
　　温澈叹口气，把地上的书和论文一一收拾起来，抱到图书馆唯一的桌子上。
　　那里，以梁柳青为主角的书半摊开着，似乎正等着她翻看。
　　温澈坐在座位上，盯着眼前的书半晌。
　　她忽然好奇起来——说起来都是相似的东西，不知梁柳青这一次涨了多少星光值？
　　温澈很快就知道了。
　　【梁柳青看着自己的余额：2,034,856，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星光值增加近两百万，这样说来，她的粉丝应该新增近二十万了。
　　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有这么些星光值，她就能给系统升个级了。
　　……】
　　九万八VS两百万！
　　温澈面无表情。
　　人家是她的二十多倍！
　　换她她也满意啊。
　　看来她的确没表现好。
　　温澈叹口气。
　　得想想办法啊，不然书都没得看了。
　　——
　　第二天早上，温澈刚把手机开机，就接到了来自宋书峤的电话。
　　宋书峤道：“有两件事想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好事是，你小红了一把。”
　　温澈鬼使神差道：“长了九千八粉丝的那种？”
　　宋书峤都给听愣了，气笑道：“九千八粉丝？这就是你理解的小红？寒碜谁呢？敢不敢大气一点？哪怕你说个九十八万呢？”
　　温澈眨眨眼。
　　不是？那灵犀值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的灵犀值跟梁柳青的星光值之间还有汇率？
　　宋书峤叹气，“我真是被你气糊涂了，竟然跟你论这个。反正你算是一夜小红了，至少在这个节目里，你不再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但是……”
　　温澈很快反应过来：“您说。”
　　“网上有很多不好的言论，说你个人的话题度太高，热度来得太过密集，疑心节目组给你行了方便……”
　　他还把“太女”这个外号也讲了。
　　温澈心虚了，“真的？您这么厉害啊？”
　　宋书峤一噎，不可思议道：“你当真了？你竟然还当真了？不如我直接保送您第一名得了？省得您姑奶奶现在还得扑腾？”
　　看来是误会了。
　　温澈赶紧顺毛，“对不起对不起，我刚起床可能还没睡醒。既然有流言，那节目组是不是会有什么针对性的举动？”
　　宋书峤深吸口气。
　　温澈这个人就是有这种魔力，每当你以为她懵懵懂懂时，她又能第一时间直击重点，敏锐得吓人。
　　也让宋书峤满肚子火气憋了个空。
　　他加快语速：“接下来节目组会压缩你的镜头量。你必须学会自己找话题，表现得更出彩才行。但即便如此，也许你发挥了一百二十分，得到的结果可能也只有八十分。
　　“这事基调已经定了，我还能帮你最后争取一次，但效果可能不大。”
　　温澈微微拧眉，“压缩我的镜头量？我是新挡了别人的路，还是之前那件事的后遗症？”
　　她想知道新的对抗势力来自何方。
　　宋书峤沉默了下，道：“都有。”
　　温澈想了想，又问：“我的队友会受我连累吗？尤其是我舍友？”
　　“刘盈盈一定不会，其他的我不敢保证。”
　　温澈一顿。
　　刘大小姐果然是位大小姐。
　　她想了想，“假如可以，您争取帮我队友们多要点镜头吧。我的话您就放任自然吧，我自己来处理。”
　　宋书峤微顿，“说说看。”
　　温澈道：“这其实是最简单的法子。不是有人说我得了节目组的照顾吗？假如我真得了照顾的话，怎么这一次我又明显受打压了？
　　“两次态度一对比，很明显网上的风风雨雨就是子虚乌有。”
　　这种公关手段虽然太过稚嫩直白，一点也不高明，但很多时候已经够用了。说到底，什么严正声明都没有这种实际动作来得有力。
　　但有一点，必须要快。
　　假如温澈没想错的话，今天的彩排内容应该很快就能在网上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宋书峤一时没说话。
　　温澈所料的跟节目组今天开会讨论的方向简直一模一样。
　　这一次的彩排，节目组会一边录一边剪，预计今天晚上六点就会在网上给出结果。赶在危机公关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内，将这一波舆论澄清。
　　老实说，这个法子虽然简单粗暴，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就是温澈莫名其妙受了无妄之灾。
　　除非……
　　宋书峤刚想说自己的想法，温澈又道：“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倒也算不上是灾。凡事要辩证地看，也许这是我的一个机会呢？”
　　她很显然是有自己的对策了。
　　宋书峤刚想听听温澈的道理，温澈忽然问道：“对了，您说我有九十八万粉丝，是真的吧？”
　　话题转得太快，宋书峤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一哽，“我是虚指！虚指懂吗？你又没挂微博账号，我上哪儿知道你有多少粉丝？”
　　温澈试探道：“不如您给估个数儿？”
　　宋书峤气乐了，“这是重点吗？”
　　这当然是重点。
　　温澈面色严肃。
　　这事不仅关系到她对自己的定位，更关系到她接下来的计划的成功率。
　　宋书峤皱眉：“你想鼓动粉丝替你抱不平？”
　　这虽然也是种办法，可他自己就是做节目的，很反感这种行为。
　　温澈不解：“这是我自己的事，跟粉丝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节目组还能真让少数粉丝的意见左右了？”
　　宋书峤一顿。
　　眼下不就是？
　　其实还真不是。
　　《你正青春》才刚开播，受众还没那么广，粉丝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这会儿之所以看上去像是为了流言妥协，其实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难不成还能明目张胆说有人看不惯温澈挡了自己的路想搞她？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宋书峤扶额苦笑。
　　温澈一点都不糊涂，反倒是他把自己绕进去了。
　　温澈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道：“我可能不太懂你们那一套，就是想有个参照而已。”
　　女主可是一夜涨了二十万粉丝。身为女主，她的表现肯定是不差的。假如她能有个差不多的粉丝数，那不就能知道观众们对选手的期待值在哪个位置了？
　　只要她能发挥出比她们期待值更高的水平……
　　上一期她当了个虚假的太女，这一期不如就当个真的“无冕之王”？


第16章 劲敌林立
　　从宿舍到食堂，又从食堂到演播大厅的这一路，温澈越来越有自己小红了的感觉。不说自己的队友们，就是遇上的不太熟的学员们，都会在见面时下意识看她几眼。
　　这种特别有存在感的感觉，可能就是走红？
　　温澈收到的来自周围人的情绪反馈也多了起来。有人看她的眼神难掩羡慕，有些人则是暗藏怀疑——她们大概真以为温澈是节目组的“太女”。
　　更有人主动到温澈身前跟她打了招呼，面带笑容，元气满满。不明所以的人看来，几乎会以为这是温澈的好朋友。
　　倘若这些人没有全程都把自己的脸暴露在有限的镜头下，格外作秀的话，那温澈说不定还会信。
　　这是忽然被当作刷经验值的BOSS了？
　　感觉还挺新奇。
　　早上八点，十支队伍再次在演播大厅集合，预备彩排。
　　出场的顺序由抽签决定。温澈抽中了第五签，梁柳青在第二签，李胜文则抽到了第四签。
　　抽中第一签的队伍很快上台。学员们虽然神色难掩紧张，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这个队伍有个vocal担当，女中音音色混沌，很有特色，音准维持得堪称绝妙。再加上整个队伍的舞蹈动作整齐有力，虽然有些地方还难掩瑕疵，但也博得了热情的掌声。
　　毕竟是第一支队伍，四位导师也都没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词。
　　从团队上来讲，这个队伍的表演颇有亮点。但从个人来讲，就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整个队伍最出彩的是那位女中音vocal，再之后就是身为第一伴舞的一位学员。反倒是身为领舞的队长被压制得毫无反制之力。
　　表演结束后，这位队长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偶尔看着队伍里的vocal和第一伴舞的眼神都带着点探究，很明显是有故事发生。
　　导师的评级很快下来了。十个队员里，女中音vocal和第一伴舞得了A级，队长和其他两位队员得了B级，剩下的两个C级，三个D级。
　　导师评级给出后，边腾开始挖看点。
　　他直接把话题抛给这个队伍的队长，问她的感想。
　　这位队长的回答也很是微妙。
　　镜头下，额头上还带着点汗意的女生面露苦涩，眼眶都红了，“很抱歉，我这个队长的作用有限……但还好，心仪和书柳忽然超常发挥了，这是意外之喜，终于将我们这个队伍的牌面撑住了。”
　　心仪是那位vocal，书柳则是那个得了A的伴舞。
　　队长还在强颜欢笑：“假如我还能当队长的话，以后肯定更加考虑队员们的长处和潜力，让她们都能有足够多的舞台来展示自己……”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一听就是两个队员训练时跟队长藏了一手，这时候拿出来想一鸣惊人啊！
　　这队长也没惯着她们，瞧瞧这一手眼药上的！
　　众人看过热闹，咋舌过后，又忍不住想到自己。
　　自家队员们会不会跟队长藏了一手？
　　自家队长又是不是故意压制队员们的舞台了？
　　只是这么一想，团队的氛围忽然都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时候，温澈的队友们也正面露微妙。
　　但她们的理由跟别人的都不同。
　　温澈见她们看她，玩笑道：“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有爆发力？巧了！我忽然有个想法……”
　　她面露兴奋。
　　一看她这个样子，队员们忍不住摇头三连：“我没有，我不是，队长别瞎说啊……”
　　不怪队员们紧张，实在是身为队长的温澈太不当人了！
　　她是那种能在你疲惫得不行的时候捏着你的肌肉感受一番，再兴致勃勃地建议你可以再来一遍的人。
　　充分践行了那句“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不达标不罢休。
　　而且她这个人不仅敏锐得吓人，记性还特别好。昨天你有一个动作做不到位，隔一天她都能给你指出来。
　　都这样了哪还有人敢藏一手？这不是等着被她拉着一遍又一遍地训吗？
　　也是那时候温澈的队员们才真正相信，自家队长是真的练过武。
　　没练过武都不能有她那么好的体力和耐力。
　　众人打诨插科间，梁柳青的队伍上台了。
　　等待开场的功夫，没有人知道，梁柳青给她的系统下了一个指令：“系统，兑换【绝对焦点】技能。”
　　“【绝对焦点】技能需花费1,099,998星光值，是否确定兑换？是/否？”
　　“是。”
　　“【绝对焦点】兑换成功，正在开始生效。生效倒计时3，2，1……”
　　温澈一直在关注梁柳青，这一瞬间却忽然感觉自己被晃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忽然之间你的眼前被放了一个镜头，正在慢慢聚焦住那个人。
　　原本还稍远的景忽然拉近，原本还有点虚的像忽然具体起来。
　　镜中人的像素一下子比周围人高出一截，于是同一个画面里，她瞬时成了绝对焦点。
　　温澈下意识眨眨眼。
　　咦？又正常了？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舞台上，梁柳青这一组已经开始了表演。
　　如果说第一支队伍还将你争我抢放在台面下的话，梁柳青的队伍就是明晃晃争奇斗艳了。她们甚至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争锋的心思，光明正大地抢夺众人的注意力。
　　这是一支带着野心和杀气的队伍，从队长到队员，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在抢镜头，所有人都在自己既定的位置上，拼尽了全力表演。
　　一种狼性扑面而来，极富攻击性，直接将台下的观众都震住了。
　　沈辞小声吐槽：“怎么感觉跟人家的比起来，咱们是切磋交流，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人家却格外专业呢？还是刀刀见血的那种。”
　　这话可能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台下好些队伍已经面露凝重了。
　　原本这种相互抢夺注意力的场面是稍显混乱的，但身为队长的梁柳青又实在太过有存在感了，牢牢压住了众人，成了整个画面里唯一的主轴。
　　整个舞台因此有了秩序，队员之间的些许走位的小瑕疵也就这样被忽略了过去。
　　萧瑟瑟看着台上的梁柳青，忽然对温澈道：“我觉得梁柳青会是你的劲敌。”
　　她说得很认真。
　　温澈挑了挑眉。
　　她早就发现了，她们这个宿舍里，萧瑟瑟其实是最敏锐且敏感的人。
　　温澈的队友们也不免感到紧张。
　　但在一众心事重重、面色凝重的学员中，她们的这种紧张又显得太过安稳了，似乎带着点特别的底气。
　　倒也不是别的原因，实在是都被温澈练出来了。
　　看到梁柳青这支队伍的舞台，队友们对温澈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没有了——她真的不是故意找事，而是从一开始就高标准。
　　也是因此，这会儿队员们虽然紧张，倒不至于慌。毕竟一直以来她们就是以这种标准训练的。
　　梁柳青这支队伍的舞台，得到了导师们的高度赞扬。
　　邵润杰甚至还用了“完美”这种形容词。
　　最后的评级也很对得起“完美”这个评价：梁柳青、安嘉然和Ava都得了A级，剩下的队员五个B级，两个C级，一个D级的都没有。
　　这个评级一出，舞台下方的学员们面色更加凝重了。
　　这时候，温澈队伍的队员们还很能坐得住。
　　但很快她们就坐不住了。
　　在后台等待上场的功夫里，温澈的队伍意外发现，正在场上的李胜文的队伍在舞蹈动作上跟她们十分相似。
　　即使是抛开来自模板的部分，她们两支队伍在内容创作上也几乎一模一样。
　　但每一个队伍的改编和创作都应该是相互独立的，这很显然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事。
　　温澈皱起眉。
　　这个发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第17章 完美中的遗憾
　　队员们的面色也乱了。
　　温澈回头看她们，沉声道：“慌什么？都还没表演就慌了？”
　　话才刚说完，她就注意到一位面色格外崩溃的队友，都快哭了的那种。
　　温澈顿了下。
　　是她的问题？
　　算了，这会儿不是追责的时候。
　　温澈的眼神一一扫过各位队员，重点在那位面色崩溃的队友上顿了下，道：“想想你们的训练量，即使是同一套舞蹈，难不成你们没有信心胜过对方？”
　　说到这个，众人的面色果然稍微安定下来。
　　温澈又道：“更何况，咱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眼神越过众人，在萧瑟瑟身上停顿了下，道：“瑟瑟，咱们在训练室里玩的那一套，你还记得吗？”
　　萧瑟瑟眼神微动，“你是说……”
　　温澈笑起来：“有信心吗？”
　　萧瑟瑟心中豪情顿起：“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有！”
　　温澈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听着，不要慌。我有个主意……”
　　李胜文的队伍在内容创作上格外有新意，得了不低的评价。但除开创意，她的队伍学员实力都不算太突出，于是最后李胜文得了一个A级，她的队友们有两个B级，剩下的C级D级都有。
　　台上的灯光再次暗了下来。
　　温澈跟在后台调度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带着自己的队员上了场。
　　她们有七秒钟的时间摆造型。
　　舞台上灯光未开，但其实隐隐约约是能看见学员的轮廓的。
　　已经有观众小声嘀咕：“温澈的队伍和李胜文的开场有点像哦？”
　　事实上，不是像，而是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候，一阵空灵的乐器声响起：“叮，叮，叮……”
　　台上的杂音立时一空。
　　音乐声未起，但来自沈辞的甜美嗓音已经先清唱起来：“世上没有同一片叶，也没有同一个人……”
　　紧接着是刘盈盈格外有穿透力的声音：“但世上有同一种梦……”
　　赶在这个声音的尾巴，音乐声顿起。
　　舞台大亮。
　　八名学员转向观众席，开始舞蹈。
　　这是一种跟之前的队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刚劲、热情、昂扬，又隐隐带了一两分肃杀。
　　看得人目不转睛，又忍不住想跟着音乐的节拍一起摇摆。
　　但还是那个问题，这舞蹈的内容是不是有点眼熟？
　　众人刚这么想，就见台上的八名选手忽然左右转，空出了最中央的空地，也露出了穿着长衣长袖制服的温澈和萧瑟瑟。
　　两人都微微低着头，又在下一个高音起来时同时抬头，同步跳舞。
　　是一种十分激昂的舞蹈，刚劲有力。
　　假如把台上两个人的头发都扎起来，这几乎会让人以为是男团舞步。而最绝妙的是，这两人的舞蹈动作不仅跟周围的队友相互契合，甚至与歌曲的主题有共通之处。
　　又帅又燃。
　　台下的小姑娘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尖叫。
　　紧接着，两人分别向左向右，融入了各自的队伍中。
　　十人小队这时候被分成了两部分，各自被温澈和萧瑟瑟带领着，不论是舞步还是歌声，都在相互对抗，又完美统一。
　　这种又对抗又统一的格局，甚至跟歌词完美契合：“他们说你太年少，想得太少；他们说你太单纯，做事太蠢；他们说他们说……”
　　“可是我说！我是年少的人。年少的人有年少的梦……”
　　音乐声渐缓。
　　代表着新和旧两种势力的温澈和萧瑟瑟经过一番缠斗、试探、碰撞，终于在台上交握住手，达成统一。
　　音乐声停了。
　　温澈看着萧瑟瑟，唱响了她的第一句歌词。
　　是一句清唱，像是小辈对长辈的诉说：“我正青春，我想寻梦，我有无限可能……”
　　声音空灵，像是自演播大厅的高空而来，带着一种非常澄净又非常坚定的感觉。
　　回音缭绕，听得人忍不住眼眶泛潮。
　　你曾被质疑过吗？
　　你曾被打倒过吗？
　　你有自己的梦想吗？
　　你还在坚持吗？
　　寻梦者该是什么姿态呢？应该既坚定又温柔，既纯粹又决然。
　　就比如温澈的歌声。
　　舞台灯光大亮。
　　秦无忘第一个站起身鼓掌：“精彩！”
　　温澈轻轻喘了口气，带着自己的队员们躬身谢幕。
　　台下学员们的尖叫声一浪接着一浪。
　　还是边腾出来压了场，“好啦好啦，知道你们都很激动，差不多得了啊。”
　　他看着温澈：“我不是专业的，但也能看出来你们的舞蹈独出心裁，是怎么想到的这个？”
　　温澈的眼神在台下的李胜文身上掠过，笑了下，道：“其实我们这个版本跟最开始计划的有点区别。这个舞蹈的原创性大部分要归于萧瑟瑟，她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至于排舞的和谐与统一，则要靠我们队员们的相互配合。”她叹道，“我的队友们真是一级棒！”
　　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事。
　　温澈身后的队员们忍不住笑作一团。
　　边腾又跟温澈你来我往两句，这才看向导师席：“请导师们点评！”
　　四位导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说话。
　　最终是秦无忘拿起了话筒。
　　他看着温澈，“你的嗓音很好，能试试压一下吗？变个音？就比如这样。”
　　他哼了一小段没有台词的清唱，又柔又清澈，而后看着温澈。
　　温澈清了清嗓子，试了两个音，一压嗓子，跟着这个调走。
　　调子倒是一样了，就是偏高，而且清脆空灵，带着一种澄净感，完全没有柔媚的感觉。
　　温澈自己先停了下来，怀疑道：“好像差得有点多？”
　　秦无忘笑起来。
　　他原本就是偏于阴柔的长相，这一笑简直像花开，风情万种，惹得台下的学员又抛了矜持大声尖叫。
　　他夸道：“已经很不错了，后生可畏！”
　　秦无忘又看向温澈身后的队员们，“你们都很不错。事实上，直到现在，我才有种本周的主题是‘合作’的感觉。
　　“你们合作得非常棒！完美契合，完全突出了一个团队应该有的融合性，并且还将个人的特长保留并发挥到了极致。这真的很难得，也是之前所有的队伍都没能做到的……”
　　他给出了最后的评级：“萧瑟瑟A级，刘盈盈A级，沈辞B级……”
　　一连给出2个A级、6个B级、1个C级之后，他又看向温澈。
　　这时候，谁都意识到可能有点问题了。
　　秦无忘缓缓道：“温澈，B级。”
　　台下的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敢说话。
　　没错吧？温澈是B级？
　　这样了才只是B级？
　　温澈身后的刘盈盈眉头一紧，下意识就想上前。
　　温澈左手后负，顶住了刘盈盈，示意她别动。
　　她看着秦无忘，言笑晏晏的：“请秦老师指教。”
　　秦无忘沉默了下。
　　他叹了口气，道：“有些时候评级不高，并不意味着你表现不好，而是因为你的表现跟我们的预期不符。你本可以表现得更好的……”
　　温澈若有所思。
　　——
　　当天下午五点，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加班加点上传了彩排的剪辑版本。不过半个小时，《你正青春》就再次冲上热搜。
　　但剧本的发展，却跟节目组预料的不太一样。


第18章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这一回，热搜上多了好几位学员的名字，尤其以梁柳青为最，她的热度迎来暴涨。
　　——安利一下绝世小仙女梁柳青。青青美色你值得拥有！投票链接……
　　——为我们青青投出一票吧！投票链接……
　　——呜呜呜wuli青青真的很厉害了，舞台绝美！[图][图][图]。请为我们青青投一票吧！投票链接……
　　——这个眼神，这个腰，这个舞台……又纯又欲！小仙女我能粉你一辈子！
　　——青青牛逼！[破音]
　　——全程只顾着看她，根本顾不上别人。这大概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吧。[可爱][可爱]
　　——讲道理，青青这一组就是专业！完全不输以女团舞闻名的某国。
　　——差点以为走错片场，国内唱跳女艺人的天花板。厉害！
　　——本来不打算粉国内唱跳艺人的，总觉得有股挥之不去的土味。现在……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请你原地出道！
　　评论只涉及梁柳青，那自然皆大欢喜。但粉丝们的言论是很容易“过界”的，说着说着就容易涉及到其他选手。一旦形成拉踩，马上就会掐个天翻地覆。
　　这其中，又以梁柳青、安嘉然和Ava的为最。
　　她们虽然来自同一个队伍，但她们的粉丝完全没有替自家偶像顾及队友情的意思。
　　——唱跳女艺人的天花板？笑得我隔夜饭都吐了。某些粉丝也真是脸大，隔壁在K国当了两年练习生的某字母家的粉丝都没敢这么吹。
　　——哟？懒得搭理你你还来劲了？有这时间酸别人，不如去问问你家蒸煮，怎么当了两年练习生还是被人全程压着？
　　——右边的脑子被吃了？最右明显是拉踩，这都看不出来？还踩我们Ava一脚，怎么？真以为你家蒸煮天下无双？
　　——Ava为什么被压着你们心里没数？我话就放在这里了！温澈算什么太女？梁柳青才是！全程就她一个人的镜头，简直了！[白眼][白眼]
　　——她急了她急了，她自己没本事她家粉丝就急了！
　　——说到镜头，礼貌询问一下@你正青春制作组安嘉然的舞蹈那么绝，怎么只给了这么点镜头？欺负我们安姐姐不会说话？她不会说话可还有我们呢！
　　——梁柳青的粉丝真是恶臭。队长粉欺负队员粉算什么本事？能耐你们去撕温澈啊？
　　——要是脑子还发热，不如出了超话去热搜醒醒脑子？吹破天不就两个热搜？神气什么？隔壁温澈家的粉丝都没你们那么能跳。
　　粉丝超话里乌烟瘴气，热搜上同样不平静。
　　不说跟温澈间接挂钩的，单单挂了她大名的热搜就有四条：#温澈合作#，#温澈B级#，#温澈萧瑟瑟#，#温澈夸队友#
　　与节目组预料的不同，温澈的热度并没有因为镜头量少而低了，反倒因为这种明目张胆的缺失而显得格外有存在感，时不时就会被别的学员的粉丝拿来cue一下。
　　尤其她还得了一个B。
　　当时这个评级一出来，连台下是温澈对手的学员都觉得惊讶，对温澈有好感的路人就更难接受了。
　　温澈的路人缘一向好得不科学，这会儿单单是帮她说话、为她抱不平的评论都足以送她上热搜。
　　她网络上的投票量更是因此一骑绝尘，跟第二名梁柳青都拉开了不少距离。
　　热搜榜里，还有一条正在不断蹿升，同时也是节目组最不愿意看到的话题——#你正青春黑幕#
　　这一回跟之前的还不一样。之前主要是粉丝团体在推动话题，这一回是大多数关注节目的普通路人群情激愤，把节目组骂上了热搜。
　　——节目组爸没了，这个剪辑是还没毕业的新手剪的吗？你见过镜头只剪一半人脸的？
　　——没看懂，有课代表能来说说吗？彩排结束后萧瑟瑟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虽然出了些问题”？出什么问题了？
　　——你当然看不懂了，节目组妈没了，前面剪掉了一大段，谁tm能靠着这种含含混混的话脑补出故事的发展？有那能耐我写小说去行不行？
　　——有一说一，这个剪辑的确就离谱，总感觉是故意避开某些人的镜头了。
　　——课代表来了。指路15分48秒，在候场的温澈的队友们的表情；20分21秒，温澈看着李胜文的眼神……
　　——？？？哥们你到底在说啥？
　　——结合温澈这个队伍前半场的舞蹈内容，萧瑟瑟的采访，大胆推测：温澈组和李胜文组可能存在舞蹈内容上的重合，温澈组临时改了。
　　——？？？仿佛看的不是同一个节目？
　　——前面脑洞未免太大，那我也猜一个：李胜文组里有人把温澈和萧瑟瑟的演出服弄坏了，结果俩人临时换了个长衣长袖的制服。别问，问就是小说都这么写[doge]
　　——JJ快来签人，这里有个马上要爆红的写手！@JJWXC
　　——李胜文实名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了你们就觉得我是坏人？[doge]
　　——某些人也太先入为主了吧？我们胜文人是率直了些，可不代表能被你们扣黑帽！
　　——欺负我们胜文没粉丝？当我们是死的？
　　——好家伙，刚觉得没粉丝骂战不过瘾，现在就要开始了？突然兴奋！
　　——前排兜售瓜子可乐花生~~保好吃，不好吃不要钱[doge]
　　——要什么脑洞，事实很明显，节目组在针对温澈。你们看不懂的地方，是不是都是温澈被剪掉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就说今天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温澈！快出来营业，跟边老师正面battle！宝宝没看过瘾~
　　——呜呜呜我们澈澈受委屈了。那么绝的舞台只得了B就算了，还被剪了镜头……
　　——话不多说，节目组一家子都没了！
　　——别的我懒得说，导师要给B我也认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可能导师看的跟我看的不是一回事，但剪辑的确太故意了！
　　——这都不是黑幕什么还是？
　　——虽然但是，温澈，你不是太女吗？[doge]
　　——老祖宗告诉我们，宫斗倾轧多。她是个太女，可她还不是女皇呢。没登基前一切皆有可能[doge]
　　——没毛病。自古太子太女多炮灰。
　　——啊这……废太子，哦不，废太女？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竟然还能圆回来？
　　……
　　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节目组焦头烂额，温澈这一边也不平静。
　　吃完饭，温澈的小队队员再次在训练室集合。
　　辛苦排的舞临场忽然发现被抄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次是她们运气好才能有惊无险，下次呢？
　　只是一想，所有队员都觉得心情沉重。
　　温澈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队友们，忽然问道：“小欢呢？”
　　小欢就是那个在现场面露崩溃的女生。
　　队员们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跟小欢同一个宿舍的另一个队友。
　　这人愣了下，“她说有事先走了，我以为她先来了？”
　　众人刚觉得奇怪，忽然有人推开训练室的大门。
　　那人语气焦急：“温澈，你快去看看，小欢跟人吵起来了，好像闹得有点大……”
　　温澈面色微变。


第19章 队友都是演技派？
　　温澈没等其他队友，一路跑得飞快。
　　她到现场时，场面还一片乱。
　　来通知她的女生说得太含蓄了，小欢哪是跟人吵起来了，她是跟人打起来了！
　　109宿舍外围了一圈人，都在宿舍门口探头探脑。高昂而尖锐的争吵声从门内传了出来，间或夹杂着哭声，在走廊里不断回响着。
　　109宿舍里，个子单薄的小欢正抓住一个女生的头发，哭着道：“你怎么能这样，我那么信任，你竟然背后捅我一刀。你让我怎么面对我队友？”
　　被她抓住的女生丝毫没有惯着她，一手掐着她胳膊，一手抓着她头发：“给我撒手！再不撒手我不客气了！”
　　周围还有一群人在劝架，你拉我我拉你的，场面乱成一团。
　　温澈的脸色冷了下来。
　　旁人哪见过她这个样子？下意识都离远了几步，给她让开一条道。
　　温澈走进109宿舍，冷声道：“都给我松手！”
　　小欢听见温澈的声音，转过头，哭得满脸是泪。
　　温澈一看清她的样子，脸色又变了：“谁打的你？”
　　小欢脸上有一个硕大的巴掌印，几乎把她的脸打肿了，这会儿正红得吓人。
　　温澈看向被小欢抓着的人，“你打的？”
　　那人露出点瑟缩之色，下意识松开掐着小欢的手，“是我，但……”
　　温澈忽然一个抬腿，自上而下，往立在一旁的椅面上劈了下去。
　　喀嚓一声巨响，椅子从中间裂开，被踢了个四分五裂。
　　就，就这么碎了？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隐隐还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温澈冷冷道：“道歉！”
　　小欢原本也被吓得止了哭，只一抽一抽的，这会儿听到这话，忽然爆哭。
　　她松开抓着人头发的手，扑到温澈怀里：“队长，呜呜呜，对不起队长，都是……嗝，都是我的错……”
　　温澈拧着眉看了她半晌，忽然叹气：“行了，多大点事。”
　　她看向周围的人，“有人带纸了吗？”
　　“我带了我带了。”那人下意识双手奉上自己的纸。
　　温澈接过纸，把小欢脸上的泪擦干了，又小心捧着她的脸，“别动，我看看。”
　　她轻轻碰了下小欢的脸，神色微松，“还行，冷敷一下应该就没太大问题了。冰箱里有冰水吗？”
　　“有有有，我给你拿。”
　　一通手忙脚乱，小欢的脸终于敷上了。
　　周围人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可算雨过天晴了！
　　刚刚好吓人！
　　这时候，温澈的队友们终于到了。
　　温澈把小欢交给自己的队友，看向跟她对峙的人，神色淡淡的，“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吵？为什么打人？”
　　还是编舞的事。
　　跟小欢起了冲突的这人叫向虹，是小欢的朋友。两人是在面试的时候认识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后来分宿舍两人没分到一起，小欢还总会抽空来向虹的宿舍，就为了跟她聊聊天。
　　在训练阶段的人能聊什么呢？无非就是那几样。小欢实力不是很出众，多次苦恼自己跟队友的差距有点大。
　　这时候，向虹主动提出帮忙。
　　小欢没多想，展示了几次自己团队确定的编舞动作。
　　向虹也确实给她指点了。
　　但是，后来向虹所在的队伍，也就是李胜文的队伍的舞蹈动作，几乎跟温澈的队伍的设计思路一模一样了！
　　小欢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彩排结束后连饭也没吃，直接来找向虹对峙。
　　向虹不承认。
　　她看着温澈：“她说我故意抄袭你们的创意，证据呢？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凭着你们人气高就能指鹿为马？”
　　温澈没理她，直接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李胜文，“李队长，你说呢？”
　　李胜文神色冷淡，“向虹是我队友，你觉得我信谁？我倒要问问你，你没管好自己的队友，放任她到我们宿舍闹事，又是什么道理？”
　　“李队长，容我提醒你一句，咱们在录节目，节目组里别的不多，摄像头可多得是。你确定你一定要睁眼说瞎话？”
　　温澈刚说完，向虹就摆出一副宁折不弯的神情：“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没有做过的事，休想我承认。”
　　温澈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你是笃定我们查不出来了？小欢，你们这个指点舞蹈动作的地方是在哪儿？”
　　小欢红着眼，委屈极了，“宿舍楼四楼。当时她说不要打扰到别人的活动空间，我就信了……”
　　学员们只住了一到三楼，四楼是空着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更加不可能有摄像头了。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温澈这回是真笑了。
　　她不再看向虹，而是对着李胜文，“我也许不能证明你们抄袭，但肯定能证明我们没抄袭。训练室那么多摄像头，总该不能所有的都坏了吧？”
　　李胜文还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换了别人她也许还有点担心，但温澈她还真不怕。
　　谁让节目组里有人要搞温澈呢？
　　否则凭向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把温澈队伍的舞蹈扒个彻彻底底？小欢又不是废物，哪可能所有动作都需要别人指点？
　　训练室的摄像头也的确每天都开着，但当天的录像当天就会被拿走。温澈现在要去找的是昨天甚至是前天的内容，在节目组里有人特意针对她的前提下，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拿到这些录像？
　　李胜文这么笃定，温澈的脾气反倒上来了。
　　她这个人，最见不得有人以脏手段逼她就范。
　　温澈看着李胜文，忽然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每天的训练日常我都拷贝了一份，原本是想着当天晚上能回去研究研究队员们的训练瑕疵，等第二天好纠正的。
　　“这部分资料我正好还没删，也不用麻烦别人了，咱们现在就去对峙对峙？”
　　李胜文下意识道：“不可能！节目组怎么可能会让你拷贝这些录像？”
　　温澈老神在在，“你都没问过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她意有所指，“每一个训练室都有专门的录制负责人，指不定我刚好就遇到个很好说话的呢？”
　　刘盈盈忽然道：“温澈，你好恶趣味啊。”
　　众人正有些不明所以，就见刘盈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我就说怎么明明是周二那天犯的错，你反而要到周三才指出来。
　　“一想到你每天晚上回去都对着我们的训练视频扒……噫！”
　　她打了个寒颤。
　　温澈：……
　　这个你真误会了，我是觉得第一天一起训练，给你们留点面子而已。
　　但你这会儿要这么认为的话，也不是不行。
　　沈辞也若有所思：“所以澈澈你每天晚上拿着手机出去那么长时间，是为了背着我们找我们的缺点？”她一脸感动，“你好负责哦。”
　　萧瑟瑟也看着她，“我们一定会更努力的！”
　　温澈：？？？
　　刘盈盈也就算了，怎么你们也被带坏了？
　　我不是早跟你们讲过我每天晚上都要跟家里打电话的吗？
　　难不成你们是在顺着我的话说？
　　剩下的队员们早被感动坏了。
　　队长人真是太好了！
　　她们之前还怪她太魔鬼，原来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她付出了成倍的努力！
　　呜呜呜绝世好队长！
　　温澈默了下。
　　好了，这下子她的队友们也被带坏了。
　　瞧瞧这一个个真情实感的样子，她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有训练室的录像备份了。
　　温澈自己都快被搞懵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队友们这时候还格外给力，纷纷起哄：“走，去查录像！这舞蹈分明是我们整个队伍集思广益一点点完善起来的，凭什么被你们偷了？”
　　“偷了还不承认，太过分了！”
　　“查！必须查！不蒸馒头争口气。”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
　　李胜文的面色不由得露出点慌乱。
　　眼看形式大好，一个工作人员忽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现场这么多人，她还有些意外，但还是直接看向温澈：“温澈，导演组有事要找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你现在跟我走？”
　　这个时候来叫人？
　　温澈的队友们都露出一副防备的神色。
　　那人都愣了下，“别误会别误会，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应该不是坏事……”


第20章 太女党的胜利
　　导演组是来找温澈救急的。
　　很明显, 节目组的计划失败了。打压温澈是打压了，结果做得太粗糙，反倒真把自己钉了个黑幕实锤。
　　温澈因祸得福了。原本她还只有一堆不太成气候的路人粉, 经过这一次, 好些路人粉反倒有转正的趋势。
　　微妙的是，她的粉丝团体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就叫“太女党”。微博超话、贴吧、粉丝后援会甚至都已经初步成型了。
　　人家用的slogan一看就是搞事的：“今天太女登基了吗？”
　　眼看#你正青春黑幕#的词条在热搜榜上越来越靠前, 节目组再也不敢搞骚操作了。
　　他们决定听取专业公关团队的意见：跟温澈商量，联合发声明。
　　温澈到的时候，茶室里有三个人，一个是胖胖的弥勒佛一般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宋书峤, 另一个则是一位女士。
　　一位酷女士。短发, 烈焰红唇，黑西装, 看人的眼神很利落, 甚至带着点侵略感。
　　也是这位女士，在温澈进门时就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露出笑：“小姑娘长得真周正。”
　　温澈这一路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这会儿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大姑娘您也长得很周正。”
　　那人一愣, 笑得更欢。
　　她主动伸出手，道：“我叫钱贝贝, 你可以叫我贝贝姐。我是节目组的公关组长，”她顿了下，露出点微妙的笑，“刚上任的。”
　　温澈跟她握了手，“贝贝姐你好, 我是温澈。”
　　两人刚握完手，那位弥勒佛一般的男人就招招手让温澈坐，很和蔼道：“你跟书峤想必已经认识，我就不再介绍了。我呢，我姓邓，名少秋，是节目组的总导演。”
　　温澈微愣：“是拍《老城二十年》的那位邓导吗？”
　　《老城二十年》是一部纪录片，记录的是城市发展过程中逐渐消失的老城的故事。画风十分细腻又不至于过分煽情，特别得温澈喜欢。
　　也是因此，温澈记住了这位名叫“邓少秋”的导演。
　　国内的纪录片市场始终不景气，受众也少。邓少秋虽然拍过纪录片，却不是以纪录片成的名，而是靠访谈类节目出的彩。
　　他拍《老城二十年》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这片子冷门，甚少被人提起。即便有人说到，那也是上了年纪的人。
　　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一个特别年轻也特别新潮的看众，实在是意外之喜。
　　邓少秋很高兴，“你竟然看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温澈道：“我特别特别喜欢。”她叹道，“可惜后来您不拍了。”
　　邓少秋苦笑，“还是要吃饭啊。再说也不年轻了，折腾不动了。”
　　因为有这段《老城二十年》的渊源在，温澈和邓少秋迅速拉近了距离。
　　两人围绕着纪录片聊了起来，可谓一见如故，几乎没引为知己。
　　看得一旁的宋书峤和钱贝贝都有些发愣。
　　熟悉邓少秋的人都知道，这人虽然长着一副弥勒佛的样子，可性子一点也不佛系。
　　佛系的人也当不了《你正青春》的总导演。
　　这可是在熊猫电视台起起伏伏二十年的老油条，能是好说话的？
　　可原来不是邓导难说话，而是之前的人都没摸准脉？
　　纪录片？也是真敢想啊！
　　谁能想到老油条一般的邓导竟然也是个有追求的文青呢？
　　茶都添了好几遍了，邓少秋才在钱贝贝的几番提醒下，提起自己找温澈来的用意。
　　毕竟是很聊得来的小辈，邓少秋这会儿的口吻诚恳得几乎痛心了：“实在抱歉，之前节目组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推脱，直接就认了错。
　　钱贝贝接道：“也不能全怪邓导。众所周知，熊猫电视台一向走严肃风，第一次办这种电视和网络视频平台相结合的节目，来自年轻群体的声音太大，难免会受到冲击。
　　“再加上节目组又没有一个专业的公关团队，很容易被一些自认有经验的人牵着鼻子走……”
　　邓导摆摆手，“你别给我留面子，也是我功课没有做足的原因。再说了，别管是为了什么，让人受了委屈了就是不对……”
　　宋书峤倒是替邓导说了句公道话：“节目组一共五位导演，邓导虽说是总导演，但只是总领，剩下四位副导才是具体的负责人……”
　　这么一说温澈就懂了。
　　一个节目五位导演，没有分个派系都说不过去。
　　温澈也很上道：“那你们是有什么打算吗？”
　　邓导和宋书峤都看向钱贝贝。
　　钱贝贝坐直了身，整个人似乎都兴奋起来：“我们找你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关于节目组黑幕的事……”
　　按照钱贝贝的说法，节目组黑幕实锤的地方就在于温澈的镜头量被大量削减了，而且是有意削减。
　　节目组有意挽回自己的声誉，想要在视频平台上放出重新剪辑过的版本，同时在微博上发布声明，希望到时温澈能配合一下。
　　钱贝贝道：“这一期的剪辑师的确有问题，我们会将他踢出节目制作组，同时会在微博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你正式道歉。
　　“这是节目组的动作，希望受了委屈的你配合一下。”
　　温澈一阵见血：“是希望我配合B级评级的那部分？”
　　否则把剪辑师踢出去，再重新放上新版本就已经够了，何必要她配合作秀呢？
　　温澈脸上的笑有些微妙，“看来我这个B级是有点说法的。这样就好，我还以为自己是表现得很差劲。”
　　虽是这么说，可她脸上并没有任何自我怀疑之色。
　　可能是早有准备的缘故，温澈对这个B级并不怎么介怀。她当初就是拿的通行证来的这个节目，深知所谓的公平从一开始就是相对的，如今被打压了得个B级而已，她接受良好。
　　不过都是节目效果罢了。
　　但该讨的公道她还是要讨的。
　　钱贝贝没有回避：“这是我们节目组的错。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节目组一定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
　　“先别忙，我有个问题想先跟你们确认一下。”温澈道，“这个公平公正的原则，包不包括让我拿一份训练室练习的视频，来证明一下我们队编舞的原创性？”
　　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不紧不慢道：“我的一个队友因此挨了打，对方还很嚣张，就差明着说我拿不到训练室练习的视频了。
　　“我有点好奇，难不成训练室的练习视频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说法？是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怎么对方就这么有恃无恐？”
　　剩下的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事他们还真不知道。
　　——
　　周五早上9点，在经过一整晚的发酵后，被骂得狗血喷头的节目组终于有了动静。
　　你正青春节目组：“很抱歉，因为剪辑师个人的原因，本期学员的彩排内容被做了非常不专业的处理。节目组深感痛心，已与该剪辑师解除合约，并将保留追责权利……
　　“我们对被波及的学员深感歉意，并在此正式道歉……
　　“新版视频已上传，各位网友可到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观看。具体链接为……
　　“欢迎各位继续监督，我们将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继续为广大网友提供优质内容。”
　　声明刚发出来，马上就有评论。
　　——终于不装死了？
　　——公平公正？温澈的B级解释一下？
　　——在？B级？？
　　——温澈这种表现你们给B级，还说自己公平公正？笑死人了。
　　——虽然但是，太女党的阶段性胜利？
　　——今天温太女被废了吗？没有，还是温太女[doge]
　　——呜呜呜，微臣救驾来迟，请太女恕罪。
　　——谁耐烦去听你哔哔赖赖，事后道歉玩得挺溜啊？
　　——下次注意点。[叼烟][叼烟]
　　——姐妹们，冲啊，去看视频啊！我温太女这一回依然霸气侧漏！呜呜呜为什么啊，这样都B级？
　　——话不多说，投票就完事了！投票链接……
　　眼看舆论又要起高调了，一个新注册的微博转发了节目组的声明。
　　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从B级出发，重新开始。也希望节目组越办越好。”
　　一开始，没人把这条微博当回事。
　　又过片刻。
　　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你正青春节目组劳驾，捞我一下。//@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从B级出发，重新开始。也希望节目组越办越好。”
　　你正青春节目组：“@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欢迎澈澈本人~~[爱心][爱心]”
　　这个小插曲一出，底下的评论一下子激增。
　　——我靠！活的温澈？太女开通微博了？姐妹们冲啊！护驾！
　　——我tm笑死，真人因为刚注册微博而被沉了？
　　——这个名字就离谱哈哈哈哈。脑补小可爱想了半天名字结果都被占用了一气之下起了这样一个名。呜呜呜好可爱啊！！！老夫的少女心！！！
　　——@温澈此马甲或成最大赢家[doge]
　　——澈澈好可爱！澈澈看我！
　　一群火速赶来看热闹的网友还在路上，节目组又赶着发了第二条微博。
　　你正青春节目组：“支持创新@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 @你正青春_萧瑟瑟V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 @你正青春_沈辞V …… 谴责抄袭！@你正青春_向虹V [视频链接]”
　　只看这个博文就知道，这是瓜的味道。
　　一大波瓜农火速赶来。


第21章 好大一出戏
　　似乎是为了洗刷自己剪辑不专业的污名,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这一回充分秀了一次技，生动形象展示了什么叫做剪辑的艺术。
　　短短十分钟视频，信息量极大。从李胜文组上台时温澈组队员们的面色变化讲起, 忽然转向这两组各自在训练室时的场景。
　　这时候, 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怎么李胜文组训练的内容跟表演的内容不一样？这也就罢了，怎么她们表演的内容跟温澈她们训练的内容这么高度重合？
　　镜头并没有告诉观众答案, 反倒一转, 再次回到后台。
　　等待上台的温澈队当机立断换了主题，而后就是那一出得了秦无忘大力赞扬、也让观众大呼过瘾的舞台。
　　再然后就是萧瑟瑟的采访。
　　这时候，屏幕前的观众终于明白了，萧瑟瑟口中的“出了些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了。
　　这分明是被抄袭了啊！
　　这也太无耻了！
　　观众义愤填膺之时，镜头一个拉近, 小欢绷着一张脸闯进109宿舍, 跟向虹对峙：“你为什么抄我们组的舞蹈？！”
　　因为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弹幕上满满都是为小欢叫好的声音。
　　向虹还死不承认, 观众的怒火就更高涨了。
　　等到这两人吵着吵着就发展成全武行的时候, 弹幕就更热闹了。
　　有站小欢的。
　　——打得好！这种抄袭狗就应该拍死！
　　——虽然但是，小欢好像打不过那个抄袭狗？
　　——嗨呀看得我那个气，恨不能自己跑进去替小欢上手。
　　有觉得小欢的处理不太妥当的。
　　——她明显打不过啊, 为什么不上报节目组啊？自己莽有什么用啊？太莽撞了吧？
　　——她队友呢？怎么就她一个人来啊？
　　——虽然但是, 打人还是不好的吧？她明明有理为什么要先动手？最讨厌这种粗暴的人。讲道理不好吗？
　　还有存粹看热闹的。
　　——我靠女生打架真是扇耳光揪头发啊？看着就好疼。
　　——天呐简直惊呆！真的打起来了？
　　——这个发展我是真没想到。
　　——旁边的人是死的吗？怎么都不知道劝一劝拉一拉？
　　——向虹好狠，这手劲……小欢的脸都肿起来了！
　　——我靠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替她们俩尴尬。你们好歹是艺人啊，虽然还没正式出道，可已经是公众人物了吧？都不要点形象的吗？
　　——这个节目好真实哦！带感！要都是这样的剧情，那我还能再看一年[doge]
　　这一出哭哭闹闹的场面正在僵持间，镜头一个拉出, 将温澈框了进来。
　　温澈正在飞奔往宿舍楼。
　　弹幕忽然兴奋了。
　　——我靠这个速度！建议直接去参加短跑。@ XXX女子田径队老夫替你们相了个好苗子，也没别的缺点，就是出场费贵了些，但实力肯定没得说[doge]
　　——救场当然要快啊，再晚点说不定小欢那个小身板就得被打没了[doge]
　　——实锤了，大长腿跑步就是快。原来我跑步成绩垃圾是因为我腿短？
　　——姐妹是个狠人。我一时竟然不知道到底哪个更悲伤？
　　温澈跑进宿舍楼，一看清109宿舍的模样，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有些露怯，下意识给她让开一条路。
　　——攻！气！十！足！
　　——吃瓜群众：有杀气？！溜了溜了。
　　——有一说一，气场确实两米八！
　　再然后，就是温澈一言不合脚劈椅子的现场。
　　弹幕大军瞬间将屏幕淹没。
　　——卧槽？？？？
　　——？？？我好像眼花了？？
　　——小姑娘，你不对劲？？？
　　——节目组你们的椅子这么豆腐渣工程的吗？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吧？
　　——天惹，原来十年武术功底竟然不是人设？这杀伤力！简直我了个大槽！
　　——呜呜呜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沙雕真的。我还幻想着她有一天能跟边老师组合去说相声呢，没想到这才是她本质？我只想说，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破音]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躲过了她的剑舞，躲过了她弹钢琴，躲过了她跳男团舞，到底还是栽倒在了她的这一劈之下。大佬，您看看我跪得标不标准？
　　——啊啊啊啊啊啊澈澈啊啊啊啊啊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就来来回回拉了十来遍而已[doge]
　　——太女洪福齐天！呜呜呜你怎么这么会啊！我肯定嫁不出去了，我要求你为我负责！！哪怕只是一天也行啊！
　　这位刚用一把碎裂的椅子震慑全场的人，转眼又面露无奈地哄小欢，还温柔地捧着她的脸，替她冰敷……
　　——糟糕，我竟然羡慕起小欢了？
　　——呜呜呜呜为什么我不是小欢？
　　——澈澈，我也被我舍友打了，可狠了，需要亲亲抱抱哄哄并且还要冰敷才能好的那种。
　　——无中生舍友系列？
　　——舍友风评被害[doge]
　　——铁汉柔情？
　　——哈哈哈神他么铁汉柔情，弹幕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她真的好会啊？她是不是在撩小欢？
　　——霸道队长和她的小娇妻？？？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别光想啊，名字我都定好了。不如就叫太女的独房娇宠？
　　——哈哈哈哈神他么独房娇宠，一听就是老JJ人了。
　　——在？我这是又入坑了？莫名其妙掉入新坑系列？
　　——kswlkswl
　　——请别乱碰瓷。#盈盈一水间#头顶青天！
　　——我们#萧声清澈#说什么了？实在不行#清澈萧声#也行啊。两个酷女子的热舞它不香吗？[链接][链接]你看看她们俩的默契，说没有故事我都不信[doge]
　　——既然你们都大胆开麦了，那我也狗胆包天一回：#温柔情辞#你值得拥有！[链接][链接]点击就看霸道队长和沈辞小娇妻的甜甜日常~~不甜不要钱哟~~
　　——吐槽界泥石流，欢乐一家亲。沈辞小可爱你值得拥有！#温柔情辞#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cp党已经这么敢了吗？
　　……
　　弹幕热闹得像过年。
　　温澈这神来一腿的作用实在太明显了，观众因为向虹抄袭带来的恶感经过这么一冲击，至少被平息了三分。
　　等到他们真正过了这个劲头，基本上都能平静下来就事论事了。
　　这也是节目组煞费苦心安排这个剪辑顺序的用意。
　　他们到底是个捧人的节目，这种不太光彩的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
　　出了舞蹈抄袭的事，剩下的事好像都成了次要的了。
　　向虹很快在微博上认领全责并道歉，李胜文也跟着发了个队长失责并道歉的声明。
　　节目组的决定也下来了。要求李胜文组不得再次使用温澈组的创意来进行公演，并对向虹作出警告处分。
　　她的彩排成绩也将清零处理。
　　至此，一出大戏总算落下帷幕。
　　时间来到周六。
　　你正青春第一周合作周，十支队伍正式开启公演。
　　这一周结束后，节目组将一气淘汰掉50名选手。这也就意味着，好些人的《你正青春》之行正在进入倒计时。
　　早上八点刚过，100名学员在熊猫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副厅集合。同时，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开放直播入口，镜头正对准舞台的中心。
　　大量观众涌入，弹幕热闹得像过年。
　　学员还没真正入场，但场面并不寂寞。舞台最中心的大屏幕正在滚动播放学员们这一周的精彩镜头。
　　绚烂的灯光间或在舞台上晃过，将大屏幕上的一张张脸映得色彩斑斓。舒缓的音乐背景声里，学员们的精彩镜头看起来似乎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
　　汗水与坚持并重，勤学与苦练相持。一双双在镜头下的眼睛充满憧憬，即便是一次次被否定，被累倒，依然不肯轻言放弃。
　　看得人忍不住热血上涌、热泪盈眶。
　　抛开网络上那些人气、镜头之争，撇去那些纷纷扰扰的节奏、利益、勾心斗角，节目组终于以一种沉稳的姿态，将这个节目最触动人心的一面展示在观众面前——
　　你正青春，你该寻梦，你有无限可能！


第22章 一个标准又完美的故事……
　　正式公演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几个热门选手这一次依然发挥稳定, carry全场，舞台效果比之彩排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回，再也没有所谓的打压或者黑幕的存在了, 每个人都得到了她应有的荣誉。
　　有一些在彩排时没发挥好的选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靠着这一次舞台成功翻盘，拿到了对得起自己付出的评级。
　　节目精彩纷呈, 看得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大呼过瘾, 几乎全情投入。
　　也是因为全情投入其中了，大多数观众才第一次意识到，《你正青春》的一百个学员都是什么样的水平。
　　她们不愧是节目组从十来万报名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选手。每个人都各具特色，到处都是闪光点。
　　只不过有些人是一眼能看得到的耀眼，而有些人却需要你安静等上一会儿, 沉下心来细细品味。
　　很多时候, 最怕的就是真心实意、细细品味。
　　一旦你起了兴趣想了解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恰好撑得起你的期待, 这种心情很快能点燃你的热情, 让你为她痴，为她狂，为她赴汤蹈火, 为她一往无前。
　　尤其在她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
　　这个过程, 也有人称之为……养成。
　　追星文化里，还有比养成更让人激动期待的吗？
　　公演开始之前, 作为主持人的边腾再次宣布了本周“合作”周的规则，并强调了其残酷性：合作周后，100名学员将被淘汰一半，只剩50名学员！
　　而作为影响学员晋级关键之一的网络投票，将于本周周日上午9时0分0秒截止。
　　消息一出, 网络投票平台直接崩了，好久都打不开，还是技术人员加急维护才再次开启的。
　　这个残酷的淘汰制并不是新消息了，否则向虹又何至于那么疯狂呢？
　　但的确有很多人是第一次听说。
　　本来嘛，对大多数人而言，看个节目而已，热闹热闹，吃吃瓜，也并不是真心实意粉谁，哪管投票的事？
　　但现在，她们开始共情了！
　　一旦共情……不就是要票吗？给！
　　正式公演上午9点开始，下午1点多结束。这以后，微博上的热搜话题就没断过。
　　这一回再不是一家的主场了，所有人似乎都进入了最后的狂欢。拉票的，安利的，拉踩的……各家粉粉黑黑大战，撕成了一团。
　　尤其是那些排名在50名前后的，粉丝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有的甚至跟着熬了个通宵，就怕一个走神，后面的人就后来居上了。
　　时间是不以所有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周日上午9点，在100名学员们的注视下，大屏幕前显示着网络投票的窗口被正式关闭。
　　从这一刻起，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整个演播大厅一片沉默，只剩下轻柔的纯音乐声袅袅飘过，似有似无。
　　温澈听到了些许细碎的哭声。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你正青春》这个制作组别的不敢说，炒气氛真是一绝！
　　邓导拍纪录片出身，又有二十年访谈类节目功底在身，拿捏气氛这一块的确得天独厚。
　　最关键的是人家的煽情还不露痕迹，就突出个温水慢炖、润物无声，让人不服都不行。
　　网络投票已经截止，选手彩排和正式公演的评级已经被录入系统中，只需等待片刻，选手们各自的分数就能被统计出来。
　　等待出成绩的这段时间，边腾和四位导师站在台上，开始给学员们猛灌鸡汤。
　　边腾看着邵润杰：“邵老师，我记得您也是选秀出身？”
　　邵润杰点点头，“是的。我是第二届《唱响新天地》的亚军。”他看向台下的学员们，“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第一届《唱响新天地》我也是参加了的。
　　“但那一次我连十六强都没进，半路就被刷下去了。”
　　边腾问道：“当时您是什么感想？”
　　“很绝望，就是那种……我才二十岁出头，但竟然已经觉得人生走到了头的那种绝望。虽然现在想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后来是怎么振作起来的？”
　　“我想起了我导师柳月如柳姐说的话。我看好多人都笑了，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没错，柳姐一直是我很敬重的前辈。
　　“柳姐说‘假如你认定自己有天赋，还想拼一把，那就明年再来。你现在才二十出头，大好人生，怎么都不算晚。’……”
　　他看着台下的学员们，“今天，有50名学员注定要告别我们的舞台。我把这段话送给暂时失意的你们。请你们记住，你们并不是因为不够优秀而被淘汰了，只是机会没有眷顾你们而已。
　　“明年的《你正青春》，我等着你们大放异彩！邵老师就是这么过来的，假如你们信邵老师，那就不要放弃！”
　　一番话，他自己也说得眼眶微红。
　　台下很多选手已经哭出了声。
　　这时候，大屏幕上象征着数据统计的图标已经停止跳动。
　　边腾看看屏幕，再看看众位学员，“好的，我们的计分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抿抿唇，看向邵润杰，作了个请的手势，“邵老师，由你先开始吧。”
　　邵润杰的眼神扫过台下的所有学员，带着一种沉沉的力量。
　　他侧身看向大屏幕，同时按动了自己手中的翻页笔。
　　页面向下一跳，刷出一位学员的照片。
　　邵润杰沉声宣布道：“第一百号，张可之。”
　　他特意没有说是第一百名，而是临时改了口，喊了第一百号。
　　台下一位女生慢慢站了起来，红着眼眶走上台，把自己胸口上的《你正青春》的胸牌摘下来，放到红绸布做底的托盘上。
　　她转过身面对观众，先笑，“我，我十分感谢，有这个机会……”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她一边磕磕绊绊地说，一边用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我有点，我有点忍不住……”
　　大屏幕上，张可知的宣传照还挂在那里。照片里的人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笑起来无忧无虑，阳光极了。
　　可这会儿她本人就在自己的笑脸下泣不成声……
　　沈辞没忍住，直接泪崩：“呜呜呜好残忍啊……一周也太短了，怎么就不能再延长一周了？大家都没做好准备啊……”
　　这才是第100号呢？前面还有49个人。
　　一个又一个失落的告别场景，将场上的气氛带得一片低迷。
　　即便有天性乐观的选手，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一名又一名选手交回自己的胸牌。连温澈队伍里都有三人因为网络投票不尽如人意而不得不暂时离开。
　　终于，这个煽情的环节接近尾声了。
　　秦无忘站在台前，公布第51号学员。
　　翻页笔一按，跳出来一张新的宣传照。
　　这一回，台上台下的学员们都安静了一瞬。
　　有些人看向正主，有些人则下意识看向温澈这个方向。
　　新刷新出来的这个学员，是昨天那场大瓜的主角之一——向虹。
　　她在彩排和正式公演里拿到的成绩都不算太差，可彩排的成绩被清了零，网络投票上又不够亮眼，能有51名，已经是实力不差了。
　　向虹只在一开始红了下眼眶，很快就稳住了。
　　她走上台，脊背挺得笔直，面色平静地交还了自己的胸牌。
　　边腾把话筒递给她时，她顿了下才接过来。
　　她没看任何人，只把眼神落在台前的一个点上，道：“我知道网上很多人都在骂我，说我抄袭，说我不知廉耻，说我背叛友情……”
　　她扯出个苦笑，“我当然做得不对。可假如可以的话，又有谁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呢？你们要讲公平，讲正义，讲道德……很可惜，这些东西都离我很远。”
　　她顿了下，又抬起头，极力把眼睛往上抬，很显然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美好的性格需要美好的家庭来呵护，有些人很幸运，有些人却很倒霉。我刚好就是很倒霉的那种人。
　　“我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又极度愚昧的家庭，想要什么都必须靠自己豁出脸面来争取。不把脸皮撕了，不狠一些，我可能连活出个人样的机会都没有……
　　“久而久之，我甚至都快习惯了。
　　“生活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生活，而是生存……”
　　这些话实在太过沉重，将台下的人都镇住了。
　　向虹抹了一下眼角，长长吐出口气，“算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她眼角还挂着泪，心里却很冷静，甚至还在读着秒：一、二、三……
　　那人告诉她，只要她这么说，一定会有人来救场。
　　到底会是谁呢？
　　这时候，梁柳青忽然站了起来。
　　她道：“如果你愿意，我也许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工作。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至少能让你活得堂堂正正。等明年，假如你还愿意，可以重返这个舞台……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也应该被给予改正的机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也许很不幸，但你可以从今天开始，试着做一个幸运的人。”
　　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很显然都被这种发展惊住了。
　　台下的梁柳青还在看向虹，神情诚恳，语气认真，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边腾也愣了下，看向向虹：“向虹，你愿意接受来自梁柳青的帮助吗？”
　　向虹抿住唇半晌，低下头，“谢谢，我愿意！”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难免怅然，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失落居多还是安心居多。
　　——听了那么久“太女”，她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以为出来救场的那个人会是温澈。
　　多么好的刷名声的机会。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是，温澈要是真有那种只手遮天的能力，又哪里需要受这种委屈？
　　台下的众人已经鼓起掌来，纷纷惊叹，仿佛看见了故事的圆满结局，发出那种心满意足又被感动到了的叹息声。
　　临下台前，向虹又顿了下，眼神落在温澈身上，又很快一滑，看向坐在温澈不远处的小欢。
　　她垂下眼，深深一鞠躬，语气低低的，“小欢，对不起……谢谢你曾经愿意把我当朋友。”
　　台下的小欢忍不住爆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向虹，亦或者是为了个神奇的结局。
　　这一场独出心裁的“向虹告别”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可能是这个故事太过精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即便是宣布晋级选手的排名了，众人的兴致似乎都显得稍稍欠缺了些。
　　等到学员的名次进入前十名排位时，场上BGM一换，气氛才重新热烈起来。


第23章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场上就剩下这么10个人还没被叫到, 前十里都有哪些人已经一目了然，唯一还有悬念的不过是这10个人的排名而已。
　　毕竟利益相关，选手们其实都很关注彼此的成绩。节目组的计分规则又相对透明,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了, 众人即便不能完全猜对排名，对大体上的走向还是心中有数的。
　　虽然如此, 有些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比如说刘盈盈。她成功压过李胜文, 拿到了本轮排名的第9名。
　　这个排名一出，李胜文的神色当场就变了：“这不可能！”
　　不怪李胜文难以接受，之前她算过自己的成绩，刘盈盈应该排在她之后才对。
　　《你正青春》的计分规则里，导师彩排打分占比20%, 正式公演评分占比40%, 还有40%是网络投票计分。
　　李胜文和刘盈盈都拿到了双A。刘盈盈虽然网络上人气不差，但李胜文之前就有粉丝基础, 在网络投票环节是把刘盈盈压在了后头的。
　　既然如此, 凭什么是她输了？
　　边腾很快揭晓了原因。
　　节目9点开始录制，但学员们8点就得入场了。入场后禁止一切通讯设备，所以绝大多数学员对网络投票的印象都只停留在8点之前。
　　就是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差, 足够很多事情反转了。
　　投票正式截止前一个小时内, 刘盈盈的网络票数忽然开始小幅度增加，在一个小时内多出了两千多票。
　　这两千多票, 让她的投票排名从第17名直接飞跃到第14名，也让她成功以微弱的优势压过李胜文，得了总分第9名。
　　这个发展把众人都惊呆了。
　　两千多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十来名开外的选手们的票数咬得很紧的情况下，的确能起翻盘的作用。
　　李胜文面色难看, 十分不甘心。
　　《你正青春》制作组在投票环节卡得比较严，每名观众每周只有一次投票机会。所以与别的节目动辄上千万的累计票数比起来，《你正青春》的选手票数值还控制在一个比较朴实的阶段。即便把所有选手的票数加起来，也不过堪堪800万而已。
　　像李胜文这种投票排名在十来名开外的选手票数其实已经趋于饱和了，从早上6点起变化就不大。也是因此她才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的第9名手到擒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因为来了这么个反转，众人都对接下来的剧情相当期待了。
　　——看来不到最后一刻，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有没有可能再来这么一次反转？
　　众人虽然怀着这样的期待，但也只敢在网络投票排名第三到第八名之间的学员身上看看热闹，对温澈和梁柳青并没有太多想法。
　　倒也不是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两人本身的票数差距不算小，并且已经跟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网络投票环节，温澈第一，梁柳青第二，两人之间差了四万多票。而作为第二名的梁柳青，又直接高出第三名萧瑟瑟九万多票。
　　可以说，网络投票上温澈一骑绝尘，梁柳青还能稍稍望其项背，其他人已经被她们俩远远甩在身后了。
　　像刘盈盈这样的翻盘是需要一定的基础才能实现的。差几千票还有操作空间，几万的票要怎么逆转？早已经板上钉钉了吧？
　　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戏剧性。在众人心怀期待的地方，事情倒是安安稳稳进行下去了——第八名到第三名之间的排名完全符合众人的预期。反倒在众人觉得没什么悬念的第一名、第二名上，差点翻了车。
　　台上的邵润杰正在公布第三名萧瑟瑟，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边腾忽然按了按耳返，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看了台下的温澈和萧瑟瑟一眼。
　　众人还没怎么注意到这个细节，在萧瑟瑟下台后，边腾自己出声打断了节目的进程。
　　他清了清嗓子，道：“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在正式揭晓第一、第二名之前，容我先卖个关子，采访采访两位选手。
　　“两位选手请到台前来。”
　　温澈和梁柳青对视一眼。
　　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着起身走上台。
　　边腾道：“两位选手在网络上都有很高的人气，网络投票环节更是表现得十分亮眼！我听说从昨天开始，两位选手的粉丝们就在彻夜关注你们的投票情况。
　　“我想在场的大多数选手都十分羡慕。说实话我也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堆小姐姐追着要粉我呢？”
　　他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堆，把观众都逗得不行后，又问：“我想问问两位选手，你们知道粉丝们为你们的投票所做出的努力吗？”
　　梁柳青心里忽然一凛。
　　说她太过敏感也好，她总感觉势头有点不对。
　　边腾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他的问题是不是在暗指什么？
　　梁柳青在心里问系统：“系统，网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边腾先问温澈：“温澈先来吧。”
　　温澈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边老师这么问有点不怀好意？我不会往前一走就是一个坑吧？”
　　边腾喊冤：“澈澈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啊！我这么老实纯良善良的一个人……”他说到一半，见一旁的梁柳青不知怎么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下意识cue她：“柳青你觉得呢？”
　　梁柳青微愣，很快回神，笑了下，“边老师说笑了，您当然是很受人尊敬的人。”
　　边腾摆摆手，“嗳，说我就没意思了，现在是你们的主场。
　　“不如柳青你先说说。你知道粉丝们对你的支持吗？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梁柳青顿了下。
　　她刚刚从系统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她的粉丝和温澈的粉丝撕起来了，为了网络投票的事。
　　此间的内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但闹得很大，甚至已经上了热搜了。
　　边腾这会儿忽然问起粉丝的事，很显然是想搞事。
　　梁柳青对着镜头，神色认真：“我很感谢粉丝们对我的支持。没有你们我走不到这一步，你们是我前进路上的一大动力……”
　　她深情表白后，语气一缓，“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也正在努力变得更好。
　　“我希望你们能陪我一起努力，抛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静下心来专注提升自己，努力成为更好的、不辜负自己的人……”
　　温澈听得若有所思。
　　总感觉这话似乎有些微妙？
　　边腾捧了两句场，又把话题抛给温澈。
　　温澈想了想，“对粉丝们的话……承蒙厚爱，也十分感激。但熬夜关注投票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虽然是周末，但你们都没有正事吗？就算没有正事……”她犹豫了下，小声道，“不怕秃头吗？”
　　台下的人似乎都愣了下，紧接着哄然大笑。
　　边腾露出崩溃的表情，“温澈，你再这样粉丝们就要脱粉了！你是个偶像啊，你怎么能讲这种话！”
　　温澈面露无奈，“我没有开玩笑，熬夜真的对身体不好。再说了，网络投票这种事，看看热闹就好了，别真情实感了吧？”
　　“你们现在这么费心奶我，万一我到时候连出道都做不到，岂不是很伤你们感情？
　　“即使我真的出道了，万一一不小心或者很小心了但还是很快就糊了呢？到时候你们想起今天熬的夜，不会觉得很亏吗？”
　　边腾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他见温澈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架势，连忙喊了停。
　　他一副服气了的样子，“温澈，狠还是你狠！别人说嗨了可能嘴瓢得罪人，你是说嗨了把自己得罪了个遍啊！
　　“我问你，我们温澈怎么惹着你了你就要这么咒她？”他顿了下，又一脸狐疑，“我总感觉你不仅咒她，你好像还在影射我们节目组？”
　　温澈一脸无辜，“边老师，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能血口喷人呢？”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吧？！”
　　台下的观众哈哈哈笑作一团，气氛一片轻松。
　　有人甚至还起哄，让边腾正面刚，不要认怂。
　　边腾果然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我今天非得掰回来一局不可。”
　　他的眼神在一旁的梁柳青身上溜了个圈，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温澈我问你，你觉得你和梁柳青谁能拿第一？”
　　温澈摊摊手，“我这不是也在等着出结果呢吗？”
　　“别耍滑头，一定要说一个。”
　　温澈看了梁柳青一眼，“我觉得应该是她。”
　　“为什么？”
　　“她讨人喜欢呀！”温澈道。
　　梁柳青愣了下，“可我觉得应该是你。”
　　温澈：“咦？为什么？”
　　梁柳青神色认真，“你更讨人喜欢。”
　　所以才让人片刻不敢放松。
　　温澈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更讨人喜欢。”
　　梁柳青：“我不是客套，你最讨人喜欢……”
　　两人陷入疯狂互夸中。
　　边腾在一旁捂住胸口，“我真是……第二次暴击！喂，拜托你们也考虑一下我行不行啊？明明是三个人的采访，我却不配有姓名？
　　“你们再这样我就公布成绩抢风头了！”
　　他这话刚说完，大屏幕忽然一变。
　　最终的结果揭晓了——第二名，梁柳青！第一名，温澈！
　　边腾下意识看向罪魁祸首，大感委屈：“秦老师！连你也欺负我？”
　　秦无忘正收回按动翻页笔的手，闻言还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要公布成绩？”
　　观众笑得更欢了。
　　边腾无奈地收拾好表情，“既然答案已经揭晓了，我就不再拿乔了。我宣布，《你正青春》第一周第一名，温澈！第二名，梁柳青！让我们恭喜她们！”
　　掌声响起。
　　温澈和梁柳青在这瞬间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露出笑。
　　画面就此定格。
　　这个两人对视而笑的画面，在后来温澈和梁柳青的关系终于不可逆地走向破裂时，曾被人多次翻出。
　　有人说她们彼时是相互欣赏，有人说她们其实是相互客套，还有人说她们是相互防备。但更多的人，在完整看完这俩人的关系变化后，到底不免唏嘘。
　　——
　　散了场后，温澈终于知道边腾这忽然安排的一出采访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粉丝和梁柳青的粉丝掐起来了，掐上了热搜的那种。
　　整件事的过程堪称高.潮迭起，简直是好大一出戏！


第24章 梁柳青这是什么神仙背景……
　　节目下午两点多结束录制, 这之后选手们能有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放假时间，一直到周一上午9点才再次在演播大厅集合。
　　温澈几人一起去送别了同队被淘汰的队友，而后准备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洗漱用品, 应刘盈盈邀请到她家去过这短暂的假期。
　　回宿舍的这一路, 沈辞这个资深吃瓜人跟剩下的三人说起了温澈粉丝和梁柳青粉丝的那场“大战”。
　　事关网络投票，过程堪称跌宕起伏, 充满勾心斗角, 结局甚至还两极反转，精彩极了。
　　本轮投票，节目组一共收到八百多万票，其中温澈的有五十六万六千多，梁柳青的有五十三万七千多。
　　更确切地说, 是566526票和537998票。
　　之所以会说得这么精确, 是因为故事虽然弯弯绕绕，但反转的关键就在几百票而已。
　　《你正青春》里, 选手的得分按来源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由导师给出的评级。这部分分数算起来很简单, 也没有任何可争议之处——凡是得了A级的，得分比例100%，得了B级的, 得分比例90%, C级就是80%，D级是70%。
　　考虑占比问题, 温澈彩排加正式公演得分就是20*90%（彩排）+40*100%（公演）=58，梁柳青的是60。
　　接下来就是网络投票的部分了。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为了鼓励网友更多地参与到投票中来，在计算选手的网络投票得分时，并没有采取分级制，而是采取了一种“向上看齐”的算法。
　　举个例子, 假如甲乙两位选手分别得了100票和90票。甲是所有选手中投票数的第一名，她将获得40分，而乙的得分需要以甲的票数作为基准来折算，也就是90/100*40=36分。
　　这个规则早就公布了，只不过除了粉丝之外，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关心。
　　温澈和梁柳青的粉丝昨天正式公演结束后就开始组织拉票了。两个粉丝团体你争我赶，终于在今天早上8点之前将投票的差值稳定在四万一千票左右。
　　温澈的票数比梁柳青的高了四万一千多。
　　四万多票虽然听起来多，但架不住温澈彩排时得了个B啊。所以即使是四万多票，也只够温澈领先梁柳青0.95分还不到。
　　假如梁柳青想反败为胜，她都不用追四万多票，她只需要追个一万三千多票就够了，取个安全值，一万四千足够了。
　　说起来也就是一万四千票的差额。但这一万四千票，梁柳青的粉丝好像已经无能为力了。
　　时间跨过8点以后，两个粉丝群体的投票速率很明显都缓了下来。
　　这种关键时刻示弱，彼此都知道对方要么是憋个大的，要么是真的颓了。
　　那到底是在憋个大的还是颓了？这个消息很重要，直接关系到自家偶像是得第一还是第二！
　　怎么探听对手虚实呢？
　　梁柳青的粉丝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卧底温澈的精英粉丝团，探听消息。
　　消息是探听到了，只不过是个有毒的消息。
　　温澈的精英粉丝团里有位神仙，ID叫“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此人不知到底何许人物，但经过一系列很复杂的操作揪出了这位来卧底的人。
　　她没惊动她，而是另外拉了一个更加核心的小组，来了一波反间计。
　　于是，自以为得到真消息的梁柳青粉丝，准备了一万七千张票，在最后一分钟都投给了梁柳青。
　　此前她们探听到的消息是温澈粉丝们手里还捏着两千张票，准备绝地反杀。考虑这两千票，她们就需要投一万五千多票才能赢。
　　为了保险起见，她们还特地多筹备了两千张票，一共是一万七千多张票。
　　等她们都快要投完了，最后半分钟内，温澈的粉丝们拿出了四千多张票，跟着入场。
　　时间截止9点0分0秒，最后刷新出来的结果是，温澈的票数比梁柳青多了28528票，算起来真正赢的也就202票。
　　202票而已，温澈登顶第一。
　　梁柳青的粉丝当场就炸了，跟温澈的粉丝撕了起来。指责她们粉随其主，阴险小人！
　　温澈的粉丝能惯着她们？当然也上了。骂对方手段下作，数学不及格，刚不过就倒打一耙，脸比天大……
　　这件事细究起来实在太有戏剧性，吃瓜群众火速赶来，一人一嘴热闹，直接就把这事顶上了热搜。
　　沈辞摊摊手，“事情就是这样啦！我在澈澈的超话和梁柳青的超话蹲了半天才理清楚。现在吃个瓜都得有点耐心啊！”
　　温澈一脸无奈，“投个票都要玩这么大的吗？我就说那时候边老师怎么忽然要来个关于粉丝的采访，原来根源在这里。”
　　刘盈盈已经掏出手机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很厉害的粉丝叫什么来着？‘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这什么丑ID？算了人厉害就行。
　　“咦？她都有十来万粉丝了？”
　　“就是这一天涨的。哎呀大小姐你别玩手机了行不行？赶紧走啊！回去收拾东西了！”沈辞怒道。
　　刘盈盈翻白眼，“收拾什么呀？都说了我家都有，偏你事儿多！”
　　萧瑟瑟还有点犹豫，“我们去你家真没事吧？不会打扰吧？”
　　刘盈盈满不在乎，“不打扰不打扰，我就自己一个人住……”
　　四人慢腾腾走进宿舍楼，迎面就在103宿舍门口遇上了梁柳青。
　　梁柳青？！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来找温澈真人battle的？
　　沈辞和萧瑟瑟刚这么想，就见温澈和梁柳青已经很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一番寒暄结束后，梁柳青看向刘盈盈，“盈盈，你放假有什么安排吗？不如去我家玩？”
　　别说是沈辞和萧瑟瑟了，温澈也一脸惊讶。
　　梁柳青和刘盈盈认识？没看出来啊。
　　刘盈盈不耐烦摆手，“不用了，我已经邀请我舍友去我家了，下次再说吧。”
　　梁柳青点点头，并不坚持，“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她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
　　刘盈盈皱眉，“还有事？”
　　梁柳青犹豫了下，还是道：“盈盈，楚伯伯很挂念你。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刘盈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梁柳青，硬邦邦道：“不劳费心。”
　　梁柳青于是欲言又止地走了。
　　出了这一段小插曲，刘盈盈的心情肉眼可见地不好了，整个人就像一火.药桶似的，似乎随时能炸。
　　沈辞和萧瑟瑟都不敢在这时候惹她，偏温澈没有任何顾虑：“你跟梁柳青很熟吗？”
　　刘盈盈眉头一皱，“你很烦啊！没看见人家正烦吗？”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忘了烦恼吗？聊聊别人不就不烦了？”
　　沈辞和萧瑟瑟的眼神果然溜了过来，满脸好奇。
　　刘盈盈见她们这样子，嘴上一哼，心情倒真奇异地好了很多。
　　她抬了抬下巴，“想从本小姐这里打听消息？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几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话。
　　沈辞听刘盈盈叽里咕噜半晌，总结道：“这么说来，你跟梁柳青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你们在节目里怎么都不说话的？”
　　刘盈盈冷嗤一声：“她不找我说话，我为什么要先找她说话？再说了，没准人家又有什么规矩呢？”
　　她阴阳怪气的。
　　温澈若有所思，“盈盈，你不喜欢她吗？”
　　剩下的两人下意识停了下来，看向刘盈盈。
　　刘盈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应该不太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梁伯伯，哦就是梁柳青她爸爸，他是个很好的人，我还挺喜欢的。但是她妈妈……
　　“我非常、非常讨厌她妈妈。She's so pretentious！”她一字一顿道。
　　沈辞和萧瑟瑟下意识看向温澈。
　　温澈道：“自命不凡的意思。贬义一点，也可以说是矫揉造作。”
　　刘盈盈开始狂飙英语，很显然是憋坏了。
　　温澈等她发泄完，这才好奇问道：“她妈妈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这么骂人家？”
　　刘盈盈又露出厌恶的神色，“她那个人……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扫了沈辞和萧瑟瑟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她叫柳月如。就是那个唱歌的柳月如！”
　　沈辞和萧瑟瑟一愣，面露震惊。
　　不怪两人震惊，柳月如这个名字在华语乐坛是极有分量的。
　　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就靠着一管好嗓子出了名，此后十来年，她作品颇多，拿遍了乐坛大大小小有分量的奖，是实打实的实力派，真正的“天后”。
　　这些年柳月如虽然不怎么出来活动了，但谁也不敢小觑她的影响力。
　　她当年唱过的那些歌至今都还有不少听众。许多音乐类节目的新手甚至会特地提起自己是柳月如的粉丝、唱这首歌是为了致敬柳月如前辈这种话。
　　没见如邵润杰这样的都说柳月如是他很尊敬的前辈吗？
　　说得夸张一点，假如梁柳青愿意在节目上自爆自己是柳月如的女儿，那哪儿还有她们这些人的事啊？直接就会沦为她的陪衬。
　　尤其是，柳月如不仅仅只是柳月如，她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身份——影帝梁歌的妻子。
　　沈辞震惊了好半天，“所以说梁柳青其实是梁歌和柳月如的女儿？影帝爸，天后妈……我的天呐！她为什么想不开要来这里跟咱们凑热闹？小仙女下凡系列？”
　　刘盈盈不开心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靠爹妈算什么本事啊？”
　　她大小姐本人都没说什么呢好吗？！
　　“这么说来，梁柳青手中有两张特别厉害的底牌……”萧瑟瑟看着温澈，似是有些担心。
　　温澈并不意外。
　　这些事她老早知道了。
　　她好奇的是……“盈盈，据我所知，柳月如的风评挺好的？”
　　刘盈盈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所以我才说她能装啊！”
　　沈辞精神一振。
　　瓜的声音！
　　你要是讲这个，那我可就来劲了！


第25章 你还真是个人才！
　　可能是怨念太重了, 刘盈盈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去她家的这一路上都在讲柳月如不可告人的一二三四事。
　　按照刘盈盈的说法，柳月如这个人十分好胜好强, 而且有时候还很吓人。
　　她是那种能笑着插着花, 看着岁月静好，却在下一秒忽然把整个瓶子都打碎的人。
　　听起来有些神经质。
　　最让刘盈盈受不了的是, 她觉得柳月如这个人的嫉妒心和掌控欲十分可怕, 隐隐甚至有些偏执狂的征兆。
　　据说她已经不止一次攻击过跟梁歌合作的女演员了，因为她总觉得人家想勾引她丈夫。
　　正在开车的Linda听到这里，也加入了谈话：“别的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是有锤的。
　　“我是梁影帝的影迷，这些年他拍的电影里女性的角色明显少了。就算有, 大多数也是已经成婚的女性。
　　“这事在梁影帝的粉丝群里有讨论过, 据说是因为柳天后不太喜欢。”
　　刘盈盈双手抱膀，“她这种毛病很早就有了, 只是以前还没那么明显而已。
　　“我小时候有一位女钢琴老师, 我可喜欢她了。那时候我和梁柳青家住隔壁，钢琴老师每次下课都会经过她家。有一次她好像是遇上梁伯伯了吧？就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惹着柳月如了。
　　“柳月如跟我妈说这个老师水平不够, 提议给我另外推荐一个……我当时还真以为她是一片好心，后来才想明白了。
　　“别人赖以谋生的手段, 她能因为一己私欲就给否了，真是下作！”
　　温澈听得若有所思。
　　沈辞皱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刘盈盈道：“所以啊，别看她网上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那都是骗人的。
　　“我以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宫斗剧都没什么感觉，后来知道她是什么人后, 就通通有代入感了。我跟你们说……”
　　刘盈盈刚起了个话头，忽然一顿，往外看了看，“咦？到我家了。今天感觉挺快啊？先下车先下车，一会儿再跟你们说。”
　　她这么说着，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一路上103宿舍的几个人就顾着聊天了，都没怎么往外看，这会儿车停稳了才发现，她们好像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沈辞看着眼前占地面积格外大的四层楼高的大别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大小姐，您还真是个大小姐啊？”
　　萧瑟瑟也露出点局促的神色。
　　刘盈盈说话凡味爆表：“也还行吧？这是我妈早年买的房子，风格已经算是比较朴实了。我都没带你们到城郊的景山别墅区，那儿才算浮夸。”
　　沈辞说话声音都小了，“是那个传说中最便宜也是上亿起跳，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景山别墅吗？大小姐您家在那里也有房啊？”
　　“有，不过我不爱到那里去，冷冰冰的，没多少人气。”
　　几人说话的功夫，一个中年女人推开门走了出来，笑得满脸热情，“哎哟，可算是来了。是盈盈的朋友们吧？欢迎你们，快进来快进来！”
　　萧瑟瑟面露不安，“不是说你一个人住吗？”
　　刘盈盈往里走，“是我一个人住啊，但咱们哪个人会做饭啊？所以我就让刘妈过来了，她是从小照顾我起居的。
　　“都别愣着了，快进来吧！”
　　沈辞很快接受了刘盈盈是个真壕的设定，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作为资深吃瓜人，有个瓜是沈辞从头到尾都没吃明白的，至今耿耿于怀。
　　沈辞快走两步到刘盈盈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心道：“我听说你们这种富贵人都有圈子，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据说咱们这个节目里有个人来头特别大，是赞助商那边要保的。说那人特别霸道，要节目组在面试时把长得漂亮的选手都刷下去……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事啊？这人是谁啊？”
　　她小心避开温澈，神神秘秘道：“澈澈虽然没说，但我觉得她就是被这件事波及到了。否则以她的实力，何必要拿通行证进来呢？”
　　听了个全篇的温澈：……
　　这个事怎么说呢？说沈辞猜对了好像没有，但说她猜错了好像又还擦点边？
　　早在最开始面试时沈辞就跟温澈提过，说长得很漂亮的选手在面试时可能会被针对。
　　这事后来她们俩都不提了。温澈以为沈辞已经放过了，没想到她至今惦记着，甚至还主动给她拿通行证一事找补了前因后果。
　　搞得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刘盈盈听完这个事，反应了半晌，下意识看向跟在她们身后的Linda。
　　Linda刚好把沈辞的话听了个正着，当时就眼皮子一跳。
　　刘盈盈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就冷笑一声：“Linda，这就是你们帮我的忙？！”
　　谁都看出来大小姐生气了。
　　沈辞还有点愣，就听刘盈盈继续冷笑道：“你不是想知道节目组来头特别大的人是谁吗？我还真知道！
　　“我是跟我妈姓的，我亲爸姓楚，人称一声‘楚董’，是《你正青春》节目最大的赞助商！”
　　她看似是跟沈辞说话，却紧紧盯着Linda，一字一顿道：“我就是你们口中后台特别硬、特别霸道，要无故针对人的大小姐！”
　　Linda看刘盈盈气得眼睛都红了，心惊胆战道：“大小姐你听我说，我们没有做过，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用不着你！我自己问！”刘盈盈抓起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功夫里，她像是只困兽似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看就是正在气头上。
　　沈辞没见大小姐这么生气过，有点不安地看温澈：“澈澈，我是不是闯祸了啊？”
　　温澈想了想，“未必是件坏事。”
　　她自己是利益相关，又加上从宋书峤那里知道了点内幕，这才知道一开始针对她的人不是莫须有的楚董，而是方少仪那边的势力。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一样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如沈辞这样吃瓜吃了一半的，只知道节目组里有一位后台很硬的大小姐。至于这位大小姐是谁，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梁柳青。
　　这事恶心就恶心在这里。既不能真正瞒住所有人，但当下又说不得，于是就造成一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局面。
　　等时过境迁，纸包不住火了被捅出来了，即便刘盈盈和楚董真的无辜，这事也会被当成是他们做的，让他们连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楚董甚至还不能把方少仪她们怎么样。因为一开始他肯定是暗示过某些话的，这些话又被故意过分解读了，于是就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这样说来，方少仪这个女人手段还真是高。她自己躲在后头什么事都没有，反倒借着楚董的名义大肆排除异己，让楚董惹了一身腥。
　　就是不知道梁柳青知不知道内情？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假如从书里的剧情来看，梁柳青从一开始就说了自己想赢得堂堂正正了。
　　但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再跟方少仪待在一处，她是不是还能像一开始那么骄傲？
　　方少仪……真是好厉害一个经纪人！
　　客厅那头，刘盈盈开始咆哮：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当初可没让你们帮忙，是你们硬要凑上来的。结果你看看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
　　“我让你们帮我看看长得好看实力又强的选手让我提前有个准备，什么时候让你们把人家刷掉了？人家怎么你们了就让你们这么针对？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
　　“这不是你吩咐的？不是你吩咐的他们能这么干？你也被蒙在鼓里了？难得啊！不可一世的楚董竟然也有被蒙在鼓里的一天？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对妈妈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我最讨厌你了……”
　　话到最后，竟然带了哭腔。
　　打完电话后，刘盈盈平静了许久才走过来。
　　她看着温澈：“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我爸说他不知道这事，是底下的人做事太过，打着他的旗号替自己牟利……他会管的。”
　　刘盈盈扭捏了一下，又道：“我爸别的不说，这种事上应该不会撒谎的。”
　　事情的经过果然跟温澈想的差不多。
　　温澈便笑，“行了，多大点事。不要替别人背了黑锅就行，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
　　她见刘盈盈还是恹恹的，就道：“身为主人，难道你不带我们参观参观你家吗？这么大的豪宅呢，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说到这个，刘盈盈就一脸幽怨，“你还用见识？指不定你家比我们家都有钱好吗？你这大小姐派头比我还足！”
　　沈辞和萧瑟瑟听得一脸懵。
　　温澈有大小姐派头吗？
　　等等！温澈家比大小姐家还有钱？
　　温澈摊摊手，“有钱算不上，但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不过都是好几代人的积累了，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有空我再请你们去我家玩，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不如这样，你带沈辞和瑟瑟去参观参观你家。我呢，你给我一台电脑。最好是台式机，笔记本也行，但最好有外带键盘。”
　　刘盈盈一脸狐疑，“你要电脑做什么？看节目吗？那我家有大投影机，咱们可以一起看。”
　　温澈摆摆手，“不是节目的事，我想做点东西。放心，应该不会太久，我尽量快点搞定。”
　　刘盈盈几人很快就知道温澈要做什么了。
　　她要写代码。
　　写！代！码！
　　你听听，这是一个少女偶像该做的事吗？
　　此刻，温澈人就坐在电脑前，对着一个黑色背景的电脑屏幕全神贯注。咔哒咔哒的键盘背景声里，一行行代码被快速键入，逐渐形成一长串让人看得眼晕的篇幅。
　　偶尔她会停下来，微微蹙着眉看着屏幕，或者是拿起笔来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种短暂的停顿后，往往会接着更加轻快也更加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清脆悦耳，仿佛一阵乐声。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但好厉害的样子！
　　沈辞、刘盈盈和萧瑟瑟几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盯着温澈这个样子看了半晌，纷纷露出一副看大神的眼神。
　　她们不敢打扰温澈，只敢在四人小群里聊天。
　　吃瓜人永不认输：好好奇啊，澈澈到底是学什么的啊？
　　秋风瑟瑟：程序员？
　　Rosemary：会唱会跳会讲笑话还会武术的程序员？
　　吃瓜人永不认输：别问，问就是多才多艺！
　　吃瓜人永不认输：说起来还没问你们，你们都是学什么的啊？我是学画画的，大三，快毕业啦~
　　Rosemary：工商管理，快学吐了。
　　秋风瑟瑟：高中毕业。
　　剩下的两人一愣，下意识看向萧瑟瑟。
　　萧瑟瑟还在低头输入：我高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到酒吧当驻唱，收入还行。后来遇上一个女客户，说我条件不错，问我有没有兴趣出道，给了我一张通行证。然后我就来了。
　　吃瓜人永不认输：瑟瑟好厉害啊！我至今还是个five，靠着爹妈养的那种，你都已经能自食其力了！
　　秋风瑟瑟：也还行。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两人又再婚，我就自己管自己了。
　　这简直是小可怜啊！
　　刘盈盈受不了了。
　　Rosemary：不要紧，我爸妈也离婚了，我现在也自己一个人住。咱们同是可怜人[拥抱][拥抱]
　　吃瓜人永不认输：我爸妈感情倒是很好，但就是太好了，经常一起出去玩还不带我，就把我扔给亲戚QAQ
　　Rosemary：不整那些虚的了。[红包]姐姐疼你！这是今年的压岁钱。
　　吃瓜人永不认输：抱抱.jpg。姐姐也疼你~
　　秋风瑟瑟：。。。
　　秋风瑟瑟：不用，我过得挺好的，不缺钱。
　　那肯定是缺爱了。
　　剩下两个人开始疯狂刷表情包，都是卖萌爱怜系列的，一刷刷几十条。
　　萧瑟瑟停了下来，眼神柔软。
　　她参加这个节目收获最大的不是别的，而是这几个真心的好朋友。
　　她继续低头打字。
　　秋风瑟瑟：我真的过得挺好的，而且运气很不错认识了你们。咱们宿舍也一直没闹什么矛盾。
　　Rosemary：那必须的。咱们都是正经人！
　　Rosemary：姐姐罩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尽管跟姐姐说！姐姐neng死她们！
　　吃瓜人永不认输：我也要当人大腿，我也要罩瑟瑟！
　　Rosemary：你个小矮子你跳什么？叫我一声姐，大腿也给你抱！
　　秋风瑟瑟：但是你们好像都比我小？我都二十二了。
　　Rosemary：咱们不以年龄论大小！
　　秋风瑟瑟：。
　　吃瓜人永不认输：大小姐今年十九，少在那里充姐。不过说起来我今年二十一？我好像也不是姐？
　　吃瓜人永不认输：忽然感觉自己输了？？
　　Rosemary：是温澈最小吧？她几岁来着？
　　Rosemary：我靠我想起来了，温澈未成年！她未成年！
　　大小姐露出一副酸容。
　　Rosemary：她这个身高，这个身材，这种奸诈的样子，竟然还未成年？！不可能，她一定是偷偷改了年龄。
　　Rosemary：好深的心机！还没出道竟然就学会改年龄了！
　　秋风瑟瑟：澈澈好像是16岁？
　　吃瓜人永不认输：呜呜呜这不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澈澈还能再长高？她都快一米七了！我好酸！酸得超大声！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意识到敲键盘的声音已经停了很久了。
　　直到听到温澈的声音：“说我看起来不像16岁我承认，但说我奸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奸诈了？”
　　她看着刘盈盈，似笑非笑的。
　　这三人太能聊了，一个错眼就聊了几百条。温澈正打算往上翻，迎面就看见了刘大小姐吐槽她奸诈的事。
　　这她可不认。
　　刘盈盈一脸无辜地转移话题，“咦你忙完了？做出个什么东西出来了？快让我们瞧瞧。”
　　说到这个……
　　温澈伸出手，“把你们的手机给我，我弄了个加密系统，在你们的手机上也试试。”
　　三人没拒绝，直接递出自己的手机。
　　温澈将自己刚改好的程序包往三人的手机里发。
　　她之前闲着的时候写过一款信息加密程序，后来又从全息图书馆里的书上得了不少灵感，就将原版的代码整合升级了，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温澈点开程序包，试运行，看着程序包上显示的一行行输出，微微皱起眉。
　　她又在另外两人的手机上重复这个步骤，得到了两个相似的结论。
　　温澈心微沉。
　　真的有一个未知来源的木马在时刻搜集她们的隐私信息，还是潜伏在暗处不动声色的那种。
　　倘若不是她的程序升级过了，说不定还发现不了。
　　一个人的手机里有这个还好说，她们四个人的手机里竟然都有，而且一看就是同出一源……
　　这是不是梁柳青的系统所为？
　　温澈这会儿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有定期清理手机的习惯，回国之前还把原本的信息都清理了个干净，否则现在估计得坐立难安。
　　沈辞见温澈神色不对，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温澈没回答，而是又回到电脑前操作起来。
　　这个木马她不是处理不了，但她担心后续会没完没了。假如打草惊了蛇，再出来一个更加难对付的程序怎么办？
　　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慢慢来，一步一步屏蔽这个程序的影响，造成一种是手机的系统在不断升级，于是获取信息的难度增加了的假象。
　　在此之前，她还可以试着将部分关键信息隐藏起来。
　　最关键的是，要留个后手！
　　个人的隐私信息假如只是被搜集了，倒未必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麻烦的是传播开。
　　既然如此，就在所有被传输了的信息里加个开关式的炸.弹好了——一旦这些信息被二次传输，也就是有暴露的风险，所有被传输的文件就集体自爆，全盘乱码。
　　温澈想到这里，手中的动作快了起来。
　　测试结束后，她跟剩下三人大致解释一番自己的加密系统的运作方式，也提到了这个未知的木马。
　　刘盈盈面色很不好看，“到底是谁这么想窥探别人的生活？也太恶心了！”
　　温澈想了想，“事实上，现在很多软件都能访问你的隐私内容，这不算什么。个人的隐私只要不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现在敌暗我明，咱们暂时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惊动了人就不好了。对方既然这么明目张胆，想必也不止在咱们的手机里动了手脚……”
　　温澈说到这里，语速忽然慢了下来。
　　对啊！对方也许不止在她们几个人的手机里动了手脚呢？毕竟获取信息对它来说那么容易，也许它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但这种大批量收集个人隐私信息，并且还没有经过正主同意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吧？
　　温澈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
　　当天晚上，刚结束周末的加班回到家不久的简泽谦例行检查自家小弟的手机，忽然发现一条新消息。
　　温澈：大阳啊，吃了吗？
　　简泽谦微微眯起眼。
　　这口吻是不是太过熟稔了？


第26章 撕什么对家啊，撕正主吧……
　　到底答应过人, 也怕小姑娘是真的遇上什么难以处理的大事，简泽谦捏着眉头犹豫半晌，还是学着简泽阳的口吻回了过去。
　　简泽阳：[吃饭是能耽搁的吗.jpg]
　　遇到什么问题了？该说了吧？
　　那头很快回了。
　　温澈：劳驾, 但你好像不是简泽阳？
　　简泽阳可是最讨厌她喊他“大阳”的, 说一次得跳一次脚，哪能这么平静就接受了？
　　那头的简泽谦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
　　他原本是想着小姑娘可能不好向陌生人求助, 这才模仿简泽阳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敏锐。
　　既然被拆穿了，简泽谦也不装了。
　　简泽阳：我是泽阳哥哥。
　　几乎同时，温澈的下一条消息也到了：简泽阳又去军训了？
　　这都知道？
　　看来真的很熟啊？
　　简泽阳：对，他走之前把手机给我了。你如果要找他，可能得等一个多月后。假如你有什么急事, 也可以跟我说。
　　他以为对方怎么都会委婉一下的, 没想到……
　　温澈：我还真有事想请您帮忙。[文件]
　　温澈：您看看这个。
　　简泽谦点开文件浏览起来，一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 慢慢就神色凝重了。
　　在多人的手机和电脑上发现未知木马程序？
　　还能获取用户信息？
　　温澈：不知道您是不是学这个的, 我就多事跟您解释一下吧。
　　温澈把自己发现这个木马程序的过程简单描述了下。
　　温澈：文件的最后我附录了自己写的那个小程序，您可以试着在您的电子产品上跑一跑。结论我也附上了，您可以对比对比。
　　温澈：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我觉得这种大批量利用木马程序来获取个人信息的行为可能不是很妥当？
　　简泽阳：是不妥。多谢, 我马上看看。
　　他将温澈的小程序导入自己的手机试运行，而后脸色微变。
　　竟然真的有这种程序, 而且连他的手机都中招了！
　　简泽谦立马起身，穿起衣服又出了门。
　　这么多人大批量被窃取隐私信息，可能还包括机关单位的……
　　这是个大事，他得报上去。
　　简泽阳：我们可能需要研究一下。你介意我们拆解你的程序吗？
　　温澈：不介意，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她此前已经确认过了, 图书馆里没有特殊编号的书是作为基础学科知识存在的，允许被二次传播。她将这个程序给出去，并不会构成侵权行为。
　　温澈：晚安~
　　简泽谦叹气。
　　晚安？他现在可安不了，也许今晚上都别想睡了。
　　那头的温澈将这事抛出去后，自觉解决一大心头之患，长长松了口气。
　　知识就是力量！必要时候，也可以作为防御武器。
　　图书馆诚不误我！
　　温澈放下手机，心情很好地跟舍友坐到一起，等着刷晚上八点的节目。
　　她就指着这个挣灵犀值了。
　　——
　　另一边，景山别墅区。
　　梁柳青洗漱完，半靠在沙发上，召唤出自己的系统。
　　她点开独属于温澈的个人档案，又一次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起来。
　　古筝、围棋、书法、水墨画……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个书法之外，温澈写在报名表上的特长还没怎么展示过。
　　可梁柳青不敢不当一回事。
　　温澈这个人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你以为她性格柔软，她偏偏能跟人硬刚；你以为她会得理不饶人，她偏偏又轻飘飘放过了。
　　让人意料不得。
　　梁柳青又将温澈迄今为止的所有资料包括视频都细细看了一遍，末了才神色凝重地关上了。
　　她看着自己手头上拥有的星光值，终于下定决心。
　　方姨说得对，只要不突破底线，手段是通往成功路上的必要手段，她没必要拘泥于形式。
　　她又不会害人。她只是想赢，并且赢得漂亮而已。
　　梁柳青在心里对系统道：“系统，进行升级！”
　　“本次升级需要花费五百万星光值，升级效果不可逆。升级后，系统将拥有人工智能托管系统，将为您提供更优质服务。是否确定升级？是/否。”
　　“是。”
　　“系统升级中，完整升级需要耗时24小时，请耐心等待。”
　　梁柳青长出口气。
　　这时候，方少仪敲了敲她的屋门，推门进来。
　　“青青，节目快开始了，你要一起来看吗？”
　　梁柳青应道：“我这就来。”
　　——
　　周日晚上八点，《你正青春》第一季第二集 开播。 
　　有一整周的积累打底，又加上内容优质，口碑不差，《你正青春》早已有不少死忠粉，关注度正在持续上涨。
　　今天还是周末，在电视机前和视频平台前蹲点节目的人就更多了。
　　有不少人其实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今天早上梁柳青的粉丝和温澈的粉丝因为网络投票的事掐得如火如荼，让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这场大戏，虽然没有等来正主的回应，但等来了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的“回应”。
　　他们放出了一小段预告视频。
　　画面里，边腾问温澈和梁柳青：“你们知道粉丝们为你们的投票所做出的努力吗？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这话一出，不止是粉丝群体沸腾了，连吃瓜群众也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官方询问正主对这场粉圈大战的看法吗？
　　正面回应系列？
　　好多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但这一期节目，可不只有这么一个爆点。
　　节目最开始部分是本周的精彩内容剪辑，篇幅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观众正看得兴起，画风一转，屏幕里出现一个硕大的倒计时表——9时0分0秒，网络投票窗口正式关闭。
　　台下的气氛有些凝重。
　　邵润杰开始大灌鸡汤，导师们揭晓排名……
　　残酷的一幕还是来了。屏幕上挂着一张张笑脸，屏幕下，一名又一名选手归还自己的选手胸牌，在舞台上泣不成声。
　　轻柔的音乐声里，许多观众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更是弹幕满满。
　　——妈的，老娘的眼泪不值钱。
　　——早知道邓导是煽情的一把好手了，但没想到他的功力竟然还能见长！
　　——好残忍。真是宣传照上有多开心，如今就有多催泪。
　　——这个告别舞台真的……哎。
　　——plmm不哭，明年接着努力！
　　——我明年还粉你们啊！
　　再然后，就到了本期节目的第一个真正高.潮——向虹告别舞台。
　　一开始听她卖惨，众人是拒绝的。
　　——一听就是在狡辩。
　　——在？你不幸所以你伤害别人？这是什么逻辑？
　　——公平、正义、道德……这不是最基本的吗？这种东西还离你很远？
　　——你惨你有理？现在做节目早就不流行这套了，换一个！
　　但很快，她的话就引起了部分人共鸣。
　　重男轻女、愚昧……
　　在如今这个年代，这依然是一个不过时的热点。
　　——听这个意思，她好像活得很艰难？父母都不管她甚至还要吸她血？
　　——不能吧？都什么年代了，还真有父母能这么黑心？
　　——前面的简直天真，你不知道有些落后的地方能可怕到什么地步，简直与现代社会是两个世界！
　　——我哭成一个傻子。真的，我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大冬天的来生理期疼得起不来床还得给全家老小洗衣服。考出来之前，我手上年年生冻疮，烂得不成样子。至今只要天一冷就会整双手发酸，往后余生，可能再也好不了了。
　　——高中毕业差点失学，就为了给自家弟弟换彩礼……我今年三十岁，未婚，已经六年没回去了。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们！永远！
　　——贫穷是原罪。你永远不知道，为了点钱，亲人的嘴脸能黑到什么程度。
　　——你们不理解不代表不存在好吗？向虹说的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要脸的。生活有时候不是生活，真的是生存……
　　——我忽然理解她了。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啊！怎么能怪她不择手段呢？她不厉害一点就活不下去了啊！
　　这种共鸣与理解的情绪释放到极致，终于在梁柳青站起来给向虹提供帮助时达到高.潮。
　　弹幕密密麻麻一片。
　　有梁柳青的粉丝们的示爱。
　　——她真的是小仙女啊啊啊啊！我要粉你一辈子！！
　　——呜呜呜人美心善，wuli青青真是仙女本仙。你真的太好了！你是我的小太阳！
　　——我切出去给贫困山区捐了一百块钱。虽然钱不多，但我也要学wuli青青，做一个善良的人。
　　还有新加入的人。
　　——我真的爆哭！被感动到了！我入坑了！我宣布我从此是梁柳青的粉了！
　　——第一次想要粉一个人。
　　——我当年最难的时候就一直幻想着有人能帮我。我没等到，但向虹等到了！我圆满了。
　　——梁柳青，好人会有好报的。我会一直看着你，陪你登顶！
　　——别的不说，梁柳青能在这时候站出来，真的让我很感动。
　　——啊啊啊啊我圆满了！世界还是真善美的！
　　当然了，也有不乏阴谋论的人。
　　——啊这？感觉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
　　——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忽然卖惨忽然卖善良系列？前面不是还有学员说她出身贫困但是一直有个舞台梦吗？怎么那时候没见llq出来呢？
　　这样的言论并不多，偶尔刷过的一两条也很快被梁柳青的粉丝们掐了回去。
　　再之后，就是李胜文和刘盈盈排名的忽然反转。
　　李胜文现场表情失控，也引来了一部分争议。
　　——有一说一，烦死李胜文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了。大小姐天天怼天怼地，别的不说，至少还剩下个憨直，没像李胜文似的让人反感[白眼][白眼]
　　——前面的，李胜文招你惹你了让你满嘴喷粪？不会说话就闭嘴OK？
　　——按照8点的数据就该是胜文赢啊，是刘盈盈的投票数忽然不正常好不好？没看周围人也都很惊讶吗？
　　——有一说一，这的确很出人意料。
　　——刘盈盈怎么忽然多了两千多票了？
　　——别问，问就是粉丝给力。详情参考温澈粉丝和梁柳青粉丝的操作[doge]
　　再然后，终于到了边腾采访温澈和梁柳青关于粉丝的问题。
　　——太女党和仙女党们请注意，真相马上揭晓，请做好准备[doge]
　　——预感是偶像和粉丝亲亲爱爱日常，赌一个粉丝哭唧唧现场[doge]
　　——前排售卖纸巾。当然了，花生瓜子也是有的。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这时候她们在录制现场，还不知道网上发生什么事，怎么可能针对性作答？
　　——这么一想边老师果然坏坏，就想看她们俩一无所知之下踩坑吧？
　　——你这话就搞笑了，哪儿有坑？粉丝跟偶像那一套还需要多想？无非就是感谢感谢，支持支持，努力努力……
　　——哈哈哈我笑死，前面的姐妹很懂啊！
　　——虽然但是，我倒是有点期待她们俩各自对粉丝们各种感谢，完了粉丝热血上头，就可以有个掐架2.0版本。我小板凳都搬好了，这一回不是为自家爱豆冲锋陷阵了，而是士为知己者死[doge]
　　——这么说来，边老师正在策划粉圈第二波大战？我靠边老师在第五层啊，好深的心机[doge]
　　梁柳青的发言的确符合大多数人对偶像和粉丝那一套的猜测。
　　就在众人以为温澈也是这一套，能期待两家粉丝大战再起时，温澈的第一段话出来了。
　　“你们都没有正事吗？”
　　“不怕秃头吗？”
　　——？？？？姐妹们我好像听错了？太女刚才说什么了？
　　——卧槽？？？
　　——你这是人话？？？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头掉。
　　——我妈都从隔壁屋跑过来看我是不是傻了，整栋楼都能听到我的笑声。
　　——灵魂三问：你为什么熬夜，你没有正事吗？你不怕秃头吗？
　　——一腔真情，到底错付了[doge]
　　——你们都爱看太女不当人瞬间，我就不一样了，我更关注粉丝们崩溃现场。刚才真是满屏幕问号，壮哉！[doge]
　　——温澈今天又是个火力担当。
　　众人以为这已经是温澈的极限了，没想到她还有更大的骚操作。
　　她开始实名劝粉丝们不要太真情实感，毕竟她可能奶不活，奶活了也可能很快就糊了。
　　——卧槽这次不服不行！我是头一次听到有艺人这么不讲究的。
　　——不是针对她，但我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有一说一，现在流量更新换代确实快，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火下去。这么一想她好像还挺清醒？
　　看热闹的人嘻嘻哈哈，粉丝们是真的崩溃了。
　　——你！闭！嘴！
　　——澈澈你明明会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扎心？！你当初哄小欢的甜言蜜语呢？你明明很会啊！
　　——猛男落泪……
　　——万万没想到，撕赢了对家，结果竟然栽倒在正主身上。[再见][再见]
　　——毁灭吧，我累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犹如一个在外辛勤工作受尽了白眼的老父亲，一回家看见自家崽考试不及格。突然人生无望？
　　——就心情复杂，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正忙着怼梁柳青的粉丝们呢，一回头发现，好像后院起火了？还是自家熊孩子点的？
　　——这算什么？我这边还是对家告诉我咱们太女又闹出幺蛾子了。对方同情的语气，我这辈子不想再听第二遍。[再见][再见]
　　——澈澈，你当个人吧，求你了！！
　　——我气死了气死了！我本来都决定要脱粉了，想删了跟她相关的所有微博和图，结果一不小心点进去又重温了一遍。现在我还在坑底，甚至躺得更安详了_(:з)∠)_
　　——我满肚子火气，只好回去重新看了看她的视频。好了我冷静下来了，我又可以了！
　　——崽崽还小，不会说话，咱们多包容包容，好好教她！[生气][生气]
　　——我已经在她微博下疯狂打卡留言了，我觉得她马上就能看到！她真的要学学怎么说话了！
　　温澈粉丝的心酸心路历程，看得吃瓜群众哈哈哈大呼过瘾。
　　梁柳青的粉丝们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很快，她们就看到了温澈和梁柳青的互夸现场。
　　这一回，梁柳青的粉丝们也懵圈了。
　　我为你疯狂撕对家，结果你先投敌了，还跟人家疯狂互夸？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还撕不撕对家了？
　　这一届的粉丝好难。
　　早上声势浩大的粉丝大战，竟然以这种神奇的方式结了尾。
　　梁柳青的粉丝们还好说，温澈的粉丝们倒是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撕什么对家啊，撕正主得了。
　　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在自家后院点火的那种人。
　　看好她！她才是自家idol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第27章 王者组合
　　方少仪关了电视, 看向坐在一旁的梁柳青，问她：“你怎么看？”
　　是问温澈在节目上的表现。
　　梁柳青犹豫了下，“换作别人, 我觉得粉丝可能得大规模脱粉。
　　“粉丝掐架这种事, 有时候并不只是为了偶像个人，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胜心。这种时候艺人自己先拖了后腿, 对粉丝来说可能是一大毒点。
　　“但换到她身上, 我又不敢确定了。”
　　方少仪道：“节目播出后，温澈的粉丝量大概减了八万，但很快又涨回来了，甚至比原来的还多出十五万多。
　　“你说得对，她的确是一个不太能以常理论的人。”
　　梁柳青抱着一个抱枕, 神色有些茫然, “可是方姨，为什么呢？我当然知道她很有实力, 可这个节目里表现出有实力的人多了。怎么就她那么讨人喜欢呢？
　　“她甚至看起来很轻松, 很享受当下的生活，并不怎么在意热度、粉丝、流量这些东西。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这里就是给有野心的人准备的舞台啊！
　　方少仪沉默了下。
　　她不禁回想起当初跟温澈同一班机回来时的场景。她们就坐在隔壁, 很自然聊了起来。
　　当时她真的特别看好这个小姑娘。
　　这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一点儿也不像只有十六岁。在她身上，你可以看见一种蓬勃的生机和活力。似乎世界在她眼里, 怎么样都是有趣的。
　　这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特质。
　　可她身上还有一种跟同龄人不一样的东西，是一种很特别的沉稳和从容。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不对，那也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这样的人往往非常坚定，也非常纯粹,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圈里人都在追求的“高级感”。
　　有些人的高级感是虚的，她的却浑然天成。
　　但这样的话就没必要对梁柳青说了。
　　高级感本来就是可以培养的。
　　方少仪看着梁柳青，“也许就是因为她还太过幼稚，还不懂得热度、粉丝、流量这种东西，所以显得无欲则刚，看上去就跟别人不一样吧。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明明最崇拜的就是那些浮华，却偏偏要艺人表现出一副高雅不随流俗的模样。这种模样还不能过了，否则就是人设，就是装……
　　“她可能赢就赢在把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
　　方少仪见梁柳青还是迷茫，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道：“你放心，她讨人喜欢，你也很讨人喜欢啊！”她说着，打开微博热搜，递给梁柳青看。
　　微博热搜上，温澈的话题度和梁柳青的话题度呈分庭抗礼之势。
　　温澈的热度集中在本次的第一名以及那一番十分出人意料的拆自己台的言论上，而梁柳青的则集中在与温澈的微小差距以及帮助向虹之事上。
　　撇开有关名次的话题，梁柳青的热度甚至比温澈的还高。
　　有些话题在微博上是一定能引起讨论的，比如说男女对立。重男轻女就是男女对立中的一种，极容易得到女性的回应。
　　这时候及时出现的梁柳青，就真的像是小仙女一样，拉足了众人的好感。
　　只一晚上，梁柳青又涨了近二十万粉丝。
　　方少仪笑道：“你别担心，有些事是需要时机的，现在谈输赢还为时尚早。方姨会帮你的，咱们厚积薄发！”
　　梁柳青便露出点舒心的笑。
　　她似乎想到什么，赶紧道：“方姨，现在您在一旁看着就好，不用出手的。只是一个节目的人气之争而已，我能应付。”
　　她见方少仪神色微妙，心里一紧，“您不会已经做了什么吧？是温澈得了B级的事？”
　　这件事梁柳青一直不太.安心。
　　方少仪见她神色紧张，噗嗤一声笑开了，“你在乱想什么呢？你们节目组的事，我哪能伸那么长的手？我只是对你刚才的说法有点不赞同而已。”
　　她看着梁柳青，神色认真，“青青，很多时候不是你什么也不做事情就不会找上你的。我知道你想堂堂正正地赢，但假如别人耍了手段呢？”
　　梁柳青迟疑了下。
　　方少仪道：“不如这样，从现在起，除非是受到挑衅，否则我就安心看着。即便是要出手，我也能保证我的一切动作都是公平交易，符合双方利益。怎么样？”
　　这话说得有些绕，梁柳青沉思半晌，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便迟疑地点点头。
　　梁柳青看她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放心，方姨绝对相信你的实力，只是想有备无患而已。
　　“咱们的小公主也到自食其力的年纪了，我不会多事的，就在一旁看着。
　　“我等着你凭自己的真本事走到方姨面前的那一天。”
　　——
　　周一上午9点，50名学员再次在熊猫电视台演播大厅集合。
　　节目组很快公布新一周的主题。
　　本周主题：双赢。
　　50名学员经过抽签两两配对，成25个小组，每组两人。未来的一周内，双人小队的队员既是竞争关系，也是合作关系。
　　竞争关系自不必提，严格说起来所有学员都是竞争关系。而所谓的合作关系，与第一周的合作主题还不太一样。这一周的合作，突出的是双赢。
　　这与本周的打分机制有关。
　　本次导师打分一共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小队得分，一部分是个人得分。这两部分分数都不是评级制，而是得分制。每一部分的满分10分，取的是4位导师给分的加权平均。
　　将这两部分得分乘起来，才是选手的个人得分。
　　举个例子。假如甲乙两人组成的小队得分分别为：小队得分9分，甲个人9分，乙个人10分，则甲的最终得分为9*9=81分，乙的为9*10=90分。
　　当然了，这只是导师打分而已。选手的最终评分依然是彩排占比20%，正式公演占比40%，网络投票占比40%。
　　众人听明白了这个打分规则，对此倒都接受良好。
　　这其实对她们也有好处。
　　第一周时就出现过学员跟队长藏了一手的情况，虽然是合作周，但有些队伍的队员关系并不好，闹得乌烟瘴气，真正做到团队完美配合的还真只有温澈她们那一组。
　　想要在本周取得好成绩，不仅对自己有要求，对队友更是如此。
　　这个抽签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边腾道：“在抽签之前，还有个特别的事要讲。”
　　众人不由得竖起耳朵。
　　是本周的内容吧？到底比什么啊？
　　边腾并不急着宣布，反倒问台下的选手们：“我想问问各位，你们对诗词有多少了解？”
　　诗词？
　　怎么忽然说到诗词上了？
　　难不成是比背诗词？
　　有些人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边腾道：“诗词是我国的文化特色之一，自古流传……”
　　边腾科普了一段关于诗词的历史，末了道：“最早的时候，诗与歌与乐其实是一体的，所以我们才有‘诗歌’这种说法……
　　“诗是如此，词就更是了。词最初被称为‘曲词’。典型的词一般都有特定的词牌，就是用来表征这首词用的调……”
　　这时候，敏锐的人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这又是诗词又是歌曲的，难不成……
　　边腾继续道：“我们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璀璨的诗词文化，这是我们的瑰宝，理应继承并发扬。所以本周的比试内容，就是诗词曲……
　　“诗或者词再谱曲以传唱。这既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又是结合时代的一种创新……”
　　说得简单一点，本周的比试内容就是用现代的调子，重新编演古人的诗词。
　　这一次一共有两种玩法。一种简单，一种高级。
　　节目组一共会提供四首词，并提供与这四首词配套的曲子和经过二次创作重新填写的歌词。换言之，就是提供四首以词为基础的完整的歌。
　　简单的玩法就是从这四首已经是成品的词曲中挑一首，搬到舞台上翻唱。
　　高级玩法就是只拿节目组提供的词，自己再谱曲，并结合词作补足完整的歌词。
　　听完这一套规则，台下的学员们心里各有思量。
　　乍一看简单玩法好像不如高级玩法那么厉害，但人得有自知之明是不是？
　　作曲是那么容易的吗？她们这些人里有人点亮了这个技能吗？
　　就算真的有人会作曲，但想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谱一首新曲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可以找导师指点，可自己要是没有点真本事，哪能秀得起来？
　　最要命的是，费尽千辛万苦弄出来的新曲子与原曲水平差距太大，那不是公开处刑现场吗？
　　所以说，高级玩法虽然听起来炫酷，但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反倒不如简单玩法来得稳扎稳打。
　　当然了，要是队友靠谱那就另说。
　　这么说起来，这一局的队友很重要啊！
　　边腾宣布完规则后，抽签很快开始了。
　　台上的箱子里一共有50枚小球，每枚小球内都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1-25之间的数字。
　　这个数字是成对出现的，拿到了同一个号码的两个人就组成一队。
　　同时，这个数字也代表着出场顺序。彩排和正式公演时25支小队就按照号码给出的顺序出场。
　　这一次抽签，从第一周的第50号开始。温澈是第一名，将是最后一个抽签的。
　　50名选手先后站到台上，手里都捧着一个红色的小球，看起来还有些喜感。
　　边腾道：“好的，我们的选手都已经拿到自己的号码球。现在，请选手们开启自己的号码球！”
　　因为不知道另一半都是谁，众人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神情都还算平静。
　　边腾道：“1号队，队员请到台前来。”
　　李胜文和一位名叫苏清清的学员走上台。
　　苏清清是梁柳青的舍友之一，排第50号。倘若名次真能完全代表实力的话，她算是她们这些里人比较弱的那个。
　　但她在节目组里的存在感并不低。实在是这人的画风有点……按照部分网友比较不客气的说话，小白花绿茶做派。
　　而几乎整个节目组的人都知道，李胜文的脾气不太好，尤其讨厌小白花绿茶，并且通常情况下，她甚至懒得掩饰。
　　这一点苏清清也是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的队友是李胜文后，一开始是十分高兴的，紧接着就露出了点很明显的不安神色。又柔弱又无助，仿佛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但这一次的李胜文却没有发脾气。
　　她只是很冷淡地扫了苏清清一眼，似乎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边腾继续宣布新的队伍。
　　“2号队……”
　　“3号队……”
　　看人组队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有人在看清自己的队友时面露惊喜，有些人则是一脸客套。
　　人的小动作和微表情有时候比她们自己想象的要多，也更容易暴露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温澈看热闹正看得兴起，就听边腾叫道：“15号队……”
　　到她了。
　　温澈走上前，还未看清队友，先听见自周围传来的低低的吸气声。
　　她的目光下意识左右看，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见拿着号码正走上前的梁柳青。
　　咦？她和梁柳青竟然是一队？
　　梁柳青显然也愣住了。
　　温澈走上前，在梁柳青面前站定，伸出手笑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温澈，是你未来一周的队友。”
　　梁柳青很快回过神来，“我叫梁柳青，队友你好！”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画面一经播出，很快就窜上热搜。
　　热搜的标题起得很直接——“你正青春王者组合”


第28章 要玩就玩个大的
　　被誉为王者组合的两个人, 此刻正在训练室里相互试探。
　　严格说起来，温澈和梁柳青并不熟。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话，还是在被边腾问到谁能拿第一时的疯狂互夸。
　　说起来也就是昨天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说起话来十分自在, 但等到真正独处了, 彼此之间反倒都会有些顾虑。
　　一般情况下温澈是不至于如此的，但她现在有点受书里的剧情影响, 看梁柳青时总感觉不如对着别人那样轻松自在。
　　书里的梁柳青似乎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也很有主意？
　　那她是不是不好表现得太过能拿事？
　　不如等她先开口？
　　梁柳青也不愿意在一开始就显得特别强势。
　　她也在等着温澈先开口。
　　两人看着对方，好几秒后，见对方似乎没打算说话，又几乎异口同声：“你是怎么想的？”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下, 又都笑了。
　　这么一打岔, 温澈总算冷静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应该好好观察观察梁柳青是个怎样的人, 看看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温澈道：“我们要先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到底是自己编曲填词还是直接用成品？不如这样, 咱们各自拿一张纸，分别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然后展示给对方。如何？”
　　梁柳青表示同意。
　　两人对坐着，拿着纸笔刷刷写起来。
　　半分钟后, 两人将自己的答案展示给对方。
　　看清对方写的内容, 两人都笑了。
　　看来在这点问题上，她们已经达成了统一：自己编曲填词。
　　梁柳青问道：“一共有四首备选词, 我们选哪一首呢？”
　　节目组提供的四首词分别是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刘过的《唐多令·芦叶满汀洲》，辛弃疾的《卜算子·修竹翠罗寒》以及李清照的《满庭芳·小阁藏春》。
　　只提词牌名和首句可能大多数人还有些陌生，但只要一提其中最出名或者最广为传唱的那几句，也许大多数人都会恍然大悟。
　　比如苏轼《望江南》里的“诗酒趁年华”, 刘过《唐多令》里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等等。
　　温澈是背过这四首词的，对它们的创作背景也十分熟悉，心里已经有了倾向了。
　　她和梁柳青的年纪就摆在这里，说破天也就是个少年人。少年人当然也有深沉的一面，但情绪体验上总归是相对单薄的。若想要强行注解太过复杂的词，可能会显得不够有说服力。
　　所以在温澈的想法里，刘过寄托的忧国伤时、感悲身世，辛弃疾和李清照字里行间的孤高不凡、不随流俗都不太适合她们。
　　反倒是苏轼思乡里又传达出的豁达、超然之意与她们更加接近。谱他的这首词，应该不至于给人一种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觉。
　　她私心里也特别喜欢那句“诗酒趁年华”。
　　温澈心里虽然有了倾向，但并没有说，只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不如这样，咱们先查两个小时资料，研究一下这四首词，然后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再讨论确定主题。怎么样？”
　　梁柳青松了口气。
　　这四首词她都不陌生，但毕竟不是学这个的，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下子就把这四首词都吃透。
　　届时若是哪里说错了出了丑，岂不是要闹笑话？
　　在别人面前还好，可在温澈面前，她就是不愿意露一点怯。
　　这会儿温澈提出搜集资料，实在正中下怀。
　　训练室里有两台备用笔记本电脑，温澈和梁柳青各自占了一台就忙开了，不时还会在纸上记录一番。
　　偶尔谁搜到比较难得的资料，还会与对方共享。
　　气氛十分融洽。
　　两人约定的时间虽然是下午三点，但还不到三点就已经讨论上了。
　　是温澈先起的话头。
　　她见梁柳青搜集资料的速度缓了下来，整个人的神采似乎都不一样了，就知道她估计是有点想法了。
　　她很配合地问道：“先不提定哪一首词的事了。只说这四首词，你最喜欢哪一首？”
　　梁柳青想了想，“如果只是从词本身，我最喜欢刘过的《唐多令》。”
　　她叹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种感觉落在他的词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怎么说呢，就像是辛弃疾的另一首词……”
　　她眼神亮闪闪地看着温澈。
　　温澈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对！就是这种感觉！又寂寞又失落，一身清冷。但刘过的情绪余韵没有辛弃疾这首说愁的来得悠长……”
　　她说得兴起不已。
　　温澈忽然发现，梁柳青本人可能是有点文艺范的。
　　她可能很向往那种小资情调的生活。
　　有文艺范的人往往很小清新，但梁柳青有时候又似乎很好胜。
　　也是，本来就没人说文艺范不可以好胜了。
　　人的性格原本就不是能用一两个标签来定义的。
　　梁柳青欣赏完这首词，语气一转，道：“但我觉得，最适合拿来作咱们的主题的并不是这一首词，而是苏轼的《望江南》。”
　　她看着温澈，眼神里不受控地流露出些许求认同的情绪，看上去竟然有点可爱。
　　温澈没忍住笑了下，“是因为谱这一首，不会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梁柳青的声音都高了一度，兴奋不已。
　　温澈缓缓道：“我想咱们的第二个问题也解决了。我也觉得咱们最适合拿这首词来改编。”
　　梁柳青没忍住笑了。
　　她这会儿真是开心极了，有种很特别的被理解了的感觉，十分窝心。
　　温澈道：“接下来就是谱曲和作词了。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风格的？”
　　“我想要一种克制的感觉。思念家乡的情绪要有，但不能太浓，得给那种超然的‘诗酒趁年华’一点存在的空间……”
　　“或者说，哀而不伤？”
　　“对对对！”
　　温澈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训练室角落的钢琴旁坐下。
　　一串不成调的音符在她指尖流淌。
　　整个训练室似乎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温澈停了下来，看向梁柳青，问道：“你会弹钢琴吧？”
　　“会。”
　　“那咱们一起试试音？”
　　她往旁边让了让。
　　梁柳青坐到温澈身旁，还有些不明所以。
　　试音她知道。但她们现在不是在讨论谱曲的事吗？怎么忽然要试音了？
　　温澈一拍脑袋，“抱歉，我可能把你说糊涂了。我说的试音跟实际上的试音不太一样。这是我自己乱起的名字，你听过就算，别往心里去。
　　“我妈妈是学音乐的。她告诉过我，假如你想写一首曲子，一开始未必要强迫自己想出调子，只需要跟着你的情绪去找你想要的音。一遍两遍三遍，慢慢地往你想要的感觉上靠。
　　“等到你停下来时，你就已经拥有一首曲子了。”
　　她看着梁柳青，邀请道：“现在，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找这首曲子吗？”
　　梁柳青眼神微亮。
　　两人并肩坐在钢琴前，弹了起来。
　　一开始流淌在训练室里的音还有些杂，高低起伏听上去很混乱。但慢慢的，那种粗糙的、杂质一般的音符慢慢被剔除、被重排，显得规整起来。
　　再后来，音乐声里有了淡淡的哀愁。像是有人在春日里登高望远，看见了满眼春色，也看见了满腹心事。
　　清明新过，家乡尚远，何日是归期？
　　紧接着曲调微扬。
　　思乡暂不可解，不如试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两人这一弹，就从下午三点多一直弹到了近七点。
　　还是温澈先停了下来。
　　她看着梁柳青，“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梁柳青有些茫然。
　　事实上，她觉得她们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已经很接近她心中所想了。
　　温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这时候她说还缺了点东西？
　　缺什么呢？
　　梁柳青试探道：“你觉得缺什么了？”
　　温澈皱眉，“是……主轴吧？就是一种更加奋进的，更加明显的超然感。”
　　该怎么体现呢？
　　她正在凝眉苦思，有个人的声音从门口那个方向传了过来：“假如不愿意在作曲上妥协的话，不如考虑在编曲上稍作强调？”
　　温澈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是啊！这才是作曲而已，在编曲上她们还可以进一步完善的！
　　温澈整个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她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微愣，“秦老师？”
　　是秦无忘。他正倚在门口，眼神含笑，十分温和的样子。
　　电光石火之间，温澈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在编曲之外，她们还可以有一些别的选择？
　　比如说……戏腔？
　　温澈的心跳得不由有些快。
　　秦无忘站在门口，笑着看她们：“我都已经在这里站了十来分钟了。曲子不错，很好听。看来你们作曲上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温澈赶紧道：“秦老师，您明天的时间没有被预约走吧？”
　　秦无忘道：“有两个小组约了我早上10点后的时间，10点之前倒是没有。有什么是我能帮你们的吗？”
　　温澈看了梁柳青一眼，又看向秦无忘，问道：“秦老师，您说我们刚才的曲子，适合加戏腔吗？”


第29章 剧情正在逐渐脱轨
　　秦无忘表示很感兴趣。
　　时间已经不早了, 温澈和梁柳青跟他约了第二天的时间，而后就结伴离开了训练室。
　　夏天的天黑得比较晚，这时候虽然已经快七点了, 但天还未全暗下来。
　　从训练室到食堂的这一路不时有人往来, 偶尔吹来的风仍然带着点白日未散去的高温，明明是温暖到有些燥热的感觉, 但梁柳青却觉得四肢冰凉。
　　她心里有一种深沉的惶恐感和无力感。
　　白日里与温澈那种近乎于同类, 处处是共鸣的感觉退去后，她终于从醺醺然的状态里醒过来，一下子就清醒地意识到她与温澈之间的差距。
　　同样一首词，温澈的理解并不比她差。
　　她甚至比她更知道怎样开始谱一首曲子。
　　又是同样的曲子，她觉得已经不差了, 可温澈却还能从中找出不完美的地方, 精益求精。
　　她甚至在看见秦无忘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可以往她们的词曲里加戏腔。
　　戏腔, 戏腔。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秦无忘就是专唱青衣的啊！
　　梁柳青这会儿不由得懊恼自己反应迟钝。
　　可在这种懊恼之外, 她心里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为什么就她事事比她慢了一步呢？原本她一向是比别人强的！
　　这种感觉……
　　既生瑜，何生亮？
　　温澈见梁柳青久久没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她能感觉到她似乎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梁柳青回过神来, 下意识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了。可能是在钢琴前坐太久了吧。”
　　温澈不免有些自责, “是我忘记时间了。”
　　她自己造惯了，却忘了这一下午又是查资料又是讨论又是弹钢琴的，桩桩件件都是很消耗人的事。
　　觉得累也是正常的。
　　梁柳青心里那种气闷的感觉更强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哪怕她任性一些，目中无人一些……不那么讨人喜欢一些。
　　这样也许她就能更自在了。
　　这一顿晚饭，梁柳青吃得格外煎熬。
　　等吃完饭,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跟温澈道完别，匆忙回了宿舍。
　　她可能真的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仔细梳理梳理自己的情绪。
　　——
　　当天晚上，温澈再次来到全息图书馆内。
　　她今天和梁柳青相处了大半天，对她这个人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她想以如今的眼光再去分析剧情，试着解读梁柳青这个人。
　　把书里的剧情和现实里的剧情结合起来，别的倒都还好，真正让温澈介怀的其实有三点。
　　第一就是那个星光系统。未知的又太过逆天的东西如果不加节制地使用，有可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因为一切都太不可控了。
　　梁柳青在使用星光系统去创建所谓的“个人档案”时，也许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知道自己的系统能帮她评估并了解自己的对手，却不知道这种“评估”背后是什么运作机理，又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
　　在这一点上，温澈愿意相信梁柳青并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只是想得太少了。
　　本来嘛，一个辅助工具，会用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去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呢？
　　可一旦梁柳青习惯了如此，会不会失了警惕心和分寸感？会不会变本加厉？
　　万一星光系统还有更加踩底线的功能呢？到时候她是不是也不加思考直接就用了？
　　温澈对此有些不安。
　　但这个问题也许还在可控范围内。假如简泽阳的哥哥那边给力，应该能给梁柳青敲响警钟，让她稍微注意一下分寸。
　　第二个事就是方少仪的事了。
　　温澈并不觉得耍手段是见不得人的事，可耍手段也有光明正大的耍法，那种只躲在暗处的就让她有点看不上了。
　　偏偏方少仪就喜欢玩阴的。
　　从剧情中来讲，方少仪做的很多事都是背着梁柳青的。
　　眼下这个阶段，梁柳青还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一心只想靠自己的实力取胜。所以她不谈自己父母的背景，拒绝方少仪的营销宣传，选择了经由《你正青春》出道。
　　但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梁柳青的这种“出淤泥而不染”，能坚持多久呢？
　　第三点是柳月如的事。
　　在此之前，温澈的确从未考虑过柳月如。
　　她一直以为想针对她们家的人是梁柳青，而只要说通了梁柳青，她们即便做不成朋友，也还可以做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可听了刘盈盈的话后，她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一个对跟自己的丈夫合作拍戏的女演员尚且心存芥蒂的人，真的能对丈夫过去的那一段释怀吗？
　　而且这一段过去，看上去似乎是她占理。
　　温澈今年十六，梁柳青今年十八。倘若只从两人的年龄来看，似乎温澈妈妈温向晚才是插足人家感情的那个人。
　　可娱乐圈里的事不是这么算的。多少人隐婚生子又对外宣称自己单身呢？假如当事人不说，而另一方本就不是圈内人，又哪里能知道？
　　真要论时间，梁歌和柳月如正式结婚时，梁柳青都已经三岁了。
　　这其中的隐情和内幕到底如何，温澈知道得并不清楚。她从她大伯那里听来的版本是，是梁歌主动追的她妈妈。她妈妈答应跟他交往时，梁歌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正处于一段稳定的关系中。
　　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她妈妈忽然知道梁歌背着她有过一段，而且好像还没断干净。
　　她妈妈崩溃过后，连夜收拾行李出了国，从此再也没有跟梁歌联系过。
　　也是出了国之后，她妈妈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才有了温澈。
　　当年温向晚也才二十岁出头，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天真烂漫，涉世未深。她在对爱情还怀有憧憬的年纪里，不仅莫名其妙受了骗，还走上了未婚先孕的路，人生从此拐了个弯。
　　她其实也是个受害者。
　　可这样的道理，柳月如也许未必会听。
　　温澈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妈妈的。可假如梁柳青也是如此呢？
　　温澈不由得叹了口气。
　　所以说，最烦那种在男女关系上毫无顾忌的人。有一张好看的脸了不起？爹妈给的，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星光系统，方少仪，柳月如，梁柳青……
　　温澈把这些关键的节点一一罗列出来，仔细分析比对着。
　　事实上，假如不是利益相关，温澈很烦对着一本所谓的小说剧情天天去猜另一个人。
　　搞得她自己像是有偷窥癖似的，不太磊落。
　　再说了，又不是写得多好的小说，让她跟做阅读理解似的天天翻，总让她有点心浮气躁。
　　早点把这事解决，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呢，做点什么不好？
　　所有事情的关键在于，梁柳青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们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以温澈这大半天对梁柳青的了解，再参考剧情里的梁柳青的性格来看，和解还是有可能的。
　　温澈对此心怀希望，并决定再观望观望。
　　这么想的温澈其实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早在她自己入了局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书中的剧情正在慢慢跟现实脱轨、错节。
　　比如说，书里的梁柳青眼下这个阶段正在大杀四方，完全不需要借助方少仪的动作，甚至也不需要过多依赖星光系统就足够耀眼。
　　可现实里的梁柳青，就在昨天刚刚花掉自己近乎所有的星光值，对她的星光系统进行升级。
　　这个时间比书中的剧情点提早了近两个月。
　　把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之前。
　　梁柳青告别温澈回到宿舍后不久，叮地一声响，她听到了一个专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宿主梁柳青您好，星光系统升级已完成，2.0版本正式上线。
　　“人工智能托管系统同步开启，是否释放人工智能托管系统？是/否。”
　　梁柳青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她沉默片刻，才道：“是。”
　　再然后，一道软软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人工智能托管系统，初始名为人工智能托管系统001……”
　　它停顿了下，小声问道：“宿主，您可以帮我起个新名字吗？我不想只是被叫做一个编号。”
　　说得怯怯的。
　　梁柳青愣了下，“你会想不想？我的意思是，你有喜好？”
　　“我是人工智能系统，当然有自己的喜好啦。”
　　梁柳青出了会儿神才道：“那你就叫小星光吧。”
　　“小星光？谢谢宿主，新名字我很喜欢！”它的声音似乎都雀跃起来，很是活泼，“小星光会竭诚为宿主服务的，一定会让宿主成为本世纪最最伟大、最最为人铭记的娱乐圈之星！
　　“不是我自夸，我可有用可有用啦……”
　　梁柳青听着脑海里小星光费心安利自己的声音，扯了扯唇角。
　　不知为何，她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躺在床上，看着床帐上的一点，缓缓闭上眼睛。
　　慢慢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二天如期到来。
　　温澈做了大半个晚上分析，自觉马上就能甩开书中的剧情了，浑身都是动力。
　　她兴致冲冲到了训练室，却一直等了大半个小时，还没能等来梁柳青。
　　怎么回事？她们昨天不是约好时间了吗？


第30章 做事呢，最重要的是量力……
　　温澈正想着是不是去梁柳青宿舍看看, 训练室门咔擦一声响，梁柳青推开门进来了。
　　她有些轻喘，满脑袋都是薄汗, “对, 对不起，我迟到了。”
　　温澈有些意外, “你是跑过来的吗？不用这么着急, 现在才刚过八点半而已。”
　　她们昨天私下里约过8点集合，但其实她们跟秦无忘定的时间是9点。梁柳青这会儿虽然迟到了，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温澈递给梁柳青一包纸，“擦擦？刚流汗不太好开空调吹。你先缓缓？”
　　梁柳青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喘匀了气道：“实在抱歉, 突然有点事耽误了。不如我们现在开始？”
　　她们之所以定今天早上8点集合, 是想在请教秦无忘之前再理一理思路。
　　梁柳青自己迟到了，就有点担心进度问题。
　　温澈道：“不着急。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就过来了啊？”
　　她从饮水机旁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 又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温牛奶, 道：“不吃早饭不太好，喝点温牛奶吧。我早上刚从食堂那里装过来的，还没喝过。”
　　梁柳青没见过温澈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不由得微愣。
　　在她愣神的功夫里, 小星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青青，你现在胃部的胃酸水平有点太高了哦, 喝点牛奶的确有好处。
　　“你不是还痛经吗？喝点牛奶也可以缓解的。”
　　梁柳青的脸色不受控泛红。
　　她今天早上的确是因为突然生理期造访外加痛经所以才来迟了。可这种事是很私人的事吧？忽然被小星光这么说出来，她有种很尴尬的感觉。
　　“小星光，我没问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啊？好的好的。对不起啊青青……”
　　温澈见梁柳青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得迟疑道：“你应该没有乳糖不耐吧？”
　　梁柳青回过神来, 赶紧接了过来，“没有没有。谢谢。”
　　一杯温牛奶下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梁柳青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带着一直疼得十分有存在感的腹部似乎都缓解许多。
　　两人开始理起昨天的思路。
　　讲着讲着，温澈忽然停了下来。
　　她特地换了个站位，避开训练室的正面镜头，小声问梁柳青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是生理期吗？”
　　缓过汗意后，梁柳青脸上的薄红色消了下去。她虽然还化着妆，可自然的健康和妆容带出来的粉嫩还是有差别的。
　　再加上她时不时会无意识皱眉，一看就是状态不太对。
　　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没道理今天会忽然一副苍白的样子。
　　能这么轻易打败一个女生的，很可能就是生理期了。
　　估计还是不太好搞的生理期。
　　梁柳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温澈想了想，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训练室转眼只剩下梁柳青一个人。镜头还在运转着，她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拿起温澈方才一直写写画画的纸看了起来。
　　有些人连草稿纸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可能就是因为字好看吧。
　　又找到一处自己不如人的地方了。
　　但可能是生理期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倦怠，也可能是刚喝了温澈一杯温牛奶的缘故，梁柳青这会儿心情难得平静，甚至很轻易就服了软。
　　这种心态，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梁柳青看温澈的字看得入了神，一眨眼温澈又回来了。
　　她没进门，而是在门口探出个脑袋来，道：“柳青，你能来帮我个忙吗？”
　　梁柳青一愣，下意识站起身向她走去，“怎么了？”
　　出了训练室的门，梁柳青被温澈领着去了隔壁屋工作人员专用的小隔间。
　　她正有些不明所以，手里就被温澈塞了一个保温杯，“喝点红糖水吧。这是小妹姐推荐的，说特别管用。
　　“啊，小妹姐就是负责管理这一层训练室的工作人员，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姐姐。我跟她说好了，她不会说出去的……”
　　梁柳青愣住了。
　　红糖水？
　　温澈这么折腾半天，又是让她帮忙又是来这里的，就是为了替她冲红糖水？
　　何必拐这么大弯呢？
　　她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梁柳青看着温澈，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澈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怕她有顾虑，解释道：“我特意避开镜头了，你放心。这里是小妹姐平时待的地方，属于工作人员专区，不会被拍到的。杯子也是干净的……”
　　梁柳青回过神，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保温杯，“我没有嫌弃杯子的意思。”她顿了下，又认真道，“谢谢。”
　　“没事没事。”温澈停了下，又小声建议道，“这个……虽然生理期疼痛是挺普遍的事，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啊。假如经常这样的话，可能得去看看医生。
　　“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养，经常锻炼……”
　　她絮絮叨叨的。
　　梁柳青一边有些羞恼，一边又觉得新奇。
　　今天真是刷新了她固有的对温澈的印象。
　　她竟然是一个这么能唠叨的人！
　　梁柳青虽然心里吐槽着温澈，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的笑容有多柔软。
　　她看着絮絮叨叨的温澈，竟然有种背上冒热汗的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
　　一定是红糖水的作用，或者是夏天的早上热得太快了。
　　她这么想道。
　　——
　　秦无忘给温澈和梁柳青讲戏腔。
　　“假如用正经唱戏的要求来唱戏腔，那你们短时间内肯定是练不到了，但一开始就以比较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也不是坏事……
　　“你们的戏腔部分想放在哪里？是那首词的位置吧？还想加和声？既然如此，你们两人的定位应该做个区别。”
　　秦无忘让温澈和梁柳青分别试试音，末了道：“温澈的声音澄净空灵，梁柳青的则是柔和舒缓。音调上温澈的会偏高一些，但音调其实也是可以唱出来的。
　　“你们分别试试用小嗓和大嗓唱唱？它们两个的特点是一个细窄而高，偏于假声；一个则要求气沉丹田，用真嗓子以喉腔共鸣……”
　　在小嗓方面，温澈和梁柳青的表现都不俗，在大嗓方面，反倒是音调更高、声音更清的温澈表现得更好一些。
　　最终定的是温澈唱大嗓，梁柳青唱小嗓。
　　秦无忘道：“咱们先学个皮毛吧。唱戏除了讲究唱腔、发声、气息等等之外，还特别讲究吐字……
　　“除此之外，还有神态和举止……”
　　一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
　　温澈和梁柳青消化了一番秦无忘的指点，又匆匆去找沈咚咚。
　　他是四位导师里最擅长乐器的，他自己本身既作曲也编曲，肯定能给她们不少建议。
　　等编曲大致有个雏形了，就该是填词的问题了。
　　节目组并不要求选手们的歌词一定要局限在给定的词本身。在不删改原词作的基础上，可以继续往外扩展。
　　但即便是能在一定限度上自由发挥，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不能破坏词本身的韵调美，在该押韵的地方一定不能轻忽了。
　　除开押韵之外，温澈还想追求歌词整体的衔接性，以及内容性。
　　她不是很喜欢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歌词。既然要填，那就应该填个言之有物的。
　　作曲、戏腔、编曲、填词、训练……温澈和梁柳青这两天半完全没闲着。
　　虽然如此，温澈到底顾及梁柳青的生理期，在训练强度上难得温柔。
　　两人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即将成型的新歌中，根本没意识到，网上的节奏又起来了。
　　这一次的节奏主要是针对《你正青春》节目组的，温澈和梁柳青两人因为是这个节目的牌面，直接就躺了枪。
　　节目组宣布本周的比试规则是在周一，本周正式节目会在周三晚上八点上线，但在此之前，熊猫电视台的视频平台却会时不时更新一些选手的训练视频。
　　也是因此，本周的比试内容早已不是秘密了。
　　周二就有营销号发文抨击节目组，说他们不尊重经典，将严肃的文学诗词拿来给一群乳臭未干的选手糟蹋。不仅哗众取宠，还容易因此误导年轻粉丝，尤其是那些正在备考的。
　　说这话的时候，这些营销号显然没有认真了解过节目组的要求。
　　节目组提供的四首成品歌都是经过大家之手，质量绝对有保证。
　　比较有争议的就是选手自己创作的部分了，但这部分也有严格限定。
　　选手的确可以自己填词，但只能在词作之外的地方发挥，词作本身是一个字都不能改的。
　　当然了，如果选手理解错了词作本身的意思，而由此编出了一些情感色彩比较奇怪的歌，那让人说上两句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不是还没播出吗？他们怎么知道出来的一定会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会儿发这种负面言论的还只有一些营销号。身为节目组新上任的公关组长，钱贝贝早就知道有些营销号为了流量什么话都敢说，根本就没给他们眼神。
　　他们也果然没有掀起多少浪花。
　　很快到了周三晚上，节目组剪辑本周的精彩视频，合成一期正式节目播放了。
　　二十五个小组，真正选择自己谱曲的只有两个小组，其中的一组还是因为两个队员排名都太靠后，想着以自己谱曲为卖点来拼一拼排名的。
　　真正有看头的还得是温澈和梁柳青这一组。
　　节目组显然也知道这个。为了保持神秘感，他们在剪辑时特意没有将两人训练时的半成品放出来，只是偶尔放出那么一两句或者一小段，明晃晃是用来勾着粉丝们的。
　　粉丝们很吃这套，可有人不吃。
　　不仅不吃，还十分看不上眼。
　　周三晚上十点，新一期的《你正青春》节目刚播放完半个小时，歌手张也新就将节目组阴阳怪气上了热搜。
　　张也新V：今天听到一件好笑的事，也跟各位分享一下。有俩还未正式出道的小艺人声称要在两天的时间内将苏轼先生的《望江南·超然台作》重新谱曲。我当时就……:)
　　在乐坛沉浮了十来年的本人尚且不敢自言能将经典编作流行音乐，就怕自己本事不够玷污了经典。现在的年轻人倒是勇气十足，真敢想也真敢干啊！
　　年轻就要多读书，请放过经典，也请放过那些跟你们同龄却正要高考的高中生吧。
　　PS：本来实在不想说的，但“诗酒趁年华”是最喜欢的词，真的不能忍。
　　张也新是个热度不低的男歌手，同期能跟他相比的也就只有邵润杰了。
　　他的微博一出，《你正青春》果然被顶上了热搜。
　　有看热闹加搞笑的。
　　——大男人说话直接点，别遮遮掩掩的，想说就直接说[doge]
　　——我就替他点名了。没错，就是你。@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出来挨骂[doge]
　　——可以啊小老弟，@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终于不是你们选手自己的粉丝撕来撕去那一套了，终于也有大V骂你们了。你们出圈了！你们要红了呀[doge]
　　——打起来，打起来！[突然兴奋.jpg]
　　底下当然有各家粉粉黑黑撕来撕去那一套，还有营销号迅速跟进转发，你一言我一语，堪称群魔乱舞。
　　身为节目组的公关组长，钱贝贝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
　　酷女士看着张也新的微博，冷笑一声：“听说对面蓝鹰电视台也打算推出一套相似的节目，好像是女团选秀类的，就邀请的张也新做导师？
　　“他这是还没走马上任当导师，就先端上导师的范儿了？
　　“巧了，老娘就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装X。”
　　临近午夜，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发了条微博。
　　他们转发了热评底下那条说他们被骂是出圈了的言论，并回复道：我们也这么觉得，终于有非相关人士关注我们了，可见我们的热度已经出圈了[可爱][可爱]
　　小声说一句，导演组乐得今晚上多加了顿夜宵[转圈][转圈]
　　另外，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但既然有人一定要拿这事当话题，那么……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们，还能不信“王者组合”吗？
　　配图是温澈和梁柳青的宣传照。
　　这个微博一出，底下的评论才是真热闹了。
　　有来搞笑的。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让我康康[doge]
　　——我这个人最公正，除非你让我见识见识，不然我不能帮你说话的[doge]
　　——你要是实在不想让我们康康，那再多发点plmm的照片也不是不可以。条件就放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
　　——垃圾节目组不做人，竟然让俩plmm抗火。你有那个能耐你倒是发点新照片啊！
　　有张也新的粉丝来撕节目组的。
　　——脸大朝天，前辈都不敢说能做到的事，俩还没出道的就敢做了[白眼][白眼]
　　——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红真是什么都敢做。现在的节目组啊，为了收视率真是什么底线都没有[摊手][摊手]
　　还有奇奇怪怪不知该如何归类的。
　　——打起来打起来！
　　——我就喜欢你们阴阳怪气的样子，像极了爱情[doge]
　　——最右的老哥你有点重口，虽然但是，我还是组了一副邓导和张也新的照片。[图][图] 各位觉得如何？
　　——？？？！！！
　　——我不行，我不可。磕不动，真的磕不动，打扰了。
　　——讲道理，为什么是邓导和张也新？邓导十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关我什么事？
　　——对方打出一张张也新，我方这里哪个都舍不得[图][图]，都是多么青春靓丽的人儿啊，只能另辟蹊径了。邓导，决定了，就是你了！冲啊！
　　——哈哈哈哈哈大半夜的笑醒，年度最毒CP。
　　——一大波张也新的粉丝正在赶来的路上，前面的哥们，自求多福。
　　——你的评论我喜欢，你的私信记得关[doge]（*）
　　还有一看就是收了钱强行打广告的。
　　——不如关注蓝鹰电视台的《致美好的你》？国内首档女团选秀类节目，打造经典女团，pick你心中的完美女团团员~~~唱跳实力俱佳的plmm不期待一下吗？
　　——期待《致美好的你》。酷炫的导师阵容，精彩的舞台设计，绝对不可错过哦。
　　玩惯了营销的钱贝贝，哪能让别人蹭了她的流量？
　　她很快再次发了条微博：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周四晚上将放出彩排部分内容哦~~锁定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带你见证不一样的经典。晚6点，我们不见不散。


第31章 王者舞台
　　周四上午9点, 二十五组小队再次在演播大厅集合。
　　这一周节目组会直接淘汰掉26人，只保留24人。
　　一下子就淘汰掉一半还多，这个淘汰率不可谓不残酷。可只要熬过了这一周, 90分钟一期的节目只放24个人, 个人所能得到的镜头量必将大幅度上升。
　　届时即便不能走到最后，也能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只要有了基础的粉丝盘, 不能签约顶级经纪人, 还怕没有小公司要吗？
　　这个道理谁都懂，也是因此，谁都不想输。
　　既然如此，任何一次能争分的机会都不该放过。
　　抽到1号队的是李胜文和苏清清，第一个上场的也是她们。
　　这一组走的是稳扎稳打路线, 直接拿节目组提供的成品歌翻唱, 选的是以刘过的《唐多令》为基础的歌。
　　台上的灯光暗了又亮，音乐声里, 两人开唱了。
　　起调的是李胜文。
　　李胜文在参加《你正青春》之前就已经小有名气了。她是唱摇滚的, 声音里有种很特别的金属感，那种沉郁又冷清的感觉拿捏得很到位。
　　毕竟是前十的选手，的确有两把刷子。
　　台上的导师和台下的选手们都听得不住点头。
　　但很快, 众人心里就有点嘀咕了。
　　李胜文是不是唱得有点久了？都七八句了, 还没有苏清清的份？
　　她们这个分法倒是挺特别的。
　　台上的苏清清一副正在投入中的样子。即便没有她的词，她也握着话筒静静站在原地, 微微垂着眼，眉梢轻耷，一副伤感的模样。
　　虽然有些浮夸，但跟李胜文的歌倒也能配合得上。
　　终于，第十句过后, 李胜文半睁开眼，看向一旁的队友。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舞台另一边的苏清清举起话筒，开唱了。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非常飘忽的声音，却偏偏起了个高调，又降得太快太明显，听来让人心里忍不住一突。
　　像是大秋天兜头一阵冷风，一下子就把李胜文营造的沉郁凄清的气氛吹了个干干净净。
　　台上台下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个什么神仙发挥？
　　台上的李胜文面无表情，只脸颊边的肌肉忽然鼓了鼓，一看就是强行咬牙的模样。
　　李胜文心里实在憋屈。
　　她已经预料到苏清清会拉胯了，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拉胯！
　　她知道苏清清的声调偏高还压不住，特地将整首歌里调子最高的部分留给她，结果她竟然还能飘这么多？
　　这还玩个锤子？
　　那人说的话最好是真的！苏清清最好是真有大用，她的成绩也最好是真不会受影响，否则……她李胜文别的不好说，拼个鱼死网破的勇气还是有的。
　　李胜文想到这里，越发面无表情。
　　一曲终了，台下的观众都没说话，而是忍不住把眼神瞥向导师席。
　　邵润杰拿起话筒。
　　一向挺温和的人这会儿难得不客气，“苏清清，你知道你跑调了吗？”
　　苏清清面露尴尬，局促不安地鞠躬道歉：“对不起邵老师，我今天状态有点差。”
　　她又看向一旁的李胜文，“对不起胜文，是我没发挥好……”
　　她看上去愧疚极了，鞠躬道歉完后，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甚至有泪光了。
　　坐在温澈后排的刘盈盈见状，忍不住动了动。
　　她一动，一旁的沈辞就如临大敌：“你想干嘛？你可别乱来。”
　　刘盈盈道：“我不行，我真忍不住了，这个我一定要说。她为什么要哭？她是跑调了啊，这么严重还不能让说了？”
　　沈辞一脸崩溃，“你给我悄悄！镜头还开着呢！”
　　温澈：……
　　她的舍友总是过分活泼。
　　苏清清都这样了，导师便只说了两句，没有再深入了。
　　但最终的评分倒是没怎么留情：小组得分8分，李胜文个人9.2分，苏清清只有7分。
　　这个打分，也为以后每一组的评分都定下了一个标准：不至于让你太难看，但想拿高分也没那么容易。
　　这个打分出来后，有的小组如临大敌，有的则松了一口气。
　　刘盈盈和沈辞这回抽到了同一组，两人一个音高，一个音甜，泾渭分明，配合得恰到好处，得了个满堂喝彩。
　　再之后就是萧瑟瑟和Ava的组合了。两人虽然唱功都不错，但不知为何气场上就是有点不搭，最终展现出来的舞台效果比之刘盈盈和沈辞的稍显逊色。
　　前半场里，这两组是唯一的小爆发点。
　　很快，节目组流程过半，要轮到第15组的温澈和梁柳青了。
　　两人离开座位席，到后台等待上场的功夫里，台上台下的观众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一副被注入了能量的模样。
　　来了来了，王牌要来了！
　　第14个小组退场后，台上的灯光再次暗了下来。
　　温澈和梁柳青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同时走了出去，在舞台中央站定。
　　一束光打过来，映出黑暗中的一抹剪影。
　　音乐声起，轻柔舒缓。
　　灯光中的那人侧眸看来，开口唱道：“江草又绿。旧亭台蒙蒙烟雨里，多少往事凭栏忆……”
　　是温澈的声音，空灵清澈，柔软处依依含情，既凄清冷落又不至于哀婉。
　　好听！
　　台下的惊叹声先掌声一步响了起来。
　　这是一首众人从未听过的歌，可见是她们自己写的了。
　　两天半而已，太强了！
　　一句唱完，温澈的手自然地往舞台另一边一扬。
　　另一束追光灯亮起，梁柳青出场了：“柳叶新裁。老港口重重帆影来，当年故人倚炉待……”
　　两人遥遥相望，又随着歌词里两个友人的相互接近而靠近，最终并排站在舞台上。
　　这时候，一个鼓点起，高.潮来了。
　　温澈沉声静气，将话筒稍稍拿远了些，唱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稳而正的戏腔格外高昂，情绪饱满，既开阔又带着点淡淡的克制，直直砸入人的耳膜。
　　跟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台下的掌声再起，经久不绝。
　　沈辞目瞪口呆：“我靠！澈澈竟然能唱这种音？”
　　“大嗓？我一直以为她的声音适合小嗓的。这种爆发力……”刘盈盈也一脸惊叹，“不亏是温小澈！”
　　再然后，是属于梁柳青的高而亮的戏腔：“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又是一声惊艳人耳，直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句戏腔过，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合唱道：“诗酒趁年华。”**
　　一人音正而稳，饱满开阔，一人音高而亮，婉转轻柔，配合得恰到好处。
　　间奏过后，第二遍轮到副歌时，两人的戏腔唱法又变了。
　　一人唱的同时另一人和，余音缭绕里，一种哀而不伤的情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淡淡的惆怅里夹杂着疏朗之意，是一种能听得见的洒脱超然。
　　就如歌词本身，诗酒趁年华。
　　音乐声落，台下掌声如鸣。
　　导师们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连一向不怎么夸人的沈咚咚都给出了“后生可畏”的评价。
　　秦无忘自己是唱青衣出身，并没有让温澈和梁柳青的那几句听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的戏腔震撼到，还能客观点评道：“戏腔上你们还需要再练练。尤其是神态和举止，你们俩在台上有些过分自由了，刻意表演的痕迹还太浓……”
　　话虽如此，但在评分上他也没为难人，仍然给了个高分。
　　两人的评分很快就出来了：小组得分9.8分，温澈个人和梁柳青都是9.8，直逼满分。
　　这个舞台一出，一下子就拉高了整场彩排的层次，也将后半场压得黯然失色。
　　节目组一看她们俩这个发挥，心下一定：可以，另一波热搜稳了。
　　当天下午，几乎是彩排刚结束，赶在网上那波热度的余热散去之前，钱贝贝再次安排人发了个预告。
　　预告很短，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画面里的温澈和梁柳青并肩站着，戏腔双重奏，直接点爆现场，也炸出了一大片或者活跃或者潜水的网友。
　　可怕的转发量和评论量，直接将#你正青春王者组合#再次送上了热搜。
　　也是因为这波流量，当天晚上6点，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如期更新学员们日常时，热度迎来暴涨。
　　视频刚开始就弹幕满满。
　　——直说了吧，我是冲着两人合作的舞台来的。有没有哪位姐妹告诉我一下，这一段在哪里？
　　——垃圾节目组不当人！只剪了一半，老娘那个气！
　　——35分49秒。节目组竟然一组只给2分钟，你敢信？
　　等到温澈和梁柳青正式出场时，弹幕将屏幕都遮得密密麻麻。
　　——啊我太女今天也是美如画的一天。
　　——青青小仙女呜呜呜呜。
　　——我话就放在这里了，这俩人肯定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说起来好像毫无悬念？
　　——姐妹你这话本身就是悬念。谁是第一？[doge]
　　——当然温太女啦！
　　——当然是青青仙女啦！
　　——要吵去微博吵，安静听歌哦~
　　——呜呜呜我出不去了，我想听完整版的！为什么啊！垃圾节目组不做人，这时候还跟我们藏一手？
　　——不就是要勾引我们去看公演直播吗？我去就是了[卑微.jpg]
　　——不是她俩的粉，但是真的唱得好好听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这是她俩合作作词作曲的吗？厉害！
　　——虽然但是，专业人士说一句，以流行乐的角度来听的确不错，但说王者舞台有点太过了，中等偏上水平。
　　——有一说一，秦老师的评价很中肯，戏腔的确很稚嫩，噱头居多。而且神态和举止是硬伤，痕迹太重了。
　　——楼上两位专业的，这是两天半搞出来的，谢谢:)
　　——你行你们上？
　　网络上是夸也好，骂也罢，都没有影响到温澈和梁柳青。
　　两人此刻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继续训练、完善词曲以及进一步提升舞台效果上了。
　　如秦无忘所说，她们的戏腔的确不算出彩。这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急也没有用。
　　但在神态和举止上，她们或许还有突击的可能。毕竟这一项实在差得比较明显。
　　戏剧讲究的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满满戏感。真正的大家是能靠身段、扮相以及一低眉一抬眼之间的风韵传达感情的。
　　拿这种标准来说，她们俩还稚嫩得很，且有得练。
　　两人的刻苦训练，也被剪入了节目组后续不断更新的视频里，进一步拉高了观众对正式公演的舞台的期待。
　　这是难得温澈和梁柳青的粉丝不撕番位，全身心等待正式公演的一周。也是难得整个节目组学员之间的氛围格外祥和的一周。
　　可这样的平静祥和，还是没能维持到最后。
　　周五下午五点，微博一专门爆料娱乐圈丑闻的大V发声了，将矛头直指《你正青春》节目组学员。
　　这一次，中枪的不是《你正青春》的明星学员，而是50名学员里的最后一名，苏清清。


第32章 我能选温澈吗？
　　劲爆！你正青春学员苏清清竟然脚踏多条船？
　　骗男粉丝钱, 收富二代粉丝送的豪礼，更与中年油腻老男人不清不楚……苏清清十大毒点大盘点！
　　苏清清手把手教你如何成为真正的小白花绿茶。
　　理性讨论，直男为何偏爱小白花绿茶？就因为她们都有苏清清这样的手段！
　　……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苏清清的丑闻。
　　其中当然有夸大的成分, 但苏清清的作风的确不太干净。
　　这一波节奏来得又凶又急，打了你正青春节目公关组一个措手不及。
　　钱贝贝亲自带着公关组加班加点熬到凌晨三点, 终于拿到了最新的报告。
　　茶室里, 钱贝贝将报告拍在邓少秋面前，冷笑道：“邓导，咱们节目组这就有点不讲究了吧？眼看这势头就要起来了，结果自家人千里送人头，向对面投敌？”
　　邓少秋看着报告上的名字, 脸色也沉了下来。
　　网上关于苏清清的爆料真真假假, 但的确有实锤的地方。
　　实锤里就包括几张截图。
　　苏清清的确跟男粉丝哭穷了，她也的确收了富二代粉丝送的奢侈品, 更的确有跟别人不清不楚的地方。
　　但这是苏清清的事, 再去追究她为什么这么做已经毫无意义。
　　节目组更关心的是，这个料是谁爆出来的？为什么选这个档口？
　　这几张截图里，有两张还是从苏清清的角度发出去的。
　　苏清清又不是傻, 怎么会把自己的手机截图往外传？
　　很显然, 节目组有内鬼。
　　《你正青春》并不禁止学员玩手机，但却要求她们只能在宿舍区玩。白日里学员都会到训练室去, 手机一般不让带，通常都会放在宿舍。
　　苏清清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就是这样让人翻出来的。
　　这只可能是内鬼所为。
　　钱贝贝是后来加入的节目组，只负责对外公关。她对节目组里的派系关系领教许久，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她摸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摸明白。
　　眼下她看似生气, 实则正紧紧盯着邓少秋，就想着能不能从他脸上瞧出个三分内情来。
　　可邓导若是能让她瞧出来，也就不必当他的邓导了。
　　邓少秋盯着报告上的名字看了半晌，缓缓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是节目组的总导演，虽然一副弥勒佛的样子，看上去两边都不得罪，可实际上他对节目组里的派系团体心知肚明，更对各自派系里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
　　否则他又哪来的底气当这个总导演？
　　报告上给出的不过是小角色的名字，真正难缠的是他背后的人。
　　邓少秋拿起报告，直接就出了门。
　　夜色里，小轿车的车灯在熊猫电视台的园区划过，很快就出了大门，往北边去了。
　　钱贝贝站在七楼，望着邓少秋车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个方向……难不成是康锐？
　　——
　　景山别墅区。
　　门铃响起来时，方少仪和康锐正在品红酒。
　　门口装了摄像头，连接的显示屏就在眼前，两人都将来人看了个正着。
　　是邓少秋邓导。
　　方少仪放下酒杯，“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康锐道：“不用。反正咱们也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邓少秋进门，一看见还有方少仪，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就了然了。
　　“连方大经纪人也在？看来康主任是早就知道我要来了？”
　　康锐给邓少秋倒了一杯红酒，“那倒没有，我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顶多只敢猜测邓导会给我打电话而已，没想到您是亲自来了。”
　　邓少秋往沙发上一坐，沉声道：“场面话就少说了。康锐，为什么？我以为你也很看重这个节目，有心想把它做成王牌节目的，现在你就这么毁它？”
　　“这哪能是毁呢？做节目嘛，要的不就是流量？现在咱们节目组的流量不是更好了吗？”
　　“一堆骂名的流量？可别！敬谢不敏。”
　　邓少秋的眼神在方少仪和康锐身上打了个转，大胆猜测道：“康锐，你是不是要跳槽了？”
　　否则没道理啊。
　　康锐也是在这行里十几二十年的老人了，哪至于像这次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康锐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邓导。不过您放心，这一季的《你正青春》我还是能从头跟到尾的。”
　　邓少秋皱起眉，“是楚董的事？”
　　楚董是熊猫电视台的一大金主，一向跟康锐交好。几天前楚董派助理过来，还特地到康锐的办公室坐了坐。
　　当时谁都没当一回事，结果下一季度楚董的广告费打进来了，经手人却不是康锐，而成了宋书峤。
　　这下子谁都知道康锐得罪楚董了。
　　康锐道：“不是，只是忽然想换个平台而已，邓导就不必过多猜测了。”
　　邓少秋往后靠了靠，“我不多猜测不行啊，像这次这样的事，你康大主任要是再多来几次，那我这个总导演也不必当了。
　　“康大主任，这里也没别人，我就直接问了。咱们同事多年，我老邓没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爆苏清清的丑闻？”
　　康锐笑了下，“邓导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拆你台的意思。这一次苏清清的事，也是因为蓝鹰电视台那边先抓了把柄。
　　“蓝鹰电视台正打算推出一款女团选秀类节目，这你是知道的。咱们两个节目算是竞争对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过是想把局面握在自己手里罢了。
　　“再说了，纸是包不住火的。苏清清还未成名，这时候被爆出丑闻，总比以后被爆出来好。邓导你说呢？”
　　邓少秋看了康锐半天，忽然摇头叹道：“康锐，你这是聪明人做久了，就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苏清清的把柄到底是蓝鹰电视台抓的，还是你主动卖给他们的，真要我都说个明白？
　　“再说了，你若是真当我老邓是号人物，事情出来之前你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还是说你康大主任早认定了我不会同意，这才先下手为强？”
　　康锐顿了下，面不改色道：“邓导这就误会我了。”
　　邓少秋直接起身，“得了，我也不是警察。你康大主任不想认的事，我再盘问下去也没意思。
　　“我一向知道康大主任是个厉害的人，做事一石二鸟甚至是三鸟都不是个事儿。我也不问这一出大戏你卖了蓝鹰电视台多少钱，我只告诉你一点！”
　　他看着康锐，“这是最后一次。事不过三，你康大主任在节目里也唱了那么久的戏了，温澈年轻不知事让你从头针对到尾还没发脾气，我老邓却是看够够了。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接下来节目的事，就别再伸手了！”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方少仪目送他远去，还有些担心，“咱们就这么让邓导走了是不是不太好？戏已经唱到一半了，难不成咱们真不管了？”
　　“这你放心。”康锐道，“我跟邓导共事十来年了，对他也算了解。他这个人就是个老油条。这会儿虽然看上去气性大，其实处事还是偏于圆滑。
　　“我虽不知道他具体会怎么做，但大致能猜个八.九分准。放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中。”
　　他向方少仪举了举杯，自信道：“虽说人走茶凉，可我人还没走呢，能用上的人还是不少的。真要有个万一，底我还是能托住的。
　　“再说了，我即便真不管事了，还不能提建议了？只要合理，邓导是不会拒绝的。
　　“他这个人好就好在一点，对事不对人……”
　　可这一回康锐却看走了眼。
　　邓导的确一向对事不对人，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再加上这一回他还遇到了个很能欣赏他的作品也很得他欣赏的小姑娘……
　　他对事也对人了！
　　你康锐不就是想捧方少仪的臭脚吗？
　　你方少仪不就是想捧梁柳青吗？
　　搭这么大的戏台子，可真是煞费苦心。
　　可凭什么所有人都得按照你们想的去做呢？哪儿有那么美的事！
　　——
　　周六上午7点，网上的吃瓜群众还没等到《你正青春》正式公演的直播，各大营销号还没来得及带起一波抵制《你正青春》节目的节奏，节目制作组先发了一个通知。
　　节目组既没有承认苏清清的瓜是真的，也没有否认，只是避而不谈，发了一条有些微妙的通告。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节目选手苏清清@你正青春_苏清清V 因突发身体不适，已向节目组请假，将缺席今日的正式公演，特此通知。希望苏清清早日恢复健康~
　　苏清清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附文道：很抱歉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不能如期参加公演，感谢节目组的体谅，为此万分抱歉。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这看上去分外平和的公告，炸出了不少吃瓜群众。
　　网上一片热议。
　　听说这件事的学员们都有些惊讶。
　　苏清清竟然真的缺席公演了？
　　可这一次的公演很重要的。她要真不来，肯定就没有下一期了。
　　难不成这才是节目组的真实用意？
　　在后台做造型的学员们虽然没明着说什么，但彼此之间眼神乱飞。
　　吃瓜归吃瓜。接受苏清清不能如期参加公演的事实后，紧随而来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双赢”周，苏清清缺席公演了，李胜文要怎么办？
　　一个人独自撑场吗？
　　这个问题，等到学员们正式做好造型入了席后，越发被人注意到了。
　　在两两成对的学员组里，坐在第一排最前方的李胜文一个人抱膀坐着，形单影只，看上去似乎有点可怜。
　　可怜？
　　不，李胜文本人不这么想。
　　甩开一个拖后腿的队友怎么能叫可怜呢？
　　但她也没有觉得高兴，反倒有些愤怒。
　　之前向虹抄袭温澈组的舞蹈那一次，李胜文只是间接参与其中，感受还不深。可这一回她是直接关系人，参与得多了，想的也就多了。
　　剧本的确按照那人说的演了：苏清清是真的有“大用”。
　　好几天前就定下的剧本，看上去还跟他们毫无关联……
　　他们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李胜文一边觉得忌惮，一边又觉得愤怒。
　　凭什么呢？
　　号称是公平公正的节目组，竟然能让有些人的手伸这么长？
　　那她们这些人这么辛苦地训练、比试……岂不是都成了个笑话？
　　她开始反感这种事了。
　　哪怕一次就好，她想拼一次追求公平的权利！
　　李胜文看着近在眼前的舞台，心跳得不由有些快。
　　她鼓起一腔热血，正幻想着自己是挑战不平事的那个人，可节目组却没给她这个表现机会。
　　他们主动把公平的机会递到她面前了。
　　边腾宣布了关于李胜文没有队友的解决方案：她将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假如她更希望一个人独立完成表演，那她可以自己独唱；假如她希望有个队友配合，那她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位她希望合作的学员。
　　李胜文愣住了。
　　这跟那人说的不太一样啊？
　　那人不是说她会被要求重新选择一位临时队友，并暗示她选温澈可能太喧宾夺主，而应该选一些能让她有所发挥的人吗？
　　这个能让她有所发挥的人是谁李胜文暂时没想明白，但反正不是温澈。
　　现在好了，剧本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
　　台上的边腾正看向李胜文：“李胜文，你的选择是什么？请到台前来。不用着急，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考虑。”
　　李胜文脑子乱糟糟地往台上去。
　　她站到边腾身边，看着台下的学员们，也是她的对手们。
　　被她眼神扫到的人或者神色紧张，或者面露期待，或者漠不关心。
　　但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都没有坐在靠近中间位置的温澈来得吸引人。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神明亮，仿佛看热闹看得正兴起。
　　与她身旁一身仙气儿的梁柳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也是在这瞬间，李胜文忽然明白了那人暗示她的话。
　　什么叫“不太喧宾夺主又能让她有所发挥的人”呢？就是实力足够强，但又不像温澈的存在感那么强。
　　梁柳青呗。
　　李胜文忽然起了点坏心。
　　她定定看着梁柳青，一直看得在场的众人都有些猜测了，甚至连梁柳青自己都开始怀疑了，这才把眼神一滑，看向梁柳青身旁的温澈。
　　她问边腾道：“边老师，我能选温澈当我的临时队友吗？”


第33章 这又打平了？
　　这一幕经由直播镜头播了出去。
　　弹幕一下子满满。
　　——好家伙！虚晃一枪？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她刚才是不是用眼神溜粉了？
　　——哈哈哈神他么“用眼神溜粉”, 可以可以！学到了！
　　——她是真敢啊，明晃晃挑事儿嘛！不怕仙女粉冲她？
　　——仙女粉不是已经开骂了吗？
　　——我算是看明白李胜文的意思了。当初你不让我选你舍友当队友，那我今天就直接选了你。直捣黄龙, 擒贼擒王！nice！[doge]
　　——啊这……李胜文迟来的报复心？
　　——好家伙, 原来不是溜粉，而是复仇？[doge]
　　——我靠原来根源在这里？果然不开弹幕都看不懂节目系列。
　　——这里的人说话真好听, 我出不去了哈哈哈哈
　　直播还在继续。
　　边腾回李胜文道：“当然可以。温澈, 你愿意配合李胜文完成这一出舞台吗？”
　　台下的温澈正收起惊讶，站起身道：“我没问题。但是……”她看着李胜文，“我没练过你选的曲子，表现可能不会太好。你不介意吗？”
　　温澈今天是特意做过的造型，眼妆比较浓, 眼尾用红色眼影拉开一道弧度, 衬得一双眼睛又清又亮。
　　这一次她的头发全部挽起了，一张十分精致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冲击力极强, 一眼看去，简直美色煞人。
　　镜头特地在温澈说话时转向她，果然不出意外又炸出一大片弹幕。
　　——我来代替李胜文回答！没问题！不介意！完全可以！很OK！
　　——你赶紧上啊啊啊啊！镜头不要转不要转！
　　——你们慢一点切镜头啊, 孩子还没来得及截图呢再给几分钟吧呜呜呜呜
　　——好攻！这个妆容我喜欢！造型师加鸡腿。
　　——李胜文, 请大声回答她！你愿意！你可以！
　　——李胜文，假如你能活捉一只温澈当队友, 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投票[doge]。这个交易我单方面同意了。
　　——李胜文：我实话实说了吧，我不关心你的表现，就想靠你的脸拉一波流量而已。
　　——我靠好深的心机！太女党多大的基本盘？你看她一cue温澈，太女党是不是都激动了？这是明晃晃刷流量啊！
　　——可以，李胜文的网络投票开始看涨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边老师你赶紧让她们俩原地合作！
　　李胜文既然邀请了温澈, 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不会吃亏。
　　再说了，她的确对温澈的实力很有信心。
　　万众瞩目之下，李胜文很肯定地点了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两人毕竟是临时成队，节目组很贴心，与第二、第三小组的成员沟通过后，直接将两人的出场顺序往后调了两个位次。
　　等第三组的选手表演完后，温澈跟在李胜文身后出了场。
　　节目组提供的这四首以词为基础的成品歌都出自大家之手，质量极高。温澈彩排时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尽善尽美，但发挥个八.九成还是没问题的。
　　此前温澈与李胜文沟通过合作方案了，她要负责的部分比苏清清的多得多。
　　音乐声一起，温澈先起了调。
　　一阵清澈空灵的声音在演播大厅流淌，将人的情绪都带得安静下来。
　　慢慢地，安静的感觉转深，成了空寂，成了冷清。
　　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台下的观众忍不住鼓起掌。
　　弹幕更是热闹不已。
　　——啊啊啊啊好听！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但真的好听！
　　——讲个笑话。温澈：我的表现可能不会太好[doge]
　　——表现不好温太女？？我蹲一个第二句好来个对仗。手动@你正青春节目组，快点给我提供素材！！
　　——好听！
　　——李胜文的眼光真不错？
　　——李胜文：可以，这波赚大了！[doge]
　　两句过后，温澈微微垂眼，放下话筒。
　　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李胜文开唱了。
　　李胜文的声音偏于金属感，与萧瑟瑟的烟嗓一样自带萧索色彩，十分契合这首歌的主题。
　　她的声音跟温澈的配合起来，一萧索一冷清。既不至于同质，又不至于脱节。
　　两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副歌部分是刘过的《唐多令·芦叶满汀洲》的词。上阕温澈主唱，李胜文和；下阕李胜文主唱，温澈和。
　　两人的声音差别甚大，却在混合时融合得恰到好处，将词作本身的物是人非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首歌渐渐走到尾声。
　　最后一个音乐声渐渐消失后，温澈和李胜文一同谢幕。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温澈没有多作停留，跟边腾示意过后就直接回了后台。
　　这毕竟是李胜文的主场。她一个临时来凑数的也不会有成绩，就不用留在台上分走观众的注意力了。
　　李胜文的评分很快就出来了：小组得分9.4分，个人9.5分。
　　与彩排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
　　温澈原本以为，下了台后，很快就能轮到自己组了。
　　可没想到节目组竟然会这么狗。他们以她刚刚演出过需要休息为由，将她们这一组的出场顺序调到了最后。
　　这个压轴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了，弹幕上一片骂声。
　　这很明显就是想保热度嘛，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今天的节目组又不当人了。
　　虽然如此，还是没人舍得走。
　　一方面自然是期待被争论了许多又被吹了很多次的“王者组合”的舞台，另一方面，其他选手的表现也是真的不差！
　　这一周排名前十的选手，各个实力不俗。
　　在彩排时得了满堂喝彩的沈辞和刘盈盈组合，这一次依然稳定发挥；而在气场上总感觉不是那么搭的萧瑟瑟和Ava，这次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不时有组合爆出完美瞬间，让观众看足了热闹。
　　等到编号为25的小组演出结束后，时间都已经过去快3个小时了。
　　温澈和梁柳青早在后台再次补完了妆，又一次站在帘幕前。
　　一道帘幕相隔，舞台那一头的动静正在慢慢平息。
　　后台灯光昏昏，两个并肩等待的人看着彼此，又相视一笑。
　　“加油！”
　　“嗯，加油！”
　　两人出场了。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只能隐隐看到两个人的轮廓。
　　柔和的音乐声响起。
　　一束追光灯紧接着亮起，打在温澈身上，将她脸上的妆映得分外晶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光里有歌声传来：“江草又绿。旧亭台蒙蒙烟雨里，多少往事凭栏忆……”
　　她才刚开口，弹幕量就激增。
　　——终于等到你！
　　——这个开场我可以！满分！
　　——好温柔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冷清？
　　——冷清就对了啊！
　　——啊啊啊啊啊澈澈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会啊！
　　舞台中央，光中的那个人在音末侧过头，“凭栏”看向舞台的另一端，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另一束追光灯里，一身仙气的梁柳青出场了：“柳叶新裁。老港口重重帆影来，当年故人倚炉待……”
　　——我感觉到了仙气！
　　——歌词好美！
　　——感觉太特别了，真的好评！
　　——呜呜呜呜我青青今天美炸，好听爆了！
　　两位故友随着歌词的进程相互靠近。
　　紧接着，副歌的部分来了。
　　温澈看向观众席，眉眼微扬，明明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可开口的戏腔却十分炸裂：“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十里风过，故人立风中。身如萍，音稳正。
　　弹幕全军覆没。
　　——我人没了？？我死了，我又活了……我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天灵盖都飞了！
　　——天呐她竟然能唱这种音？好正啊真的，一点都不小女生了，超级有力！
　　——只听这个戏腔就知道，这的确是个能徒脚劈椅子的人[doge]
　　——对不起我没文化，我就会俩词了：好听，牛逼！
　　——预感这会成为未来两周我的单曲循环。
　　紧接着，另一道高昂而清脆的戏腔紧接其后：“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一身萧索，满怀凄清。
　　弹幕铺天盖地而来。
　　——这个小嗓……绝了！
　　——梁柳青竟然也能唱这么高的音？厉害厉害！
　　——好听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很媚的声音，竟然听得我一身冷落？像是失恋了呜呜呜。
　　——她们俩真的……直接跟别的选手都拉开一个档次了。
　　——歌词也完美融合啊！
　　——太强了！不服不行！难怪节目组要藏到这时候。
　　——话不多说，咱们预约三分钟前见。第二节 的主歌歌词稍稍变动后，两人第二次副歌相合，将整首歌的情绪推到极致，又在最高.潮时戛然而止。
　　音乐声停了，两人相携谢幕。彼时她们的眼角余光还带着点情感余韵，回味格外悠长。
　　不愧王者舞台！
　　镜头外的弹幕热闹得像过年，镜头里，台下的观众掌声如鸣。
　　台上灯光亮起的瞬间，秦无忘第一个开口点评道：“不错。这一回你们的神态和举止至少像那么回事了。很有进步！”
　　这个很有进步体现在评分上，就是0.1分的提分。
　　温澈和梁柳青的正式公演，小组舞台得分9.9分，个人舞台也分别都是9.9.
　　从这个结果上看，两人这次的导师评分竟然打了个平。
　　真正的看点又一次聚焦在网络投票上了。
　　梁柳青的粉丝们倒是好说，温澈的粉丝们就开始纠结了。
　　——之前的灵魂三问还言犹在耳，今晚到底还要不要帮她熬夜拉票了？
　　赢还是想赢的，但万一她又不当人怎么办？
　　擅长玩梗并自称十分贴心的节目组哪能放过这么明显的话题？
　　边腾的独家采访直接就安排上了。
　　直播镜头前，边腾再次问温澈和梁柳青：“这一次，你们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们的粉丝们说？”


第34章 又是一轮正主与粉丝的b……
　　直播镜头前, 弹幕都是哈哈哈的内容，很显然是想起了温澈跟她粉丝之间的“爱恨纠葛”。
　　屏幕前的太女党们也的确都提着一颗心。
　　自家偶像不当人的时候可是能格外扎心的。
　　梁柳青先举起话筒。
　　她知道节目组和观众们都想看什么，也知道这时候说点俏皮话也许效果会更好, 可她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做不好那样的人。
　　既然如此, 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说。
　　梁柳青道：“作为队友也好，对手也罢, 温澈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希望我的粉丝们能像我一样尊敬我的对手, 堂堂正正地去争输赢。
　　“我很享受这次的舞台，”她看着镜头，笑起来，“我希望我的粉丝们也是如此。我也希望你们是以让自己开心为第一目的来看这个节目的。既然如此，那些意气之争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会继续努力的！也希望你们能陪我一起努力, 让我们都变成更好的自己！”
　　弹幕上, 仙女党们疯狂刷屏。
　　路人也多是好评的声音。
　　轮到温澈了。
　　温澈沉默半晌，在边腾都忍不住露出点狐疑的表情时, 她才看向梁柳青, 露出点苦恼的神色：“其实我刚才是在想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在说客套话，咱俩也不是在镜头前互夸……
　　“我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直接说了。
　　“你也是个很强的、很值得尊敬的对手！
　　“你的乐感很好, 基础打得特别扎实……特别细心, 性格也好……”
　　她开始滔滔不绝。
　　弹幕陷入一片混乱。
　　——啊这……
　　——？？？？你还说你们不是互夸？
　　——猝不及防？我好像吃到了什么味道不太对的东西？
　　——一脚踢翻这盆狗粮，并冷笑一声, 以示不屑。
　　太女党们果然心碎了。
　　——她太过分了！上一次她好歹还关心我们是不是熬夜会秃头，这一次她竟然就不提了！不！提！了！我哭得好大声！
　　——伤心了。亏我还想着一会儿你劝我们不要熬夜的时候我要疯狂表白跟你说为了你我熬夜秃头也在所不惜。结果你竟然半句不提？[再见][再见]
　　——我本来以为剧本是这样的。温澈：你们不要为我劳累自己啦。我：不不不不，不会，为了idol冲啊！追星少女永不认输！现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今天又是一腔真情错付的一天。[再见][再见]
　　——姐妹们, 我现在就要洗洗睡了。熬夜？不可能！我连白天都不熬了。我话就放在这里了，我今天一定不帮你拉票了！除非你亲自求我！[生气][生气]
　　——可气死我了！边老师是问你对梁柳青什么看法吗？他是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粉丝说。是粉丝！粉丝！
　　——我真傻，真的。我单单想到她可能会不当人，没想到这次她连人都不当了。
　　——呜呜呜澈澈啊！你真的要失去我们了！你看看我们啊！！
　　太女党们“水漫金山”，酸气冲天，那种怨念几乎都快溢出屏幕了。
　　吃瓜群众看得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我是真的要被温澈和太女党们笑死。看她们相爱相杀我还能再看一百集！
　　——真的不行了，忍不住了。哈哈哈
　　——虽然但是，竟然觉得太女党有点可怜？
　　——温澈好像是不怎么在乎她的粉丝们哦？她是真不怕失去粉丝们的支持的吗？
　　——这个事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doge]
　　——温太女渣女实锤了！
　　——自古哪个太子太女不是三宫六院？爱上一个太女，你就该容忍她的心不在你身上[doge]
　　——虽然但是，她看上去也不像专注江山（事业）啊？她在撩别的妹妹你看见了吗？
　　——哈哈哈哈哈弹幕真的戏好多哦？
　　实际上温澈并没有忘了粉丝们。
　　她只是太关注梁柳青的心理状态了，听到来自她的正面反馈就觉得很惊喜，也疯狂想把自己的善意传递给对方知道，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试探性地问起某些比较敏感的事。
　　这可关系到剧情大业，是温澈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主因之一，由不得她不上心。
　　等到一波善意传递完了，温澈终于把话题转回到跟粉丝相关的话题上。
　　她看着镜头，“我之前在节目里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要刺激你们的，我是真觉得熬夜不好……
　　“我也是真觉得出道啊红啊这种事变数还太大……”
　　她露出点无奈的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很在意这个事，我以后一定注意。”
　　软声细语的，语带宠溺。
　　——我，我好像又可以了？？
　　——不如我等等再去睡？倒也不是为了看你，主要是想看你认错的态度诚不诚恳。[严肃][严肃]
　　——多说点多说点！这几句话就想哄回我们吗？不可能！
　　——就是就是。
　　温澈继续道：“这一周因为队友给力，我觉得我发挥得还不错？感觉应该能比较保险地进前24名吧？”
　　——自信点，你现在的票数比llq还高，你现在是第一名。后面的再厉害再猛冲估计你也能保个前五！
　　——你也太看不起粉丝们给你投的票了吧？暂时第一谢谢！
　　“只要进了前24名了，具体是在第几名无所谓吧？毕竟还得继续往下比啊。
　　“这也不是终点站，多几票少几票没什么区别吧？反正下一周又要重新计票了。”
　　——？？？这是个什么神仙角度？
　　——有，有点凡？
　　——我竟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这会儿追排名好像是没有多少意义？反正才第24强呢？我这想法是不是不太对了？
　　——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温澈总结道：“所以啊，现在熬夜投票也没多少意义，还是要早点睡。毕竟这一周工作学习已经很累啦！
　　“我也会好好努力的！咱们注重平时积累，就不要临时抱佛脚了。
　　“乖乖听话，早点休息。你们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呜呜呜呜顶不住了，真顶不住了。我原谅你了，我真原谅你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拼了。
　　——崽崽要照顾好自己啊……
　　——你别担心我们啊，我们都是大人了……
　　吃瓜群众开始不是滋味了。
　　——总感觉看渣女得志了？忽然不平衡了！我怎么就没有温澈这个本事呢？
　　——拿在手里的瓜忽然不香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终于知道糖衣炮弹是什么意思了。
　　——怪不得我至今单身？可能就是不会像温澈一样说话吧[再见][再见]
　　——太女党真是一点也不坚定。
　　——你们清醒一点啊！她是个没有良心的渣女啊！她现在跟你们甜言蜜语，以后就能往你们心口上捅刀啊！
　　——哈哈哈哈不是说好吃瓜群众只吃瓜吗？怎么连你们都开始真情实感了？
　　——……
　　正式公演在一片热闹声中结束了。
　　轰轰烈烈的投票大战再次打响。
　　别的倒都好说，温澈的粉丝们真的会如她所劝，对眼下的排名“佛系”起来吗？
　　这一点，不少人都感到好奇。
　　周日上午，新的一天，本周的总结日开始了。
　　学员同上周一样，同样是早上8点开始入场，并禁止使用一切通讯设备。
　　截止早上8点为止，温澈的网络投票数和梁柳青的十分接近，两人的票数咬得十分紧，一会儿你比我多，一会儿我比你多。
　　似乎不到最后一刻，正式的结果不会有定论。
　　9点刚过，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同样是从第50名开始公布，同样是煽情催泪的氛围。
　　台上灯光晃晃，坐在台下的梁柳青忽然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温澈。
　　她正半靠在椅背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正在告别舞台的学员们，当观众当得全情投入。
　　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焦急、心不在焉或者是故作镇定的情绪。
　　她似乎对最终的第一、第二名并不在意。
　　可真的有人能不在意吗？
　　梁柳青心内微叹。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就做不到。
　　她又输了一次。不仅是心态上的，也是现实意义上的。
　　就在刚刚，9点刚过，梁柳青已经从小星光那里知道了投票的最终结果。
　　她还是输给温澈了，以一千三百多票的差额。
　　这一千三百多票，是在最后五分钟内陆续拉开的。
　　至于这差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小星光的声音在梁柳青脑海内响起：“青青，我查到啦！温澈最近的一千票其实不是温澈的粉丝们投的，而是从李胜文的粉丝群里投出去的。”
　　梁柳青一愣。
　　李胜文的粉丝？关她们什么事了？
　　小星光道：“是李胜文粉丝群里的一个元老建议的。说李胜文因为温澈的缘故公演得了高分，网络投票也表现得更加优秀了。她们想回报温澈……
　　“可是我查了哦，这个所谓的‘元老’，其实就是李胜文本人。是她让她的粉丝们留出一千票给温澈了。
　　梁柳青有些茫然。
　　李胜文是那么“知恩图报”的人吗？
　　看上去不像啊？
　　小星光继续道：“李胜文跟粉丝们说的话有些看起来有点奇怪哦。比如这句：‘既然有些人觉得我们是小角色可以随便摆布、随便牺牲，那这一回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小角色的力量！’
　　“青青，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梁柳青想了想，道：“大概是她不忿自己的队友忽然出了事吧？可从结果上来看她并没有吃亏啊。”
　　莫名其妙的。
　　“这样啊。”小星光颇为遗憾，“其实要是昨天李胜文选青青你就好了。
　　“我查过了，这一次温澈的粉丝们投票的确比较平和。温澈跟你的票数有两次拉开大差距，一次是她配合李胜文演出的时候。当时有不少观众直接就投给她了。
　　“另一次就是李胜文的这次了……”
　　梁柳青一愣。
　　所以她其实是输给李胜文了？
　　不，不能这么算的。
　　即便李胜文真的选她了，她就能保证自己能因此拿到更多的票数吗？
　　李胜文的确私下给温澈投了一千票，可扣去这一千票，温澈还是赢了她三百票……
　　算了，追究这个已经没意义了。
　　胜负已定，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梁柳青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既然已经输了，至少在姿态上她不想输得太难看。
　　她想表现得有风度一些。
　　等边腾宣布温澈第一而梁柳青第二时，梁柳青果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真心恭喜温澈。
　　温澈见状，觉得自己离脱离剧情大坑又前进了一大步！
　　两人延续了一贯的友善风格，又是好一轮互夸。
　　当天下午，节目还未播出，热搜已经讨论上了。
　　投票结果就在那里，谁都知道本次《你正青春》第一、第二名之争的结果了。
　　作为实际上的第一名，温澈自然又上了一次热搜。
　　可当天热搜上最引人关注的却不是她，而是梁柳青。
　　事情与节目本身关系不大，也不是梁柳青这边故意推动的，但热度还是飞速蹿升——#何文卓应援梁柳青#
　　何文卓何许人也？何氏集团的二少，真实名认证的富二代。
　　富二代啊！
　　豪门啊！
　　他是不是想追梁柳青？


第35章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富二代和女明星, 一说起来都带着点香艳的色彩。
　　梁柳青的热度果然爆了。
　　可她本人却并没有觉得很高兴。
　　梁柳青坐在车后座上，双手捧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不断往下跳的信息。
　　何二哥：对不起啊, 我原本是发在朋友圈的, 想帮你拉拉票。结果忘记屏蔽一傻逼了，丫就给曝到网上了。
　　何二哥：傻缺要曝也不知道早点曝, 投票都截止了他再曝有个屁用。拉票都赶不上热乎的。
　　何二哥：网上那些傻缺网友的言论你也别担心, 都是一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乱起哄的。你好好努力，哥下次还帮你拉票。
　　何二哥：这次我肯定赶点儿了！
　　何二哥：话说今年我过生你来不来？[期待][期待]
　　何二哥：青青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梁柳青揉揉眉心，忍不住想叹气。
　　她犹豫半天，还是回道：“我还在车上，有点晕车, 先不跟你说啦。晚上再聊哈。”
　　方少仪从后视镜里看她：“怎么不太高兴？这次的热度虽然是迟了点, 但有关注度总归是好事。”
　　梁柳青叹气道：“可我更想大家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她说着, 又面露自嘲, “可讽刺的是，我虽然觉得何二哥的事让我不太开心，可我竟然不太敢对他说重话。
　　“方姨, 我是不是有点虚伪？”
　　“这怎么能算呢？”方少仪道, “你知道他是为你好，所以不忍心怪他而已。你可以试着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文卓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
　　梁柳青没说话。
　　她看着窗外不住往后退去的风景，好半天后，才轻声道：“我想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我还不够强吧。
　　“假如我够强，也许我就不在意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了。
　　“假如我够强，何二哥就算在网上发了点什么, 我也不至于有种被帮扶了一把的感觉……”
　　所以，她才更应该拼命往上爬。
　　往上爬了，她想要的那些东西，就都够得到了。
　　说话间，车子拐上一条岔路——梁柳青的家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
　　梁柳青把手按在门把上，犹豫半天，还是看着方少仪道：“方姨，你真不去我家坐坐吗？都到门口了。”
　　方少仪脸上的笑淡淡的，“我就不去了，你妈妈看见我不会高兴的。”
　　她见梁柳青神色暗淡，笑着安慰她：“你放心，我跟你妈妈事业上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只是有些地方有点分歧罢了。
　　“这是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瞎想了。赶紧下车吧，她可能已经等你很久了。”
　　梁柳青下了车，目送方少仪的车子远去，一直等到看不见她的车了才转身往家走。
　　她家门口有个庭院，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就开在这些花草中间，一头连着大门，一头连着正门。
　　梁柳青走在这条鹅卵石小道上，脚步都刻意放缓了。
　　她邀请方少仪去她家，固然有希望方少仪能和她妈妈和缓关系的原因在，另一方面，梁柳青不太愿意单独面对她妈妈。
　　她这次还是没拿第一名。
　　她要让她妈妈失望了。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走到尽头。梁柳青深吸口气，打开屋门。
　　玄关长长，视野却开阔，正对着客厅的一角。一穿着旗袍，风韵十分雅致的女人正在插着花。
　　听见动静，女人从客厅的桌旁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十分烂漫的笑意。
　　咦？不是梁歌？
　　柳月如脸上的笑意稍缓。
　　当然了，看见女儿，她还是高兴的：“回来啦？饿不饿？过来坐。”
　　梁柳青往桌旁走去，“妈，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柳月如拍了拍她的肩，神色和缓道：“刚到家不久，特意赶在周日了，不然平时都见不到你。录节目怎么样？好玩吗？”
　　梁柳青神色微暗。
　　她抿抿唇，“对不起妈妈，我没拿第一名。”
　　她已经做好柳月如会失望的准备了，未料这一次，她竟然轻轻放过了。
　　柳月如仍然在插着花，却转过头来看梁柳青，用那种一边打量一边若有所思的神色。
　　梁柳青开始紧张了。
　　柳月如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青青，你最近跟何二少玩得挺好的？”
　　梁柳青一愣。
　　关何二哥什么事了？
　　柳月如道：“你也大了。何二少别的不说，家里的人倒都还不错，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
　　梁柳青皱起眉。
　　她怎么觉得这话不太对味？
　　“妈，你是不是信了网上那些流言了？没有的事！”梁柳青赶紧道，“那是网上的人乱说的，我跟何二哥是好朋友，但也只是好朋友！”
　　她说得很认真。
　　柳月如却一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好了好了，你才十八岁，是不着急。既然你不想听这个，我不说就是了。
　　“想不想你爸爸？他今天也会回来，高不高兴？”
　　“什么？爸爸要回来？”梁柳青下意识站起身，整个人的神色都亮起来了。
　　她都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爸爸了。
　　梁柳青话音刚落，门咔哒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青青这么想爸爸啦？昨天不是刚跟爸爸通过电话吗？”
　　玄关的灯光亮起来。
　　站在门口的那人挂完外套，转过身，露出一张十分清俊温润的面容。
　　他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长挺拔，鼻梁骨很高，衬得一张白净的脸十分斯文俊秀，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谦谦君子。
　　这就是梁歌了。
　　屋里的母女俩开心地迎了上去。
　　梁歌冲着柳月如点点头，眼神很快一转，放到梁柳青身上，笑得十分温和：“一个月没见，我们青青更漂亮啦！”
　　父女俩相伴往客厅的沙发走去，有意无意地把柳月如晾在原地。
　　柳月如拨了拨头发，脸上的笑意变都没变一下，也跟着凑到梁歌身边。
　　她问他道：“累不累？电影拍得还顺利吗？这次能休几天假？”
　　梁歌没回答，只笑了笑，道：“这些事不急，咱们饭后再说吧。”他看着梁柳青，“你们吃饭了吗？爸爸都快饿坏啦！为了配合咱们大明星的档期，我可是一下工就回来了……”
　　柳月如赶紧起身，“你这个点还没吃饭？那怎么行呢！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她起身往厨房去了。
　　梁柳青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但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她妈妈一走，她爸爸整个人都松快了，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梁歌半靠在沙发上，脸上的神色懒洋洋的，跟梁柳青开玩笑道：“我们青青大明星可是大出风头啦。我在剧组都听说了，青青小仙女？”
　　他叹气道：“可惜我太忙了，只来得及看第一周的节目，还是只有你个人镜头的纯剪版……”
　　梁柳青有点兴奋，又有点羞涩，“爸爸，你看我的节目啦？”
　　梁歌道：“我宝贝女儿的节目，再忙也得看啊。正好现在时间还早，青青要不要跟爸爸一起看第二周的节目？”
　　“好！”
　　家里的投影设备都在，梁柳青很高兴地安排上了。
　　梁歌的确是一下工就赶回来了，这会儿不仅饿，还渴。梁柳青调试设备时，他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
　　片头曲一过，节目开始了。
　　第二周第一集 里包含的内容主要是学员们的分组以及训练室日常。前半段节奏稍快，很快就到温澈和梁柳青组成队的场景。 
　　拿着第“15号”签条的温澈和梁柳青同时走上前。
　　这时候，镜头忽然一个拉近，给两位学员来了一个特写。
　　梁柳青刚想介绍自己队友，就听见身侧啪呲一声响，十分刺耳。
　　她下意识回头。
　　梁歌手里的杯子不知何时摔了个空，可他却毫无知觉，只顾着愣愣看着电视里的场景，整个人似乎都傻了。
　　而被他愣愣注视着的人……温澈。
　　梁柳青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安，“爸爸？”
　　厨房那头的柳月如也听到动静了，扬声问道：“怎么了？”
　　这一声像是解开了梁歌的封印，他猛地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去拿遥控器，将显示屏给按灭了。
　　系着围裙的柳月如从厨房出来，疑惑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梁柳青从来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她爸爸的演技有多好。
　　前一刻他还震惊到失神，慌忙按掉显示屏，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完全平静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他一贯有的温和笑容。
　　他连声音都很镇定：“我不小心打翻杯子了。没事，我这就收拾收拾。”
　　柳月如见果然没什么大事，似真似假地抱怨两句，又回去了。
　　等她进门后，梁歌才揉揉眉心，看向梁柳青，笑容有些勉强道：“青青，对不起，爸爸看着你们组队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当年我和你赵叔叔的事，一时有些感慨。
　　“当年我们也像你们这样……”
　　梁柳青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
　　至于赵叔叔和她爸爸的事，据说两人当年也是竞争对手，后来变成好朋友了。
　　可能真的跟她和温澈的关系有点像吧。
　　梁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妈妈看过你的节目了吗？”
　　应该是没有吧？否则就凭方才他看到的那张脸，柳月如还能在这里扮演贤妻良母？不得早发疯了？
　　梁歌心里无不讽刺地想道。
　　梁柳青一愣，“还没有吧？妈妈最近去欧洲那边看秀了，今天才回来。爸爸，是怎么了吗？”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梁歌沉默下来。
　　算了，或早或晚的，柳月如都得看到的。
　　她也早晚得发疯的。
　　他得想想怎么做才好。
　　那个小姑娘……她到底是谁？
　　梁柳青见梁歌没说话，忍不住又叫了声：“爸爸？”
　　梁歌回过神来，笑了下，“哦，没什么。这是你的第一个节目，我跟你妈妈为人父母，自然要过问一下的。我忙着拍电影，就担心你妈妈疏忽你了……
　　“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想过出道后做什么？是先在歌坛发展呢？还是想走演戏的路子？”
　　梁柳青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可这件事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了。
　　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分，梁歌回到自己的房里，手机亮了整整一夜，上面满满都是温澈的信息。
　　他停在温澈的一张高清照上。照片里的温澈正微微抬起头笑着，一脸明媚的样子。
　　梁歌看着这张照片，在夜色里怔怔出神。
　　温澈。
　　她也姓温。
　　可能是他太多心了。可这个小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甚至是她不笑的样子，都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
　　一位不能提的故人。
　　——
　　疑似梁歌故人的温澈，这会儿正在跟她妈妈通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的温向晚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冲着镜头笑得眉眼柔和。已经当十六年妈妈的人了，眼里仍然有一种被保留得很好的天真和温柔，一看就是被岁月和生活优待的模样。
　　若真要论起来，温澈的五官其实跟温向晚的像了七成。可两人的气质却南辕北辙。
　　温澈总是活力满满，身上有一股用不完的朝气，而温向晚则柔美纤细，是水做一般的美人。
　　当然了，都只是看上去而已。
　　温向晚道：“阿迟，我们乐团今年的巡演马上结束了。你爸爸的实验也要做完了。我们决定在欧洲待上几天度假，你要不要来找我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频那头又出现一个男人。那人气质儒雅清俊，一身书卷气，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人就是温澈的继父沈祥锡。他跟温向晚是在温澈七岁那年结婚的，如今已经快十年了。
　　沈祥锡给温向晚递了一杯温牛奶，而后看向镜头，笑着问道：“阿迟，你要不要来找我们玩？若是不来，我们就在你开学之前提前回去。”
　　温澈可没打算去当电灯泡。
　　再说了，她现在也走不开啊。
　　她摆摆手，“你们玩吧，我在国内呢。咱们开学前再见面。不过要记得给我带礼物才可以……”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很快道了晚安。
　　放下电话，温澈又点开消息列表。
　　刚才她跟她妈妈通话时，有新消息进来了。
　　是简泽阳的消息。
　　更准确地说，是简泽阳他哥哥的消息。
　　简泽阳：方便问一下吗？你的这个程序的算法是独创的吗？非常特别，也非常强大。
　　那当然不是了。
　　这种金她可不敢乱往自己脸上贴。
　　温澈：不是，我是从一本书上学来的。这个算法叫多重嵌套算法，最先提出的人叫……
　　简泽阳：这个名字是笔名吗？我刚刚搜了一下，好像没搜到这个人？也没搜到这本书？
　　你当然搜不到了。
　　这是全息图书馆里的书，是氪灵犀值才能买到的东西，现实里哪里找得到？
　　再说了，只靠这本书哪能学会啊？她前前后后氪了近三十万灵犀值了……
　　可这种话要怎么说？
　　说区区不才虽然不能发明这种很厉害的算法，但其实手握金手指能氪金学一些很神奇的东西？
　　简泽阳他哥哥怕不是会以为她在耍人玩吧？
　　温澈不由得尬住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得心虚了。
　　反正尴尬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温澈想到这里，就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给你个表情，你自己体会。


第36章 又红又专是本台特色
　　这头的简泽谦看得一愣。
　　他神色不由得有些狼狈。
　　是他太欺负人了。
　　团队里有人评估过这种算法, 说比当下最好的算法至少超越了二十年。这种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呢？
　　是他太孟浪了。
　　简泽阳：很抱歉，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只是对这算法很好奇。我们团队拆解了一个星期你的代码但还是没有看懂, 所以我才想问问。
　　温澈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的学习经历，当下也不由得唏嘘。
　　这的确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学会的东西。
　　简泽阳：你的程序帮了我们很多, 帮我们排查了出了很多我们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简泽阳：我们目前还有一些顾虑未解决。比如说对方在暗我们在明, 有点怕打草惊蛇。我们还在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温澈若有所思。
　　也许简泽阳他哥哥是以为这个木马程序来头很大？比如说境外势力什么的。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吧，但这一回还真不是。
　　温澈想了想，回道：对方既然从头到尾都不敢表露身份，是不是本身就不太能曝光？不管怎么样，总不好放任自流吧？
　　简泽阳：是的,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 他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假如温澈这里没有别的意见的话，他们就决定对这个木马程序发起攻击了。
　　打草惊蛇固然不算上策, 可当你本身就对这条蛇的存在很忌惮时, 惊了蛇已经算是胜利了。
　　简泽阳：我叫简泽谦，是泽阳二哥，我的电话是XXX……XXX。
　　简泽阳：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主要是做一些信息安全上的工作, 待遇从优……
　　简泽阳：你有意向吗？
　　温澈一愣。
　　这个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但加入他们……她得好好想想。
　　温澈：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
　　简泽阳：应该的，十分期待你的加入。
　　——
　　当天晚上, 温澈再次在睡梦中来到全息图书馆内。
　　以数据流构成的全息图书馆高大巍峨，静静地存在她的感知里。她来或者不来，它就在这里，姿态从容，一点儿也不着急。
　　有些时候, 温澈会有种很神奇的感觉，似乎这个图书馆就是独独为她而存在的。
　　当然了，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被她压下去。年少轻狂的年纪，谁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的最中心。但这种想法偶尔想想就好了，还是别太沉迷为好。
　　今天晚上跟简泽谦的对话，给温澈提了个醒：这个图书馆的价值，可能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
　　它其实也是一种未知、神秘并且强大的力量。
　　好在它没有任何偏向性。
　　可用它的人，也就是她自己，是没有任何偏向的吗？
　　简泽谦邀请温澈加入他们团队的时候，她其实有一瞬间很心动。
　　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梁柳青的系统的存在给她提了个醒，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有些事情还是在一开始就想清楚为好。
　　一旦她加入他们的团队，就是有了一个更大的平台。这个图书馆里的知识就可以通过她的手不断面世。
　　可这一定是好事吗？
　　知识就是力量，而力量是有破坏性的。更加高维的知识，一旦以一种割裂式、断层式的方式出现，对当下的社会环境会造成什么冲击？
　　这种冲击是她能承担得起的吗？
　　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假如她真的利用这个图书馆给自己立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人设，她又会不会因为这种“突出”而成为众矢之的？
　　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给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家族带来灾难？
　　可倘若因为这些顾虑就什么也不做，只是她自己自娱自乐的话，那岂不是因噎废食？岂不是让这个图书馆的存在毫无意义了？
　　追求卓越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假如她的手里真的捏着能改变一个时代的技术，她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呢？
　　这话本身其实有点不要脸。因为严格说起来，图书馆里的知识和技术都不属于她。她是一个学习者，自己学着来玩一玩没什么，一旦真想大规模往外传，并且用以谋名谋利……
　　知识尚且有知识产权这一说法，她总不能仗着图书馆对她不设防就肆意侵权吧？
　　温澈的心一时乱糟糟的。
　　温澈看着眼前一排又一排的高大书架，这一回，她心里不再全是兴奋了。
　　她难得不关心所谓的书中剧情，也不关注自己学到一半的技术，只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静静发起呆。
　　说起来，这个图书馆似乎还给图书编了号分了级？她之前学的那本关于数据加密的书就是基础学科知识，作为研究所用，它是允许被二次传播的。
　　咦？编号分级？
　　温澈的眼神不由一亮。
　　对啊！正经的产品都有产品说明，正经的金手指说不定也有使用指南呢？
　　她不是正在发愁该怎么用这个图书馆吗？不如参考参考它给的限定？
　　温澈点开自己手背上的身份认证，在【责任说明】那一栏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为保护并适应不同世界的科技以及文化发展进程，本图书馆将根据注册者本人所在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对馆内所藏图书进行权限分级……
　　“编号24678，注册者温澈，您的图书权限一共有九级……四级及以上，强烈不建议您外传，否则可能造成不可控后果……
　　“一级权限图书为基础学科知识，作为研究学习允许小范围内免责使用。若想大范围普及，需付一定的版权费。一级版权费一共有两种收取模式……
　　“二级及以上权限的图书，若想外传，需递交正式书面申请，经批准并与版权所有人协商后，再划定责权范围……”
　　温澈目前还没能接触到二级及以上权限的图书，更关心的是一级图书的所谓版权费。
　　假如可以的话，她也许可以教一教简泽谦的团队这种新的数据加密算法？
　　温澈点开关于版权费的说明。
　　“一级版权费的收取标准以该版权内容的普及范围来划定。一共三档：一亿人次以下，百亿人次以下，百亿人次以上……
　　“一共两种结付模式。一是完全复制书籍资料，用以外传。该方式按照三个普及档次分别需要支付普及范围一倍、十倍、百倍的灵犀值……收费可以实时进行。”
　　也就是说，假如她想把这本书作为基础学科知识在国内流传……
　　十四亿人口就是第二档，乘以十倍……
　　她需要交付一百四十亿灵犀值？
　　一百四十亿？！
　　打扰了打扰了，买不起买不起。
　　算上她已经花掉的，她一共也才攒了三十多万灵犀值好吗？
　　“第二种结付方式，注册者支付一定的灵犀值在图书馆内学习后，可以以传承者的方式将知识教给他人。
　　“这部分将不再收取额外灵犀值，但经由该版权内容所产生的经济效益，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以公益的形式回馈社会……”
　　温澈看得一愣。
　　某一瞬间，她似乎触摸到了这个图书馆创建者柔软的内心。
　　它在鼓励注册者学习图书馆里的知识。
　　倘若只是想简单地复制资料，那知识就是天价。可倘若自己学习了，并以传播知识为己任，知识又可以很便宜很便宜。
　　最重要的一点，回馈社会。
　　这个冷冰冰的、以数据流构成的图书馆，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温度。
　　温澈看着眼前的偌大图书馆，笑了下。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
　　新的一周如期来临。
　　周一上午，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以一条本周预告，直接掀开了接下来两周的娱乐圈话题风暴。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本季度《你正青春》12名金牌经纪人已经于上周与本台全部洽谈完毕。具体的名单将于今明两天陆陆续续公布~
　　大家不妨来猜猜都有谁呢？
　　节目组在这个时候放出这个预告，不止撬动了学员们的心弦，还吸引了圈子里一众或大或小的明星们的注意力。
　　手底下没有带出过几个大明星的经纪人，是不敢冠称“金牌经纪人”的。这样的经纪人往往实力人脉一样不缺，本身就是稀缺资源。
　　现在这样的人，一来就来了十二个。
　　熊猫电视台的能量果然不可小觑！
　　有十二个金牌经纪人要签新人了！而且是已经有不小热度的新人。
　　这个消息对许多正处于上升期的艺人来说，都不算个好消息。
　　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蛋糕就那么多，很多时候，一个有实力的经纪人的存在感要比艺人本人强得多得多。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就会带着自己手下的艺人撕走本该属于自己的资源。
　　这种事屡见不鲜，由不得人不警惕。
　　节目组放出的这个消息实在太有杀伤力了，不出意外很快就上了热搜。
　　——好家伙！原来真的有所谓的12名金牌经纪人啊？一直都捂着不说，我还以为这是熊猫电视台搞的噱头呢！
　　——熊猫电视台别的不敢说，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比较有节操的。说是12个出道名额就是12个，说有12个金牌经纪人就有12个。不带含糊的。
　　——捂了这么久了，这是终于要放大招了？
　　——盲猜一个沈千秋。沈哥除了影帝梁歌之外，手头上就没什么新人了，来签一个好苗子不过分吧？
　　——我赌一个何泽。何大管家手头就赵丰年一个搞事的，天天被他气得跳脚，来个漂亮妹妹换换心情可以吧？[doge]
　　——你们这都开始猜上了？那我反手一个方少仪。方大经纪人带过柳月如，本身实力就不必说了。她手头上现在就一个袁欣馨吧？肯定是不够打的。
　　涉及到已经出道了的明星，评论区自然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猜归猜，cue我们家丰年哥哥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活泼阳光小王子，跟何大管家关系好着呢，某些人就不要想peach了。
　　——抱走我家欣馨，我家欣馨事业正在上升期，怎么就不够打了？
　　——……
　　对于参赛的学员们来说，这会儿心情就更加不平静了。
　　终于有种要见到曙光的感觉了！12名金牌经纪人就在不远处的终点等着她们！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离终点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时候谁敢放松？
　　野心与野望，能让一个人焕发出巨大的活力。
　　于是周一上午，温澈再次见到的就是一群精力十分充沛的同班同学们。
　　虽然场上的人数越发少了，只有24个，可气氛一点儿也不显得松散，反倒十分紧绷。
　　边腾在台上宣布新的主题。
　　这一次的玩法跟之前两周的都不一样。这一次的主题将持续两周，或者说，是将两周的内容合到一起了。
　　本次主题：社会责任感。
　　具体的内容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主题演讲，一部分是外出拍摄一档为期三天的综艺节目。
　　24名学员将被分成两大组，两大组的录制任务是交叉进行的。第一周第一组进行主题演讲，第二组外出拍摄综艺；第二周则反着来。
　　本次的具体行程也有所变动。主题演讲仍然在演播大厅进行，但这一次没有彩排了，上来就是公演，时间就定在本周周三。
　　周三以前的节目内容都是主题演讲，周三以后则都是外出拍摄的综艺节目。
　　本次的评分规则也变了。因为没有彩排了，所以彩排部分的打分被删去，新加入了12名经纪人的评分。
　　本次的评分时间线将被拉长，从本周周一一直到下周周日上午9点为止。学员的分数将由三部分决定：导师评分占比20%，12名经纪人评分占比50%，网络投票占比30%。
　　这一次依然是打分制，满分100分。但本次的打分仅针对主题演讲，综艺节目是不算在内的。
　　综艺节目只会影响到网络投票的部分。
　　本轮将晋级12个名额，这12个名额也是最终的出道名额。
　　这弯弯绕绕一听起来就相当复杂的节目形式并不是大多数人关注的要点。真正的重点，或者说看点，还在后头。
　　边腾宣布道：“主题演讲一共有六个主题，今天就会公布。正式公演时将进行现场抽题，抽到哪题，学员就需要以该题为主旨进行演讲。”
　　“这六个主题其实各位已经见过了，就在你们分班考试的考题里……”
　　主题一：什么是文化认同感？
　　主题二：你认为娱乐事业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主题三：一个艺人的责任与担当。
　　主题四：身为艺人最重要的品质。
　　主题五：你认为艺人该如何提升自己？
　　主题六：你怎么看待娱乐圈的乱象？
　　这六个主题一公布，好多学员都不由得想起两周前被分班考试所支配的心情，这会儿仍心有余悸。
　　有些人在分班考试上得了不低的分数，可即便如此，再次面对这些考题，好多人仍面露难色。
　　无他，这些主题实在太过挑事儿了。
　　随便哪个拿出去，一个说不好，要么被人嘲笑，要么是要得罪人的。
　　在此之前，节目组并没有把选手们分班考试的试题全部放出去，所以很多观众是直到这期的内容放出来了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题目。
　　弹幕十分热闹。
　　——好家伙！本次的内容竟然有主题演讲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这种奇奇怪怪的题目？
　　——我以为又是一轮唱唱跳跳的，我都做好准备了，忽然要开始演讲？感觉要无聊起来了。[再见][再见]
　　——虽然但是，选手们毕竟是要签约出道的，也不是只作为唱跳歌手啊。经纪人签人的时候也要看选手的综合素质吧？这样想来似乎主题演讲还蛮合理的？至少能看看选手们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同感！我觉得这次的主题很有意思。
　　——一开始听见主题演讲，我是拒绝的。可看到这些主题，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这不就是大型吵架现场吗？哪个话题都是坑啊！万一有某些人的粉丝一不小心对号入座……
　　——杀人诛心[doge]
　　——突然期待了。
　　——我靠我看明白节目组的用意了。这就是要选手们在出道之前先立下军令状啊！你看你今天在节目上大言不惭当艺人该如何如何，结果你敢不这么要求自己？那不就是崩人设现场吗？
　　——这么心机的吗？
　　——这么说起来，第二周主题演讲的人是不是比较占便宜？有过第一周学员们的试水，不就大概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抽到第一周要出去拍综艺比较吃香？
　　——刚从后面回来，我只想说……不愧是熊猫电视台！
　　——太狗了实在太狗了！你们在第五层，不服不行！
　　——处处是套路。
　　怎么套路了？
　　边腾继续宣布规则：“外出拍摄的综艺节目一共有6个地点，每个地点四名学员。这六个地点分别是：小边村，高野村……”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屏幕上放出地图，上面标识了六个位置。
　　弹幕已经开始科普了。
　　——老哥们，是不是不知道这6个地点有什么玄机？查查去年的GDP，排名最靠后的就是这6个。
　　——国家脱贫攻坚战的6个硬茬子……
　　——啊这？
　　——去年国家扶持了这6个地方的地方产业，现在就差一波大流量就能起来了。
　　——所以这不是什么综艺节目，而是想借节目组的流量去……扶贫？
　　——对头！
　　——好家伙！不愧是熊猫电视台，味儿对了！
　　——猫猫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堕落了，以为垃圾电视台要为了流量没有下限了，原来你们是学会迂回着来了？
　　——突然有点感动？
　　——啊啊啊啊猫猫你是最棒的！
　　——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要有主题演讲了……不可说不可说。
　　——导向吧，现在有些风气是不太对。身为大台，的确该有这样的担当。
　　——想法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选手们能有什么表现了。有可能好心办坏事，最终落得个群嘲的局面。
　　——但总得有人试着去做吧？
　　——现在我是真期待了，这一次我一定从头追到尾。
　　——plmm冲啊！


第37章 文化认同感是一个人的根……
　　按照规则, 24名学员将会被分为两组。第一组将在周三进行主题演讲，另一组将于今天下午出发前往综艺节目的录制地点进行录制。
　　温澈和梁柳青都被分到了第一组。103宿舍中，沈辞也被分到了第一组, 萧瑟瑟和刘盈盈则被分到了另一组。
　　第一组学员在准备主题演讲时,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陆陆续续公布了他们已经谈妥了的12名金牌经纪人。
　　被网友热议的沈千秋、何泽、方少仪果然都在其中。不仅如此，还有一些老牌的已经不再带新人的经纪人也加入其列。
　　阵容堪称豪华。
　　网上的评论就没断过。
　　有向路人科普这12名经纪人的丰功伟绩的, 有利益相关的艺人的粉丝们来撕经纪人本人的, 有很久不出来活动的经纪人让粉丝们大喊“爷青回”的，还有跟经纪人推荐自家idol的……
　　热闹得不同寻常。
　　这一次主题演讲，节目组还特地安排了观众。现场一共放出五百个观众席位，对外售票。
　　售票链接挂出去不过2秒就被扫荡一空。网络上的黄牛票被炒到了天价还一票难求。
　　节目组因此又被粉丝们骂上了热搜，说他们不做人。
　　至于昨天还夸他们是大台有担当的事？啊那都已经是过去的老黄历了, 功不抵过, 现在该骂还是得骂的。
　　就在这样的热闹中，周三到了。
　　温澈等12名学员在后台候场。这也是难得她们自己不当观众的一次。
　　节目组这时候格外贴心, 特地在她们的候场室内放了一张巨大的显示屏, 实时播放现场的场景。
　　摄像机在舞台下扫过，密密麻麻都是人影。晃眼的灯光牌遍布整个观众席，乍一看上去, 仿佛演出现场。
　　让人无端紧张。
　　围绕着舞台一连摆了十六席导师席, 就在选手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存在感极强。
　　节目最开始是十六位导师入席的场景。
　　邵润杰、宁谷、秦无忘、沈咚咚这四人就不必说了, 众人都是看惯了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接下来要出场的12位经纪人。
　　每出场一位经纪人，舞台的大屏幕上就实时公布该经纪人的简历，而后便是现场观众的欢呼声、尖叫声……
　　动静之大，隔得这么远似乎都能听到。
　　沈辞忍不住抓住温澈的胳膊：“澈澈，我紧张。”
　　她们都习惯了没有真正的观众的舞台了, 这会儿忽然多了12位经纪人不说，还多了这么多观众……
　　要是表现得差了，现场会不会嘘声一片啊？
　　温澈安慰她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要是实在害怕，你就试着当他们不存在？”
　　沈辞一脸崩溃，“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开始腿软了……”
　　余下的众人面色也都不平静。尤其是那个即将出场的女生，这会儿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舞台上，边腾刚开始热场，就有工作人员打开候场室的大门叫人了。
　　第一名学员是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上台的。
　　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但到底是能走到现在的学员，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整个过程其实比众人想象中来得平和。经纪人提问时，大多数人都是一张亲和面孔，一点也没有为难人。
　　台下的观众更是热情，几乎要让人以为他们是节目组请的托儿了。
　　在候场室的人见状，稍稍安下心来。
　　节目组给每个选手定了7分钟时间，不包括导师和经纪人的提问。有些选手被问得多，走完全场需要花费的时间就长些，有些人被问到得少，进度就快些。
　　总体上而言，每个人的时间都在10分钟左右。
　　出过场的学员不会再回到候场室，而是会坐到台下成为观众的一员。所以随着时间推移，候场室里的人会越来越少。
　　很快就轮到梁柳青了。
　　梁柳青抽到的题目比较高大上：你认为娱乐事业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她刚读完题目，脑海里小星光的声音就响起来：“青青，我准备好了，状态都挂上啦！你可以开始了。”
　　台上的梁柳青微不可察地一顿，笑着开口道：“分班考试时，我对这题的回答是‘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我想我可能有了一个更加具体的答案。
　　“我认为娱乐事业的终极目标在于培养一种审美，让人们知道善恶美丑……”
　　接下来，她开始例举自己过去从影视作品中得到的感悟，用来佐证她的观点。
　　温澈注视着镜头下的梁柳青。
　　她很早就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大多数人在镜头下都会有些失真，有些人脸上的些许瑕疵甚至会被放大，比不得真人来得好看。
　　可这样的问题似乎从来不会发生在梁柳青身上。
　　她看起来十分自然。一样的镜头扫到她身上，仿佛自带滤镜，衬得她整个人漂亮得不可思议，仿佛会发光。
　　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适合镜头吧。
　　温澈无不感慨。
　　梁柳青的语调一直保持在一个让人很舒适的节奏，整个人看上去落落大方，十分自信。
　　更妙的是她的内容。
　　开头开门见山，过程还有分论点，结合论据，正论反论都用上了，结尾升华得恰到好处，十分有说服力。
　　也十分标准，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梁柳青结束演讲，台下果然掌声如潮。
　　12个经纪人中似乎有不少人对她很感兴趣，一连问了她许多问题。反倒是本该跟梁柳青最熟的方少仪全程一脸微笑，并没有过多插话。
　　最终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导师评分95，经纪人综合评分93.
　　这是迄今为止的最高分。
　　梁柳青在欢呼声和掌声中走下舞台。紧接着，边腾宣布道：“让我们有请本次主题演讲的最后一名选手，温澈！”
　　帘幕在温澈身前拉开。舞台上的灯光争先恐后涌入她眼帘，将她的视野晃成星星点点的斑斓，具体的景反倒看不清了。
　　但温澈知道，属于她的舞台就在前方。
　　她露出笑，从帘幕后往台前走去，走到灯光下。
　　观众的欢呼声和掌声几乎掀翻屋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周围的灯光太过耀眼，周围的呼声和掌声也太过热情，可你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清是谁在为你欢呼为你呐喊，只有一种很奇怪又很膨胀的情绪在支撑着你，让你一边踌躇满志，一边又心慌气短。
　　大屏幕上的抽签码滚动起来，在温澈回头时又停住了，显示着一个硕大的“一”字。
　　她抽中了主题一：什么是文化认同感？
　　竟然又是这个题目？
　　温澈扬了扬眉，心里很快有了底。
　　她回头看向观众席，笑了下。
　　观众的欢呼声和掌声慢慢停下来，现场很快一片安静。
　　整个舞台上，温澈是唯一的焦点。
　　她开口先调侃自己：“还行，我运气还不错，网友说的‘立flag’型的题目我都完美避开了。”
　　观众忍不住哄笑。
　　节目组的这六个主题公布后就被网友扒了个遍，还煞有其事地归了类。
　　那些关于艺人啊娱乐圈啊的话题被当成是“立flag”型主题，说选手们一旦选中了这些主题，要么会不慎影射到同行，要么会给以后的自己立“flag”，是属于一踩一个坑的系列。
　　这是网友们的调侃之言。这会儿温澈开玩笑似的提起，直接将现场紧绷的气氛给松了松。
　　起了个好头。
　　温澈笑了下，继续道：“分班考试时，这个题是所有题目里我答得最多的一个。因为我自己对这个题体会颇深。
　　“什么叫文化认同感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从一个词讲起。这个词是一个英文单词，叫‘culture’，中文翻译叫‘文化’，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对吧？”
　　台下的观众不住点头。
　　现场的互动氛围十分浓厚，完全不像是温澈一个人的独角戏。
　　只从这一点上，温澈的风格就跟之前的学员完全不同。
　　温澈又道：“但‘culture’这个词其实还有一个动词形式，可以翻译为‘培育、培养’。
　　“学生物或者医学的朋友可能很熟悉这个，因为这个词会频繁地出现在相关的实验上。比方说培育细胞啊，培养菌类啊……这里面用的动词，就是这个culture。”
　　“culture动词形式的完整释义为：将菌类、细胞等等保持在一种适合它们生长的条件里，是为培育。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
　　“culture的动词给定了一种培育条件，而它的名词又翻译为‘文化’。假如把动词的释义稍作拓展，又将名词的释义考虑进来。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文化本身就是一种氛围，一种生长条件。它能使身处其中的人受其影响，受其培育，慢慢长成如今这个模样……”
　　台下的观众发出小范围的惊叹声。
　　这的确是个很巧妙也很有说服力的说法。
　　温澈轻声一叹，继续道：“别人是不是认同这个解释我不敢保证，但我爷爷肯定是认同的。
　　“我出生在国外，我们这个群体有一个特定的名称，叫ABC。American-born Chinese，即在美国出生的华裔。
　　“我身边有很多ABC从小就在英语环境里长大，假如家长自己不注意，孩子本身可能连中文都说不好……”
　　众人慢慢沉默下来，认真注视着台上的温澈。
　　他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了。
　　温澈继续道：“我爷爷很看不惯这个，他也特别害怕这个，甚至到了一想起来就夜不成寐的地步……
　　“他很怕有朝一日，我明明是黑头发黄皮肤标准炎黄子孙的模样，却张口ABCD，对着方方正正的汉字一脸懵然，对着唐诗宋词满脸为难，对着我们老祖宗传承了数千年的文化，比如说仁义礼智信等等无动于衷……
　　温澈一叹，“他怕我成为一个没有根底的人。”
　　台下一时静悄悄的。
　　温澈继续道：“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点关于我的调侃之言。说我有十年书法功底，有十年武术功底，问我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又上哪儿学的这些……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有一个文化功底还不错，并且处于半退休状态、还十分关注小辈成长的爷爷，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我是我爷爷亲手教大的。他很喜欢旧学，所以我从小的启蒙书不是别的，而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上个世纪的东西？但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别人在外面玩得开心的时候，我可能在背《论语》，背《孟子》，背《资治通鉴》……
　　“我不止学书法，还得学国画，学围棋，学古筝……
　　台下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这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温澈看着台下观众的神情，笑道：“哎呀，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很显摆？让我爷爷知道又该说我不够稳重，性情还养得不到位了。
　　“其实就是听起来夸张而已，我都只学了个皮毛，还是吃不了苦啊。
　　“再说小时候哪里懂那么多呢？就知道自己玩的时间被压缩了，性子一起来就跟我爷爷闹别扭，说不想学了，说太辛苦了。
　　“每当这时候，我爷爷就十分惆怅。在他看来，我学的这些都是以前读书人的标配。以前随便一个读书人都能做到的事，怎么到我这里就喊苦了？还是太过娇气……
　　“再大一点，我就明白我爷爷为什么这么坚持了。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追求什么。我爷爷背井离乡大半个世纪，始终不敢忘了自己的根底。
　　“他怕我也成了一个没有根底的人，所以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想为我搭建一个传统文化环境……
　　“至少从现在来看，他应该是做到了。我虽然在国外长大，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缺了什么。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来处在哪里。
　　“何谓文化认同感呢？就是你受的教育和文化赋予你的一种自我认知。它会清晰地告诉你，你跟谁同源，你应该回到哪里，你又应该追求怎样的价值……
　　“无论你走到哪里，这样的认同感会指引着你，找到回家的路……”
　　“谢谢！”
　　温澈在台上站定，鞠躬谢幕。
　　台下掌声如鸣，经久不息。
　　很多人都跟温澈共情了。她的演说能力实在太强了，明明也不是多么煽情的风格，却十分能触动人心，由不得人不信服。
　　但还是有稳得住的人的。
　　经纪人提问环节，方少仪言笑晏晏地问她：“温澈，你现在16岁，我想请问你，你在自我认知上是中国人，那么你真正的国籍呢？”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假如在法律上你还是中国人，那么你的一腔剖白就十分令人感动。可假如你本身已经不是中国人了，那说再多文化认同感也有点站不住脚。
　　怕不是恶意炒作吧？


第38章 事业第二春？
　　方少仪开口时, 温澈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这个圈子里，太过标榜某个性格或者突出某种行为，一旦没把握好那个度, 看起来就难免像炒作。
　　一般而言温澈是不至于这么做的, 她不是个很爱到处说自己私事的人。
　　但这不是有意向要加入简泽谦的团队了吗？据说她们这样的背景少不了要政审，她这不是先借着这个大平台剖白一下自己嘛。
　　虽然我在国外长大, 可我根正苗红！
　　温澈说自己根正苗红, 自然是有底气的。
　　她看着方少仪，笑道：“的确有很多在国外出生的人18周岁之前存在国籍混乱的问题，但我不是。我虽然自称ABC，但这其实是不太准确的说法。
　　“我在国外出生，随母姓。我出生时我妈妈是中国公民, 并且不持有外国居留权, 所以从法律上讲，我是具有中国籍的。
　　“我刚才说的爷爷其实是我外公, 只不过我从小就习惯了以父系这边的称呼来叫他们。很多年了, 我们也都习惯了。
　　“我父亲也是中国人，他姓沈。我出生后不久他们特地去大使馆办过手续，我的户籍后来就落在我父亲这边了。
　　“所以我不是华裔, 而是中国人, 无论是自我认知上的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只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生活而已。”
　　台下的掌声响得更热烈了。
　　众人十分兴奋，仿佛看到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打脸现场。
　　方少仪看向观众席, 露出无奈之色，“我没有想为难你们偶像的意思呀，千万别误会。”
　　何泽点了点话筒，开口问道：“温澈你好，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你爷爷，或者说你外公，他既然这么忘不了自己的出身，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个问题……
　　温澈沉默了下，笑笑道：“因为中间隔了太多的故事了。有些时候回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的……”
　　大半辈子的心结，哪能这么容易就解开呢？
　　何泽似有所感，“看来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有机会我们可以再交流交流。加油！我很看好你！”
　　台下观众忍不住尖叫。
　　这是不是暗示着何泽很看好温澈？那他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沈千秋接过话头：“问个可能跟主题没有太大关系的事。你现在真的16岁吗？我的意思是，是16岁多一点呢，还是刚满16岁？”
　　温澈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奇怪。
　　沈千秋补充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涉及到年龄，签约时经济合同上要处理得更加细致一些。”
　　原来是这样。
　　温澈道：“我今年夏天刚满十六周岁。”
　　这个年纪……
　　沈千秋心内微沉。
　　他是梁歌的经纪人，当年梁歌和温向晚那段往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假如温澈真是今年夏天满的十六周岁……她真有可能是梁歌的孩子。
　　梁歌这些年一直就没走出来，倘若他知道这个消息……
　　又得不太平了。
　　沈千秋虽然心内不平静，面上倒是一片轻松的模样：“你还在上学吗？”
　　“是的，按照国内的说法，我刚高中毕业，今年夏天读大学。”
　　这又是一个新消息。
　　温澈竟然都要读大学了！她才十六岁啊！
　　台下的观众都一脸惊叹的模样。
　　沈千秋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是继续保持活动？还是要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
　　温澈想了想，“学业我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假如我能走到最后，应该会选择一个在事业上比较愿意细水长流的经纪人。”
　　作为半吊子艺人，温澈这会儿的事业心还不够强，也没有强烈的想要红的心思。
　　一开始她就是为了梁柳青来参加的这个节目，只不过后来又发现参加这个节目还能攒灵犀值，这才多了点动力。
　　温澈虽然对红不红不是很看重，但眼下也不至于退圈。毕竟她还想要攒更多的灵犀值，而灵犀值又似乎跟粉丝量有关……
　　虽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她至今还没弄明白，但大体上应该是正相关的。
　　红不红事小，攒灵犀值事大！
　　万万没想到，还没成年她就是个打工人了。
　　温澈心有戚戚。
　　沈千秋鼓励道：“从长远来开，的确不应该放弃学业。加油！”
　　温澈笑着点点头。
　　她的最终评分也很快出来了：导师打分96，经纪人打分95。
　　这个成绩刷新了梁柳青的记录，是本次主题演讲的第一名。
　　实至名归。
　　本周的主题演讲在观众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落下帷幕。正式的节目还没放出来，可网上已经有捕风捉影的传闻了，据说是来自于现场观众的激情曝料。
　　曝料的确十分激情。
　　有说温澈十项全能的，有说她大学霸的，有说她小可怜的，还有说她是封建残余的……
　　前面那些倒还好，最后这个就有点离谱了。
　　这些影影绰绰的传闻成功勾起了大多数人的好奇心。
　　温澈到底说什么了就被传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不由得十分期待起来。
　　——
　　主题演讲结束后，温澈这一组12人外出拍摄的任务也分下来了。温澈将和梁柳青、沈辞以及另外一名学员一起去高野村拍摄。
　　高野村在山里，是6个拍摄地点中最难走的，她们这一组定在周四中午出发，先飞到高野村所在地的市里过个夜，第二天再出发去高野村。
　　宋书峤宋副导会作为负责人跟她们一同前往高野村。随行的还有四位摄影助理以及六名工作人员，队伍一拉起来也是一大串。
　　工作人员需要时间收拾器材，温澈几人就只需要收拾换洗的衣物就可以了。她们有大约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一直到周四中午12点才在熊猫电视台内集合。
　　主题演讲结束后的当天下午，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熊猫电视台七号演播大厅楼下，接走了温澈。
　　——温澈应简泽谦邀请，去他们团队工作的地方参观参观。
　　车子平稳离开熊猫电视台大门，一直往城内的方向去了。
　　简泽谦一边开车，一边跟温澈说话：“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泽谦，是泽阳的二堂哥。”
　　温澈也客气道：“我叫温澈。简泽阳跟我提过你，说你很厉害……”
　　简泽谦失笑道：“他原话应该是说我不当人吧？”
　　温澈眨了眨眼。
　　实际上简泽阳用的词要更不客气一些，他说他二哥是“变态工作狂”。
　　他二哥变不变态没怎么看出来，长得倒特别出色，气质谦谦君子，十分得人好感。
　　但有这种相貌和气质的人温澈见得多了。她爸爸沈祥锡是一个，她伯伯温向荣也是一个。
　　巧合的是，温澈的这两位长辈都只是看上去谦谦君子，实际上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估计简泽谦也是这个路数，否则哪能让简泽阳这样吐槽？
　　简泽谦的年纪其实并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也只比简泽阳大了四岁而已。
　　但他若是跟简泽阳站在一起，绝对会被当成是两辈人。
　　他看上去实在太过老成稳重了，一看就是个坐在办公室里干大事的人，很容易让人有距离感。
　　温澈跟简泽阳玩得十分好，再加上简泽谦本身气质使然，下意识就把他当长辈了。
　　既然是长辈，自然是要尊重的。
　　简泽谦有意邀请温澈加入自己的团队，温澈刚好也有点心动。两人都是怀着善意进行的交流，一路上自然宾主尽欢。
　　车子很快停在一个有点年头的大院前。四周植被密密麻麻，即便是大夏天都不见热意。
　　门口上挂着一个牌子，温澈还特意看了一眼：非物质文化研究中心。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啊。
　　简泽谦见温澈好奇，多解释了两句：“这里的确是一处非物质文化研究中心，我们团队里有很多人其实是兼职……”
　　温澈点点头，随着简泽谦入了内。
　　一路七拐八拐的，很有些弯弯绕绕。一直等到穿过一成片的竹林了，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十分古朴的小院落，正门正对的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绿植铺满整个窗面，间或能从绿植的缝隙里看见一个个被分割得很好的工作间。
　　整体风格古朴大气，现代化背景和古式建筑融合，十分养眼。
　　嘈杂的人声入耳。
　　温澈听见有人小声又紧张道：“来了来了！”
　　门内簌簌地响。
　　再然后，门口的位置忽然站满了人，探头探脑的。
　　温澈看过去时，正对上一张张热情又兴奋的面庞。
　　好像有点过分热情了？
　　简泽谦解释道：“他们加班加点拆了一个星期你的程序，对你十分佩服。”他顿了下，又道，“当然，有些人可能也看你们的节目。”
　　简泽谦这话才刚说完，一个带着眼镜的瘦削男孩上前，一脸激动：“太女！我是你的脑残粉！”
　　温澈：……
　　这就不必了吧？
　　还有人十分直接，上来就道：“头儿说的那个算法，就是多重嵌套算法，是新的语法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好厉害！”
　　温澈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到的……”
　　两人开始交流起来。
　　学理工科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说再多都不如直接上手，讲再多客套话都不如拿一个实际的问题来掰扯掰扯。
　　不是很专业的简泽谦就这样被忘在了脑后。
　　时间一晃，大半个下午过去了。
　　日头将要西斜时，简泽谦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他看着温澈，温和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今天先到这里？”
　　温澈倒是还好，跟她讨论的几个人还意犹未尽。
　　但头儿都发话了，谁还敢多说什么呢？
　　简泽谦一边带着温澈往外走，一边道：“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温澈没怎么客气，“好啊。咱们能吃食堂吗？你们这里有食堂吧？”
　　这也许关系到她以后的生活指数，由不得她不慎重。
　　简泽谦一顿，失笑道：“当然有的，我带你去。”
　　就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风格竟然这么朴实。
　　吃过饭，简泽谦又将温澈送回熊猫电视台。
　　临告别前，他告诉温澈一个消息：他们决定今天晚上就对那个木马程序发起攻击。
　　说这话的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简泽谦眼神平和，却透着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看得温澈微愣。
　　简泽谦第二次邀请温澈加入他们的团队。
　　温澈认真道：“实不相瞒，我很感兴趣，但是这个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可能要跟我家里人商量一下。最迟这个周末，我肯定给你答复。”
　　简泽谦便笑起来，是一种十分舒展儒雅的笑，很好看。
　　黑色小轿车在灰色的天光中远去。
　　温澈一路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去。夏日的晚上带着点未散的燥热，温澈心里的情绪几番起伏，想自己，也想家人。
　　她想勇敢地往前迈出一个大步，却不知道她爷爷对此又是何种想法？
　　温澈想得有些出神了，迎面差点撞到了人。
　　那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在稍暗的天光下微微抬头看温澈，眼神有些复杂，还带着点刻意的试探，“不好意思，没有撞到你吧？”
　　温澈眼神一顿。
　　这张脸回国的当天她搜过，所以并不陌生。
　　梁歌。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39章 人生忽然天翻地覆
　　温澈脸上挂着客套的笑, “是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她说完，绕过他就想走。
　　温澈是两世为人, 虽然前世也没有活到多大岁数, 但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六岁，对很多事情看得很开。
　　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任何期待, 毕竟她又不缺爱。
　　她成长过程中也没有缺失了父亲的角色。温向荣虽是她伯伯, 但操着一颗慈父心，沈祥锡也是个很好的父亲。
　　梁歌叫住了她：“等等。”
　　温澈回头看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您有事吗？”
　　梁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近看了就知道，温澈跟温向晚虽然长得相似, 但其实是不一样的。温向晚天真烂漫, 纤细敏感。她身上有一股才情所赋予她的脱俗，冰清玉洁, 是如水一般的美人。
　　但温澈不一样, 她存在感极强，偶尔甚至是有攻击性的。即便只是淡淡地看人，也能带着一种压迫感。
　　她的眼神实在太明亮了, 似乎毫无阴霾, 十分坦荡。
　　看得梁歌狼狈不已。
　　梁歌几乎是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没话找话道：“那个, 我是来找邓导的。你知道我该去哪里找他吗？”
　　这很明显就是瞎说了吧？
　　你来找邓导却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温澈跟他说了一下邓导办公室的位置，见他一副没怎么听进去的样子，真诚建议道：“不如您给邓导打个电话？”
　　直接找当事人不就好了？
　　梁歌一噎。
　　他其实不是来找邓导的，他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大半个下午了。
　　温澈笑道：“这位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就先走了。”
　　她一闪身直接越过梁歌，很快走远了。
　　梁歌站在原地，静静目送温澈远去，心情十分复杂。
　　他有心想问问温澈知不知道他是谁，可却连提起话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道如何？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自己尚且没想好要怎么办，又能要求她什么呢？
　　——
　　另一边，景山别墅区。
　　梁柳青已经等了梁歌两个小时了。桌上的饭菜甚至已经热过一次了，可梁歌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梁柳青觉得有些奇怪。
　　爸爸不是答应过她晚上会回来陪她一起吃饭的吗？他一向是很受信用的人，即便行程临时有变，也一定会提前告诉她的。
　　怎么这次完全没有消息？
　　梁柳青脑海内，小星光活泼的声音响起：“青青，你要我帮忙吗？我也许可以找到你爸爸哦~”
　　梁柳青有些犹豫，还是拒绝了：“不急，再等等。”
　　又是半个小时。
　　梁柳青开始担心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咬咬牙：“小星光，不然你帮我查查吧？”
　　小星光道：“好的，正在查询中，马上就好。”
　　小片刻后，小星光忽然“咦”了一声。
　　梁柳青心里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
　　“青青，你爸爸是不是不知道你回来了啊？我检索今天的资料，看见他四个小时之前就到熊猫电视台了。他一直在那里，是不是在等你啊？”
　　梁柳青皱眉，“不应该的，我跟我爸爸说过我下午就回来了。他应该是去电视台有什么事吧？”
　　可假如真是计划中的行程，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他们可以一起回来啊！
　　梁柳青有些不安了。
　　小星光又道：“啊，我看到了。你爸爸他……他好像是在等温澈？”
　　“你说什么？”梁柳青的声音下意识一提。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梁歌看着温澈出神的样子，眉头不由得狂跳。
　　她倒没觉得她爸爸跟温澈有什么关系，只以为她爸爸是看温澈漂亮而起了什么心思……
　　虽然他一向不是这种人，可这种事她听过太多了，万一呢？
　　小星光见梁柳青神色不太对，连忙道：“青青你别急，我把资料调出来了，你看看。
　　“这是熊猫电视台一号大道上的监控拍下来的，可惜的是没有声音……”
　　梁柳青眼前一晃，一道透明的电子屏幕在她面前展开。
　　镜头里，穿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在角落里，许久也没动一下。
　　梁柳青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她爸爸。
　　他真的在熊猫电视台，还是从下午三点多就在了！
　　那时候她才刚走！
　　视频快进起来。
　　六点多的时候，温澈从熊猫电视台的门口走进来，步伐慢悠悠的，看上去像是在出神。
　　紧接着，梁歌就上前了。
　　梁柳青心里一紧。
　　温澈却只跟梁歌交流了两句，很快离开了。
　　她离开后，梁歌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爸爸真的对温澈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才十六岁！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小星光道：“青青，你好像误会你爸爸了，好像有点隐情……
　　“我看到他跟沈千秋发的信息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好像是说温澈是他女儿？”
　　“你说什么？！”梁柳青这回是惊怒了，甚至觉得荒唐，“不可能！”
　　温澈已经十六岁了，又不是忽然能大变出来的活人。她爸爸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哪儿来的这么大个女儿？
　　“可是……好像是真的。”小星光道，“青青你看看这个，我找到了另一份资料。这个资料比较绝密，来源也很可靠。上面的信息特别全，比我之前搜集到的跟温澈有关的资料都全……”
　　梁柳青眼前的屏幕再一闪，一个表格形式的文本在她面前打开。
　　姓名：温澈
　　性别：女
　　年龄：16岁
　　国籍：中国
　　……
　　梁柳青快速往下扫，停在了[家庭关系]那一栏。
　　温澈的父亲那一栏里，有两个信息。
　　继父：沈祥锡。教授，主攻等离子方向……
　　生父：梁歌。原名梁双，艺名梁歌。影视歌三栖明星……
　　真是她爸爸！
　　梁柳青心内骇然。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青青，这份资料应该是真的。因为它是政审资料……呲呲呲呲呲……”
　　小星光忽然乱码起来。
　　梁柳青一惊，“怎么了？”
　　“糟了，我让人发现了。”小星光的声音也急起来，“不可能，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能发现我？糟糕！……呲呲呲呲呲呲……”
　　“小星光？小星光？”梁柳青也有点慌了。
　　可是小星光却再也没能回应她。
　　很快，梁柳青脑海里出现一道声音，极其不稳定，像是电流乱窜的声音：“警告，警告！遭受……未知木马程序……攻击。将启动……自主防御功能，一切……服务暂时下线。
　　“预计……维护时间：64小时……”
　　再然后，呲一声响，仿佛什么电子设备忽然关机的声音。
　　世界一片清净。
　　梁柳青愣在原地。
　　短短几分钟时间，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天翻地覆了。
　　太荒唐了。
　　一定是小星光出错了吧？
　　温澈怎么可能是她爸爸的女儿？那她岂不是……她妹妹？
　　她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她怎么可能是她妹妹？
　　所以，温澈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个了？
　　她想认他爸爸？
　　怎么可以！
　　小星光……
　　对了！小星光！
　　谁要针对小星光？怎么忽然就出错了？
　　它还能不能好？
　　她又该怎么办？
　　梁柳青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这时候，门咔擦一声响，梁歌回来了。
　　梁柳青的脸色一时白得吓人。
　　她曾经觉得梁歌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并对此深信不疑。
　　可现在……她还能信他吗？
　　——
　　晚上近9点，刚下班的简建言回到家，迎接他的不是“历史讲堂”那类拉长了调子的讲解声，也不是晚间新闻公事公办的报道声，而是一串听起来过分活泼也过分青春的音乐声。
　　电视竟然换台了？
　　这个节目简建言有点印象，好像是叫《你正青春》？部门的小年轻都喜欢看。
　　不过家里竟然放这个？
　　难不成来客人了？
　　简建言放下包，往客厅一看。
　　电视机还开着，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他的侄儿简泽谦。可他根本没看电视，而是正垂头翻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简建言不由露出点古怪的神色，“泽谦，你现在都借着这种背景音看文件了？”
　　挺特别的。
　　简泽谦抬起头来，看见自家三叔打趣的神色，一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低，“三叔，你误会了。”他看向电视机的方向，“再等等，应该就快到了。”
　　简建言很快就明白简泽谦的意思了。
　　电视里的节目慢慢往后。又是一阵音乐声过后，出来一个身穿一身小白西装，漂亮得惊人，也眼熟得惊人的小姑娘。
　　简建言有些惊讶，“这是阿迟吧？温澈？”
　　“是她。”简泽谦道，“三叔，我今天其实是专程等你的。我记得你之前提过温家？你跟他们接触过吧？能再跟我说说吗？”
　　他将温澈提供小程序的事简单说了下，末了道：“我想邀请她加入我们团队，她说还需要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他指了指手中的文件，“但我想先准备准备。”
　　简建言扫了桌上的文件一眼，很快就懂了。
　　背景调查嘛，都该走这一遭的。
　　他道：“先不急。她们这是要演讲吧？阿迟说话挺有意思的，让我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
　　温澈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她自己，也关于温老爷子的故事。
　　简泽谦听得若有所思，简建言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道：“她没说太全，但说的都是真的。温家是一个很特别的家族，我当时在那边工作的时候，温向荣帮了我们很多……”
　　简泽谦问了一个跟何泽一样的问题：“他们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回来呢？”
　　“因为有心结。我这么跟你说你就懂了，”简建言看着简泽谦，“温老先生是那个年代出的国。可说出国其实也不太准确，他是逃出去的。”
　　“逃？”
　　“是啊，”简建言一叹，“不逃，他们一家子可能都没命了。”
　　这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
　　温家祖上十分富贵，国内第一批出国留学的人里就有温家人。
　　温澈的太爷爷，也就是温老爷子的父亲，同样是留学背景，是一位老革命了。
　　他主管情侦工作，立下过许多了不起的大功。
　　可能是因为出身富贵以至于太过外露了，也可能是温家人骨子里那种优容太过特别了。那个年代，浪潮起来时，留过学的温老爷子的父亲首当其冲。
　　简建言道：“其实是小人作祟，而小人的势力又太过强大了。再加上许多事都赶到一起了，时运不济，温家就这么遭了殃。
　　“当时温老爷子才二十，十分聪明，是被公派出国留学的。
　　“那个年代你也知道嘛，都穷。温老爷子的哥哥有两个儿子，都几岁而已。温老爷子疼侄儿，特地在国外买东西寄回来了。
　　“本来风声就紧，他还从国外寄东西回来……”
　　简建言叹气道：“留学第二年，温老爷子接到信，说是家里人都不好了。他紧赶慢赶，回来时爹妈已经没了，兄嫂也都被下放了，两个侄儿被虐待得不成人样……
　　“家一下子就散了。
　　“不等他想办法，兄长也不好了……”
　　简建言叹气道：“温老爷子年轻气盛，差点也折在里头。还是他父亲的老战友们帮忙，才把他送了出去。
　　“后来温老爷子几经辗转把两个侄儿也接出去了。这两个侄儿就是温向荣和温向丰。
　　“老爷子心里肯定是有气也有怨的，所以两个侄儿跟他很快就入了籍。那个时候，他不入籍也不行。不入籍连工作都找不好，又靠什么养活他自己和侄儿呢？
　　“老爷子心里一直有愧，觉得是自己害了家里人。
　　“当时老爷子在国内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一波浪潮一来，还没成婚的小两口也散了。老爷子终生未婚，把侄儿当儿子养大了。
　　“至于温向晚……她是老爷子哥哥的遗腹子，是后来才被老爷子找到的。所以温澈说她要叫温老爷子外公，其实不太对，严格说起来她应该叫二外公。”
　　“那段时期过去后，温家很快平了反，也得了公道，但有些事还是回不去了……”
　　“老爷子其实很早就冷静下来了。所以温向晚这边，他宁愿一年年地让她两地跑办手续，也不肯让她入籍。
　　“她一旦入籍了，一家子都在国外，温家可能真就慢慢跟国内断了。
　　“原本温家是打算回来的了，就从温向晚这里开始。但温向晚大学毕业才刚回来不久，就所遇非人，大受挫折，很快又回去了……”
　　简建言摇头叹息。
　　“后来的事大概就如温澈所说。
　　“老爷子心里有心结，嘴上却从来不说，是个十分硬气的人。
　　“温家人里，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戳他心窝子的人也就只有温澈了。”
　　简建言想到这里，忍不住想笑，“其实阿迟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她在演讲里不是总习惯说自己是ABC吗？因为小时候她一直分不太清这个概念。
　　“她以为她的身份是随着她妈妈走的，其实不是。
　　“人的身份是会变的。阿迟出生时，温向晚还没拿永久居留权。她出生后不久，温向晚一方面是对国内冷了心，一方面也是职业所需，很快就拿了永久居留权了。
　　“阿迟的身份就是赶在这两个时间点中间办的，”他唏嘘道，“还是我亲自办的……”
　　简建言说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又看向简泽谦，“温家人私下做过很多事。国内出去交流的学生也好，投资的企业也罢，在当地遇上事了，很多都是温家人帮忙奔走解决的。
　　“老爷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国外立下了偌大家业，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当地华人说起他们，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我当初初来乍到，他们也帮了我很多忙。
　　“温家人做人也好，做事也罢，都十分讲究。这是个办了事、说了话也未必肯让你知道的，一家子君子风骨。
　　“这样的人好，也不好。好的自然不必说，不好的一点在于，他们未必会在乎物质上的东西，可精神上要的尊重感会特别强……
　　“泽谦，他们还在试探中，还有顾虑，可咱们是没有的。
　　“假如你真的很看好阿迟，我建议你不要等。我给你温向荣的电话，你开口跟他说吧。
　　“就是只为了温家人这些年做的贡献，他们也值得咱们主动开这个口……”


第40章 我可能没办法不介意
　　周四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宜出行。
　　温澈的心情因为大早上接到的来自温向荣的电话而明媚不已。
　　简泽谦比她想象的更讲究。她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的事，他已经先联系他们了，态度十分诚恳。
　　伯伯说, 爷爷虽然什么也没说, 但大早上的忽然破天荒喝了杯酒——他一向是不碰这个的。
　　温澈被鼓励到了，心里有种十分特别的踏实感, 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上车时。
　　节目组准备了一辆小巴去机场。工作人员都在靠后排的位置, 把前排留给了四位学员。
　　小巴每一排两座。这时候，谁跟谁坐就有点说法了。
　　女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彼此之间也未必是关系不好，但有时候就愿意分个亲疏远近。
　　你跟我最好，我跟你最好。这种事是心照不宣的。
　　在她们四人之间尤其如此。
　　温澈和梁柳青是节目组的明星选手。温澈还好，梁柳青跟普通学员之间就有点距离感了。
　　另外那位叫张欣然的女生不是个很自来熟的性子, 从一开始就比较粘着沈辞, 很显然是想跟她结伴。
　　沈辞虽然跟温澈最熟，但她也知道四人小团体里最好有个两两成队的, 否则看起来就有些奇怪。所以她也没拒绝张欣然的靠近。
　　她们也都默认温澈会跟梁柳青坐到一起了。
　　但等到上车时, 第二个上车的梁柳青，直接就坐到了张欣然身旁。
　　她这么一坐，把张欣然和沈辞都看得一愣。
　　温澈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见沈辞堵在门口不往里走, 还有些奇怪：“怎么了？”
　　她探头一看, 见梁柳青正坐在过道的位置，而她身旁的人正是张欣然。
　　一个座位而已, 温澈倒没觉得奇怪，让她有些在意的是梁柳青的态度。
　　她们集合半天了，可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梁柳青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温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隔着一个过道拉了拉梁柳青的衣袖，小声问她道：“你怎么了？是没睡好吗？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梁柳青勉强笑了下，“没事，就是有点晕车。”
　　她说完，又转过头去。
　　温澈这次确定了，梁柳青是单方面不太愿意跟她说话。
　　为什么呢？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难不成……她知道了？
　　所以这是她的回应？
　　温澈有些惊疑，也沉默下来。
　　梁柳青昨晚上做了大半天心理建设，可发现自己真正面对温澈时，还是无法不在意。
　　她想到了很多事。
　　这时候，她甚至痛恨自己记性不错。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其实是经常吵架的。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可她记得她妈妈一次次在她爸爸摔门而出时崩溃痛哭的模样。
　　她甚至想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
　　应该是她六岁生日时的事了。她爸爸特地从剧组里赶回来替她过生日，还开了个盛大的生日聚会。
　　爸妈都在身边，那一天她开心极了。
　　等到宾客都散了，她爸爸喝得有些多就先回房里睡着了。妈妈把她从礼物堆里叫出来，跟她说爸爸在钱包里给她放了一样礼物，让她自己去取。
　　但爸爸睡着了。所以她妈妈嘱咐她动作一定要轻，不要把他吵醒了。
　　六岁的梁柳青信了，趁着梁歌睡着的时候，偷偷翻出了他的钱包。
　　钱包里自然是没有礼物的，却有一张很漂亮的陌生女人的照片。
　　可能是她动静太大了，床上的梁歌还是醒来了。
　　那时候她还很天真地问她爸爸：“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时间隔得太久，梁柳青这会儿已经忘记梁歌当时的表情了，可她还记得他接下来的动作——他第一时间把钱包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照片，而后放到她摸不到的地方。
　　那是她第一次被爸爸这么防备，所以记忆犹新。
　　她爸爸当时并没有发脾气。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很温和的人。
　　可那天晚上，梁柳青是被她妈妈的哭声给吵醒的。
　　妈妈一哭她就知道，她又跟爸爸吵架了。
　　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来着？好像是她生了一场大病，爸爸妈妈一起不休不眠地守着她，终于把她守好了。
　　从那以后，他们似乎再也没有吵过架了。
　　这些年他们没吵过架，所以她也就忘了，遥远的当年，她爸爸的钱包里是放着一个别的女人的照片的。
　　现在那张照片还在吗？
　　那张照片是不是就是温澈妈妈？
　　所以她妈妈这么多个以泪洗面的晚上，都是因为温澈的妈妈？
　　梁柳青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她想起温澈自己说过的话。
　　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长大。她学书法，学琴，学围棋，学武术……她学那么多东西，那么她家肯定是不缺钱的。
　　既然不缺钱，她回来干什么呢？
　　她是不是……想认她爸爸？
　　她爸爸呢？他是怎么想的？
　　他昨天在熊猫电视台枯等了一下午，是不是要认她？
　　那她怎么办？她妈妈怎么办？
　　梁柳青的心一时乱糟糟的。
　　过安检，飞机起飞，飞机落地……
　　梁柳青还是没有跟温澈说话。
　　这时候，即便是再心大的人也发现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不太对。
　　马上就要拍综艺了，这时候闹矛盾是不是不太好？
　　到时候的节目效果……
　　众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
　　当天晚上，温澈一行人依照行程，住到了当地一家酒店里。明天她们将出发前往高野村。山路难走，据说车只能开到一半，还有一小部分是需要靠她们自己走的。
　　明天预计不是个轻松的行程，晚上大家都早早睡了。
　　温澈原本还想着把梁柳青约出来聊聊，但不等她行动，先接到了来自简泽谦的消息。
　　他告诉她，他们尝试追溯那个未知木马病毒的源头，虽然跟丢了，但已经通过这些木马病毒的同源性，将它们根除了。
　　温澈心里忽然有个猜想。
　　根除木马程序，是会惊动梁柳青的星光系统的吧？
　　梁柳青神色不太对，会不会是因为星光系统的问题？
　　将心比心，假如图书馆忽然不能用了，她肯定也会失落一下的。
　　所以其实是金手指的问题，不是针对她的？
　　但无论是不是针对她的，温澈都不想再拖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或早或晚，其实变数已经不大了。区别就在于提起的时机是不是合适而已。
　　这一期综艺节目也许是个好机会？
　　她要好好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吃过早饭，收拾好行头坐上了大巴车。
　　车上，宋书峤跟她们讲起即将去的高野村。
　　“高野村归属于安边省，在安边省西南地带，离边界线不是很远。安边省西南部有个著名的大山脉，高野村就在这个大山脉的尾巴上。
　　“这里地势情况复杂，交通不便，经济发展不起来，青壮劳力常年外流。
　　“但这里的气候环境很好，植被茂盛，很适合部分中草药生长。所以从前年开始，政府就在扶植这边的中草药产业，希望能形成规模，助力经济发展……”
　　温澈问道：“我听说在部分交通实在不便利的地方，政府会将人集体迁走。这里不是这样吗？”
　　宋书峤道：“不是。一是这里的交通条件还不至于到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步，二也是因为这里是有耕地条件的。倘若能解决销路的问题，将草药种植发展成规模，这里其实是个山好水好的地方。”
　　最要紧的是，这里很靠近边界了。
　　在这种地方形成一定规模的人口聚集地，不是坏事。
　　宋书峤说着，打开一副地图，指道：“你们看看这个。这里就是那条著名的大山脉，高野村就在这里。
　　“大山脉从这里经过，造成极大的地势落差，也形成十分湍急的河流。
　　“高野村的位置刚好就在这条大山脉的缓冲地带，河流在这里分流了，其中一条支流还十分和缓，绕着高野村的北边走，将这里隔成一副山好水也好的地方……”
　　温澈看着宋书峤手中的地图，若有所思。
　　其实这个地方还挺适合探险的。一看就是开发程度还不高，应该会有不少探险家对这里很感兴趣。
　　不过还是挺危险的。有可能人往大山里一猫，找都找不到了。
　　但既然是专业的探险团队，这个应该也不是大事了。
　　温澈不过这么一想，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宋书峤继续道：“山里的信号可能不会太好，不过基站铺建计划已经正在进行中了，据说已经覆盖了安边省西北方向的许多个小山村，很快就能轮到高野村了。”
　　他说到这里，开玩笑道：“大家都是习惯了网络的人，这次可能要稍微忍耐一些。实在不行，2G、3G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耐心了。”
　　当下就有一摄影助理表示：“为了上网，2G、3G怕什么？吃瓜人绝不认输！”
　　这话得到了沈辞的大力赞同。
　　宋书峤道：“我们一共15人，8男7女，会分开住在3户人家里，每户人家会给咱们提供2-3个房间，所以一定有人是需要合住的。最好是有男生住在女生隔壁，这样有什么事大家也方便照应。”
　　他说着看向温澈几人，“我是建议你们四人分两组合住的。组队的事，你们有什么意向吗？”
　　众人下意识看向温澈和梁柳青。
　　说是问她们四人，但谁都知道，宋书峤其实是在问她们俩。
　　这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是不是不太愿意当舍友？


第41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梁柳青有一瞬间颇感慌乱。
　　这种心情很奇怪。明明是她自己先不理温澈的, 可当这个事被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时，她下意识就想遮掩。
　　她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温澈是愿意配合她遮掩的。
　　可梁柳青忘了一件事，众人虽然下意识看着她和温澈, 可这一趟并不是只有她和温澈两个人。
　　宋书峤的话音刚落, 温澈还没说什么，沈辞先开口了。
　　她一脸惊喜, “宋导我们能自己选舍友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说着, 直直看着温澈，“澈澈，我能和你一起住吗？”
　　温澈有点惊讶。
　　沈辞真是个小甜甜，性格很软，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瓜, 一向不怎么愿意出风头。
　　这会儿怎么忽然开口了？
　　沈辞见温澈没回答, 顿了下，抓住她的手, 一本正经道：“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我有点怕。澈澈你不是十年武术功底吗？保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是可以的吧？”
　　说得煞有其事。
　　众人不由得笑起来。
　　可在众人没看见的地方，沈辞却掐着温澈的手，力道颇重。
　　她一双大眼睛瞪着温澈, 明晃晃是恨铁不成钢。
　　还犹豫还犹豫！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下了你一路面子了！
　　你有点脾气好吗？给我支棱起来！
　　温澈哭笑不得。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怎么沈辞倒是介意得不行的样子？
　　不过到底是她的一番心意，温澈也没拒绝, 当下也一本正经回道：“那你就跟我住吧。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要真有危险，我抱着你战略性撤退的实力还是有的。”
　　沈辞一脸怀疑，“真的？我虽然个子不高, 但是不轻哦。”
　　温澈老神在在，“不如咱们试试？你再重能过百？”
　　沈辞想了想，“你说得对，像我这种喝露水长大的小仙女体重必然不能过百。”
　　众人爆笑不已。
　　气氛一片轻松，因为梁柳青和温澈带来的些许小纠结似乎也一并被带了过去。
　　梁柳青明明坐在人群中，却忽然觉得自己离所有人都很远。
　　她看着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温澈和沈辞，轻轻垂下了眼。
　　一旁的张欣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跟她打个招呼，不由得一脸尴尬。
　　车子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驶。一开始众人还看得分外兴起，但很快就有点被绕晕了。
　　明明也不是多么坑坑洼洼的地势，但就是能凭着这种山路十八弯的转向，生生把人带出晕车的感觉来。
　　等到车子停在半路上，表示不能再往前开了时，众人不仅没有叫苦，反倒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能自己走了，再坐下去得吐了。
　　一行人下车的位置在类似于山脚的位置，有一条水泥铺就的小路沿着山道往上盘旋，一直消失在看不见的尽头。
　　站在山脚下，隐约可以看见山路尽头掩映的村落。
　　那里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山路难走，但风景很美。植被郁郁葱葱，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草木的清香，格外沁人心脾。
　　众人兴致勃勃，都把自己当成是来爬山的了。
　　可望山跑死马，走到半路众人就发现，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这时候，从山路的尽头往下一连开出四五辆摩托车来，就在窄窄的小道上来回闪避，很快停在众人面前。
　　众人目瞪口呆。
　　这种地方还能开摩托车？
　　宋书峤一脸镇定，“高野村就靠着摩托车往来交通。这里的司机是敢载人的，但我看大家估计也不敢坐，就让他们帮忙托运行李了。”
　　行李被带走后，众人的速度果然提了上来。
　　他们一行人早上天刚亮时从市里的酒店出发，等到终于站到高野村村口的那棵老树下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温澈和沈辞借住的人家只有两口人，一老一小一对爷孙。老人姓季，是高野村唯一的医生，据说医术十分高明，就是人有些冷脸，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小的那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短头发，似乎有些认生。温澈等人一进到他们家时，小姑娘嗖一下就蹿回房了。
　　等到温澈几人在屋子里安置时，小姑娘又在门口的位置探头探脑，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沈辞有点不太高兴，“这小孩怎么神出鬼没的？”
　　总把人吓一跳。
　　但第二天沈辞就开始对这小孩刮目相看了。
　　小孩小名叫冬冬，是季老先生的孙女，也是他医术的传人。
　　高野村被扶植的产业就是中草药种植，季老先生本身就是老中医，家里别的不多，就多药材。
　　她们要录的节目也跟药材有关。
　　首先就是处理药材的手法。拍这一段时，教她们的就是季老先生的孙女，也就是冬冬。
　　别看冬冬年纪不大，可在高野村，她已经能算半个大人了，而且是有本事的大人。
　　冬冬不仅认识特别多草药，而且对它们的药性耳熟能详，几乎到了张口就能背的程度。
　　看得沈辞咋舌不已。
　　这时候，冬冬的神出鬼没到沈辞这里就成了有高人风范了。她对这样的小孩一向没脾气，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冬冬长，冬冬短的，把冬冬烦得够呛。
　　冬冬其实算不上个好脾气的小孩。她聪明，也皮实，再加上自己又有本事，耐性就不是很好。
　　处理药材讲究的是精细，众人都是头一回做这个，很多事都不是很确定，难免要几次三番问冬冬。
　　冬冬被问得多了就有点不耐烦，偶尔看人的眼神还带着点“这么简单你怎么还不会”的蔑视。
　　每当这时候，沈辞就会捅捅温澈的腰，“澈澈，你上！”
　　众人都发现了，冬冬在温澈面前最好脾气。明明是十分神气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独的小孩，在温澈面前一直十分乖顺，偶尔还显得有些羞涩和闪躲。
　　温澈问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拒绝过，还轻声细语小声讲解，温柔得不行。
　　沈辞很酸：“为什么啊！难不成就因为澈澈你长得好看？可我们也不差啊！”
　　这个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中午时分，村民又送来一批新采摘的药材。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性格很大咧咧的妇人，她进门一看见温澈，哎哟了一声，“哎，小姑娘你是不是电视里那个……那个谁来着？”
　　温澈一愣。
　　那人一拍大腿，看着冬冬，“冬冬说你长得最好，可喜欢你了！冬冬呢？哎冬冬，你不是最喜欢她了吗？这回可算见着人了。可别扭扭捏捏的，赶紧亲香亲香啊！”
　　近邻的妇女可能都知道这个，哄笑起来。
　　冬冬的脸一时涨得通红，都快烧起来了，恼羞成怒道：“要你们管！”
　　小孩子脸皮薄，被这样打趣可能真会生气的。
　　温澈赶紧接话道：“冬冬你真是看我长得好才喜欢我的啊？”她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学得好，你看我有慧根这才对我另眼相看。看来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妈的功劳？”
　　沈辞哈哈哈乐半天。
　　冬冬脸红半晌，小声道：“你也学得好。”
　　她看了看一旁的梁柳青、沈辞和张欣然一眼，道：“她们都没你聪明，讲好多遍都不会。你聪明，说一遍就会了。”
　　沈辞慢慢笑不出来了，“合着我们输了两次？第一次输脸，第二次输智商？”
　　冬冬睨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沈辞开玩笑道：“哎冬冬，你知道你这样在粉圈是大忌吗？你这是拉踩！我们酸了，我们要孤立澈澈了！”
　　冬冬一脸疑惑，下意识看向温澈。
　　沈辞真的只是开玩笑，可温澈看冬冬是真不懂的样子，难免就有点想多了。
　　她问冬冬道：“假如你有个朋友叫夏夏。我想夸夏夏，但总是拿你不如夏夏来说，你会不会不太高兴？”
　　冬冬想了想，“夸夏夏就夸夏夏，为什么要说我？”
　　“所以啊，”温澈看着她，“夸人有很多种方式，拉踩就是踩一个夸另一个，被踩的人肯定要不高兴的。
　　“而且我其实并没有比我同伴们厉害啊。我可能是比我的同伴们记得牢，但我处理药材的速度不如张欣然快，动作不比沈辞的轻柔，耐性不如梁柳青好。
　　“冬冬，这些你都知道的对不对？你是因为比较喜欢我，所以觉得我什么都好。
　　“我当然很开心啦，但你要知道别人也是有优点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欺骗自己呀，也不能因为自己很厉害就看不起别人是不是？
　　“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就是有所长有所短，这是难免的……”
　　冬冬一脸若有所思。
　　这时候，门边的动静一响。
　　众人才发现，季老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温澈和冬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众人都看他，他才淡淡道：“行了，早上就到这里吧。下午我要给人配药，”他眼神落在温澈身上，“你来给我打下手，就到药房里拍。”
　　温澈还没怎么样，宋书峤先松了口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谢谢季老先生给我们这个方便。”
　　季老先生是个老派的人，虽然接受节目组的人来拍节目，但一直不愿意让人进他的药房。
　　现在可算是松口了。
　　听说这件事的村民也有些唏嘘。
　　还是那个大咧咧的妇人，她在午后跟她们一行人聊起了天：“老爷子这是谢你们呢。是为了冬冬的事，他这是谢你们教冬冬呢！
　　“冬冬这孩子可怜呐！他阿爸去城里打工，结果没学好，让一狐狸精给迷住了，就不要她阿妈了……”
　　这是一个渣爹不负责任被人勾引了出了轨，结果当妈的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孩子从此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故事。
　　季老先生性子硬，不会说软话，很多事会做又说不出口，冬冬便从小糙着长大，很多道理懵懵懂懂的，有时候甚至显得不太礼貌，也不是很尊重人。
　　温澈只是多解释了两句，一下子就得了老爷子的好感。
　　这位婶婶是个热心人，也怜惜冬冬身世，本来是想着把这个故事说给她们听，希望她们在这几天能跟冬冬好好相处……
　　都是好心，可架不住这个故事本身有点指向性。
　　出轨的渣爹，家庭问题……
　　温澈看向梁柳青。
　　梁柳青嘴角果然露出点讽刺的笑。
　　温澈心一沉。
　　所以梁柳青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这件事？
　　她这个态度……是不是已经说明她的选择了？


第42章 一念之差，终成陌路
　　山里的天黑得比较早, 今日又是实打实忙了一天的，再加上网络不是很好，众人很早就休息了。
　　明日的行程已经下来了。赶着天亮, 她们四人将要和村民一起进山, 到他们人工种植的药园里采药。
　　采药的过程自然是要拍的，但来回的路上她们将会有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
　　温澈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好好跟梁柳青谈谈。
　　是好是歹, 明日就能见分晓了。
　　温澈决定得很好, 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凌晨三点多，她被睡在身旁的沈辞给烫醒了。
　　沈辞发烧了！
　　温澈打开灯，看见的是烧得脸色通红，脸庞还大了一整圈的沈辞。
　　她不仅发烧，她还过敏了！
　　沈辞的确是易过敏体质。当初面试时, 她就因为过敏涂了药膏而被面试官认为是化妆了。
　　这事其实过去也没多久。
　　温澈看着沈辞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丝毫不敢耽误，赶紧去叫了人。
　　到底是要上医院还是隔壁的季老先生就有办法？
　　季老先生很快就来了。
　　老人一副沉稳的样子, 丝毫不慌, 给沈辞把了脉又看了脸色后，道：“不要紧，是着凉外加有点过敏了, 都不是很严重。
　　“她本身就是易过敏体质, 脸上的红肿喝上三副药，两天不要见风就可以了。
　　“着凉比较急, 我先给她退烧。”
　　老先生在屋里扫视一圈，见宋书峤一副不太.安心的模样，淡淡道：“最近的医院在市里，最快也要四个钟头。现在是半夜，山路不好走。你们若是不放心, 就明天一早再去医院吧。”
　　宋书峤赶紧道：“老先生，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实在是……”
　　“我知道，她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你得负责。”季老先生站起身，“中医看上去玄乎，不信的人多，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
　　他起身去煎药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宋书峤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大晚上的也实在不好折腾，若是天亮了沈辞的症状还没缓解，说什么他也要带人去医院了。
　　沈辞这一发烧过敏，把剧组的人都惊动了。
　　第二天的行程直接改了，能不能去拍还不好说，得等临时通知。
　　所幸季老先生的医术的确过人，一副药下去，沈辞的烧慢慢退了，脸上的红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天亮的时候，她的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了。
　　温澈跟着忙了一夜，这时候才稍稍安下心来。
　　剧组停了工，不时就有人来看看沈辞。
　　温澈等了大半天，等到了张欣然，却没等来梁柳青。
　　她问张欣然道：“梁柳青没跟你一起来？”
　　张欣然道：“一开始是一起的，但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说有事，好像是往小桥那边去了？”
　　温澈的面色就有点不太好了。
　　沈辞病了，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梁柳青都不来看一看的吗？
　　她对张欣然道：“你能帮我看着点阿辞吗？我出去找一下梁柳青。”
　　“没问题，你去吧。你也熬了大半夜了……”
　　温澈出了门，辨别了一下方向，也往小桥那边去了。
　　高野村的地势风貌比较奇特。村口有一棵老树，过了老树往北一直走，就是一条绕着高野村的河。河上有一座小桥，河下是一片浅滩，过了桥就是莽莽大山了。
　　这座小桥就立在村落和大山的中间，夏日时浅滩上花开成片，十分漂亮。
　　梁柳青此刻就在桥下的浅滩上，隔着一条河正好能望见对面的莽莽大山。
　　这里毕竟是个生地，节目组这么多工作人员，不至于放她一个人出来。所以桥上其实是有一位摄影助理的。他在桥上架好了摄像机，正对着桥下的花丛和梁柳青拍着。
　　不管怎么样，他们此行还是要排节目的嘛，多点镜头总归不是坏事。
　　梁柳青见摄影小哥离她还比较远，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放松自己的表情，不必担心被人看出端倪了。
　　按理来说，沈辞病了，身为队友的梁柳青无论如何都该去看看的。
　　梁柳青当然不至于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原本也已经跟张欣然走到季老先生家门口了，可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一切安排。
　　——小星光回来了。
　　算算时间，离星光系统出现问题过了两天多了，算起来应该才60个小时。
　　不是说维护要64个小时吗？怎么小星光提前上线了？
　　梁柳青待不住了，脚步一转，直接往外走。
　　她有预感，小星光会告诉她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她怕自己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表情，还是找个安静一点、没人看见的地方为好。
　　梁柳青问道：“小星光？你当时是怎么回事？”
　　小星光的声音有点沮丧：“青青，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能看到政审资料吗？我就是看这个被发现的。忽然就能看到这个了……我怀疑对方是在诱捕我！”
　　梁柳青神色一紧，“诱捕？有人发现你了？”
　　“那倒没有。他们的技术还不够，只是发现了我放在他们那里的小触角，又经由小触角想追踪到我这里，不过我及时切断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梁柳青却没轻轻放过，“小触角？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往人家那里这个？”
　　“按照你们这里的说法，那应该叫木马病毒吧？我经由网络投放的。
　　“我的触手在网络上，但网络上的资料有时候是不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将资料公开的。所以假如想要知道更多消息，就只能通过木马病毒了……”
　　梁柳青听得心惊肉跳，“可这，这不是犯法的吗？”
　　小星光的声音还是萌萌的，可话听起来却不太对：“不被抓到的话不就没事吗？这里还没人能审判我的。”
　　梁柳青有些惊怒，“可你被抓到了！”
　　她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道：“小星光，你们所有资料都是这样来的吗？”
　　“那倒也不是。我们现在用的是中级检索，假如是低级检索的话，就只是搜集现有资料了。”
　　它说着，顿了一下，“青青，这不是你绑定系统的时候抽到的礼包吗？当时说的就是中级检索啊，你不记得了吗？”
　　梁柳青有些心惊。
　　星光系统的功能后都附带着长长的说明项，她看了前三页发现只是一些功能介绍，想着以后总归会慢慢了解的，也就没有多管了。
　　谁知道原来是这种东西！
　　“小星光，你赶紧停下来。我不要那个中级检索了。”
　　这种东西太过犯人忌讳了。小星光已经被发现一次了，万一再不谨慎，可能会被发现第二次。
　　到时候也许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小星光道：“已经停啦！我当时为了自保，只能把这个功能直接砍掉了。
　　“这是中级功能，假如你还想要再使用的话，就只能等下一次抽奖看看能不能抽到，或者是等级提升了以后再用星光值购买才可以。”
　　“不，不用。”梁柳青揉揉眉心，“我用低级检索就够了。”她顿了下，又问道，“低级检索还是有的吧？”
　　搜集信息的功能她还是希望有的，只是不希望那么惹人忌讳。
　　“有的有的。还有一个事，”小星光道，“青青，这次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导致你的系统部分功能作废，所以我们有个额外补偿哦！”
　　梁柳青有点心有余悸，这次倒是问清楚了：“什么补偿？”
　　“其实是个善意恶意检测系统啦。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开启测评，测一个人对你的善意或者恶意，这样你到时候就能趋利避害了！”
　　这种东西……
　　梁柳青问道：“这次是怎么作用的？”
　　“青青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顾虑了，这次肯定没问题，也不会被发现的！”它解释道，“作用机理其实很简单，是微表情分析。
　　“人类的微表情里其实暗藏很多信息，除非对方实在太会伪装，否则我们能通过他们的微表情判断他们对你的情绪……”
　　那很会演戏的人岂不是作用不了了？
　　梁柳青有些怀疑。
　　小星光道：“不如这样，咱们先来个实验吧。青青你把目光落在你想要检测的人身上，必须要看到脸哦！注视超过三秒以上就够啦！”
　　梁柳青左右看看，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冬冬。
　　她正猫在河岸边的花丛里，看那样子是在摘花。
　　见梁柳青看她，冬冬还酷酷地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小星光道：“嘀！检测完毕。目标人物对青青的善意值为50，恶意值为0。
　　“善意值不超过50说明她对你没有特殊的喜爱之意，恶意值为0说明她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综上，目标人物既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
　　梁柳青一愣。
　　除了温澈之外，冬冬对她表露出的善意最高。她以为冬冬至少是有点喜欢她的，原来竟然没有吗？
　　这个评价标准是不是不太科学？
　　梁柳青又转头看向桥上。
　　摄影小哥见她看他，还从镜头后抬起头来，笑着招了招手。
　　小星光道：“嘀！检测完毕，目标人物对青青的善意值为45，恶意值为0。”
　　小星光小声道：“青青，他有一点点讨厌你哦。”
　　梁柳青心神大震。
　　不可能吧？
　　他明明还在笑着跟她招手的。
　　小星光道：“青青，你不能只这么看。人类是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咦？青青你刚才看的那个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你再看一下？”
　　梁柳青有些茫然，但还是转头，看着河对岸的方向。
　　小星光道：“青青，有人来了哦！”
　　隔着一条河道，有四个人从对岸那边的莽莽大山里钻了出来。四人都是一副玩户外的人固有的打扮：背着重型包，带着户外必备的工具，一副探险家的模样。
　　比较奇怪的是第四个人。他背后还背着一奇奇怪怪的麻袋，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梁柳青看着他们时，他们也在看着梁柳青。
　　这时候，冬冬忽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站到梁柳青身旁。
　　她看着这几人，神色有些戒备，“你们是谁？”她说着，眼神又落在第四人身后的麻袋上，“那又是什么东西？”
　　在桥上的摄影小哥也在镜头里看见了这些人。
　　他从镜头后抬起头来，也有些戒备道：“几位是什么人？”
　　对面那几人的眼神特地在桥上的摄影设备上一顿，而后对视一眼。
　　打头的那个露出点笑，朝梁柳青走来，一边走一遍道：“小姑娘，我们是驴友，迷路了，想问你打听个事……”
　　梁柳青站起身来。
　　小星光咦了一声，“奇怪，这些人的表情我怎么检测不太到？是因为距离不够吗？有点奇怪……”
　　“他们的步伐好像有点快哦？”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探险家？但感觉有些地方有点违和。他们背上背的是什么呢？
　　“我检测到了金属物质，这个样子……是刀具？真是刀具啊！？
　　“糟了！我知道了！青青，他们是偷盗珍稀动植物的，在你们这里这是犯法的！他们身上有刀！一定是摄像头拍下他们的脸了……”
　　它急了起来，“青青，他们对你的恶意值高达80！他们真的会伤害你的！你快跑！快跑！”
　　高而尖锐的声音直冲梁柳青的脑门，惊得她神色一白。
　　打头的那个人已经近前来了。
　　梁柳青慌了。
　　她实在太慌了，慌得她都不会思考了，潜意识的动作比她的理智更快。
　　她做了一件事，一件在她午夜梦回，甚至是往后余生都后悔不已的事——她把她身侧的冬冬往前拉了一下，正正好挡在她面前，也拦住了对面的人。
　　梁柳青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就想跑。
　　一转身，她在河岸的上方看见了一个人。
　　温澈。
　　都说时间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梁柳青觉得，此刻她的世界是慢放的。
　　慢放到……她能清晰地看见温澈眼底的神色。
　　她一脸不敢置信，失望，惊怒，眼底怒火滔天。
　　可很快，她脸上的所有神色都消失了，只剩下冷冽。
　　梁柳青觉得眼前花了一瞬。
　　在河岸上的那人像是一只蝴蝶似的翩然一跃，从她身侧飞过，直冲着对面的人去了。


第43章 现在是我不愿意和解了
　　梁柳青是情急之下拉的冬冬, 力道有点急。冬冬人小，再加上没防备，被拉得一个踉跄, 直接就摔倒在地。
　　那人想去够冬冬, 才刚弯腰，就感觉有一块阴影直朝他的脑袋来。
　　他往侧边一躲, 再想伸手时, 一股巨大的力道直冲他的下颌骨，把他打得眼前一黑，人也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温澈一击得手，拎着冬冬往身后一送，沉声道：“走！别回头！”
　　冬冬一脸惊魂未定, 还想回头, 忽然被人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是梁柳青。
　　梁柳青已经回过神来了，虽然还是不敢太靠前, 但也没跑了。
　　冬冬脸上不受控露出点厌恶的神色, 下意识挣扎起来。
　　梁柳青的力道大得吓人。她没看冬冬，而是看着温澈的方向，开口的声音都在抖：“你别去, 别去。你帮不上忙的……”
　　梁柳青哑着嗓, 有心想告诉温澈对方有刀，可又怕她一说是在给对方提醒, 一时愣愣的。
　　河对岸的另外三人本来就在往这个方向赶，这会儿一看这个变故，速度更快了。
　　在桥上的摄影小哥还在惊魂未定中，但一看温澈上了，就再也顾不上了。
　　他就近找了根粗木棍, 从桥上猛冲下来。
　　另一边，被温澈打得一个踉跄的中年人很快回过神来，眼底露出点凶光。
　　他的手往裤腿的兜里一探。
　　这个动作……
　　温澈一凛，在原地一个猛抬腿侧踢，直往对方的下巴上招架。
　　对方是常年玩户外的，别的不说，体格和反应还是够的。温澈侧踢过来时，他将双手往身前一挡，想防御。
　　但他低估了温澈的力道。
　　猛冲过来的力道太急，河边浅滩的地势又不平，那人往后踉跄几步，一脚踩到一颗碎石头上，重心不稳，直接就往后倒去。
　　他面色微变，临倒下前，还急急侧了个身，将自己身后的重型登山包护住了。
　　他的登山包并没有拉紧。这一动，盖口外翻，露出了一绿色植株的叶苗，也露出了一杆黑色长杆的一角来。
　　温澈眉心一跳。
　　这个东西……枪？
　　温澈上前两步，反剪住那人的手，将那黑色长杆抽了出来。
　　真是枪，气.枪。
　　偷猎用的？
　　温澈才刚抽出这气.枪，耳边忽然听到乓一声响。
　　她左手胳膊猛地一疼，疼得她差点没抓住握枪的手。
　　众人都被这一声惊呆了。
　　开枪的人显然也有点惊慌，但还是握住自己的枪，站在二十多米外的地方看着温澈，厉声道：“不许动！”
　　他的两个同伴也在他身侧虎视眈眈。
　　越是这样，温澈还越来气了。
　　枪？就你玩过枪？
　　她打靶的最好成绩是50米内能打10环！
　　温澈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气.枪一个抱稳上膛再瞄准，不过两秒时间，乓乓两声响，对面拿着枪的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枪直接脱手了。
　　那人身旁的两个队友想去捡枪，温澈又是一个扳机叩响，将人逼了回去。
　　她冷笑一声：“我看谁敢动！我学过射击，50米内能打10环。气.枪能打猎，就能打人。我刚才只打了他胳膊，你们要是再敢动，眼睛还要不要？！”
　　这话对面三人是信的。
　　说打手腕就打手腕，角度这么刁钻，说没练过都没人信。
　　四人僵持间，摄影小哥终于赶到了。
　　他也气疯了，手中的长棍直往地上那人身上招呼，将人死死扣住。
　　这时候，桥那边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听那动静，来的人数应该还不少。
　　那头的三人对视一眼，也不管被扣住的队友了，直接往来时的方向跑。
　　河道还是太窄了，河水还十分浅，对岸的人容易到这边来，也容易再回去。
　　一回去就是莽莽大山，而只要越过这条大山脉就能出境，到时候就算被拍到了脸又怎么样？
　　这一次收获颇丰，也许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还怕没有舒坦日子过？
　　这么想着，三人的脚步更快了。
　　温澈哪能放过他们？
　　气.枪一组的子弹有限，她也不敢乱放空枪，只站在原地静静瞄准，扣下扳机，一一点中这些人的小腿。
　　气.枪能打伤猎物，杀伤力自然不必提。温澈的左手这会儿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只能勉强托住枪。
　　被她打中的那三人也不好受，可再是不好受也不敢停下来。
　　慢了一步赶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只来得及看到三个钻入茫茫大山的身影，以及拿着一把气.枪对着大山口的温澈。
　　这个场景实在有点像在拍电影，众人一时都有些混乱了。
　　温澈深吸口气，道：“是偷猎者，被拍到了脸就想伤人。
　　“他们身上带刀，小腿有伤，跑不了多远。包里可能都是珍惜动植物，一定要追回来！”
　　六名工作人员里，有四个是安保工作的负责人，这会儿直接就追上去了。
　　温澈微微松了口气，左手一软，手里的枪直接就掉地上了。
　　冬冬挣脱开梁柳青，跑到温澈身旁抱住她大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澈澈姐……你有没有事啊！
　　“你的手……嗝……是不是很疼啊？你跟我……嗝……走，我爷爷会治……呜呜呜呜……”
　　温澈其实疼得厉害，但看冬冬哭得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了。
　　她左手垂着，伸出空着的右手摸了摸冬冬的脑袋，挤出点笑安慰她道：“行了，别哭啦，我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温澈带着冬冬往回走，很快走到梁柳青身旁。
　　冬冬皱皱眉，特地往温澈那边躲了躲。
　　梁柳青站在那里，神情显得有些无措。
　　温澈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收住了，只拿那双又清又亮的眼睛缓慢而安静地看着梁柳青，带着一种十分摄人的压迫感。
　　有点吓人。
　　小星光的声音紧张起来：“青青，温澈对你的恶意在急速飞涨。40了，60了，啊……100了！青青你小心啊，她可能会伤害你！”
　　梁柳青面色一白。
　　她想解释。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慌了。他们带刀，她太怕了。其实她推完冬冬就后悔了……
　　她错了！
　　梁柳青有许多话想说，可对上温澈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该有恶意的，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打吧。
　　是她的错，该打。
　　“咦？”小星光又疑惑起来，“好奇怪，温澈的恶意值又往下降了。90了……80了……好像50了？
　　“50的恶意值？”
　　梁柳青一愣。
　　温澈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直直看着梁柳青，道：“梁柳青，她只有八岁！”
　　十分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沉沉的冷冽感。
　　她才八岁！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敢！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骄傲的人。
　　我曾经以为……
　　算了，没意思。
　　温澈垂下眼，越过梁柳青，直接走远了。
　　梁柳青的脸色白得吓人，好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她有种预感，她似乎会就此失去某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慌乱了，以至于梁柳青拼尽了全力想抓住某些可能，就仿佛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她问小星光：“那善意值呢？你也测出来了是不是？是多少？告诉我？！告诉我！”
　　她的声音都癫狂起来。
　　小星光沉默片刻，小声道：“青青，那个什么……这个不是很重要的。”
　　“告诉我！”
　　“温澈对你的善意值降了。现在的值是……0。”
　　梁柳青一怔，好半晌后，才喃喃问道：“那，那以前呢？”
　　“以前是……60。”
　　60？
　　超过50了，就是有喜欢或者欣赏的意思。
　　她曾经是想把她当朋友的吧？
　　可现在，她没有这个朋友了。
　　梁柳青惨笑一声。
　　——
　　忽然冒出的四个偷盗珍稀动植物的人，把节目组的人闹得个人仰马翻。
　　与他们相比，高野村的村民就显得非常冷静，也非常有条理。
　　他们很熟练地通知了村民，组织人手去接应巡山的人，更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警……
　　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等到近傍晚时分，事情终于有个结果。
　　剩下的三个人也都被抓到了。
　　警察已经将人带走，具体的涉案详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坏人伏法，温澈自然是高兴的。
　　可她又似乎没有那么高兴。
　　傍晚夕阳西斜，温澈坐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眺望着山下的路。
　　高野村在山里，四周的植被葳蕤，风来的时候卷起一波又一波绿浪，好看极了。
　　温澈的心绪似乎也随之放松了。
　　冬冬悄悄摸到温澈身旁，一下又一下地蹭近了，小心看着温澈的脸色。
　　自从早上那一出过后，冬冬再也不羞涩也不闪躲了，恨不能时时刻刻都黏着温澈。
　　她看着温澈小半晌，小声问她道：“澈澈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温澈一愣，笑着看她，“怎么会？你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猜了。”
　　冬冬撅起嘴，幽怨道：“你骗小孩！你就是不高兴。大家都知道了……”
　　她刚这么说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的身影。
　　是梁柳青。她正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脸欲言又止，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冬冬眼珠子转了一转。
　　她这人可记仇了！梁柳青敢推她一下，她肯定是要出气的。
　　冬冬看着温澈，声音都拔高了：“澈澈姐，是因为梁柳青吗？你本来把梁柳青当朋友的，结果她是个坏人，所以你觉得不开心吗？”
　　梁柳青闻言，神色一白，原本想往这边的脚步也顿住了。
　　可温澈还是发现了。
　　冬冬的小心机其实很明显，搞得温澈有点哭笑不得。
　　可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打算故意刺梁柳青。
　　温澈道：“不是。不是做朋友的事。”
　　她只是忽然清醒了，既觉得自己入戏太深，做了太长时间的蠢事，又对这个结果有点遗憾。
　　冬冬大声道：“可沈辞姐姐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之前一直对梁柳青很好的，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肯定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那什么……小狗狗，所以心情就不太好……”
　　“虽然我不喜欢梁柳青，我也觉得你最好也别喜欢她，但假如你实在不高兴，不如去跟她说个明白？哪怕骂骂她能开心开心也行啊！
　　“反正她也该骂！”
　　温澈淡淡笑了下，“不用。没有必要了。”
　　她之前是想过要和解，因为她觉得有些事没必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未来的梁柳青似乎会格外不甘心，有了名气后就把私事变成“天下事”。可温澈觉得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必要将一段并不完美的往事翻出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又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呢？
　　温澈一开始追求的仅此而已。她并没有要求能和梁柳青做朋友，她只是希望她们至少能做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可现在，温澈自己不在意了。
　　她知道梁柳青能听见她的话，就道：“我能接受有些人想得太少，思虑不周……”
　　所以她从来没有把星光系统和梁柳青等同。她忌惮星光系统，却不至于因此对梁柳青有什么特别的“迁怒”。
　　“我也能接受有些人乍然得知事情的真相时难以接受，一时心怀怨怼。”
　　毕竟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也许曾经印象里家庭美满，忽然得知长辈们曾经有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幻灭感太重，很难不介意。
　　“可是，我不能接受有些人竟然这么没有做人的底线！”
　　她能接受得了她不够聪明，却不能接受她是个恶毒的人。
　　这是人品上的事，直接踩到温澈的底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如此，当年的往事解不解，未来她们家的私事会不会被翻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种结果她都做好准备了，也都能接受。
　　可她还是不开心。
　　一者当然是因为心怀期待却落了空了。温澈最开始会参加《你正青春》的目的就是为了梁柳青，虽然后来她不止是为了梁柳青了，可还是难免觉得遗憾。
　　二者，温澈忽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了。
　　她一直觉得书中的剧情十分荒诞，可毕竟是站在女主的立场看的剧情，有些时候还能看得兴致勃勃。
　　可如今她既然否定了梁柳青这个人，再去看书里描绘的娱乐圈，只觉得到处是勾心斗角，没意思透了。
　　温澈当然还是想要灵犀值的。
　　可一想到要为了灵犀值而扎进这样的圈子里，她就有点提不起劲。
　　直说了吧，想罢工。


第44章 灵犀值的真正含义
　　但因为一个人或者忽然出现的一件事而否定一个职业, 打死一批人，本身是不是就太过武断了？
　　温澈问自己，这段时间内, 你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是有的。
　　除了图书馆所带来的收获之外, 她还见识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认识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人。
　　她甚至得到了很多人的期待和喜爱, 即便她还不认识她们。
　　说到这个……
　　温澈眼神一转, 落在身旁的冬冬身上。
　　她有点好奇：“冬冬，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那些在网上为她摇旗呐喊的人呢？她们又为什么喜欢她？
　　冬冬一愣，脸上又开始发热了。
　　她扭捏地掰着自己的手，悄悄抬头看温澈，见她不是说笑, 反而有点自我怀疑和不解, 脑子一热，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因为你很好啊！”
　　她看着温澈, 一字一顿道：“澈澈姐, 你很好的。你是我的榜样！”
　　“我爷爷不是让我跟他学医吗？其实我不太愿意。
　　“学医很不好玩的。我要背很多东西。背药典，背药方，记症状, 记处理药材的手法……”
　　她撅着嘴道：“可是我还得上学, 我还有功课要做，我还想玩……我可太烦它们了！”
　　冬冬抬头看着温澈, “但后来我看了你的那个什么，演讲？是这个词吧？我就觉得，我找到跟我一样的人了。
　　“澈澈姐小时候也背一堆东西，澈澈姐都没有叫苦，所以长大了以后才能这么厉害。
　　“我也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澈澈姐小时候能做到的事, 我也能做到！
　　“不是只有我一个小孩从小开始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澈澈姐也一样！
　　“我要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就看看澈澈姐！我会努力的，我要成为像澈澈姐那样厉害的人！”
　　冬冬看着温澈，眼里有一种灼热的光。
　　温澈心神一震。
　　这一瞬间她忽然福至心灵，喃喃道：“所以，是共鸣吗？这样的共鸣……”
　　她忽然想到了图书馆。
　　“能得共鸣者，可供灵犀”。
　　这是早在最开始图书馆就给出的关于灵犀值的解释。
　　温澈受梁柳青的星光系统影响，一直以为图书馆的灵犀值也是跟粉丝量挂钩的东西。
　　但其实不是的。她曾经一夜涨了三十多万粉丝，可体现到灵犀值上，只有九万八而已。
　　她之前一直理解错了。
　　灵犀值在一开始就不是粉丝值，而是一种共鸣感。
　　假如因她之故而影响到了一些人，让她们受她启发，受她鼓舞……这种被鼓舞、被启发的心情，就是共鸣。
　　量化来说，就是灵犀值。
　　自称是她的粉丝的人未必真的被她打动过，所以她可能有很多粉丝，却没有多少灵犀值。
　　不是她粉丝的人也可能在某一瞬间被她影响过。他们未必会炙热地向她表达自己的感受，可身为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也许还在默默关注着她，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哪怕只有一瞬间，甚至微不足道，但也比没有强。
　　这才是图书馆的本意，不是吗？
　　传播知识，回馈社会，鼓励并影响到他人，让他们奋发向上。
　　或者说，传播正能量。
　　温澈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巨大的感动。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公众人物，她拥有足以影响他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才应该是她站在舞台上的理由。
　　这也应该是她今后努力的方向。
　　这个圈子有时候的确如书中的剧情说的那样，追求浮华，勾心斗角，是个资本流进流出的名利场。
　　可这同样是一个讲梦想和情怀的地方。这里有很多文艺工作者，很多人是真心想做实事的。
　　二十年前拍出《老城二十年》的邓导是如此，如今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出节目的熊猫电视台更是如此。
　　温澈曾经想过熊猫电视台举办这次《你正青春》的意义，只是后来没再深想了。
　　如今再把这个话题捡起来，她的感受更深。
　　熊猫电视台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立住了自己的主题。所以他们才会设计出那样奇怪的分班考试题，又在节目过程中以主题竞技的方式鼓励学员们传承经典。
　　这是一种导向。
　　现在，他们还想以节目组的流量来带动一个地方的经济……
　　他们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能影响到万千人的事。
　　这是他们的追求。
　　不论这个追求是不是出自于它们本心，是不是为了作秀，它们能做出这种姿态，能这样推行下去，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
　　她也应该做一个这样的人。
　　长辈当年的往事，如今渐行渐远的梁柳青，疑似不太合理的剧情，看起来充满勾心斗角的圈子……
　　所有的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她应该更专注于自己的事，以自己的能力鼓舞并影响到更多人。
　　这才应该是她努力的缘由，是值得她为之付出心血的东西。
　　只是这么一想，温澈就觉得热血沸腾。
　　她揉了揉冬冬的脑袋，眼神分外柔和，“谢谢，我很荣幸，也很感激。”
　　感激你让我想明白了。
　　她笑起来。
　　西坠的夕阳染红了天，黄昏的余光落在温澈眼底，将她整个人衬得都像是在发光。
　　她身上的郁气和消沉都不见了，转眼又是那个充满勃勃生机的温澈了。
　　两人坐在村口的大树下，一直等到夕阳完全落山了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这一回身才发现，梁柳青还站在那里。
　　她还没走？
　　温澈都有点意外了。
　　梁柳青被温澈这么一看，终于鼓足了勇气。
　　她上前两步，停在冬冬面前，脸色红红白白了好半晌，郑重鞠躬道：“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假如你接受的话，我希望你能让我资助你到你成年……”
　　伤害已经造成了，她想尽可能弥补。
　　既为了冬冬，也为了她自己。
　　冬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温澈也一愣。
　　她看着梁柳青好半晌，淡淡笑了下。
　　她心里的介怀似乎在慢慢平息。
　　这样也好。
　　小星光的声音再次响起：“青青，温澈的恶意值变了哦！从50慢慢往下降了，降到……降到0啦！”它十分高兴。
　　梁柳青一愣，下意识问道：“那善意值呢？”
　　小星光干笑了两声，“那个什么，还是0。”
　　0善意值，0恶意值？
　　温澈是什么意思呢？
　　梁柳青抿了抿唇。
　　其实这样也好。
　　她们原本就不可能做朋友的。
　　但她会证明给温澈看的，她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她重新拾回自己底线的第一步，就从补偿冬冬开始。
　　梁柳青看着冬冬，眼带期盼。
　　身为当事人之一，温澈并没有等到这个事的真正结果，因为她被宋书峤叫走了。
　　高野村地势高，基站的铺建还没到位，电话信号还好，手机信号经常时有时无的，需要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搜信号。
　　宋书峤就是在隔壁一户人家的二楼叫的温澈。
　　他在叫温澈接电话。
　　是简泽谦打来的。
　　简泽谦问她道：“听说你受伤了？”
　　温澈看着已经处理过的胳膊，不是很在意道：“没事，已经处理过了，不是很严重。”
　　“阿迟，”电话那头的简泽谦顿了下，“我能叫你阿迟吧？”
　　温澈一愣，“当然可以。”
　　就是好像有点突然？
　　那头的简泽谦笑了下，“你跟泽阳是好朋友，不如你也随泽阳叫我一声二哥吧。”
　　“好，二哥。”
　　“阿迟，二哥想谢谢你，你很勇敢！”
　　温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忽然这么煽情起来了？
　　简泽谦道：“高野村地势特别，跨过一道大山脉就是边境了。这里植被茂盛，莽莽大山里有很多十分珍惜的动植物。有些甚至就是我国独有的，研究价值极大。
　　“每年这里的珍稀动植物走私金额高大数百亿，偷盗珍稀动植物的现象更是屡禁不绝。
　　“你拦下来的那四个人就是一伙跨境非法走私野生珍惜动植物的，是一条支线，警方已经透过这四个人挖出了一条大线，涉事的人可能在三十个人左右。
　　“这些人干这个事已经很久了，情节特别严重，量刑可能得往十年以上走。阿迟，你阻止得很及时。”
　　温澈也没料到这事会这么严重，“也是我运气好，刚好碰上了。”
　　“我听书峤说，你之前问过他为什么不把高野村的人迁走？其实的确可以把人迁走，可这里已经是边境了。”
　　电话那头的简泽谦轻声一叹，“有些时候，不止是人难离故土，土地也难离故人。高野村的村民世代生活在这里，这些年来不知道防住了多少个偷盗珍稀动植物的。
　　“他们其实是大山的守护者……”
　　温澈面露动容。
　　难怪当时冬冬会那么警觉，她早就见过这种事了吧？
　　高野村的村民似乎也对这种事很熟悉，看来的确是不止做过一次了。
　　简泽谦又跟温澈聊了几句，末了道：“那个木马程序的事目前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们这期节目快拍摄完了吧？这期拍完，你就该来上班了。”
　　“咦？手续什么的都走完了吗？”
　　简泽谦笑道：“对，你现在已经算是我们中的一员了。我们马上要对现有的系统进行升级，可能需要你帮忙。”
　　提到这个，温澈就来精神了。
　　“好的好的，我回去了立马就去报道。”
　　“哦对了，还有一个事，”电话那头的简泽谦清了清嗓子，难得有点气弱，“你受伤的事，我不小心透漏给你伯伯知道了，他可能马上要找你……”
　　温澈一惊：“你说什么？！二哥，你这不是坑我吗？！”
　　她都不敢跟家里人说受伤了，这不是找骂呢吗？
　　果然，简泽谦的电话还没挂断，温澈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她刚接通电话，那头的温向荣的怒气就扑面而来：“温小澈！你胆子肥了？！人家拿着枪你还敢跟人家硬碰？你挺厉害啊！真以为自己在拍电影？”
　　温澈头皮一麻，“伯伯，你听我解释，那是气.枪……”
　　早上有多神气的人，这会儿就有多怂。
　　温澈挨了二十来分钟训，才心有戚戚地挂了电话。
　　她从楼上下来时还一脸菜色。
　　宋书峤看着她的神色，倒不是很同情，“挨骂了？也该！你实在太莽撞了。这次是你运气好，遇上的都是些不怎么厉害的，否则……”
　　温澈举手投降，“宋副导，我这还受着伤呢，你不应该对病号保持基本的同情吗？”
　　宋书峤笑了下。
　　“看来你是恢复正常了？挺好，总算没有丧着张脸了。正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宋书峤看着她，“在小桥下的那段都被拍下来了。剪辑上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温澈一顿，脸上的笑意微缓。


第45章 请警告她，引以为戒……
　　宋书峤道：“其实要紧的一共就5秒钟而已, 你知道的。”
　　他看着温澈。
　　温澈没有过多犹豫：“掐了吧。”
　　宋书峤顿了下，“如果我告诉你，方少仪已经在活动这件事, 想把它压下来呢？”
　　温澈有点惊讶。
　　方少仪已经在活动了？消息挺灵通啊。
　　她淡笑了下, “那她倒是可以省点功夫了。”
　　宋书峤一挑眉。
　　温澈道：“这一期节目的主角是高野村，我们是来拍这里的风光和药材的, 这种题外之话就不用喧宾夺主了。”
　　否则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跑去关注这件事了。
　　选手失格, 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书峤道：“我以为你不太喜欢方少仪。”
　　“我是不喜欢她，但我没必要就为了给她添堵而做违背自己初衷的事。”
　　“至少可以卖个人情？方少仪的人情还是很值钱的。”
　　温澈呵了一声，“不必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厉害的经纪人。她能做到的事，别人就做不到了？”
　　宋书峤若有所思：“我以为我已经是个够狂的人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傲。”
　　傲到竟然连送上门的利益都不要了。
　　还是太年轻了吧？
　　宋书峤劝道：“倒也不必如此赌气。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 又何妨多说一句呢？反正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这个圈子里利益交换在所难免, 有些时候难免需要妥协，多的是你吃了哑巴亏还不能说的时候。现在难得有一次能要回点利息, 不要白不要。”
　　温澈笑了下, “宋副导，我不是赌气。我虽然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后悔，但至少现在, 我是真的无所谓。
　　“我想把那段掐了, 是希望所有事到此为止，而不是想拿这件事去换取什么利益。在我看来, 一是一，二是二。
　　“我伯伯总说我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能我真是如此吧。
　　“但我本来就还在年轻气盛的年纪里，既然这样做能让我痛快，为什么不呢？”
　　宋书峤一愣。
　　温澈误会了他这个表情, 以为是他自己有点想法。
　　她顿了一下，又稍稍往回圆：“那个，虽然我自己无所谓，但我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假如宋副导你有意愿，可以去跟方少仪谈。我没意见的。”
　　宋书峤露出点嫌恶的表情，“免了，我跟他们那帮人有过节。没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我涵养好了。”
　　温澈一挑眉，“既然宋副导自己都那么嫌弃了，为什么要劝我？”
　　“当然是因为……”我不需要啊！
　　宋书峤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是啊，他不需要，难不成温澈就需要了？
　　宋书峤不由摇头失笑，“行了，是我自视甚高，看轻你了，我道歉。”
　　“等等，先别忙，”温澈忽然若有所思，“你可能还真没看轻我。我虽然不想拿这件事要好处，但还真有点事想做。
　　“不如你帮我把这5秒钟的母带给梁柳青？”
　　提醒她，也告诫她。
　　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曾经懊悔过什么。
　　别忘了这件事，引以为戒！
　　宋书峤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面团的性子，现在看来，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行，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当这个‘恶人’！”
　　——
　　出了这件事后，既是为了调整众人的情绪，也是为了等沈辞的过敏反应消下去，第二天剧组放了一天假。
　　众人虽然歇着了，可彼此之间流传的八卦却没有停。
　　摄影小哥在桥头上录下的那段，在剧组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众人看着梁柳青的眼神不免有些微妙。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又过了一天，沈辞的脸好全了。
　　节目组的拍摄工作再次提上日程。
　　梁柳青经过这两天的缓和，情绪上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她有预感自己会受冷遇，并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等到真正拍摄时梁柳青就发现，她还是小人之心了。
　　没人想给她穿小鞋。
　　张欣然一向是明哲保身，等闲不掺和她们之间的事，沈辞虽然有些小脾气，可似乎被温澈压着说过了，也没怎么着她。
　　至于温澈本人，她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前天的事，在镜头前言笑晏晏的，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有活力。
　　除了她左手上多了个白色的袖套之外，一切似乎了无痕迹。
　　不，还是有痕迹的。
　　温澈鲜少会跟她眼神对视了。
　　小星光见梁柳青又有些消沉，连忙安慰她道：“青青，你放心，温澈对你的恶意值一直是0，她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善意值也一直是0而已。
　　小星光又道：“青青，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说人要往前看吗？你就别介意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
　　梁柳青短暂怔愣过后，也在镜头前露出自然的笑。
　　这是她的工作，不论如何，她该好好完成。
　　剧组的录制工作因四个学员的用力配合而飞速推进。
　　晨起去采药，中午回来处理药材，傍晚时整理药房……
　　节目组的素材在飞速积累，不过两天时间，就完成了预定的拍摄任务。
　　她们此行在高野村的行程也已经接近尾声。
　　临离开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温澈左手臂被气.枪打到的地方当天就青紫得吓人，是季老先生帮她配的药。药敷了一天后，把青紫完全吊了出来，看上去不仅没变好，反而更加吓人了。
　　但有一点好处，不怎么疼了。
　　等到第二副、第三副药结束后，温澈胳膊上的伤已经几乎好全了。
　　前后一共三副药而已。
　　有点厉害。
　　温澈当时就有点心动了。
　　她自己是学武的，有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红肿的地方要消下去容易，但有时候反倒是痛感不容易淡去。
　　这个药有点厉害啊。
　　温澈没忍住多嘴问了句：“老先生，你手里还有别的药方吗？”
　　季老先生淡淡地看她，“你指什么？”
　　温澈想了想，“比如说美白啊，调理身体啊，强身健骨啊之类的……”
　　这是永恒的购买主力。
　　季老先生神色还是淡淡的，“有。”
　　他看着温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信我？老头子没有文凭，没有证……”
　　没有官方认证是其一。再加上高野村地势偏，这么些年了，即便有人来问季老爷子，一看也不是诚心来合作的。
　　季老爷子眼明心亮，本身又是硬性子不爱说话的人，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一身好本事推销出去。
　　温澈有点想试试。
　　她清了清嗓子，“现在鉴定机构那么多，有没有用去检测检测不就行了吗？文凭什么的不是重点。
　　“再说了，就算不是药方的事，您药房里那么多药，我们买药也是可以的呀。”
　　反正她伯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扩大一下事业版图？
　　当天早上，地球另一半快要入睡的温向荣接到了温澈的电话：“伯伯，我发现了一个新商机，你有没有兴趣？”
　　温向荣一顿。
　　你可真是不嫌你伯伯忙。
　　虽然如此，他还是没忍住坐直了身，“是什么？说来听听？”
　　——
　　节目组在高野村待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他们到高野村时是周五，离开高野村时，已经是第二周的周四了。
　　车子驶离高野村后，经由弯弯曲曲的山路重新回到大城市中，仿佛是自一处世外桃源走到了俗世中似的。
　　网上有关《你正青春》的消息迟了一周，终于被众人得知。
　　另一组学员的综艺节目虽然已经是上一周的事了，但看得出来反响不错。节目刚播出不久，就有人专门循着节目的轨迹去打卡，给当地增加了不少收入。
　　最重要的是，有厂商已经开始跟当地政府接洽了。
　　温澈她们从山里出来时，另一组学员的主题演讲刚结束。
　　有了第一组学员的事先探底，第二组学员的发言似乎都更加“安全”一些，没有踩了别人的线。
　　但总体上说，质量上不如第一组的。
　　这时候，两组学员的对比又被带起了节奏。
　　温澈和梁柳青还保持着主题演讲第一、第二名的成绩。这个节奏一被带起，两人不出意外又被cue了。
　　两人的网络投票并没有因为正主不怎么出来活动而被反超，但毕竟是一整周没露面的人，票数上的领先优势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这时候，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开始放出她们这一组的节目预告。
　　先是一段航拍的景。在郁郁葱葱的莽莽大山中，有一条如彩带般蜿蜒的公路。公路上一辆白色的小巴在开着。
　　镜头一晃，白色小巴已经从远处开到山脚下了。
　　车门一开，一脸兴致勃勃的温澈先从车里跳了出来，活力满满。
　　再然后是梁柳青，沈辞，张欣然。
　　四人排成一排，抬头看着眼前的山路。
　　镜头从下往上拍，似乎是从她们四人的角度拍去的，却将山路拍得又陡又长，看起来分外有挑战。
　　这时候，山路的尽头有几辆摩托车从上往下俯冲，在窄窄的路上来回闪避，时而还会被弯弯曲曲的山势给遮上一遮，看得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众人正在紧张时，画外音响了起来。
　　有人意味深长地问道：“敢搭车吗？”
　　镜头前的四位学员都露出一脸微妙的神色。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评论区都是粉丝们“嗷嗷待哺”等待开播的场景。一堆人压选手们敢搭车，一堆人压选手们是靠走路上去的，还有一堆人正疯狂表白自家偶像。
　　网上的热度渐渐起来了。
　　但这些事都暂时跟温澈无关了。
　　本周的总结日在周日，她还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准确地说，是上班时间。
　　观众等待节目组放出这一期综艺节目时，温澈已经收拾好去报道了。
　　另一边，方少仪接梁柳青回她自己名下的公寓。
　　梁柳青这一路累坏了，洗漱过后早早就休息了。
　　方少仪替她整理行李，意外在她包里翻出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方少仪有点印象，好像是临告别前节目的工作人员给梁柳青的。
　　是什么呢？
　　这个形状，好像是U盘模样的东西？
　　方少仪想了想，没忍住开了电脑查看起来。
　　U盘里是一段录像，从河道那头有人冲过来，梁柳青大惊失色拉了冬冬替她挡着开始，再到她转过身去想跑为止。
　　前后一共10秒钟。
　　方少仪很快就明白了。
　　这是她花了大力气想要压下去，却听说温澈根本就没打算放出来的片段。
　　把这个片段给青青？
　　方少仪皱起眉。
　　这是想干什么？
　　说她们抓住了她们的把柄？
　　方少仪轻嗤一声。
　　到底还是小孩子呢，这种挑衅的把戏有什么用？
　　幼稚得怪让人不忍心的。


第46章 流言乍起
　　就在这时候, 方少仪接到了来自康锐的消息。
　　康锐：我问过了，母带上的那部分内容已经被剪了，最原始的备份都没留。
　　康锐：听说宋书峤把那段内容送人了。现在还不知道送谁了, 但很可能是送的温澈。我再去问问人。
　　方少仪一愣。
　　母带送人了, 那她手中的这份是什么？备份过的？
　　可她记得很清楚，这个信封是临告别前节目组给青青的, 早就准备好了。
　　难不成……
　　不可能吧？
　　方少仪觉得荒唐, 却下意识掏了掏信封。
　　假如对方真这么大度，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吧？
　　她果然在信封里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是一小段留言：受温澈所托，将母带送上。她让我转告你，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
　　方少仪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信封。
　　所以这才是温澈的意思？
　　方少仪脸色青青白白变了好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怪笑。
　　温澈这个人……蠢！
　　可她一直想找的不就是这样的“蠢”人吗？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种不合时宜的骄傲和天真吗？
　　她以为梁柳青就是这种人。
　　可凡事就怕对比。
　　方少仪看着电脑屏幕上那10秒钟短片。屏幕里的人惊慌失措, 几乎是下意识拉了一刚到她腰的小孩子挡……
　　是有点难看了。
　　到底还是差了点。
　　如果当初她不曾事先对温澈露出敌意……
　　方少仪闭了闭眼，叹息一声。
　　可事已至此, 有些投资既然已经做了, 就没必要半途而废了。
　　方少仪盯着手中的U盘看了半晌，末了还是轻轻把它放了回去，塞到梁柳青的行李里。
　　青青, 你也是个骄傲的人, 对吧？
　　——
　　周四晚上，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更新了温澈这一组的综艺节目。
　　节目一共三期, 剪的就是三天的内容，部分花絮会单独放出。
　　开头三分钟是紧接着预告剪的。节目组的众人到底没敢搭车，只让人帮他们把行李带上山，自己选择步行。
　　众人花了大半天才走到村口的大树下，累得不轻。
　　这时候, 镜头一个拉远，将高野村独特的地势和风貌框入其中。
　　葳蕤的林木和掩映在山间的错落有致的屋宇，在镜头下仿佛自带滤镜，是一处不曾被造访过的世外桃源。
　　弹幕一片高呼心动的声音。
　　接着是节目组的人员在村民家安居的一些小片段，很快就过去了。
　　日落再日升，第一天的行程正式开始。
　　这一天是温澈四人在冬冬的指导下学处理药材的场景。
　　这时候，冬冬那种神气的小眼神搭配镜头的画外音看起来就格外搞笑了。
　　尤其还夹杂着沈辞格外“会心一击”的吐槽。
　　网友在哈哈哈声里疯狂截屏，制作出了一系列表情包。
　　“这么简单你怎么还不会？”
　　“你就是个弟弟”
　　“啊又来了这群屁民又要来打扰朕了”
　　这么拽的冬冬，在温澈面前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镜头下，冬冬挨着蹭着往温澈身旁靠，还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屏幕前的太女党们一下子就看懂了。
　　——啊！惊现一只小太女党！
　　——哈哈哈我们太女党都这么有性格的吗？
　　——冬冬就是广大追星族的真实写照。网上我为你痴为你狂，现实里我怂成一团[doge]
　　——前面的你误会了，我就不是这样的。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原地为你表演花式彩虹屁三百六十五式。我都做好准备了，现在就差给我空投一只太女了[doge]
　　——呜呜呜呜好羡慕冬冬，我也想要这么挨着蹭着澈澈！
　　——冬冬冲啊！太女就在你面前你还怕什么！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屏幕前的网友一个个鼓励得起劲。镜头内，同样有一位热心婶婶给冬冬鼓劲：“冬冬，可别扭扭捏捏的，赶紧亲香亲香啊！”
　　再然后，就是冬冬现场“拉踩”的那一幕。
　　小孩子童言无忌，温澈却想得多了些，拉着冬冬讲道理。
　　偶像和粉丝其乐融融。
　　镜头的另一个角落，梁柳青坐在人群的边缘看着她们，神色似是有些复杂。
　　这其实只是偶尔晃过的一角而已，但还是让有心人注意到了。
　　——是我多心了吗？我总觉得温澈和梁柳青没怎么交流了？
　　——快二十分钟了，我一个她们俩单独的镜头都没看见，是有些奇怪。
　　——像是梁柳青单方面跟温澈闹变扭？温澈还是有表达出交流的意愿的。
　　——怎么回事啊？
　　有人觉得这是俩人闹别扭了，自然就有人觉得没事的。
　　尤其是两人的唯粉，并不希望另一人分了自家偶像的镜头，对此还接受良好。
　　这时候，有一条弹幕在屏幕前划过。
　　——知情人说一句，两人已经闹翻了，具体缘由不可说。粉丝们还是多珍惜两人能在一起的镜头吧，我反正觉得这次过后两人是不会再合作了。
　　密密麻麻的弹幕大军里，这样一条弹幕并没有怎么引人注意。尤其这种所谓的“知情人士”的曝料本就真假难辨，即便有人真看到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很快，随着节目组进程不断往后推进，众人都有点意识到了，温澈和梁柳青好像真是闹矛盾了。
　　好像是梁柳青单方面有小情绪。
　　镜头只要一框到温澈和梁柳青，温澈还好，梁柳青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看得出来她想掩饰了，但似乎没怎么掩饰住。
　　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最早的那条所谓的“知情人士”的弹幕就被人注意到了，底下一堆人追着问具体缘由的。
　　有人觉得不过瘾，想扒一扒这个人的身份。可点进此人的个人动态就发现，他早就将自己的一切信息都设置隐藏了，扒都扒不出来。
　　越是这样，众人还越是来劲了。
　　凡事遮遮掩掩，要么是想带节奏，要么是真有大瓜。
　　当天晚上，除了高野村成功上了热搜之外，还有一条词条也挂上了热搜的尾巴——王者组合闹掰了？
　　粉丝在话题里控评，吃瓜群众在话题里吃瓜，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不时有人cue节目制作组，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知点所谓的内幕消息，但平常表现得很爱掺和节奏的节目组这一回却毫无动静。
　　不少营销号已经开始恰烂流量了。从捕风捉影的几句话或者几个镜头里开始分析，生动形象展示了什么叫“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按理来说，这样的节奏是很容易辟谣的。只要温澈和梁柳青两人站出来说一句，再多的猜测都不过是捕风捉影。
　　可网友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来两人的回应。
　　众人倒是都没怎么指望温澈。她的微博注册后就用过一次，就是配合节目组澄清她B级评分的那次。这以后她的微博就没怎么登了，几乎长草。
　　可梁柳青不是。她的微博活跃度还挺高的，偶尔还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很显然对网上的一切心中有数。
　　怎么连她都没说什么？
　　难不成真是有故事发生？
　　流言从周四晚上一直发酵到周五上午，眼看就要成为一波大节奏时，一个新的消息直接带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个消息不是节目组自己发的，而是安边省公安的官博发的。
　　安边省公安总局：#平安安边省，我们在行动#近日，我省破获了一起重大野生珍稀动植物跨境走私犯罪案，涉事人员多达三十三人……
　　感谢青年艺人温澈@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以及你正青春节目组@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的帮助。他们第一时间阻止了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活动，保留了证据，为我们案情的侦破提供了极大帮助……
　　国家的一草一木以及生活在其间的每一个物种都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我们对偷盗野生珍稀动植物的行为零容忍！
　　一开始，这个官博的博文还没怎么被人注意到。
　　但很快，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就转发了这条微博。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守护大山，人人有责。感谢高野村村民的付出，也感谢安边省警方的辛苦工作。#平安安边省，我们在行动# //@安边省公安总局：……
　　热度一下子暴涨。
　　——在？有人来解释一下吗？这是怎么回事？太女你不是去拍综艺了吗？你还趁机见义勇为了？
　　——这个发展就离谱。
　　——官方点名表扬！澈澈厉害了！
　　——太女牛逼！超大声！破音！
　　——啊又是这些败类！天天偷天天偷！为了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偷盗野生珍稀动植物该死！但还是想问一句，太女是怎么回事？特地点名表扬，肯定是参与很多了？
　　——盲猜一个十年武术功底的后续[doge]
　　——右边别开玩笑了，这个真的很危险的！要偷盗野生珍稀动植物的人往往都随身携带武器的，就为了对付动植物。刀、铲、有些甚至是气.枪……澈澈没事吧？
　　——你别吓我啊！应该没事的，要是有事节目组能不说？
　　——别自己吓自己，一定没事的！
　　众人讨论得起劲时，有一条新的评论被顶了上来。
　　——我靠我靠！姐妹们快去翻宋副导的微博！他发了新微博，有澈澈在楼上接电话的样子！你们看她的手臂！那是什么？？！！！
　　宋书峤的微博发得很无辜，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感叹。
　　宋书峤V：重温当年拿着手机到处找信号的样子。[图]
　　图是抓拍的温澈。她正站在木质的二楼上，右手握着手机，脚尖点着墙角听得一脸认真，只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太轻松。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短袖，只左手的小臂上缠着一整圈白纱布，隐隐可见绿色的草药汁从中透出。
　　很明显，此时的温澈受伤了。


第47章 提前揭晓的第一名
　　评论一下就炸了。
　　有问出了什么事的, 有关心温澈的情况的，有打听温澈和梁柳青关系的……拉足了热度。
　　风尖浪口上，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又出来了。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晚上六点第二期高野村综艺, 解密环节, 不见不散哦~
　　不出意外，节目组挨骂了。
　　——还“哦”？还加波浪线？所以你还挺高兴？
　　——垃圾节目组又不做人了！
　　——所以你刚才真是装死的？你就是故意不解释那俩人是咋回事的呗？
　　——解释你不积极, 蹭热度你倒是动作挺快的。话不多说, 出来挨骂！
　　——节奏都是网友帮你带的，你反思一下！
　　——捡现成？垃圾节目组连这点水军费都不出？
　　——话说回来了，你们怎么知道那些热评不是节目组带的节奏[doge]
　　——？？？细思极恐？？节目组一手操控了一切？？恐成最大赢家？
　　因为关系到官方点名表扬以及温澈受伤之事的前因后果，还有可能涉及到俩人关系变化的内幕，周五这一期的综艺节目备受关注。
　　周五晚上6点, 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上传了第二期节目。
　　宋书峤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温澈并没有想过要将那5秒钟的真相撕开给观众看, 他也就没有在正式节目里故意给梁柳青埋坑。
　　所以在剪辑上，他采取了一套能自圆其说的剪法。
　　节目一开始, 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阵鸡鸣声。
　　天亮了。
　　梁柳青和张欣然早早起床洗漱完毕, 预备要出门。
　　从两人的交谈中众人得知，沈辞好像生病了，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 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两人这是要出发去看沈辞。
　　节目组的镜头目送两人远去, 慢慢拉远了。
　　这么一个运镜下来，观众便下意识以为梁柳青和张欣然都去看沈辞了, 并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这时候，镜头转到季老先生的药房里。
　　老先生神色淡淡地交待起沈辞的情况，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显，沈辞基本好全了，只是脸上的过敏还需要养两天, 不能见风。
　　屏幕前关心沈辞情况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镜头这么一转，时间似乎过去挺久的了，久到足够梁柳青探望完病人再去干自己的事了。
　　再然后，温澈询问张欣然关于梁柳青的去向，跟着找去了。
　　剪辑的艺术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镜头取的是温澈的侧脸。她问起梁柳青的去向时微微皱着眉，并不是很轻松的神色。
　　当时温澈是因为没见到梁柳青来看沈辞，心里有点不高兴。
　　可观众下意识以为梁柳青是来了又走了，再加上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今日的节目内容会有大戏，于是便很自然地脑补为温澈是认为这里人生地不熟，没看见梁柳青，于是担心了。
　　弹幕开始热闹了。
　　——说王者组合闹掰了的人出来挨打！人家plmm关系好着呢，一会儿见不到就要问起的好吗？[白眼][白眼]
　　——你们让节目组给你们解释，节目组怎么解释？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这样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好。本来就是关心她们俩嘛，也没有恶意的。
　　——都是营销号瞎带节奏！现在的人啊，真是为了流量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白眼][白眼]
　　——那她俩怎么也没有解释呢？
　　——本来就没有的事何必解释啊？
　　——刚回来不累吗？也许早就休息了，根本就没关注网上的消息呢？
　　——别吵了别吵了，看节目看节目。
　　温澈出发去找梁柳青。
　　那么梁柳青在哪里呢？
　　镜头一转，转到了梁柳青这里。
　　高野村的小桥下景色很美。一桥相隔就是莽莽大山，绿色的植被铺天盖地而来。桥下的浅滩上则开满了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节目截取的是冬冬在浅滩上摘花，而梁柳青看着她摘花的场景。
　　一身仙气的女生和一个摘花的小女孩置身于花丛中，再搭配上抒情的音乐，高超的后期滤镜……
　　场面分外唯美。
　　这时候，梁柳青似是有些百无聊赖地往河对岸看去。
　　镜头跟着她的视角往河对岸拉。一开始只是很漫不经心地掠过，但很快就重新拉回，像是调准焦似的对准了。
　　高清镜头下，有四个人从莽莽大山深处钻了出来。
　　节目组按照规定，给这四个人的脸打上了马赛克。
　　不打这个马赛克还好，一打这个马赛克，众人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当下不由得紧张起来。
　　尤其当冬冬哒哒哒跑到梁柳青身旁，一脸戒备地问他们是谁时，这种紧张的气氛更浓了。
　　紧接着，四人中为首的那人步伐看似轻松，实则快速地靠近梁柳青和冬冬。
　　弹幕直接沦陷了。
　　——啊啊啊啊冬冬你别叫破他们的身份啊！他们是坏人啊！
　　——青青快跑啊！别愣着了！
　　——这就是那些偷猎者吗？没有这个马赛克的话谁能认出来啊！完全不像好吗？要是我碰上了肯定以为这是四个组团出来旅游的。
　　——真的很像是玩户外的啊。
　　——前面的别傻了，你没看第四个人身后有一个奇怪的麻袋吗？仔细看，里面的东西好像还会动。
　　——卧槽卧槽！吓死人了！青青快跑！
　　——呜呜呜还有冬冬，快跑啊！你们俩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四个成年男性啊！
　　——冬冬一看就知道这四个人不对劲。但是她一开始就这么防备是不是不太好啊？这不是让那四个人起歹心吗？
　　——前面的是在搞笑吗？你怎么不说是节目组的摄影组太给力，把这四个人的脸拍下来了所以人家才不依不饶？
　　——做贼本来就心虚好吗？她们两人看到这些人的脸了，还是一女生一小孩，他们四个大男人当然不会把她们放眼里了。
　　众人正紧张得不行，镜头这时候偏偏还晃了起来。
　　当时是摄影小哥太过紧张，自己手抖了。如今看起来，不仅没有影响到成片的效果，还意外地给这个场面增加了张力。
　　等镜头再次稳定下来时，温澈已经出现在画面中了。
　　画面中的温澈正抬起腿，一个漂亮的侧踢，直攻向那人的下巴。
　　那人虽然格挡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当时就往后倒了。
　　重型登山包里有他此行的“战利品”，那人下意识护住了它，也就因此露出了一杆黑色的枪.支的一角来。
　　温澈神色微凛，上前反剪住那人的手，抽出了枪。
　　紧接着，是乓地一声响。
　　对面那三人里有人开枪了。
　　温澈左手微微一缩，很显然是被打到了。
　　她被惹怒了，抱稳枪，上膛瞄准，干脆利落地开了两枪。
　　又飒又利落。
　　对面那人手中的枪应声落地。
　　温澈冷笑着威胁对面的人不许动……
　　一连串发展又刺激又紧张，看得屏幕前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这时候，来自节目组的救兵终于赶到了。
　　那三人想逃。
　　温澈站在原地，冷冷地瞄准。她每扣一下扳机，那三人里就有一人狠狠顿了下，却还是停也不敢停地往莽莽大山的方向跑。
　　温澈打空了一组子弹，喊节目组的人去追那三个跑了的人，自己的左手却脱了力，抱不稳气.枪了，任由它落到地上。
　　冬冬挣脱开梁柳青，跑到温澈身旁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
　　冬冬这一哭，似乎把众人紧张的情绪也一并宣泄了。
　　众人这时候才敢大喘气。
　　弹幕因此铺天盖地而来。
　　比较感性的人只关注事情本身。
　　——呜呜呜呜呜我刚才真是担心死了，温澈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就哭了，真是一下子就安稳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大哭][大哭]
　　——她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啊！就是那种可以托付的人，你知道她一定会帮你的！
　　太女党们更是一颗颗红心活蹦乱跳。
　　——啊啊啊啊澈澈啊啊啊啊！我们家的澈澈！我们家的！
　　——太女流弊！这话臣妾已经说累了。臣妾愿意！臣妾真的可以！求嫁！
　　——她真的好好啊！这么奋不顾身地保护别人！
　　——呜呜呜呜呜我想告诉全世界我粉了一个超级超级厉害的偶像，她全世界第一好！
　　——啊啊啊啊我的尖叫声全栋楼都能听见！
　　还有觉得这事挺玄幻的。
　　——我靠综艺节目忽然插播电影系列？我怎么就觉得这个走向这么迷呢？
　　——那是气.枪吧？这东西国内不是都禁用了吗？
　　——所以这是跨境走私啊！连枪.支都敢用，这群人要数罪并罚了[再见][再见]
　　——如果是偷猎者，这个配置不奇怪。就是能让她们遇上……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别的地方可能很玄幻，但在安边省不奇怪。查查新闻就知道了，每年这里都是跨境走私野生珍稀动植物的高发地。
　　——有一说一，温澈这个人是不是挺邪性的？枪她都会用？还打得那么准……什么背景啊？
　　——前面的老哥一看就是没看过上周的主题演讲。强烈安利你去看一遍，温澈这个人是真的有点东西。现在她就是跟我说她会开飞机我都信[doge]
　　——虽然但是，她可能真的会开飞机[doge]。假如她有兴趣的话，国外真能学。交了钱就可以，虽然可能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时差党证明，这话是真的。就是交个几百美元，教练坐你旁边带你过过瘾的那种。但万一太女天赋异禀两趟下来就学会了呢[doge]
　　——啊这？？？你们认真的？？？
　　更有缓过了情绪关注点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开始阴谋论了。上周节目组不是放出过学员们分班考试的试题吗？里面有一道题问的就是假如你在国内录节目，但是有人持枪挟持……是不是有点微妙的相似感？
　　——卧槽卧槽？？
　　——难不成是摆拍？
　　——那倒也不必。节目组要真那么牛逼能请动安边省公安总局帮他们站台，那一句牛逼我还是愿意说的。
　　——忽然好奇，太女当时分班考试是怎么答的这道题？
　　——巧了，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这个巧合未免太离谱了吧？
　　——节目组一手策划的这个剧本？
　　——别问，问就是节目组里有人重生了。我现在就去@节目组，让他们交出出题的人。我这就去问问老哥下周的彩票。漏漏口风，造福你我他[doge]
　　——见者有份，算我一份[doge]
　　——……
　　网上的评论热闹非凡。
　　现在，大多数人已经不怎么关心温澈和梁柳青的那些事了，反正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倒是十分关注温澈点亮的那些技能点。
　　她上一周主题演讲的内容又被翻了出来，再一次被重温。
　　节目组的这段看上去像是拍电影的“枪战”片段也被单独截了出来，出圈式流传。
　　很多不看《你正青春》这个节目的人也刷到过这个视频。即便只是作为电影，这个片段看上去都十分有感觉，更遑论这是现实里发生的事。
　　震撼感就别提了。
　　温澈的热度真正迎来暴涨。这一回，是出圈式地暴涨。
　　她的网络投票更是因此一骑绝尘，以几乎断层式的差距，跟第二名的梁柳青拉开了距离。
　　这一回，不必等到周日众人就知道了，温澈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名。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善良而有坚守的人，即便一时受了委屈，也必将以另外一种方式，获得回报。


第48章 不合时宜的橄榄枝
　　周日上午9点, 持续了两周的网络投票再次截止。至此，本季《你正青春》的比试环节正式落下帷幕。
　　到了这时候了，是输是赢众人心里都各自有答案。唯一还有点牵动人心的就是本次的第12名和第13名之争。
　　一个名次之差, 也许以后就是天壤之别。
　　但这个悬念也很快就被网友揭晓了。
　　节目组的计分规则并不是个秘密。网络投票的结果任何人都能看到, 选手们主题演讲的得分也在正式节目里给出了。所以算个分、排了名次并不是多难的事。
　　只要算过分，前12名的排名可谓一目了然。
　　节目组也知道这个, 所以最后这一期节目的真正看点并不是揭晓排名, 而是别的东西。
　　把时间推回一个小时之前。
　　周日上午8点，节目组24名学员再次在演播大厅集合。此前她们都被告知过，这一次的节目录制形式会跟以往有点不一样。
　　但这个不一样的方式，还是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
　　24名学员都被带到新的一层楼。这一楼有许多小会议室，平时是给熊猫电视台各个组小组讨论用的。如今这里被清出了一连12间小会议室, 借给节目组事先联系好的12名经纪人。
　　走到现在的这24名学员, 不论最终是否会经由这个平台出道，都将会在这里跟这12名经纪人单独聊上几分钟。
　　节目组设置这一环节, 并不是只为了制造看点, 而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
　　他们虽然定下了12个出道名额，也牵线了12位金牌经纪人，但人与人之间并不是简单配对就可以的, 有些时候还要考虑彼此的性格是不是相投, 目标是不是一致……
　　事实上，在这个节目里, 经纪人跟选手之间的选择是双向的。只不过排名更靠前的选手拥有更优先的选择权。
　　既然是双向选择，现在这个单独聊天、增进彼此了解的环节就很有必要了。
　　对于那些排行靠后的选手，这其实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们也许没能在《你正青春》的舞台上站到最后，但脱离了这个平台，她们的起点又比大多数人高得多。
　　若是能再合了这些经纪人的眼缘……也许也存在签约的可能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 节目组一说完这个安排，几乎所有人都十分支持。
　　温澈带头，推开了第一间会议室的门。
　　里面的人是沈千秋。他也是如今如日中天的影帝梁歌的经纪人。
　　沈千秋是个和善的中年人，温澈一进来他就先笑，“来啦？请坐。”
　　温澈打了声招呼，坐到沈千秋面前。
　　沈千秋看着温澈，心内暗赞。
　　他是老牌经纪人了，看人自然有一套标准。
　　站在舞台上的温澈光芒夺目，离开了追光灯后，她的光芒也难以掩藏。
　　这是个十分有存在感的人。不仅体现在五官上，还体现在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上。
　　换句话说，她有星味儿。
　　沈千秋有预感，温澈这个人来日必然不会默默无闻。
　　他是真的很看好她。
　　可对他来说，温澈的身份也是个□□。
　　如今她还没定下去向呢，梁歌就已经十分关注了，倘若他真的将她签到了名下……梁歌是不是会将资源大幅度往她这里倾斜？
　　沈千秋是自家工作室的半个主人，自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他的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看看梁歌现在主动提出来的签约方案，几乎都快跟他本人巅峰时的经济合约一个级别了。
　　这不是签新人，这是捧小公主呢！
　　这种倾向本身是很危险的，因为梁歌是个有家庭的人。
　　到时候梁柳青怎么办？柳月如怎么办？
　　梁歌这些年营造出来的完美形象又怎么办？
　　可这些风险，拒绝了温澈就能不存在吗？
　　不是的。假如温澈真的入了别的经纪人名下，到时候他们反倒会更加被动。
　　既然如此，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抛开温澈的身份来说，他本身就对她很有信心。
　　假如能在他手上，再次培养出一个巨星……
　　沈千秋想到这里，心跳都快了一拍。
　　沈千秋在观察温澈，温澈也在观察他。
　　她此前查过节目组接洽的12位经纪人，所以对他们的背景也有一定的了解。
　　沈千秋已经和梁歌组了工作室了，两人本身都是老板。
　　假如她签在沈千秋名下，那梁歌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了。
　　这不是搞笑呢吗？
　　所以从一开始，温澈就没想过要跟沈千秋签约。
　　不过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不然就得得罪人了。
　　再说了，摄像机还开着呢，这部分内容说不定也会有所选择地剪进正式节目里。
　　温澈可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档口搞个大新闻。
　　既然如此，那就商业客套呗。
　　这题她会啊！
　　温澈想到这里，脸上就挂上礼节性的笑。
　　——
　　结束跟沈千秋的交谈后，温澈推开了第二扇门。
　　门后的方少仪正双手交握搁在桌子上，对她笑得十分得体，“温澈，又见面了。”
　　温澈微顿，也笑，“是啊，又见面了。”
　　可以，熬过了这个，接下来应该就是海阔天空了。
　　方少仪一叹：“实在没想到，咱们第二次见面竟然会在这里。但我当初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还作数。
　　“温澈，你有兴趣选我当经纪人吗？”
　　不等温澈说话，方少仪又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不如你先看看我为你做的职业规划？”
　　说着，她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温澈面前。
　　温澈有点惊讶。
　　方少仪这一出实在有点出乎她意料。
　　摄像头还开着，方少仪既然这么给面子，温澈也不好直接拒绝。
　　她坐直了身：“麻烦你稍等片刻。”
　　温澈快速翻看起来。
　　老实说，方少仪对她是个什么定位，她还真有点好奇。
　　温澈低头看这份职业规划，方少仪则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观察她。
　　越是看，她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路子错了。
　　方少仪也是不久之前才想明白，她其实根本没必要拒绝温澈。
　　节目组说了选手跟经纪人之间的选择是双向的。这意思就是说，选手跟经纪人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有可能有的经纪人一个人也签不着，有可能有的经纪人能同时签下不止一个人。
　　虽然一下子签几个人吃相有点难看，也有点下了熊猫电视台的面子了，可面子这种事，以后是可以再捡起来的。
　　换言之，只要温澈愿意配合，一切皆有可能。
　　问题是，该怎么打动温澈呢？
　　方少仪是在人堆里混出来的人精，虽然不敢说自己看准了温澈，但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是个不太能硬着来的人。
　　假如她一开始就跟温澈好声好气，也许她们现在还能维持最基本的友善关系。
　　可有宋书峤在，她跟康锐做的那些事温澈想必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另加筹码了。
　　她做出来的这份长达十八页的有关温澈的职业规划，就是她给出的诚意。
　　她相信温澈是看得懂她的诚意的。
　　温澈也确实觉得方少仪大手笔。
　　她手中的这份规划是按照时间线定下的，前后一共五年。
　　假如温澈愿意跟方少仪签约，不仅在合同上能拿到最高分成，自由度也大得多。
　　方少仪甚至贴心地考虑了她读大学的时间，只在预定的寒暑假里替她安排了活动。
　　整个安排就突出两个特点：精品、高级。
　　这种感觉从方少仪预备给她的出道的第一份“贺礼”就能看出来。
　　这份“贺礼”是一个投资超过五亿的群像类历史剧里，分量颇为不低的女三号的戏份。
　　只从这个安排就知道，方少仪没把她当作挣快钱的，而是希望她能打磨演技，当圈子里的一棵常青树。
　　方少仪对她的定位是影视歌全面发展，中间还夹杂着十分高端的品牌代言……
　　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兼备。
　　也真是看得起她。
　　温澈浏览完这个职业规划，抬起头看方少仪。
　　有一个问题她实在好奇，以至于即便现在镜头开着，她都不吐不快：“方女士，方便问一下吗？假如你给了我这些资源，那梁柳青怎么办？”
　　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同期艺人是竞争关系。她拿得多了，梁柳青自然就拿得少了。
　　方少仪已经在梁柳青身上投入这么多心血，总不可能到头了忽然放弃她了吧？
　　她方少仪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方少仪也没问温澈为什么会知道她和梁柳青的关系。
　　很多事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温澈跟宋书峤走得近，该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了。
　　不过这个问题……
　　方少仪丝毫不慌，反倒十分自信：“温澈，这并不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
　　言下之意，同等量级，或者至少是跟这个量级不差的资源，她手里还多得是。
　　方少仪道：“温澈，想要在这个圈子里走得长远，有个靠得住的经纪人很重要。
　　“我在这个圈子里快二十年了，自认也见过不少风风雨雨。别的不敢说，但为自己手下的艺人争取资源这事，我应该还算擅长。”
　　这话温澈信。
　　可问题是，选择合作伙伴不是只考虑能力就够了的。
　　她更想要一个能让她放心交托后背的人。
　　而方少仪很显然不是。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温澈笑了笑，“方女士，我很感谢你看得起我。事实上，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能力。但在我的职业规划上，我可能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温澈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大红大紫，能不能维持热度，能不能更具商业价值……相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我所走的每一个步子，是不是都有意义……”
　　反正灵犀值也不是粉丝值，她想追求的是有质量的合作团队和合作内容，而不是为了流量或者收入去妥协。
　　说得再清高一些，她又不缺钱，何必呢？
　　说到底，她跟方少仪就是两种路子。
　　这样也好，她们本来就是两种人。
　　温澈虽然没明着说，可这个态度方少仪看出来了。
　　她有点不甘心。
　　温澈即将走出这个会议室时，方少仪又叫住了她：“温澈，选择经纪人其实是需要横向和纵向对比的。职业规划我们可以再讨论，但经纪人的个人能力却不是讨论就能改变的。”
　　她认真道：“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温澈在门口站定，微笑道：“谢谢方女士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
　　温澈推开第三间门。
　　门内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女人。她一头头发全部扎起，露出一张不施脂粉的脸。
　　她脸上没有太多笑容，只眼神很清亮，有一种藏得很好的锋芒感。
　　温澈知道这个人。
　　严悦。
　　严悦是老牌经纪人了，十多年前，她曾带出过火爆大江南北的影后黎洛阳。后来黎洛阳息影退圈，严悦似乎也随之隐退了，很久都没出来活动。
　　这一次她会忽然出来，也引发了许多猜测。
　　严悦看见温澈，露出了个短暂的笑。
　　她道：“我就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了。我原本应该排在第12位，但我怕你到时候跟人聊得好就先确定意向了，所以这个位置，是我跟何泽换来的。”
　　她看着温澈：“温澈，我是为你来的这个节目，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你有兴趣给我10分钟时间，让我做一下自我推销吗？”
　　温澈微微挑了下眉。
　　这个人的风格还真是意外直接啊。


第49章 又一个爆点？
　　温澈比了个请的手势, “请讲。”
　　她原本以为，像严悦这样有些雷厉风行甚至是稍显强势的个性，这会儿应该会滔滔不绝跟她摆优势、打鸡血, 再不济也应该和她一起憧憬未来。
　　可没想到她却忽然沉默下来, 像是忽然被打断了情绪似的。
　　温澈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严悦摇头失笑。
　　这么一笑，她脸上那股淡淡的严肃感都被冲散了, 只剩下一种很坚定很柔韧的感觉, 有一种她这个年纪的职业女性特有的温和与力量。
　　严悦道：“我原本是想跟你聊聊梦想的，有冲劲的少年人都相信这个。我也以为我信这个的，但不知怎么的，临到要开口了，我却忽然觉得这可能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我不想谈梦想了, 梦想得太多没意思, 我更想在我能够得着的范围内，做好该做的每件事。”
　　温澈来了点兴致。
　　聊到现在, 这是第一个没有把她当成小孩子在哄的人。
　　她终于有种是在跟人交流的感觉了。
　　严悦道：“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比较特别。我痴长你二十几岁, 只能说有些经验我比较足，却不敢说我的每一个选择都足够聪明。
　　“应该说，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会做选择的人。”
　　严悦看着温澈, “我会入行这个圈子, 自然是抱着野心来的。我曾经以为我的野心与黎洛阳的是一样的。黎洛阳你知道吧？十年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影后。”
　　温澈点点头，“说小有名气就谦虚了。风华绝代黎洛阳, 如雷贯耳。”
　　严悦笑了笑，“可风华绝代的黎洛阳，后来相信了爱情。
　　“相信爱情并没有错，可她只相信爱情，于是事情就变了味儿了。
　　“我本来可以笑她的, 可不巧的是，我自己很快也只相信爱情了。于是我们两个人都退隐了，回归家庭。
　　“这未必不是个好选择。只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没有选到一个对的人，所以我相信的爱情也变了味。
　　“我在婚姻关系上回了头，转而又记起了当初的自己的野心。”
　　她看向温澈，“然后我找上了你，这又是一次选择。”
　　温澈问道：“那你不怕这一次的选择将来又会变了味吗？”
　　“不，”严悦笑了起来，“倘若我这近四十年的人生真的有什么人生经验的话，总结出来也不过就是‘敢于尝试’这四个字。
　　“我固然不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每一次我都有所收获。
　　“黎洛阳没跟我走到最后，但她也成就了我。因为有她在，别人才能认识我。
　　“破裂的婚姻没给我剩下爱情，却让我成为一个母亲。这是一段很特别的经历，我从来没后悔过。
　　“我虽然没有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可每一次我都能比上一次更进步一些。
　　“上一次我的野心到头来成就了一个黎洛阳。这一次，我相信我能比上一次更进步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亮极了，显然要求的并不只是“一些”而已。
　　温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有些人喜欢将目标公之于众，有些人却更喜欢记在心里默默努力。这两者并没有高下之分，但一定得有。
　　倘若严悦连这点野心都没有了，那温澈才要怀疑她这么来“毛遂自荐”的原因了。
　　温澈最喜欢严悦的一点在于，她从来不否定过去的自己。
　　这是一个能从过去汲取力量的人。
　　这样的人，只要方向上不偏了，应该能跟她合得来。
　　温澈问她：“那么你的野心的尽头在哪里呢？”
　　“你能够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假如有一天我掉队了，”严悦看着温澈，“那我会自己退下来。”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最后一个问题，”温澈问道，“你为什么要入这一行呢？”
　　这个问题问得严悦一愣。
　　她淡淡笑了下，“最开始是因为家里有人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下意识就走了这条路。后来见得多了，我自己也想得多了，可能就有点不一样了。
　　“假如我已经是一个栽花人了，那我为什么不能试着栽一朵哪怕是百年后也能被人记住的花呢？”
　　温澈闻言，慢慢笑了起来，“你想栽一朵能让人记住的花，而我想做一些能让人记住的事。至少在这点上，我觉得我们是同路人。”
　　严悦也笑，“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她说着，伸出手来。
　　温澈一愣，“先等等，你不需要问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雷点，以及我的性格啊喜好啊之类的吗？”
　　她是真好奇。
　　严悦又笑，“不用。温澈，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关注你很久了。”
　　她看着她的眼神很柔和，“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正是因为有所了解，所以她才这么大费周章。
　　有些人值得。
　　——
　　这一经纪人与24名学员对话的环节耗时比想象中长。等到众人转场到演播大厅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今天是12名选手的正式出道日，整个舞台都被特别布置过，看上去格外梦幻。
　　台下开放了一千名观众席位。这次的观众票是提前一天在网上抽签派发出去的，能抽中的全是幸运儿。
　　此刻，一千个观众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硕大的应援灯牌遍布整个观众席，场面热闹极了。
　　节目组还特地邀请了几位重量级嘉宾。他们将作为前辈，给这12名即将出道的学员作出道寄语。
　　这些特邀嘉宾里，有名声斐然的导演，有深受人尊敬的老戏骨，还有已经名利双收的歌手。
　　导演和老戏骨这一块，众人还欢迎得格外投入。等到节目组邀请的歌手亮相时，103宿舍的四个人的鼓掌节奏都不由得慢了一拍。
　　灯光过后，站在台上言笑晏晏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月如。
　　温澈很快恢复如常，刘盈盈倒是十分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得了，出身歌手却日常入戏太深的人来了。
　　节目组也真是眼瞎，这种人还作为前辈来给人寄语？不怕出来一窝跟她一样的人臭了节目组的名声？
　　柳月如突然现身，别说是温澈她们没猜到了，连梁柳青都没想到。
　　她妈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她怎么不知道？
　　她之前没说过啊？
　　梁柳青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热情的欢迎辞过后，边腾也没卖关子，直接就公布了排名24到13的选手。
　　很多选手能走到这里，本身已经都找好了退路。所以告别舞台的场景虽然气氛稍显压抑，但比之以往的催泪现场已经好了很多。
　　更何况还有后半场注定会狂欢的行程压着，观众们也是兴奋居多。
　　这12名选手告别舞台后，就到了今日的重头戏了。
　　虽然出道名单在网上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这会儿才是官方正式宣布，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边腾宣布道：“第一季《你正青春》第12名，也是本期节目的第12号出道者，沈辞！”
　　边腾话音刚落，舞台的背景屏幕就点起了绚烂的烟火效果。
　　观众的尖叫声紧接着响起。
　　沈辞在众人的热情掌声中登上舞台。
　　事实上，早在公布第13名的时候她就开心坏了。
　　既然第13名不是她，这就意味着她是第12名，她入选了！
　　她大沈辞可是厉害坏了！
　　沈辞是学画画的，唱跳虽然都不差，但也都不拔尖。她本人就是个小甜甜的性子，偶尔热血上头了才会想着要拼一拼闯一闯，日常还挺佛系，也就少了股冲劲儿。
　　这会儿能吊车尾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沈辞是103宿舍排名比较危险的。她入选了，103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也是本次《你正青春》唯一一个全宿舍出道的。
　　当然了，一个宿舍还算合理，再来一个就有点夸张了。
　　边腾继续揭晓接下来的排名。
　　李胜文到底没斗过刘盈盈刘大小姐，拿了第十名，刘盈盈则排名第九。这之后还有Ava，安嘉然……
　　萧瑟瑟排名第三，梁柳青第二，而温澈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十二名出道选手从后往前，一个个随着音乐声走上舞台。
　　等到第一名温澈走上舞台后，舞台上空忽然飘落了金色的彩带雨。
　　绚烂的灯光效果、热情的鼓点和观众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在这瞬间同步闯入温澈的眼底、耳里。
　　这种热情似乎感染了她。她久违地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于是便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她一笑，台下的观众尖叫声更大了，有些感性一点的粉丝甚至直接就哭了。
　　金色的彩带雨还在下着，12名学员站在舞台中央，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也接受着众人的注目。
　　有人面露激动，有人野心勃勃，有人跟着感性地红了眼眶……
　　这一场面被镜头如实记录着，成了一幅特别的画面。
　　等到台上的金色彩带雨结束了，台上鼓声渐消。
　　到了特邀嘉宾作为前辈赠予12名出道学员寄语的时候了。
　　前辈们给寄语的风格也不太一样。有些是感性挂的，有些是朴实挂的，还有些是语重心长挂的。
　　但不论何种风格，大多数人都将这12名出道学员当作一个整体，给的是整体寄语。
　　到了柳月如这里，她做了点调整，给的是一对一寄语。
　　先从沈辞开始。
　　坐在导师席的柳月如神情温婉，格外有女神气质，尤其当她的笑容还格外柔和美好的时候，就格外有欺骗性。
　　她看着沈辞，道：“你是个性格很软的女孩子……”
　　这样的一对一的寄语，直接拉长了节目的节奏。但现场的气氛很好，柳月如前辈、女神的气质端得很住，也就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到了梁柳青这里。
　　柳月如看了梁柳青半晌，忽然轻声叹气，露出了点无奈又宠溺的神色。
　　梁柳青心里微微一沉。
　　她妈妈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公开和她的关系吧？
　　柳月如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看着梁柳青：“青青，我想对你说的话，既是作为一位前辈，也是作为一位母亲……”
　　什么？
　　没听错吧？母亲？！
　　这意思是……梁柳青是柳月如女儿？
　　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台下的观众们几乎是倒抽口冷气。
　　合着这才是今日的最大爆点？


第50章 我们是舍友，我们曾并肩……
　　柳月如看着台下观众惊讶的样子, 露出个无奈的笑：“她一直想着要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灯光下，现在她也做到了。
　　“今天是她正式出道的日子，为人母亲, 我想了很久, 还是不愿意错过。”
　　一片肺腑之言，感人至深。
　　台下的观众忍不住鼓起掌来, 发出惊叹声。
　　柳月如看着梁柳青, 笑得像个无忧忧虑的少女，“青青，你不会怪妈妈自作主张吧？”
　　梁柳青微微吸口气，也露出笑，“怎么会？谢谢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来的。”她顿了下, 像是强调, 也像是说服自己，“当然是为了我来的。”
　　柳月如脸上笑意加深, “今后你就要以一个艺人的身份走你自己的路了。妈妈希望你能戒骄戒躁, 努力提升自己……”
　　梁柳青听得一脸认真。
　　温澈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其他选手也大多十分配合，在台上露出祝福的笑, 只有刘盈盈微微垂着脸, 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没办法，工业母爱的成分太超标, 她真的快腻死了。
　　柳月如以一个母亲，也是一位前辈的身份说完给梁柳青的寄语后，眼神一转，落到梁柳青身旁的温澈身上。
　　舞台上灯光闪耀，温澈就站在最中心, 脸上带笑，眼神从容。无论是从站位还是从气质上，都是绝对无可挑剔的C位。
　　柳月如脸上笑意加深，“温澈，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都说女儿肖父，青青就是这样。
　　“我有点好奇，你是像你妈妈多一些呢，还是像你爸爸更多一些？”
　　柳月如其实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但凡温澈对梁歌有那么一点向往，但凡她对自己的身世有过那么一点不自在，这个问题都可谓扎心。
　　柳月如是昨晚才从电视上看到的温澈，当时一颗心就火烧火燎了。过了几乎不休不眠的一夜，她终于把所有事都搞清楚了。
　　温澈的五官其实几乎毫无梁歌的痕迹。可她跟温向晚太像了。像到……只要看到这张脸，柳月如就没法不恨。
　　温向晚！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可是有什么用呢？最终不还是她赢了？
　　她才是梁歌的妻子，她的青青才是能站在台面上的梁歌的女儿。
　　而她温向晚只能灰溜溜出了国，再也不敢踏足国内一步！
　　他们的女儿呢，甚至不敢对外说一句她的生父是谁。
　　只要她敢提，舆论就会压死她们母女！
　　是她赢了！
　　柳月如看着温澈，心里既是恨又是得意。
　　现在是前辈给后辈寄语的环节，柳月如忽然如拉家常一样问起题外话了，按理来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但这会儿台下的观众都没想太多，只以为柳月如是想以一个善意的玩笑来拉近跟温澈的距离。
　　但知道柳月如性子的人，比如刘盈盈，这会儿已经忍不住露出点惊讶的表情了。
　　奇怪了，柳月如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别说她忽然对温澈有好感了，这是个连家里养的花都恨不能全是雄性的人，怎么可能对一漂亮的小姑娘表示出善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柳青的眉心也忍不住微跳。
　　她妈妈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温澈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一下，“谢谢柳前辈夸奖。我妈的基因更强悍些，所以我更像我妈妈。”
　　基因表达也挑点好的表达谢谢。不像梁歌简直赚大了好吗？她一点都不可惜。
　　事实上，要不是那本莫名其妙的剧情书，她还真不知道梁歌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温澈继续道：“不过我会记得把您的话转给她听的。有人夸她漂亮，她肯定很开心。”
　　这话温澈说得真心实意。
　　只看柳月如如今这个模样，温澈就替自己妈妈庆幸。
　　过得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柳月如虽然妆容得体，可眼神里和面色上都带着点极力掩饰的憔悴感。而她妈妈至今都是个天真烂漫的人，有时候比她还能“折腾”。
　　她妈妈虽然最早的时候所遇非人，倒了血霉，可她很快就遇上了良人，被生活和岁月厚待，跟“怨妇”二字毫无关系。
　　可柳月如呢？丈夫就在身边，难不成她就幸福了？
　　也许这才是剧情中的梁柳青格外不甘心的原因？
　　温澈漫无目的地想道。
　　柳月如一顿，又追问道：“我听说你们小姑娘其实都有个追星梦？你喜欢看电影吗？有很喜欢的前辈吗？”
　　她意有所指。
　　台下部分观众心里就有些微妙了。
　　尤其是对柳月如的滤镜不是那么厚的一部分太女党们，她们还等着看温澈会和谁签约呢，这个环节就显得尤其漫长了。
　　让你说个寄语而已，怎么就总是说不到重点呢？
　　就算是想拉近关系的话，问一个问题就好了吧？
　　再说这种问题是不是不太合时宜？不明所以的人只怕会以为她柳月如是想追星温澈，正在不漏痕迹地打探她的喜好呢！
　　部分观众觉得莫名其妙，可知道点内情的人，尤其是梁柳青，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妈妈这是希望温澈说什么？说她爸爸吗？
　　她的口吻为什么这么炫耀呢？这一点也不像是有风度的样子。
　　温澈也觉得有点烦了。
　　有些人你觉得千好万好，那你就好好收好呗，不要跟她这种对此无感的人费心卖安利好吗？
　　大庭广众的，她是客气，不是真的毫无脾气的好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追星吗？有没有觊觎你们家“大宝贝”梁歌吗？
　　可以！我现场给你编一个答案。
　　温澈憋了口气，把自己脸上憋出点红晕来，而后才露出点羞涩的神色，“我还真有一个很敬佩的演员。我是因为她演的一个角色而格外佩服她的。
　　“当初武侠片格外火的时候，她演过一部十分出名的片子，是个男性角色……”
　　观众已经开始小声惊呼起来。
　　知道喜欢的偶像还有偶像，而且疑似是个男性……
　　这个信号有点危险啊！自家房子疑似摇摇欲坠？
　　柳月如也有点兴奋了。
　　梁歌就是演武侠片封的影帝。他早期的作品里，最为人称道的也是一个江湖侠客的身份。
　　所以小姑娘还是对自己的生父有所憧憬的吧？
　　柳月如刚有点得意，就听温澈道：“我觉得最难得的就是她以一个女性的身份演出了男性角色的英气感和豪迈感，反串得十分成功！是演技上的另一重巅峰！”
　　“啊！”观众发出一阵阵意味不明的叹息。
　　有松了一口气的，有恍然大悟的。
　　温澈看着观众席，笑道：“没错，你们想必也认识她，她就是黎洛阳黎老师！她演的武林侠客萧不凡我十分喜欢。”
　　她说着，眼神在柳月如那个区域扫过，准确地落在经纪人群中的严悦身上，“所以，我选了严悦女士当我的经纪人！”
　　严悦微微前倾，坐直了身，笑着朝温澈招了招手。
　　一旁的沈千秋和方少仪都微微顿了下。
　　观众尖叫起来。
　　这就揭晓了吗？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观众的尖叫声里，温澈回头看边腾，露出点闯了祸又十分无辜的神色，“啊边老师，我是不是不小心打乱节目的节奏了？要不然咱们再切回去？正式节目里就把这段剪了？
　　“各位观众配合一下，等会儿再尖叫？咱们打个商量，就当这个事没发生过？”
　　温澈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观众们的尖叫声就更大了。
　　边腾配合着露出点崩溃的神色，“导播，这里有人砸场子了，快来把她拉走！”
　　观众哄然大笑，气氛一片和乐。
　　柳月如在一片大笑声中，僵硬地露出了个配合的笑。
　　温澈这么一打岔，节目的进程又被拉回了正轨。
　　柳月如给温澈的寄语被匆匆带过，处处透着点勉强的味道。但因为马上就要揭晓各位选手各自选择的经纪人了，观众这会儿对这事也没太过追究。
　　选手和经纪人正式签约当然不是在现场举行的，毕竟合同的细节以及责权划分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但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节目组现场组织了一次选手和经纪人之间的“握手”环节，每握手一对，观众就热情鼓掌，气氛十分热烈。
　　温澈签约严悦，梁柳青不出意外签约了方少仪。
　　萧瑟瑟签了一位在乐坛上人脉很广的经纪人。她想以后专注走歌手的路子，所以从一开始目标就十分明确。
　　刘盈盈签约何泽，而沈辞则签了一位很擅长做产品推广的经纪人。
　　按照她之前的说法，娱乐圈不好混，混不下去了她就回去画画，选一个能包装产品的经纪人，以后说不定还能半道上换条路子。
　　其他人也各有去处，倒真没出现方少仪想的那种一位经纪人签约多个艺人的现象，而是一对一。
　　皆大欢喜。
　　节目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落下帷幕。
　　正式节目将在晚上八点上线，节目组加班加点抓紧时间剪辑。而在此之前，网络上的热度已经因为柳月如和梁柳青的关系而被引爆了。
　　梁柳青是柳月如的女儿！
　　这意味着她还是影帝梁歌的女儿！
　　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了！
　　如果只是柳月如，效果可能还不至于那么轰动。可梁歌是谁？是如今声望如日中天的影帝，是各大大导演们甚至是制片人们十分青睐的票房宠儿。
　　他的影迷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节目刚结束录制，#梁柳青神仙一家#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并且不断被往前顶。
　　梁歌再加上柳月如的粉丝，以及梁柳青自己的仙女粉，这三者的力量无疑是十分强大的。
　　梁柳青的风头一下子就盖过了所有人。
　　不明所以的人看来，只会以为她才是节目组出道的第一人。
　　当然了，众人很快就知道了，梁柳青其实是第二名。
　　自家偶像的孩子，唱跳实力还不差……竟然只得了个第二名？
　　有些比较偏激的粉丝已经开始怀疑节目组是不是有什么黑幕了。
　　这个怀疑的逻辑链乍一看还挺合理。
　　温澈和梁柳青真正拉开大差距就是最后一次的网络投票，而拉开差距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周五晚上那期综艺节目里的“枪.战”。
　　不说那个场景本身就比较玄幻，存在摆拍的可能，只说节目组最开始在分班考试上出过类似的题目，就让人觉得一切巧合得太过分了。
　　这是不是有剧本？
　　温澈最开始还被称为“太女”，这段老黄历现在也被翻出来了。
　　这一串逻辑线顺下来，是不是说明温澈是被节目组内定的第一人？
　　网络的舆论直接就炸了。
　　温澈也第一次遭到大规模质疑。
　　——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严悦就找上了温澈，问她是不是跟柳月如她们有过节。
　　严悦其实只是下意识这么一问。这个圈子里为了资源的事撕起来的数不胜数，温澈算是挡了梁柳青的风光了，柳月如下手再狠都不奇怪。
　　但她没想到，这一问就问出了个大新闻。
　　温澈是觉得既然要合作，有些事就不必相互隐瞒了。
　　她简单将长辈的事稍微带过，末了道：“我知道这个事挺麻烦的，可能还是个不定时炸.弹。假如你后悔了，合作的事咱们可以再谈。”
　　严悦有些动容。
　　温澈说的这个事其实是个大事，比之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事都大。
　　温澈这会儿能跟她说，可见是信任她。
　　她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再说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严悦不仅没退缩，反倒露出微笑，道：“巧了，有件事我也想跟你说。你们节目的宋副导宋书峤，其实是我表弟，我们的妈妈是亲姐妹。
　　“宋书峤在节目里是不是跟康锐他们特别不对付？是因为我的缘故。
　　“康锐是我前夫。”
　　温澈一愣。
　　宋书峤和康锐不对付她是知道的，但他竟然和康锐曾经是亲戚，这个事她还真不知道。
　　康锐和方少仪是一起的，方少仪现在还是柳月如和梁柳青的经纪人……都赶到一起了。
　　这会儿真是虱子多了不痒了。
　　严悦道：“原本我还想着会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到你未来的发展，毕竟方少仪那一派的实力还是挺强的，现在看来……咱们俩竟然分别跟他们有过节？”
　　温澈也笑，“看来咱们又找到一个组队的理由了？”
　　两人叹过一场，又转回正事。
　　严悦问温澈：“既然你和柳月如不太可能和解了，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柳月如不直接在节目上曝出你的身世？”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不就能直接把我未来的路给掐断了吗？”温澈稍稍沉思，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可能，“她总不能是怕我蹭了他们的热度吧？”
　　她觉得荒谬。
　　严悦露出个笑，“就是如此。柳月如可精明着呢。”
　　她跟温澈详细分析。
　　温澈才刚出道，说破天了也就那么点人气。柳月如如果在节目上曝出温澈跟梁歌的关系，不说她自己会不会觉得不好受，只怕还会让温澈被更多人记住。
　　黑红也是红嘛！
　　柳月如哪能做这种亏本买卖？
　　所以带个节奏，刷一波温澈的第一名名不正言不顺，既恶心了温澈，又开心了她自己，还能再带一带梁柳青……
　　果然是一出好算盘。
　　温澈看明白了这番操作，心里反倒安稳下来了。
　　看这个样子，除非未来哪一天她真的成长到这个“身世”炸.弹不仅不能帮她长名气反而会拖累她了，否则柳月如那一边应该不至于自曝消息。
　　可真是个好消息！
　　温澈最不愿意的其实就是长辈的私事被拿出来到处说，尤其还要再跟梁歌和柳月如扯上关系，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膈应。
　　既然知道对方把这个当底牌打，她反倒不怕了。
　　你怕我蹭上你们热度，巧了，我还真不愿意搭理你们。
　　她现在也是有经纪人的人了，这种你是不是实至名归的舆论战，她还真不怕！
　　温澈和严悦能冷静看待，可103宿舍的其余几个人就看不下去了。
　　高野村小桥下那一幕，温澈自己没说，可沈辞这种吃瓜群众早就打听了个完完全全，直接就给不在现场的萧瑟瑟和刘盈盈曝料了。
　　两人当场就炸了，还是温澈百般安抚才安抚下来的。
　　她们好不容易顺着温澈的意思把这事放过去了，结果有人竟然还敢把这事当反面佐证？
　　103宿舍的专属小群里，此刻正不安宁。
　　刘盈盈大小姐直接就在群里喷温澈了。
　　Rosemary：温小澈，你跟我挺横的你怎么不去撕梁柳青？？你是窝里横吗？
　　Rosemary：我真是要气炸了！这你都能忍？你是忍者神龟吗？
　　沈辞也生气了。
　　吃瓜人永不认输：澈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吃瓜人永不认输：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是她们不要脸！高野村那里的事都能拿来说，实在太下作了！
　　萧瑟瑟则很干脆。
　　秋风瑟瑟：我想发微博，澈澈，你怎么说？
　　温澈都有点无奈了。
　　她的舍友们不知道她跟柳月如和梁歌之间的过节，也不知道她真正在意的点在哪里，这会儿自然会生气。
　　是该找个机会跟她们说清楚了。
　　四十度透明：事情其实有点复杂，我现在跟悦姐商量呢！放心，事情会解决的。最迟今晚就没事了，不要过多担心。
　　四十度透明：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请你们来我家玩，到时再跟你们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四十度透明：四合院哦~~你们不是很期待吗？
　　刘盈盈冷笑一声。
　　期待，期待个屁！
　　她要是能忍下这口气，她大小姐就不用姓刘，该姓楚了。
　　刘盈盈直接切出聊天窗口，去发微博了。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听说现在网络上的舆论是谁粉丝多谁名气大谁就有理了？自曝个身份就能上热搜，就能了不起了？那巧了，我也想过一把所谓的“无冕之王”的瘾。@继虹集团V 你自己看着办。
　　一开始吃瓜群众是看不懂这条微博的。
　　继虹集团他们倒是知道，大财团嘛，老板姓楚，是富豪榜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但刘盈盈cue他们干什么？
　　继虹集团很快就回应了。
　　继虹集团V：介绍一下，小楚董刘盈盈，也叫楚盈盈。感谢各位厚爱。@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大小姐，董事长喊你接电话，想让你今晚回家吃饭_(:з)∠)_//@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少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隔壁都因为神仙一家直接能当第一名了，我呢？@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你们有黑幕为什么不给投资商的女儿搞，你是不是看不起楚某人的财力？//继虹集团V：介绍一下……
　　这下才真是热闹了。


第51章 我得有点脾气
　　事实上, 只要是真的顺着《你正青春》的节目看下来的人就都知道，节目组是真的狗，但在打分这种事上, 除了最开始温澈的B级之外, 他们也真是难得透明。
　　别的不提，最终出道的名额还是网友最先公布的, 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最容易存在暗箱操作的网络投票环节, 节目组特地单独设了一个投票网页，每个用户每周只有一票。在网页的最下方还能实时查询自己本周的票都投给谁了……
　　这样了还能不透明，这也是没谁了。
　　网络上一开始对温澈的质疑声会这么大，也是因为有人故意带节奏了。
　　梁歌和柳月如并不是刚出道的人，粉他们的人大部分也都有一定的岁数和阅历了, 本来也未必会跟着网上的节奏走。
　　但这不是还有仙女粉吗？
　　快速爆红的艺人往往伴随着的是比较浮躁并且低龄化的粉丝, 这一点《你正青春》的所有选手都不能幸免，差别不过是程度的轻重而已。
　　这样的粉丝群体, 也是比较容易被煽动的。
　　于是才有了这一大波节奏。
　　但事实上, 真情实感的人永远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主体还是吃瓜群众。
　　刘盈盈微博刚发完，一大波吃瓜群众火速赶来。
　　——预感会火, 火钳刘明！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大小姐笑死。
　　——我伙呆！原来真是大小姐啊？
　　——我靠还是继虹集团的大小姐, 失敬失敬[抱拳][抱拳]
　　——帮大小姐@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你们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大小姐后台这么硬了还是没有第一名，隔壁神仙一家竟然拿第二还嫌不够？大小姐实名不服！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楚氏王朝？[doge]
　　——那我帮@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回答一下。看得起！看得起！看不起谁都不敢看不起楚董的钱包啊。大小姐请恕卑职失职[doge]
　　——仙女粉们对不起, 但是这个证据实在太硬了。她可是投资商的女儿，金主爸爸！我现在没办法帮你们说话了，甚至第一次觉得垃圾节目组节操拉满，竟然这样了都没有折节？
　　——可以，我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你们@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的闪光点了, 都这样还没有保投资商的女儿，果然铁骨铮铮大熊猫！
　　——我就直接走流程了：猫猫你是最棒的！（此条五毛，日结。）[doge]
　　——我就喜欢大小姐这么直接的人，现在我宣布，我是大小姐的粉了！粉多久不知道，但假如你天天这么说话，我就是铁粉[doge]
　　——大小姐的脾气果然永远对我胃口。我们喷子就喜欢这样直接对线，你带我一波节奏我带你一波节奏算什么，真正的勇士都是真身上阵[doge]
　　——真·激情开麦233333。
　　——我以为节目录完了就是故事完结了。好家伙原来故事才刚开始吗？[doge]
　　——这个节目是真的上头，节目里是一个故事，节目外又是一个故事，过瘾得很[doge]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太女？大胆猜测，难不成温太女其实是个替身？[doge]
　　——可以，剧本很合理，温太女前排吸引火力，刘太女后排猥琐发育。俩太女手牵手出道，nice！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温太女第一名了，刘太女怎么办？[doge]
　　——好问题。@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小老弟，你们不会办事啊！
　　——完了，姓刘的江山，哦不，姓楚的江山还是丢了。不怪臣等不会办事，实在是假太子该死地迷人啊！[doge]
　　——李涛，大小姐明明姓楚，为什么要冠姓刘？
　　——别问，问就是跟温太女一样随母姓。
　　——巧了，这个问题估计@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也想知道。刘太女您微服私访干什么，这不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拍大腿叹息。
　　——代替刘太女回答：就是为了看看尔等是不是用心办事了呀[doge]
　　——在大小姐家里打工的打工人有一句话真的憋了很久了：你们不是曾经好奇过当初大小姐超过李胜文的那两千多票是哪里来的吗？别问，问就是员工任务。
　　——？？？我草！最右认真的？？原来打工人还要给大老板的女儿贡献业绩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当然少不了太女党和CP党了。
　　——呜呜呜呜呜感天动地舍友情！
　　——可以，既然你也是个太女，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握手][握手]
　　——#盈盈一水间#szd！破音！
　　——话不多说，这种时候能挺身而出，太女党们真的铭记在心[抱拳][抱拳]
　　——……
　　网上热闹得不行时，温澈也收到消息了。
　　她及时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沈辞和萧瑟瑟。
　　四十度透明：你们别跟着她起哄，我认真的！
　　四十度透明：真话！没客气，别跟着发声。我马上去处理。
　　说句比较不好听的话，刘盈盈背靠继虹集团，有任性的资本，沈辞和萧瑟瑟两人却要单薄一些，走到现在都不容易。
　　也都要签约经纪人了，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再说了，温澈自己也不是真的面团性子，还不至于要靠舍友们帮她出头。
　　在此之前，她得先把大小姐拉回来。
　　温澈给刘盈盈打电话。
　　刘盈盈倒是很快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反正当初你不是受了我连累了吗？节目都录完了，我总得给你个交代吧？这也是个机会。”
　　温澈笑了下：“怎么？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啊？”
　　尽管温澈看不到，刘盈盈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怕你们上我们豪门打秋风。”
　　一贯阴阳怪气。
　　温澈忍不住又笑，笑完叹道：“盈盈，别的都好说，你别拿你爸爸的公司名誉开玩笑啊。”
　　那么大个集团的官方账号配合着她发脾气，舒坦是舒坦了，可对公司的形象塑造未必就是好事。
　　刘盈盈嗤笑一声，“行啦，你不大点儿年纪怎么就那么爱想、那么有大局观？温小澈，你不累吗？
　　“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发脾气，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会？”
　　温澈忍不住哈哈笑，“盈盈，觉得受了委屈还不得不识大体才叫累，我从头到尾都没当回事，怎么能叫累呢？”
　　“行行行，你涵养好我脾气暴，这样行了吧？没事我挂电话了，我要去跟人对线！”她大小姐不发脾气，都以为她脾气好了？
　　这不行。万一她们都习惯她好说话的样子，以后欺负到她头上来怎么办？
　　温澈赶紧按住了她：“你可别了，我要是再躲在你后头那我像什么了？我自己来。你歇着吧。”
　　“你归你的，我归我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解决问题其实有很多种办法。最简单也是最打脸的就是当初那5秒钟的视频。只要一放出去，既能洗刷温澈的污名，还能让对方自食恶果。
　　但不说温澈根本没备份过这份视频，就算她真备份了，眼下也不会用的。
　　她这个人行事光明正大，也说话算话。既然之前她已经说过不会用那5秒钟视频当杀手锏了，那她就不会再主动提起此事。
　　这是她最后一次心慈手软。下一次是非曲直，她要辨个明明白白。
　　既然不能用那5秒钟的视频，那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剪一出温澈的镜头合辑。只要不是真的眼瞎，肯定能看出她的实力。
　　实力一贯是最好的解释。她们还能趁这个机会再正向宣传一次。
　　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原本就只是网上的一些流言和节奏，看起来还是营销号和粉丝自己带起来的，跟正主丝毫没有关系。倘若她这边正经对待、如临大敌了，反倒显得她十分在意这种流言。
　　温澈不愿意给人这种感觉。
　　正好现在刘盈盈开了个不太正经的好头，温澈就想把这事当个热闹笑过去就得了。
　　她跟严悦此前也跟节目组沟通过了，有些事情，可以提前曝个料。
　　反正最大的料都已经曝了。
　　温澈发了她注册这个账号以来的第三条微博。
　　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我想了半小时我应该秀什么才能显得特别厉害，一看就配得上我的第一名，可想来想去好像还是没想明白。
　　难不成我应该秀秀我爸发表的论文，或者是我妈写的曲谱？但那是他们的呀，我说出来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意思，不禁发出不学无术的叹息。
　　作品不够，说话都不能大声啊！@经纪人严悦V 悦姐，我能不能翻身，就看你的了！
　　严悦转发了这条微博。
　　经纪人严悦V：没问题，安排！//@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
　　正主出场了，果然又是一波新的热闹。
　　——我给各位翻译一下原文：靠爹妈算什么本事，自己没作品少BB[doge]
　　——太女你学坏了。你说不秀，但你好像已经秀了？
　　——啃老的菜狗有被内涵到，并骂骂咧咧地往下刷起了评论。我就看还有多少人能中招[doge]
　　——我也不禁发出了不学无术的叹息。原来不好好读书都看不懂自家偶像发的微博了？你们正经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啊啊啊！原来澈澈跟严悦签约了吗？
　　——右边的你消息有点落后啊，早就有风声了好吗？
　　——姐妹们，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女要专注作品了！
　　——呜呜呜呜呜我激动得原地360°在床上扑腾！太好了！实在烦死天天跟某家撕来撕去的了。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微笑][微笑]
　　——啊啊啊啊期待，太女出道第一战是什么！！
　　——悦姐我们小太女就拜托你了！她还小，不太懂事，说话偶尔还挺扎心，但她是个好宝宝！真的！超大声！
　　——我角度比较清奇。澈澈只有被带大节奏了才肯发微博……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姐妹没必要没必要，她是有经纪人的人了，她以后会营业的。
　　——先看看她表现？实在不行就威胁她！[笑容逐渐变态]
　　温澈跟严悦签约的消息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官方还没正式宣布。温澈要跟严悦配合着发消息之前，也跟节目组通过气了。
　　节目组自然是配合的。
　　本来涉及到节目组是否有黑幕的事，他们就无法坐视不理。这会儿温澈既然提了，他们自然愿意给个方便。
　　他们自己也马上跟进了。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本节目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存在偏袒任何人的可能，更没有所谓的内定之说。如果你们不信，不如看看完整的整季节目？[doge]视频链接如下：……
　　PS：最后一期节目将在今晚8点上映哦~~选手排名大揭秘，前辈寄语，选手与经纪人双向选择……精彩内容绝对不容错过，尽在[视频链接]
　　紧跟着是一堆路人粉的转发支持。
　　热热闹闹的一波大节奏被冲淡后，逐渐演变出一个新的流行梗。
　　起因是太女党们学温澈说话。
　　一般是这种句式：我想了半小时应该秀什么，最后觉得什么也秀不上，不由得发出不学无术的叹息声。[附图]
　　重点一般在附图里，而且是明晃晃在秀。
　　这个句式实在太过有喜感，很快就流行起来。
　　网上的节奏算是这么过去了，可现实里，有些人的人生大节奏才刚起来。
　　凌晨一点，起来倒水的梁柳青打开屋门，听见了自大门口传来的动静。
　　梁歌回来了，但似乎是一身火气回来的。
　　梁柳青到了嘴边的一句“爸爸”不由得停住了。
　　爸爸好像不高兴？
　　梁柳青起来倒水并没有开灯，所以步伐匆匆的梁歌也就没注意到她起来了。
　　他进了门后，径直往一楼的次卧去了。
　　梁柳青的心不由得一紧。
　　有些事她以前是从来没细想的，可知道温澈的存在后，她想得就有点多了。
　　比如说，她爸妈其实很早就分房睡了。她原本以为两人是因为作息太不一样了，不想相互打扰才这样的，可如今看来……也许他们的感情很早的时候就有问题了吧？
　　她爸爸大半夜回来，一身火气地往她妈妈的卧室去……是有什么事吗？
　　是为了温澈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梁柳青心里就不由得难受。
　　她不敢弄出大动静，却悄悄踮起脚，凑了上去。


第52章 新起点重新出发
　　次卧里, 梁歌看着柳月如，没忍住露出点厌烦的神色：“柳月如，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月如刚从床上坐起身, 原本还一脸惊喜的, 见梁歌一副问罪的模样，神色也淡了下来。
　　她嘲讽道：“怎么, 我针对你的好私生女, 你不高兴了？”
　　“你少给我扣帽！你搞这么一出，想过青青没有？”梁歌冷笑道，“青青才刚出道，你一开始不同意给她造势也就算了，现在却在她将要出道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你倒是痛快了, 想过她没有？
　　“盛名是会累死人的。青青顶着所有人的期待在这个圈子里, 是会被拿放大镜检视的！
　　“别人能说的话她不一定能说，别人能做的事她不一定能做……别人要做到9分的事她必须做到12分才可以。她但凡有一点不好, 流言都能撕碎她！
　　“你是她妈妈, 你到底想过她没有！？”
　　梁歌话到最后，几乎是吼着的。
　　柳月如脸色有一瞬间微微一白，可很快就恢复如常, “得了吧, 说得冠冕堂皇，作出一副好爸爸的样子, 可别笑死人了。
　　“你要是真的疼爱青青，为什么又去找温澈？你不就是想去认她吗？一边口口声声要为青青考虑，一边却对温澈放心不下……”
　　柳月如冷笑道，“梁歌，你就是个虚伪的人！”
　　“是！我虚伪, 我从来没有不承认。可你呢？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梁歌讥讽道，“柳月如，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虚伪又做作，还总是拿青青做借口……
　　“你简直让我恶心！”
　　这话让柳月如的心都抽了一下。
　　她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我恶心？哈！我恶心？！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来招惹我？
　　“就她温向晚冰清玉洁，就她高不可攀？简直笑话！她如果真的冰清玉洁，怎么就勾引有妇之夫？怎么就未婚先孕？
　　“她简直下贱！”
　　梁歌额间青筋直跳，声音都不自觉高了起来：“你给我闭嘴！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温向晚就是贱人！贱人！”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就不是未婚先孕了？”梁歌的神色也开始狰狞了，“柳月如，我不提你是不是都忘了？当初是谁故意做的手脚，是谁故意怀的孕？！
　　“你现在还有脸提向晚？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他气得脸色都青了，“我和你分手了的！我和你当时已经分手了的！你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怀孕了？
　　“我已经跟向晚求婚了！她就快答应我了！她会答应我的！你为什么要忽然冒出来……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全被你毁了！”
　　他咆哮着，声音却在发抖，像是兽类在哀嚎。
　　柳月如的声音也尖起来，“那我呢？我的人生就没有被你毁了？
　　“你真这么爱她姓温的，为什么不追着她去？！
　　“你就是舍不得你的名声。你怕我去曝光你，你怕身败名裂！
　　“现在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给谁看？哈！反正温向晚是肯定看不到了。
　　“她结婚了梁歌，她终于走好运了！她再也不用跟你这种恶心的人纠缠了！哈哈哈哈……”
　　屋门外，梁柳青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白得吓人。
　　太难看了，她们都太难看了。
　　她自己……她自己也难看。
　　原来她是她妈妈耍手段生下来的。
　　原来，她才是不被期待的那个人吗？
　　梁柳青几乎是踉跄着往后退。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不要待在这里了，她要去找方姨。
　　对，找方姨……方姨是不会骗她的，方姨是会一直支持她的……
　　——
　　一直到方少仪把梁柳青接回家了，她还是一脸失魂落魄，仿佛世界观都崩塌了的样子。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方少仪先心疼上了。
　　她抱住梁柳青，不住安抚着：“青青乖啊。有方姨呢？没事啊，没事的……”
　　梁柳青的眼泪都下来了，可她却没擦一下，只泪眼朦胧地看着方少仪，“方姨，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
　　她磕磕绊绊地讲起今晚听到的事。
　　方少仪听完后，只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真是……”
　　她还真不知道温澈跟梁歌的关系，现在想来，也真是一段孽缘。
　　方少仪看着梁柳青，“青青，你不是总好奇我跟你妈妈为什么渐行渐远吗？我们的分歧就开始于你妈妈对梁歌的执迷不悟。
　　“她爱一个人爱得迷失了自我，连性格都变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最后也冷了心了。”
　　方少仪说到这里，又一叹，“其实也不怪你妈妈看不开。她还未入行时就迷恋梁歌，我当时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追星女孩的心态，谁知道你妈妈是认真的。
　　“男男女女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你爸爸在没遇上喜欢的人之前，也不介意跟你妈妈来一段。后来他想抽身了，你妈妈却舍不得放手了。”
　　梁柳青抿抿唇，“方姨，温澈的妈妈……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妈妈也不差，为什么她爸爸非得对她念念不忘呢？
　　方少仪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妈妈迷恋上梁歌后，就一直有退隐的意思。我苦劝她不听，就去带新人了。
　　“那段时间我没在她身边，并没有真正见过温澈的妈妈，后来倒是隐约听说过梁歌似乎有个喜欢的人……”
　　方少仪见梁柳青忍不住失落，就道：“青青，其实温澈的妈妈到底好不好，跟你妈妈好不好没有关系。
　　“感情的事是不能用‘好不好’来衡量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来不得半点勉强。
　　“你以后就会懂了，方姨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
　　梁柳青面露茫然，“方姨，我不想懂这个。我只是很难过，我一直觉得我爸爸是个好爸爸……”
　　“你爸爸当然是个好爸爸，”方少仪看着梁柳青，“青青，我认识你爸爸很多年了，他别的不敢说，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他未必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爸爸。否则你以为你妈妈为什么总喜欢时不时叫你回家？因为只有你回家了，你爸爸才会回家。”
　　梁柳青一愣。
　　方少仪面露嘲讽，“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当年你爸爸会选择跟你妈妈结婚，既是为了他自己的事业，也是为了你。
　　“他想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些年他再忙都没错过你的大小节日对不对？他也许不爱你妈妈，可他一定是爱你的。”
　　梁柳青喃喃，“怎么会这样呢？人都是这么复杂的吗？”
　　“人当然是复杂的，可人跟人也是不一样的。你爸爸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他也算不上坏人。
　　“事实上，他还算是个难得正派的人了。
　　“圈子里有些男星别看一副道貌岸然、好爸爸的样子，可骨子里其实重男轻女，一定要折腾得老婆生个儿子才可以，活像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
　　“可你爸爸不一样，他是真的守着你长大的。他虽然未必喜欢你妈妈，可这些年他也洁身自好，没有在外面乱搞过……
　　“否则你以为那些大导演为什么这么青睐他，他风评是真的不错。”
　　梁柳青还是忍不住失落，“可我不是被我爸爸期待着出生的孩子……”
　　“青青，那你以为温澈就是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吗？”方少仪问道。
　　梁柳青一愣。
　　方少仪道：“青青，任何一个疼爱女儿的家庭，当发现自家的女儿被辜负了还未婚先孕时，第一反应肯定是劝她打掉这个孩子。既是为了告别过去，也是为了看向未来。
　　“人的理智和感情有时候是冲突的。即便知道稚子无辜，可只要一想到就是为了这个生命，自家女儿可能会受苦，甚至可能得一辈子和这段往事纠缠不清……很难不介意的。
　　“我敢肯定，温澈家里就是这样的。她肯定不是被期待的孩子。
　　“幼年不受欢迎，不被期待，这种压力很容易让小孩子变得怯弱，养成讨好型人格，自卑敏感……
　　“可是青青，你想想温澈的样子，你在她身上看到过一丝一毫阴郁的、讨好人的痕迹吗？”
　　梁柳青摇了摇头。
　　谁都看得出来温澈是个十分坚定，也十分积极向上的人。
　　方少仪继续道：“这就是温澈特别的地方。她很坚定，也很自信。她既不自我怀疑，也不自怨自艾。
　　“这不是仅仅靠着爱、期待和教育就能长成的样子，还得靠她自己想得开。”
　　这些事，也是方少仪最近才想明白的。
　　她摸着梁柳青的头发，“青青，你不是总疑惑自己跟温澈差在哪里吗？如果硬要说的话，你们就差在这里。
　　“你不如她那么坚定且纯粹。”
　　梁柳青一时都听怔了。
　　方少仪又道：“但其实要做到温澈这样的很难。人是很难不在意周围人的评价的，所以也就很容易受到周围的人的影响。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选择一个让我们觉得舒适的环境，也要选择跟一些让我们觉得舒适的人相处。
　　“青青，我就直说了。你把你爸爸和你妈妈割裂开看吧。你妈妈就是个偏执狂，她早晚得因为莫须有的嫉妒心做出些伤人伤己的事。”
　　方少仪顿了下，“这次的事就是如此。简直是瞎出招，她自己不见得痛快，还给你增加了很多莫须有的压力……
　　“青青，你爸爸妈妈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你做女儿的夹在哪边都不好过。不如这样，你别管他们的事了。
　　“你已经成年了，你名下也有自己的房产，就搬出来自己住吧。
　　“你爸爸不会害你的，你可以放心亲近他。至于你妈妈……人不能总压抑自己，跟你妈妈在一起太累了，你还是把她当个普通的亲人来相处就好了。
　　“迷失了自己的人，就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着。你让她自娱自乐吧，别搭上自己。不值得！”
　　梁柳青想到不用跟她妈妈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竟然也觉得松了口气。
　　可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她毕竟是她妈妈啊！
　　方少仪又道：“其实你和温澈的情况是很像的。你最开始可能不是被期待着出生的，温澈也是如此。现在你们又站在差不多的起点上，马上就要开始新的征程了。
　　“你们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应该在新起点上再比比输赢！
　　“至少你应该让你爸爸知道，他这些年的选择没有错。我们青青，也是一个有担当的、骄傲的、积极向上的孩子。”
　　梁柳青的心跳不由得快了。
　　方姨说得对！
　　爸爸为了她放弃了许多东西，她得证明给他看，他的牺牲是值得的！
　　她会比温澈更加优秀，更加耀眼的！
　　梁柳青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
　　——
　　这一波大节奏在梁家掀起的余波并未完全散去，可在温澈这里，事情是真的过去了。
　　她没太当一回事，而是将重心都转移到接下来的行程上。
　　温澈是经由《你正青春》第一名出的道，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起点。但能不能延续这个人气和热度，还要看她接下来的表现。
　　艺人出道后的第一战，对她们以后的路起着十分关键的领航作用。倘若开了个好头，往后的路往往能走得更顺畅些。
　　这个最开始的落脚点，由不得温澈和严悦不慎重。
　　严悦道：“目前有三个方案。第一个是出单曲。你之前的舞台表现力不错，和梁柳青配合着作词作曲的歌反响也很好。现在出单曲，既是巩固人气，也是为了扩大基本盘……
　　“但现在歌曲市场不太景气，你的流量和人气能变现多少是个未知数。要是没有一个亮眼的成绩出来，舆论上可能不太好看。所以选这个的话，赌得就有点大了。
　　“第二个就是先把出单曲的事往后放一放，试着先往剧组里走一走。
　　“这个就要求一定的演技了。
　　“你不是科班出身，但我看你之前在舞台上唱《望江南·超然台作》时的神态和情感表达都不错，应该是开了这一窍的。
　　“我手上有四个适合你现在这个阶段的剧本。第一个是《江山新梦》里的女三号……”
　　《江山新梦》温澈还真知道，它就是方少仪给她做的所谓的“职业规划”里的第一份计划。
　　据说这是个投资超过五亿的群像类历史剧，是蓝鹰电视台今年的主打。
　　严悦道：“这个剧投资大，名角名人也多……”
　　她才刚分析到一半，温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邓导的电话。
　　温澈有些惊讶，跟严悦示意过后，接起了电话：“邓导，您找我？”
　　电话那头的邓少秋语气和蔼：“温澈啊，你最近的行程定了没有？如果没定的话，我这里有个挺适合你的，要不要听听看？”


第53章 量身定做的片子
　　邓少秋不是替自己张的口, 而是替他的老朋友。
　　温澈刚起了点兴致，电话那头的邓导却开始卖起了关子，口风格外严, 丝毫不肯透露具体的内容, 只跟温澈另外约了个时间，说要把双方约出来再详谈。
　　邓导的面子, 温澈自然是给的。
　　再说他也是一番好意。
　　他们约定的地点在一处僻静的茶楼里。温澈和严悦到的时候, 里面已经有人了。
　　其中一位是弥勒佛一般的邓导，另一位则是一五十岁上下的人。此人面庞瘦削，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
　　严悦见了这人，有些惊讶：“杨导，怎么是您？”
　　杨导全名杨双杰, 是拍古装剧成的名。在古装剧这一领域, 他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在严悦的消息网里，杨双杰也是蓝鹰电视台那部号称投资过五亿的《江山新梦》的导演。
　　《江山新梦》正在紧张筹备中, 正是忙得一头乱的时候, 怎么杨导竟然有空跟邓导一起喝茶了？
　　杨导朝严悦点了点头，又看向温澈，“是我交待老邓不要在电话里说清楚的, ”他顿了下, “你可以理解为现在是在面试。”
　　温澈有些惊讶。
　　面试？为什么面的试？
　　她好像还没答应要出演什么角色吧？这就面试上了？
　　这人是不是有点过分耿直了？
　　在一旁的邓少秋也觉得不合适，听得直拍大腿, “老杨你这个人真是……你倒是把话先说明白啊！”
　　他叹口气，“罢了，我也是交友不慎，平白得操心。温澈啊，事情是这么回事……”
　　杨双杰的确是《江山新梦》的导演, 不过那是两天前的事了。
　　现在他不干了，因为跟新来的制片人理念不太合。
　　至于新来的制片人……康锐。
　　邓导道：“按照老杨的理解，《江山新梦》是群像类正剧，不是纯古偶，所以细节上要严格要求。
　　“既然要抠细节，就要抠道具，请顾问，搭场景，租场地……成本不就一下子上去了吗？
　　“《江山新梦》的投资真不算少，虽然没有五亿那么夸张，可再是缩水，基本盘还是在的。
　　“老杨想抠细节，也不算太过不讲道理。事实上，只要把部分格外贵的演员的片酬砍上一砍，就能轻松办到。
　　“可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演员都讲究商业价值，片酬不够就是看不起人家的格调。所以人演员不干了。
　　“康锐最后站在了演员那边。他觉得太过在意道具和细节反倒会让片子整体的风格显得沉重，反倒是自带流量的明星能为片子增加不少热度……
　　“其实康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古装市场是不太吃太过正剧的风格，大家都想看甜甜的恋爱嘛！请流量的确很容易保证热度。
　　“蓝鹰电视台同意了康锐的想法。老杨较真，不愿意妥协，所以就跑路了。”
　　温澈静静听完，问道：“那不知我现在面试的是？”
　　杨导既然不当《江山新梦》的导演了，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挑的人？
　　温澈看向杨导。
　　杨双杰道：“是一部公益宣传片，其名《复礼》。”
　　《复礼》？
　　这个片子……严悦心里一动，下意识想说话，却让邓导的眼神给制止了。
　　几人都在看温澈。
　　公益宣传片听上去就不如真正的电视剧或者电影那么有格调，有时候还显得不太正规，所以乍一听，这仿佛就是来埋汰人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埋汰人，这就各有各的说法了。
　　杨双杰是个爱较真的人，对自己的作品有一种“护犊子”心态。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温澈哪怕流露出一丝一毫嫌弃或者不以为然的意思，就算她是老朋友极力推荐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否了。
　　杨双杰认真看着温澈，眼神甚至稍显锐利。
　　温澈则若有所思，“复礼？是‘克己复礼’的‘复礼’？”她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说说看？怎么个复礼法了？”
　　很显然挺感兴趣。
　　杨导还没说话，对面的邓导忽然哈哈笑出声。
　　他拍着杨双杰的肩膀，“老伙计，我说了吧？温澈理解的格调跟别人的不太一样的！我老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慧眼识珠。”
　　他摇头晃脑的，颇为自得的样子。
　　温澈有些摸不着头脑。
　　桌子那头的杨导则露出个短暂的笑，道：“《复礼》是熊猫电视台为今年下半年的文化节准备的开场宣传片。”
　　是大制作的宣传片，拍得好了能上官方渠道推广，再好了能作外宣的那种。
　　杨导看着温澈：“华夏文化源远流长，随处可见经典。而有些经典，咱们自己不去宣传，某些不要脸的就能当作那是他们的东西了。”
　　杨导露出点冷笑。
　　温澈心里一动，“所以文化节是宣传传统经典文化的活动？”
　　“是，也不全是。一方面自然是宣传传统经典文化，另一方面也是聚焦传统经典文化在新时代下的新生机，以及新兴的以这些东西为内容的产业。”
　　温澈眼神微亮，“比如说汉服？”
　　她脑子转得很快，“也不仅仅是汉服，还有旗袍，经典的首饰比如说发簪啊发钗啊，哦还有发型……
　　“哎呀，这简直是个宝库了。”
　　杨导也露出点笑意，“是。这些产业现在还比较小众，但也已经有一定的受众了。
　　“任何一个行业初初发展，肯定是泥沙俱下的。想要形成规模，除了加大规范之外，还要增加宣传力度。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东西不是吗？”
　　温澈也笑，“这当然不是坏东西，而是难能可贵的好东西。
　　“在对美的评判上，没有特色才是原罪。咱们可是太有特色了！”
　　倘若要强调个性，强调风骨，强调美感，华夏传统服饰简直能吊打其他。
　　杨导继续道：“当然了，也不仅仅是为了新产业，还有一些传统的正向价值观，以及一些古老的、有特殊意义的节日。比方说清明节，重阳节……
　　“还包括一些有意思的古礼。比如说及笄、束发、弱冠、大婚……”
　　杨导侃侃而谈。
　　这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严肃，也不耿直寡言了，整个人像是焕发了巨大的热情，有说不完的话。
　　这也是每一个觉得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的人会有的模样。
　　温澈道：“这个事我很感兴趣。但初衷归初衷，杨导，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她很欣赏《复礼》背后的初心和目标，也十分愿意支持，可她并不是一个只凭着灌鸡汤就能被打动的人。
　　情怀是要靠本事支撑的。只谈情怀而没有本事，就成了借经典之名恶意炒作，到时候出来一个四不像，是要惹笑话的。
　　一谈到这个，杨导就更加热情了。
　　他道：“《复礼》一共有三大篇。一篇男性视角，一篇女性视角，另一篇是男女一起的视角。
　　“我们决定以人物的成长历程为线索，一个主题成一个片段，再将数个不同主题的片段串联起来突出主旨……
　　“女性视角这边，片段主题包括闺阁游戏、节日、及笄、出阁……”
　　严悦加入了话题：“邓导，这部分内容是不是会涉及到一些有争议的问题？比如说女子出嫁从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子三妻四妾，嫡庶倾轧之类的？”
　　若是给人以这种联想，那就不是宣传经典，而是封建遗留了。
　　杨导笑了下，道：“我们不会涉及到十分具体的故事情节，只是以人物的视角展示古礼、古节日，以及部分风俗人情。
　　“在选材上我们也会慎重的。传统文化里的确有糟粕的部分，我们会仔细甄别的，到时候还要看成片效果再有所取舍。
　　“我举个例子你们就知道了……”
　　几人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这茶一喝就喝了整个下午，末了温澈和杨导终于拍定了合作意向。
　　温澈会答应出演这个宣传片，对它的主题感兴趣只是其一。其二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拍戏，对自己的演技不是很有把握，自然希望能循序渐进地来。
　　这个宣传片就很合适了。
　　宣传片对主角的演技要求不是那么高，拍摄过程中还涉及镜头、走位等等拍摄细节，算是一个很好的过度。
　　当然还有第三点，档期上太合适了。
　　温澈回国的时候是六月初，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她八月中就要开学了，届时她肯定是得回去一趟的。
　　她上的学校名气斐然，与其名气相匹配的就是其堪称令人发指的课业压力。温澈现在还不确定学校是不是允许她办理个性化学习，所以还是预先把上学的时间留出来为好。
　　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月，用来拍摄《复礼》刚刚好，假如顺利的话，还能有一些富余。
　　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了。
　　杨导原定的拍摄计划其实是从八月中开始的，但他的准备工作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提前个把月并不是难事。
　　他现在看温澈就像是带着格外厚的“乖巧小辈”滤镜，哪哪儿都顺眼。温澈一说自己为了学业想提前进行拍摄，杨导自然很痛快地点了头。
　　但调整档期不是个小事，他这边没问题，还需要男主演那边同意才行。毕竟宣传片有三成的篇幅需要男女一起完成。
　　这一点杨导也不担心。
　　他道：“男主演是童星出身，年纪不大，才17，叫赵丰年，是何泽带的艺人。”他看着严悦，“我记得你跟何泽关系很好？那你们私下去沟通吧。
　　“只要他那边没问题，咱们应该随时可以开始。”
　　何泽温澈有印象，刘盈盈就是签在他名下的。
　　他跟严悦的关系好像的确不错？
　　温澈看向严悦，严悦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初她就是跟何泽换的位置，才能第三个跟温澈谈话。
　　于公于私，他们的交情都不错。
　　温澈放了心。
　　可以，看来是稳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觉得很稳的事，很快就翻了车。
　　赵丰年不答应提前拍摄。理由很正：他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难得有一段档期宽松一点的时期，他要用来补课。
　　想让他提前上工？不可能！


第54章 小学鸡竟然是我自己？……
　　高考要补课温澈能理解, 毕竟是人生大事，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的。
　　可这个时间点因为高考补课不能提前拍摄，她就觉得有点微妙了。
　　宣传片是今年十月要出的, 赵丰年已经接了这个工作, 那就意味着十月之前他肯定是要上工的。
　　到时候也会因为工作耽误高考补课。现在不过是想把这个“耽误”的区间挪前一点，按理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难不成赵丰年找的补课老师这个时间段才有空？
　　或者是开学要摸底考？
　　再或者是赵丰年最近状态很好很学得进去不想浪费状态？
　　严悦也觉得不太应该。
　　她道：“你别急, 我打电话问问何泽, 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的何泽其实也正头大：“祖宗，你到底又怎么不高兴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赵丰年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他要是真因为高考补课不想提前上工，何泽能二话不说帮他排除一切阻碍，甚至还得烧高香。
　　可问题不是啊！
　　赵丰年这个人, 头铁加拖延症一等一。日常生活是这样, 对高考大事同样是这样。
　　赵丰年是童星出身，早早就出道了。粉丝也都知道他明年要高考, 十分关心他的学习状况, 时不时就得在他微博底下提一提。
　　对家也总是暗搓搓唱衰他明年的高考，搞不好连到时嘲讽他老学渣的通稿都准备了不下一版了。
　　就这样了都没能劝动赵公子向学，他还是浪天浪地, 活像明年要高考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何泽都快愁坏了。
　　现在好了, 人家找他配合一下，他忽然以要补课为理由拒绝了。
　　祖宗！你哪怕挑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呢？这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好吗？
　　何泽很清楚, 赵丰年一定是故意的。
　　他在闹脾气。
　　可问题是……
　　“为什么啊！”何泽想不明白，“温澈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吧？挺好一小姑娘，你怎么就看人不顺眼了？”
　　赵丰年其实并不是看不惯温澈，他是看不惯刘盈盈。
　　还刘大小姐？可给她厉害坏了！
　　在姓何的经纪人名下，他见不得有人比他还拽。
　　听说温澈跟刘盈盈关系很好？那妥了, 他不卖这个面子。
　　赵丰年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心里其实是有些讪讪的，可一看何泽跟他这么大声，他脾气也起来了。
　　他道：“你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现在姓刘的还没来呢你就开始对我大小声了，她要是来了是不是都没有我落脚的地儿了？”
　　何泽都懵了下。
　　不是？这怎么这么怨妇口吻？你一大老爷们……
　　他刚想嘲两句，一看赵丰年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明白赵丰年在别扭什么了。
　　赵丰年刚出道就是他带的，已经7年了。这些年他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都未必有跟他相处的时间长。
　　青春的小孩子格外敏感，他又一向是个大少爷脾气，以为他签了刘盈盈就要冷落他了。
　　何泽哭笑不得：“祖宗，要么说要多读书呢？新人旧人不是这样用的。
　　“再说了，盈盈是个女孩子，她的发展路线跟你不一样，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就这样你还介意？
　　“让我猜猜，你是因为温澈跟盈盈关系好迁怒人家了？那温澈多无辜是不是？”
　　赵丰年幽怨地看着他，“你就是现在需要我才跟我说好听话。你这个渣经纪人，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话还没说完，何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跟赵丰年比了个悄悄的手势，接起来：“严姐？”
　　是严悦。
　　赵丰年心里一动，悄悄凑近了去听。
　　何泽也没管他。
　　另一边，电话接通后，严悦也跟温澈使了个眼色。
　　温澈静静等着。
　　毕竟是有求于人，严悦的口吻还很客气：“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那哪能呢。”
　　“何泽，澈澈赶着八月份要开学了，所以才想提前一点，不是无故要改变行程的。就是……丰年是真的要补习吗？”
　　“啊哈哈哈……”何泽尬笑着，“最近他是难得上进了点。”
　　严悦看不到的地方，何泽疯狂瞪赵丰年。
　　赵丰年摸了摸鼻子。
　　严悦道：“但是《复礼》是十月份之前要拍完的，就算不是现在开拍，而是按照原计划八月拍，丰年的功课到时也还是会耽误的吧？”
　　“啊哈哈这个……他们班上已经开始复习了，丰年不太愿意落下进度……”
　　何泽才说完，就意识到这随口编的理由站不住脚，毕竟到时候也会落下进度的。
　　他僵笑着继续道：“丰年比较看重学习氛围，想着现在找找状态，到时候把老师也一起请去随组……”
　　温澈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既然他不介意边补习边拍戏，那也许我可以帮忙？我可以帮他补课。”
　　她还算有点经验，毕竟去年就给简泽阳补了大半年，效果好像还可以？
　　话筒收音效果不错，温澈说的话，电话那头的何泽和赵丰年都听到了。
　　两人都一愣。
　　严悦也愣了下，有点犹豫着小声问道：“澈澈，你真的行吗？”
　　她倒不是不相信温澈的实力，只是国内国外毕竟是不同的教学体系和教学大纲……
　　再说温澈其实比赵丰年还小呢！
　　严悦这么一问，温澈也稍稍冷静下来。
　　“悦姐你说得对，学理工科的人得严谨。”她顿了下，“你先问问他要考什么大学？”
　　万一他的目标是清华北大……
　　那她得好好想想。
　　温澈是十分诚恳的，但听在赵丰年耳里，就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他当时就气乐了。
　　听听！听听！还问他想考哪个学校？！
　　这意思就是他是个老学渣带不动呗？
　　他被看不起了！而且当着两个有头有脸的经纪人的面！丝毫没有掩饰！
　　果然他的想法是对的，能跟刘盈盈那种狗嫌脾气的人那么要好的本身就有问题！
　　这不就验证了？！
　　越是这样，赵公子还越来气了。
　　他大声道：“补！就让她给我补课！”
　　补课是两个人的事，他赵公子当不了学霸，还当不成学渣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牛批她就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过我要先试听的，”赵公子可是个精明人，可不能因为一大言不惭的小学鸡先给自己坑进去了，当场就打了补丁，“要是她真能让我学明白了，我就跟她提前拍摄，要不然……呵呵！”
　　温澈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人了。
　　她仔细分析了一番赵丰年的心理。
　　赵丰年应该是以为她大言不惭，敢夸下海口所以才生气的。她到时候要真给他露了一手，也许他们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到时候也就能提前拍摄了。
　　大家都是体面人，想必说话都是算话的。
　　都是工具人罢了，这也就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澈特地找何泽要来了赵丰年的学习进度，认认真真备起了课。
　　说起来没穿书之前，她也是高考过的。
　　虽然高考完没多久她就穿书了，但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考得还不错？
　　反正她是在简泽阳身上找足了自信了。
　　温澈一边备课，一边回忆起了当年，心情还挺好。
　　——
　　第二天，严悦开车带温澈去赵丰年那里。
　　开门的是何泽。
　　两个经纪人对视一眼，愣是多出了点惺惺相惜之感。
　　都是带的未成年艺人，这会儿心理上的老妈子心态就别提了。
　　自家崽可没受过多少打击，一会儿不能翻脸吵起来吧？
　　初初见面的温澈和赵丰年倒是很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赵丰年的形象跟温澈想得很接近，是个神气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很高，浑身上下一股用不完的活力，像是小狮子一般。
　　就是隐隐给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仿佛……男版的刘盈盈？
　　温澈心理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赵丰年她不熟，可刘盈盈的脉她摸得准啊！
　　赵丰年印象里的温澈跟现实中的倒不太一样。
　　他是在网上看过的温澈。网上的温澈显得有些张扬，锋芒毕露，可现实里的温澈似乎要内敛得多。
　　是内敛，但不是没有存在感。
　　赵丰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总感觉，这是那种比较古板的长辈会喜欢的孩子？
　　没看何泽已经看了人家好几眼了吗？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都有一个刘大小姐了还操心着别人地里的苗？
　　赵丰年想翻白眼。
　　两人很快找了处书桌坐下来，身后则是一群探头探脑的人，包括但不限于何泽、严悦、赵丰年的助理小赵、小许。
　　赵丰年还有点别扭，温澈倒是很快进入了状态。
　　她道：“咱们上午先补数学对吧？我不太清楚你具体复习到哪里了，所以出了十道题，你先做做？”
　　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大爷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补课生涯的高难度！
　　赵丰年拿起笔刚想写，温澈就看向一旁收起来的一本习题册，问他道：“你做题的时候，不介意我翻翻你的习题册吧？”
　　赵丰年其实是介意的，他不太喜欢陌生人翻他的东西。
　　但对着温澈那双又清又亮的眼睛，他总觉得介意了就是输了。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她知难而退了，这会儿让让她也没什么。
　　赵丰年抿抿唇，“你看吧。”
　　两人一人做题，一人看习题册，气氛一时倒也和睦。
　　赵丰年很快就解出了两道题，还故意写错了。
　　哈！就这种难度，也没什么嘛！
　　但很快他就被卡住了。
　　赵丰年都忘了温澈了，下意识拿起草稿纸演算起来。
　　拐过几道弯，终于豁然开朗，得到了答案。
　　赵丰年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哪儿还想到自己要故意气人？写得那叫一个端端正正。
　　这是大爷费心做出来的！大爷就是这么聪明！
　　小天才赵丰年！
　　厉害了厉害了！
　　半小时过后，赵丰年卡在了第九题和第十题上，死活写不出来。
　　半小时也已经是赵公子忍耐的极限了。他的注意力开始不自觉涣散，左顾右盼。
　　这一左顾右盼，就看到了温澈那边。
　　温澈正看着一份赵丰年做的练习题，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她觉得她以前可能误会大阳了。
　　他还是可以的，至少他的试卷从来不会这样“江山一片红”？
　　赵丰年眼尖，瞄到了温澈手中画满了大红叉的卷子，也瞄到了她微妙的脸色。
　　他脑子一轰，整个人的脸色一下子爆红。
　　他是不是被当面嘲笑了？
　　别说是误会了，要演戏的人还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嘲笑他！
　　过分了！她来给人补课的怎么能嘲笑学生呢？
　　这届的老师真是垃圾！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还是好气！
　　她什么都可以怀疑，但是不能怀疑他智商！
　　赵丰年很快把自己故意写错的两道题改回来了，还改得端端正正。
　　我这就用我的智慧闪瞎你的狗眼！
　　赵丰年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无人能知，可他团队里的那些人跟了他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性？
　　几人面上不敢露出来，可却在自己私下拉的群里笑得天昏地暗，满屏幕都是哈哈哈哈。
　　可以，赵公子全盘皆输。
　　太女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温澈也没想到赵丰年的心思会这么浅，她才试探了一次他就都露馅了。
　　他这都不是男版刘盈盈了。
　　刘盈盈还是比他深了点的。
　　这么个大孩子，她都不忍心欺负了。
　　行吧，一日为师，终生当老大。
　　她罩他就是了。
　　也还行，至少她能确定，《复礼》是肯定能提前拍了。


第55章 风水轮流转，到我当老师……
　　《复礼》再是能提前拍摄, 正式的拍摄时间也定在了十天后。
　　杨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初版的准备工作做完后，他还想再根据演员自身的条件对服化道进行调整。
　　这不是个小事, 十天其实已经算是短的了。
　　调整服化道的过程不仅需要拍摄团队配合, 还需要演员配合。所以温澈和赵丰年一跟杨导的团队确定好档期，就要跟着剧组的安排走了。
　　首先就是飞到剧组的取景地, 也就是安边省内的另一个小县城里。
　　再然后就是频繁地试装、试妆、做表情、调整体态……
　　这种准备工作必不可少, 却又十分琐碎且枯燥磨人。温澈本以为以赵丰年的性子，怎么都会闹情绪的。
　　可出乎她意料，赵丰年虽然看起来情绪不太高，但在工作上却十分配合，意外让人省心。
　　温澈不由对他大为改观。
　　其实温澈并没有看错赵丰年, 他的确快炸了, 全靠一口不服输的气压着。
　　赵公子一向天老大他老二，中二得不行, 平时再是知道要爱岗敬业, 脾气上来了还是得跟自己的团队闹一闹，就想让人哄一哄。
　　可这一次旁边不是还有个温澈吗？他跟温澈暗中较上劲了。
　　输人不输阵，在数学题上他不如人家, 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输了？
　　他可是前辈！
　　赵丰年一整天都十分“靠谱”。
　　可压着自己的脾气到底是件内伤的事, 一天的工作到了尾声，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屋。
　　遭不住, 真的遭不住，他都快累趴了。
　　温澈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续航能力怎么这么强？
　　他竟然不如一16岁的小女生？
　　赵公子又被打击到了。
　　他回去就躺下了，臭着张脸跟自己生闷气。
　　何泽一看他这个样子，反倒松了口气。
　　看来这是怒气值读条读慢了，这会儿可不就发作了？
　　还行, 还是那个赵公子。
　　赵丰年都这样了，当天的补习自然是没办法进行了。
　　何泽跟严悦好声好气地沟通，严悦那边自然没有不应的。
　　赵丰年洗过澡、吃过饭，憋屈劲儿终于下去了，好胜心又起来了。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他不够强，是温澈这个人太奇怪了！
　　哪有人被人当作道具一样折腾了一整天，还能继续跟人言笑晏晏的？
　　又不是个娃娃，谁的脾气能这么好？
　　所以温澈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身为“小老师”可怕的胜负欲？
　　还是炒“爱岗敬业”人设？
　　赵丰年坐不住了。
　　过分了啊！
　　在粉丝面前装一装也就算了，耍心眼竟然耍到他头上了？
　　不行，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既然她这么爱岗敬业，想必不介意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再管管他这个“学生”？
　　赵丰年起身往外走。
　　剧组入住的地方是一家酒店，包了一整层。这一层除了房间之外，还有一个练功房，就在楼道最边缘的位置。
　　温澈的房间就在这间练功房附近。
　　赵丰年刚想敲门，忽然听到了自隔壁练功房传来的动静。
　　练功房不算私人领地，房门一向是不关的。赵丰年好奇地探了探头，看清里面的人后，微微一愣。
　　温澈？
　　她怎么会在这里？
　　练功房里其实不只有温澈，还有严悦和另外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看上去很知性的女人——这是严悦特意为温澈请来的演技老师。
　　还有几天就要正式拍摄了，温澈在突击自己的演技。
　　演技这东西有点玄乎，其实是不太好突击，温澈也没指望自己能在几天内速成，可至少能学一点是一点吧？
　　温澈已经拿到了剧本，也几乎能将整个剧本倒背如流了，可能背剧本和能演出来是两回事。
　　事实上，温澈正有点抓瞎。
　　《复礼》的剧本有点特别，人物的台词特别少，反倒是旁白更多一些。
　　剧本上的文字信息主要是交待场景特点，点出出场人物以及出场人物的动作，在涉及到人物的情绪时用词反倒非常克制，有时甚至就不给了。
　　比方说在“及笄”这个场景上，剧本就没有给出任何一个代表情绪的词语。
　　温澈认为，既然是及笄礼，自然应该是喜庆的、高兴的。
　　可高兴也分很多种，是怎么样的高兴？含蓄的？活泼的？憧憬的？还是无忧无虑的？
　　这位很知性的老师道：“其实这些情绪都对，至于具体是哪一种，要看你对这个场景是怎么理解的。
　　“人物的情绪跟场景是有关联的，跟其他人之间也存在联系。一个画面里，人与人的情绪和反应必然存在某种关系，逻辑上是要能说得通的，否则就会有割裂感……”
　　温澈有点为难。
　　她能理解老师所说的意思，可问题是剧本上的信息太干巴巴了，她有点想象不出具体的画面是什么样的，就没办法建立整个逻辑体系。
　　严悦建议道：“具体的画面也许你看了布景就能有灵感了。我们不如先进行下一步？
　　“当你知道你该表达的情绪是什么，你能不能顺利把它表达出来？”
　　这其实并不是个容易的事。
　　喜怒哀乐发乎心，外显出来，自然而然就能在你的肢体语言上提现出来。可当要求你表现出来的情绪和你本身的心境是冲突的呢？
　　这种时候，你还能不能做到？
　　温澈对着镜子凹表情。
　　演技老师告诉她，最简单的方式其实是代入。当你想表达出悲伤的情绪时，就联想真正悲伤的事，慢慢渲染自己的情绪，沉浸其中。
　　温澈想着悲伤的情绪，慢慢牵动自己的五官。
　　一开始一切还比较顺利，可当她看到自己的眼神时，一下子就卡了壳。
　　她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这种表情叫悲伤吗？
　　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温澈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点怀疑的神色。
　　这时候，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噗嗤”的笑声。
　　她回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倚在门口、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的赵丰年。
　　温澈挑了挑眉。
　　赵丰年实在是没忍住。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可乐似的，爽得浑身都在冒泡。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牛批得不行的温澈，竟然在演技上是一张白纸！
　　而且是辣眼睛的白纸！
　　这种水平，他完全能轻松碾压好吗？
　　见温澈看过来，赵丰年收起了笑，刻意露出点正人君子的模样：“需要帮忙吗？”
　　他觉得这真是个完美的主意。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现在该是他做老师了！
　　赵丰年如果有尾巴的话，身后的尾巴估计该晃成残影了。
　　他的得意简直都不需要掩饰。
　　换了别人，也许该觉得羞耻得不行了，但温澈可没有这个想法。
　　没学过的东西一开始磕磕绊绊怎么了？简直不要太正常好吗？
　　她要是现在就能惊艳赵丰年，估计他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赵丰年敢教，温澈就敢学：“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赵老师能为我示范一下吗？”
　　她看着赵丰年，眼神又清又亮，诚恳极了。
　　赵丰年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有点幼稚，也有点不厚道。
　　温澈给他讲数学题时，除了最开始表情不太对之外，可从来没炫耀嘲笑过他。
　　他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赵丰年站直身，走进练功房。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位老师讲的其实很有道理，但演技的体现其实有多种方式。假如你不适应她这种，可以试试我的办法。”
　　赵丰年敢这么张狂，自然是有底气的。
　　他是童星出道，出道7年，火了6年，人气至今居高不下。
　　这可不是靠着一张脸以及营销就能做到的，而得靠实打实的实力。
　　赵丰年今年17岁，往下就不必说了，往上再推个五岁十岁，新一代的小鲜肉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比的。
　　否则他哪至于这么狂傲？
　　实力一向是最好的底气。
　　赵丰年继续道：“想要传达一种情绪，首先就需要分析这种情绪体现在表情上有什么特点。
　　“人与人的五官是不一样的，而不一样的五官却能传递出同样的情绪，这是因为情绪自有其表达内核。
　　“只要把握住了内核，基本的走向就不会偏了。
　　“我们从最简单的说起。
　　“比如说微笑。微笑很简单是不是？但你要怎么让人知道，你不是在嘲讽他，而是表示自己的喜悦呢？
　　“区别就在眼神……”
　　赵丰年十分轻松地对着镜子来了个微笑。
　　镜子中的他眉眼弯弯，整个人的眼神仿佛自带柔光，又甜又奶。
　　温澈若有所思。
　　其实就好比是做数学题。数学题库海了去了，可只要你细细归类就能发现，知识点是有限的。
　　什么叫有点难度的题呢？就是几个知识点混搭起来一起，让人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假如拆解到底，无非就是那点内核。
　　眼下这个阶段，她需要把握的就是最基础、最内核的东西，而后再慢慢往里添加别的元素，就能有不同的内涵了。
　　温澈恍然大悟。
　　这么说她就懂了！
　　赵丰年几乎是炫技一般地做完了一系列表情，包括但不限于喜怒哀乐，甚至还有笑中带泪，冷笑，皮笑肉不笑……
　　当人老师嘛，自然一开始要秀秀本事的。
　　赵丰年做完了一轮表情，看着温澈，道：“你来试试？就来一个开心的微笑吧。”
　　可以。
　　首先是微笑，只微笑。
　　温澈站在镜子前，认真看着自己。
　　大亮的冷光灯将练功房的镜子映得明晃晃，也将镜中人的细微神情映得分明。镜中人嘴角弯起，带得眼眶弯弯。
　　分明是笑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却分外冷静，仿佛成了自己的局外人。
　　赵丰年刚想说不对，温澈的神情又变了。
　　镜中人眼里的冷静淡了下去，先是放空，而后，一点明亮又温润的色泽从她的眼神里透了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带得柔软起来。
　　从一个御姐范的人，一下子就成了个小甜心。
　　这不是温澈平常会有的模样，于是看起来就格外有冲击力。
　　赵丰年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手心。
　　有，有点好看。
　　还，还蛮可爱的。
　　等等？她这就会了？
　　是不是有点快？
　　赵丰年刚有些惊讶，镜中人的表情又变了。
　　温澈是忽然想到了方才演技老师说的话，想试一试。
　　代入。
　　怎么代入呢？
　　温澈在心里想象真正让她开心的事。
　　比如说……全息技术！
　　镜中人的嘴角无意识弯起，一点浅浅的小梨涡出现在她的左颊边。笑意虽浅，可却分外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松，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跟着她笑起来了。
　　这是真正的笑，因为不是表演出来的，所以天然去雕饰，格外有感染力。
　　赵丰年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每一个正派的、当人老师的人，在见到有资质的、能举一反三的学生时，第一反应都是浑身满满是动力。
　　赵丰年此刻就十分有动力。
　　温澈的表演其实还有些稚嫩，可她的进步实在太快了！
　　假如赵丰年不是亲眼见过温澈刚才堪称辣眼睛的情绪表达，他甚至会以为这是有一定表演基础的人。
　　这才多久？简直是个可造之才啊！
　　赵丰年十分惊喜。
　　但随着剧组拍摄进程的推进，赵丰年的这种惊喜就会转变为惊吓。
　　在“学习”这一道，温澈不是个普通人，她就是个怪物！
　　这是个能“饿死”师傅的人。
　　而这一点，赵丰年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第56章 忽然蹿升的灵犀值
　　《复礼》一共三篇, 最先拍摄的第一、第二篇是男女单独的篇幅，每个人有七个独立的小故事要完成。
　　这一部分是同时拍摄的。因为两人的故事和场景都不同，片场也是分开的。
　　也是因此, 除非有意串门, 否则温澈和赵丰年在各自的片场是见不到对方的。
　　虽然见不到人，但团队毕竟是同一个, 两边的进度彼此是能知道的。
　　拍戏是个细致活, 温澈毕竟是个新手，在进度上很快落后赵丰年。赵丰年都拍到第三个故事了，她第一个故事还没结束。第三篇男女共同的篇幅是需要两人一起完成的，假如有人提前完成自己单独的那部分，除非是与拍摄团队协调了, 否则就得等另一人。
　　既然终点是一样的, 赵丰年进度超前了温澈那么多，心态上就有点放松了。
　　但很多事情就像是龟兔赛跑。赵丰年才觉得自己的生活节奏稍微缓和了那么几天, 就听到了一个令他万分惊讶的消息——温澈的进度赶上来了。
　　开什么玩笑？他拍第三个故事时, 温澈拍第一个，现在他拍第六个了，温澈也拍第六个？
　　是第一个故事完直接跳第六个故事的那种吗？
　　赵丰年会这么想也是有依据的。拍戏并不总是按故事发展的顺序拍, 有时候可能会根据服化道以及场地做出调整。
　　温澈第一个故事拍完直接拍第六个故事, 理论上是可能的。
　　但这次的还真不是。
　　杨导要求严格，温澈又是个新人演员, 他盯她就盯得比较紧。
　　为了保证温澈的状态，杨导排温澈的故事时是按时间顺序排的，真正拍摄时也是按照时间顺序拍的。
　　温澈是实打实拍完五个故事了。
　　赵丰年一听，惊大过喜。
　　他和温澈虽然没有在片场上见过面，但每天晚上都能见到。
　　温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既然答应了给赵丰年补课，除非是他单方面取消了，否则她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当她的小老师。
　　当然了，赵丰年偶尔也会跟温澈讲一些拍戏的小技巧。
　　两人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些天相处下来，关系还算不错。
　　一开始温澈问过赵丰年拍摄进度的事，赵丰年自然答了。
　　后来温澈没再问了，赵丰年作为进度快的一方，总不好天天问她进度到哪儿了，不然总有点催促和作秀的嫌疑。
　　两人每天在补课之余都会闲聊一会儿。赵丰年团队里的人觉得进度上的事他们肯定会交流，也就没有再多嘴。
　　这么两相错过，以至于等到赵丰年忽然知道温澈的进度时，震惊之外，还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他难得这么懂事体谅人，但好像体谅了个寂寞？
　　赵丰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有点不舒服。
　　我把你当个还算不错的朋友，结果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努力？
　　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同事情谊了？
　　这一天早上赵丰年做好造型后，因为团队想要等一个好的光线条件再开拍，他难得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他坐在原地抖了半天腿，还是没想通温澈的进度怎么忽然像火箭一样了，再加上那点微妙的意难平在作祟，他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两人的片场离得其实不远。赵丰年端着张充满“同事友情”的脸到温澈的片场，不过花了三分钟而已。
　　他到的时候，温澈还在化妆室里做造型。
　　温澈的进度其实还是比赵丰年的慢了。赵丰年第六个故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而她是今天才刚开始的。
　　第六个故事是个大戏，也是温澈这个角色的“笄礼”。
　　场地已经布置出来了。即便四周有很多群演和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可那种古色古香的氛围仍然十分浓厚。
　　杨导的严谨和细致程度处处可见。
　　作为这幕戏的绝对主角，温澈今日的服装和妆容十分吃重。
　　她已经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摆弄了一个多小时了，等到真正做好造型后，连她这种一向有耐心的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夏天天热，安边省又是很靠南的省份，气温更高。温澈这样不爱出汗的人，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冒汗了。
　　好在终于完事了。
　　围绕着温澈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们比她本人还要激动。
　　他们已经期待这个造型很久了。
　　“澈澈，起来走一走，转转圈呀~”
　　合作二十来天了，剧组里的人都知道，温澈是真的好脾气。
　　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她一般情况下是很配合的。
　　温澈果然配合着站起身来。
　　“笄礼”是一个束发仪式。古礼的笄礼一般是女子许人后进行的仪式，或者是十五岁之后二十岁之前行的礼。
　　这个礼成于封建社会，具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倘若完全按照古礼的来，难免就会落入男尊女卑的俗套中。
　　这不是拍摄这个节目的本意。所以杨导的团队拍的笄礼，将主人公的身份定在了18岁，诠释为成人礼。
　　成人礼既然是仿的笄礼，自然就有束发环节，再之后就是长辈对后辈的寄语。
　　温澈的头发不够长，接了一部分，一半拢起来，一半垂散在背后。拢起来的部分还用小彩带以及小铃铛做了装饰，看上去俏皮可爱。
　　温澈自己也看得心动不已，很配合地站起身，转了两圈。
　　裙摆长长，被温澈这么一晃，轻轻漾开。
　　裙幅像是波浪一般起起伏伏，丰富的色彩交相融合。大亮的灯光打在其上，流光溢彩，衬得它的主人长身玉立，像是一只在花中翩跹的彩蝶，漂亮不可方物。
　　众人很配合地发出惊叹声，赞叹不已。
　　温澈停了下来，轻轻挑起自己的裙摆，微微下蹲，低眉垂首道：“各位大人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听来娇滴滴的，甜蜜蜜。
　　温澈以为众人怎么着也得配合着狼叫一下的，却没想到这一回众人都静悄悄的。
　　咦？难不成是她玩得太花了？
　　温澈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站在门口愣神的赵丰年。
　　赵丰年是被剧组其他人的叫声吸引来的。
　　按道理女演员的化妆室是不太好随意让人进出的，可这会儿化妆室的门开着，里面人声嘈杂，一看就不是什么私密事。
　　赵公子好奇之下就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了一身盛装的温澈转圈的样子。
　　斯人如玉，风骨天成。
　　赵丰年第一次get到了温澈的颜，当场就看呆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围着温澈的人后知后觉发现了他，一边惊讶，一边也看见了他看着温澈发呆的样子，一时就静了下来。
　　臭美现场被别人抓到了，换个人说不定得尴尬一瞬，温澈却很理直气壮。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今日的赵丰年也是盛装过来的，虽然不如温澈这么郑重，但也是一副俊美的扮相。
　　温澈见状，就挑眉一笑，“赵公子今日是来跟我温某人争艳的？”
　　赵丰年被她的话惊醒了，不知怎么的有点不知所措，“啊，我，我是听说你拍到第六场了，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强自压抑自己的不自在，努力理直气壮起来：“你之前拍摄进度不是很慢吗？怎么忽然飞快起来了？”
　　温澈慢悠悠笑，“大概是因为……我很强？”
　　赵丰年一噎。
　　周围的人哄然而笑。
　　气氛乐融融。
　　赵丰年既然过来了，肯定至少得看上一场温澈的戏再走。
　　二十来天时间相隔，赵丰年第二次看温澈的表演。
　　群演就位，场记板一打，整个剧组一下子静了下来。
　　盛装的温澈从门口走进来。
　　杨导拍的到底不是真正的古礼，也就不强调所谓的低头含胸。所以这一路，温澈走得很稳很正，几乎昂首挺胸。
　　她微微笑着，眼里有一种明亮的光，是每一个自诩为大人的孩子迫不及待长大的样子。
　　看得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再然后就是唱礼，束发，加簪，加钗冠。
　　场景中的少女头上的发饰越来越重，整个人的神色也越来越稳。
　　束发完成后，少女对着自己的双亲深深一福，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那种跃跃欲试的，像是小鸟扑腾着要飞出父母羽翼的情绪淡了，而是慢慢沉了下来，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力度。
　　有一种让人放心的、长大了的感觉。
　　赵丰年看得入了神，待回过神来时，心里没来由微微一凛，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这是刚演了五个小场景的人该有的表演技巧？
　　这是二十多天前还对演戏一窍不通的人？
　　赵丰年心里的震撼感就别提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却在此刻，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几次他即将要拍的冠礼。
　　他的冠礼，是不是也能做到情绪这么分明，过度这么自然？
　　赵丰年心里久违地升起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是每一个过来人看见有才华的小辈时都会有的那种“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
　　一条拍完，温澈的发型需要再次被拆去，而后重新再来一遍。
　　她回化妆室重做造型。
　　赵丰年还坐在原地，微微拧着眉，一脸凝重。
　　杨导结束了第一条拍摄，一边喝着保温杯里的水，一边觑着赵丰年的脸色。
　　在场这些人里，如果说有人能懂赵丰年此刻的心情，那么杨双杰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赵丰年，悠悠道：“是不是觉得很震撼？感觉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接触拍戏的人？”
　　赵丰年没说话。
　　杨导道：“看看这个。”
　　他递过来一沓包着书皮、被细心装订起来的纸。
　　赵丰年打开一看，看见了密密麻麻、被反复修改过的文字。
　　好像写了一个故事？
　　但给他看这个做什么？
　　赵丰年看向杨导，面露不解。
　　杨导道：“这是温澈写的。是她针对这个场景设计的故事。
　　“她看不惯那种十分简练的剧本，更愿意自己构造一个故事，然后把自己放进去。
　　“这上面划掉的地方是她改动过的。哦，你还可以往后看。你刚翻到的这个才是第一版本而已，后面还有精修过的版本。”
　　“除了故事之外，还有人物小传，人设的注解……”
　　赵丰年一愣。
　　怪不得有这么厚厚的一沓。
　　可问题是……温澈白天要拍戏，晚上要给他补课，她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
　　就算真有那个时间，她这么闲的吗？
　　杨导悠悠然道：“丰年，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这无需怀疑。你如今的名气和地位也证明了这一点。
　　“世上有天赋的、年少成名的人往往有一种通病，就是有太多任性的资本，所以总愿意肆意挥霍自己的天赋。
　　“但世界上最难得的其实不是天赋，而是有了天赋，并且还愿意为之努力的人。
　　“温澈能为了一幕戏写厚厚的故事，所以她能在落后你几乎两幕戏的情况下迎头追赶，并很快赶了上来。
　　“你觉得以她的天赋和认真程度，”杨双杰看着赵丰年，露出个微妙的笑，“她需要多长时间超过你？”
　　不是问会不会、能不能，而是问需要多久。
　　赵丰年听懂了杨双杰的话，不由得悚然一惊。
　　当天晚上，结束了对今日复盘的温澈来到全息图书馆内，意外发现自己的灵犀值忽然往上蹿了一大窜。
　　奇怪了，她最近没干什么事吧？怎么忽然多了笔灵犀值入账？
　　反正是好事，又能继续学新的东西了。
　　温澈美滋滋地又投入到新的知识里，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最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下半年总归是要上学的，不如就趁着上学的时间搞点有意思的？


第57章 讨人喜欢的温小澈
　　将爱好发展成副业是个长远的事, 温澈并不急在一时。这会儿虽然有了点想法，但也只是在心里记着，并没有要马上做出来的意思。
　　现实里, 她还有别的事要忙。一边是拍戏, 另一边就是给赵丰年补课了。
　　说到补课……温澈很快发现，赵丰年似乎有点不太对。
　　大少爷平时一副怼天怼地的样子, 最近却陷入一种奇怪的焦躁状态里。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 他整个人有点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而且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平时补课补半小时后，赵丰年怎么着也得出去溜达溜达，干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今天他却像是被定在椅子上了似的, 挪也没挪一下。
　　倘若他真能保证自己的学习状态那温澈也不会说什么, 问题是他烦躁得都开始疯狂抖腿，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散了, 却还嘴硬地不肯休息。
　　温澈有点哭笑不得。
　　赵丰年现在这个样子, 有点像是为了学习而学习。
　　可学习不是你坐在原地对着书本盯半天就能学进去的，它需要的是多方面的配合。
　　温澈喊了停，问他：“你最近是怎么了？”
　　赵丰年憋了口气, 瓮声瓮气道：“没事, 咱们继续吧。”
　　“你确定你还能继续？”温澈挑了挑眉，“再坐下去, 你的桌子都该被你抖散了。”
　　赵丰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抖腿，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嘶了一声。
　　温澈看着他：“到底怎么了啊？难不成真是开学要摸底考？”
　　“不是，不是这个事。”赵丰年深吸口气，看向温澈。
　　同样是半个小时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时间, 他开始如困兽一样觉得哪哪儿难受，温澈却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赵丰年实在忍不住了：“温澈，你不累的吗？”
　　“啊？”
　　“你是不是总精力这么充沛？干什么都不会厌倦啊？”他愤愤道，“这样让别人压力很大的。”
　　温澈一愣，忍不住失笑，“所以你是在跟我较劲？拜托，人跟人之间适合的学习方法是不一样的。
　　“我又不是超人，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精力充沛。不过我的休息间隔一般是一个小时一次。从小就习惯了这样。”
　　温澈说得很诚恳。
　　温老爷子从小就是这么培养她的习惯的，十来年了，她要是还坐不住，那才是有问题了。
　　赵丰年扭捏了一下，又问道：“那个，那个……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
　　“就是吧，你学东西这么快，有没有什么秘诀啊？”他小心翼翼又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温澈，活像是一个想偷学“绝世神功”的小弟子。
　　温澈被问得一愣。
　　赵丰年这话，让她想起了往事。
　　她学东西的确比旁人要快些，也的确是有原因的。
　　倘若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医生告知你可能活不过二十岁，而你自己的好奇心又太过旺盛，想学特别多的技能时，你自然就会把学每样技能的时间缩短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
　　假设健康人的生命有八十年，而她的只有二十年。再假定人的一生都在学习，那她要如何用二十年的时间来体验别人八十年的风景呢？
　　答案是，以比别人快三倍的速度学东西。这样，别人在八十年的时间内能学到的东西，她就能在二十年内学到了。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完美，因为人的一生并不能这么简单地折算作比，但这至少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不是吗？
　　温澈没穿书之前就是这么努力的，穿书后身体好了，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她觉得她这辈子赚大了。世界这么精彩有趣，她还有太多想做而没有做的事，用来储备知识的时间还是能压缩就压缩为好。
　　温澈想了想，道：“秘诀嘛，当然是有的。首先你必须在心理上觉得自己能行，并对此深信不疑。”
　　赵丰年闻言，以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温澈。
　　这种事情是想做就能做成的？
　　温澈认真道：“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人的心态和意志力能影响很多事。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光有信心是不够的，你还必须为此付出努力。
　　“比如说你一天要背十页台词，你可能会下意识觉得好难啊做不到……但这其实是你给自己设限了。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呢？
　　“假如你不给自己设限，将背十页台词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为此不断努力，其实是能做到的。
　　“一开始你可能会觉得很吃力，但慢慢就会越来越轻松。
　　“定下目标，为之努力并获得成功……这是一个十分积极的正向反馈的过程。等到你习惯了这样鼓励自己、要求自己，就是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一个又一个好习惯，最终会造就一个优秀的人。”温澈笑了下，“啊，这话是我爷爷说的。”
　　赵丰年皱眉苦思半晌，“但有个问题，”他小声道，“就是吧……厉害的人不应该都是那种，我都没怎么学了就能考得很好的吗？
　　“我们班上有好多学霸都说自己没怎么做题，不怎么学习的……”
　　简而言之，就突出一个脑子好。
　　“你的意思是，要营造一种我天赋很高，可以不努力就能随随便便成功的感觉？”温澈笑道，“可天赋这种东西，不是我自己能左右的吧？
　　“既然不是我能左右的东西，那就不是我的劳动成果，功劳自然不该归在我身上。怎么能以此来夸耀我自己呢？又该夸耀什么？夸自己运气好有好天赋吗？
　　“运气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拿这种事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还是更看重个人所能发挥的、稳定的力量。
　　“再说了，好运气也只是一时的。没有被利用的、不加珍惜并且开发的天赋是会退化的。否则哪有伤仲永的故事？”
　　赵丰年听得心头微震。
　　他看着温澈，带了点郑重，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温澈，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温澈挑眉，刚想应承，就听赵丰年继续道：“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温澈一顿，“那……我的荣幸？”
　　颇有些迟疑。
　　赵丰年解开心结，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活力。
　　温澈这个犹犹豫豫的表情他看懂了，直接炸毛：“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交朋友委屈你啦？我赵大明星是谁都能贴上来的吗？”
　　温澈露出微笑，“那当然不是啦！赵公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赵丰年忿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嘀咕我！看在你给我补课的份上……哼！”
　　——
　　温澈和赵丰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后，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是，《复礼》男女共同篇的完成度很高。
　　杨导这样一贯以严肃形象示人的人，最近这几天的笑容都没太藏得住。
　　最后一个故事杀青后，赵丰年发了一条不太符合他一贯人设的微博：“人外有人，保持谦卑，努力前进。”
　　底下一群粉丝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纷纷留言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赵丰年放下手机，心里难得平静。
　　他觉得这是他这几年来心里最踏实的一天。
　　复礼，复礼，复的其实也是他心里的“礼”。
　　最近这两年赵丰年一直在寻求突破、寻求转型。之前他还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胡乱使劲儿，可现在他有方向了。
　　想让别人以为他长大了，再不是那个童星了，首先他自己就要把自己当成大人。
　　如何成为一个大人？
　　首先，要为自己负责，要为自己努力。
　　赵丰年有预感，这会是他事业的新起点。
　　赵丰年在作总结时，数万公里之外，温澈已经回到了家里。
　　她是早上的飞机，飞机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又是另一个早上。
　　温向晚和沈祥锡到机场接的她。温澈人坐在车后座上，倚着温向晚，还没说两句话就已经睡过去了，连何时到的家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温澈迷迷瞪瞪从自己房里出来，一开门就听见自客厅里传来的、特意压低了声的说话声。
　　先是温老爷子的：“都睡那么久了，是不是该去叫醒她了？要不然她晚上又该不困了。”
　　再是温向荣的：“那我去叫她起床？”
　　“还是再等等，”老爷子又犹豫了，“万一她没睡够呢？倒时差很累人的。”
　　他开始埋怨人：“都怪你们，你们这当人爹妈的就是狠心，她就是再困也不能不让她吃饭就睡啊！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
　　温向晚无奈道：“爸爸，我本来要把她喊醒的，是您自己不同意的。”
　　“所以怪我咯？我不是让你们路上多跟她说话吗？跟她说话她不就不困了？”老爷子振振有词。
　　温澈没全听完，脸上已经露出个大笑容：“爷爷，伯伯，爸，妈，我起来啦~~”
　　她大声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
　　整个温家一下子就热闹了。
　　方少仪之前开解梁柳青说的那番话，对，也不全对。
　　温澈的确不是被期待着生下的孩子，但她是被期待和祝福着长大的。从她满月开始，拿的就是团宠剧本。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谁能拒绝一个善解人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偶尔还十分古灵精怪的小甜甜呢？
　　就是因为有了温澈，一向不服老的温老爷子十分痛快地半隐退了，天天想着怎么教小孩。
　　温家一共三代人。老一辈就温老爷子，中间一辈是温向荣、温向丰、温向晚三兄妹。
　　这三兄妹，姻缘上最顺利的要属温向丰。他是搞研究的，妻子是同行，两人搞课题经常天南地北地跑，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不能着家。所以两人早就决定丁克，至今没有子嗣。
　　温向荣有过一段婚姻。女方是一位白人女性，事业摊子铺得很大。后来两人和平离婚，应女方的请求，温向荣的一双儿女就跟了她。
　　他的这双儿女从小受西式教育长大，跟温家的关系虽然没有淡了，但到底没有在一处长大，情分上自然有所不同。
　　温向荣与他的一双儿女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父子父女亲情与国人讲究的传统亲情已经有所不同。
　　严格说起来，温家小辈里，真正受温家长辈影响、在他们的熏陶下长大的，还真只有温澈。
　　这都可以算是独苗苗了，自然是怎么疼都不过分的。
　　温澈离家两个多月，现在回来了，一家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去。
　　吃过饭后，温澈坐在沙发上，背着温向晚跟沈祥锡疯狂使眼色。
　　有空没？谈谈事啊。
　　温澈跑去参加节目的事，只透露给了温向荣。她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自己真会走这条路，所以只是玩票性地让温向荣知道了，其他人并没有多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温澈估计自己会在这个圈子里待不短时间了。
　　既然如此，这么瞒下去就不是个事了。
　　温澈决定先找自家爸爸探探口风。
　　她要是坦白从宽，有没有可能从轻发落？


第58章 你妈妈吃醋了
　　温澈跟沈祥锡到书房里。
　　沈祥锡有喝茶的习惯。现在已经吃完饭快半小时了, 正是喝茶的好时候，沈祥锡必是要喝一杯的。
　　温澈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催, 帮着沈祥锡打下手, 很快将茶盘布好了。
　　等待水开的档口，沈祥锡注意到, 书房的门开了一道缝。
　　果然没忍住想听吧？
　　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沈祥锡抬起头来, 问温澈：“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跟爸爸说吗？”
　　温澈便尬笑，“哈哈哈，那个不急……爸爸，你实验做得怎么样啦？”
　　“还行。你也知道，跨国合作的大项目总是免不了要扯皮的。不过我学生要的数据都拿到了, 进展应该还可以。
　　“你呢？说是回国毕业旅游, 怎么也没见给我们分享照片啊？”
　　他顿了下，又微笑, “哦, 也不愿意跟我们视频电话。想必是乐不思蜀吧？”
　　温澈开始头皮发麻。
　　只看沈祥锡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点糟了。
　　温澈也不敢顾左右而言他了：“那个什么……爸爸，其实有件事我瞒你们有点久了。我去参加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节目。”
　　她比了一个小指甲盖。
　　沈祥锡慢悠悠道：“小小的？不对吧？我听说《你正青春》是国内今年夏天最火的节目，怎么能说是‘小小的’呢？你是不是看不起节目组？”
　　温澈一愣, 差点跳起来, “你们知道了？”
　　沈祥锡道：“如果国内没有第二个《你正青春》的话，那是的, 我们知道了。
　　“应该说，家里人都知道了。”
　　沈祥锡微笑道，“家里人不仅知道，还追了，第一周还没过半的时候就开始追了。”
　　从来很体贴、很乐意分享自己生活的女儿只有极少数时候才愿意跟他们视频通话了, 当人父母的哪能不担心？
　　这一担心，温向荣就知道瞒不住了，当时就把温澈卖了个彻彻底底。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温澈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费力捂来捂去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都知道了？
　　还都追了？
　　温澈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耻度爆表，脸都红了，色厉内荏道：“伯伯竟然坑我！”
　　沈祥锡道：“哦对了，我有个学生还挺喜欢你的，她有个微博账号，ID叫‘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
　　“这人仗着自己跟国内有7小时时差，好像还组织过一次挺热闹的事……”
　　“好在她没耽误实验进度。我想着她精力这么充沛，想必潜力不小，就给她多加了点担子。”
　　温澈都惊了。
　　“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是她粉丝团里被称为“神仙”的人物。第一周温澈和梁柳青网络投票的惊人反转，就是此人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后来这人的存在感就比较低了，好像是发过一次“科研狗不配做人”的动态后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闲见不到人，只有每周的投票雷打不动。
　　刘盈盈为此还嘀咕了许久，温澈也就因此记住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
　　沈祥锡摸了摸下巴，道：“我这个学生人挺聪明，就是懒了点。不如你给我几张签名照，我回去看能不能钓出两篇论文来？”
　　温澈一脸微妙，“爸，咱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沈祥锡微笑道：“你给我几张签名照，我去帮你跟你妈妈说情，怎么样？”
　　温澈来了精神。
　　你要是这么说，那再不厚道都可以！
　　温澈刚精神了一下，马上又缩了回去，“那个什么……爸，我妈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沈祥锡慢悠悠地泡着茶，“不高兴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吃醋。”
　　温澈一愣。
　　“她说你竟然告诉向荣了都没告诉她，肯定是跟向荣更好……”沈祥锡这话才说到一半，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谁说我吃醋了？”
　　温向晚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笑容温柔，“祥锡，你再说一遍，嗯？”
　　沈祥锡摸了摸鼻子，“我说错了，你妈妈其实没吃醋，只是单纯不太高兴。
　　“她觉得你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瞒着我们，决定这次要给你一个教训，比如说到我实验室打一个月的工什么的……”
　　温向晚微微拧眉，“不对吧？咱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让阿迟和我一起排新曲子！”
　　“那也可以再定嘛！”
　　温澈看着跟两个孩子似的争来争去的她爸妈，有点混乱了。
　　这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温澈犹豫半晌，到底伸出手抓住她妈妈的半边袖子，小心怯怯问道：“妈，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她竟然主动去靠近姓梁的那一家子？
　　温向晚知道温澈是故意卖可怜。
　　家里这么多正经体面人，就她女儿最能拉得下脸，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可她还真有点吃这套。
　　温向晚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来：“生气倒不至于，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再说了，她要是真介意，沈祥锡就得先醋上天去。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去？”
　　温向晚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这是个真好奇了就不可能憋得住的人。这些年她就没问过关于梁歌的任何一句话，更没关注过娱乐圈的任何消息，不可能忽然就对这行有想法。
　　既然如此，她忽然去录节目了，想必就有其他理由。
　　温澈想了想，“其实我做了个梦。是个噩梦。”
　　既然书里的剧情.事关他们一家，不管是真是假，有点防备总归没什么坏处。
　　只不过得换个说法。
　　温澈将书里她们家不太好的结局简单说了下，末了道，“其实我觉得这个梦挺奇怪的，也挺不合理的。但既然涉及到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而又在现实中存在的人，我就想去看看。”
　　沈祥锡眯起了眼睛，“你刚才说你们是什么结局来着？什么沦落风尘？”他气笑了，“那我人呢？我人在哪儿？”
　　温澈缩了缩脖子，“爸，没有你的戏份的。”
　　沈祥锡一噎，又道：“既然没有我的戏份，那有梁歌的吧？他是个死人不成？”
　　他既有点酸，又有点生气。
　　“梦里是说梁柳青不忿，有了对抗她爸爸的资本后才爆出来这些消息的。”
　　温澈弱弱地提了这么一句。
　　温向晚心里一动，“所以你才那么关注那个姓梁的小姑娘？”她顿了下，又道，“失望了？”
　　温澈摸了摸鼻子。
　　温向晚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像是你会干出来的傻事，一个梦也值得当真？
　　“就算这个梦来得奇怪了些，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那个姓梁的小姑娘再厉害，网友热闹一场就过去了，哪儿有那么大的能量让人又是被全网暴又是社死的。
　　“那咱们家成什么了？这点小风雨都经不住。”
　　温澈叹口气，“我倒不是怕这个，我是觉得这件事被拿来当谈资本来就怪恶心的。”
　　温向晚坐下来，“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随他们的便。我当年就不是插足人家感情的第三者，自然问心无愧。
　　“我会出国其实跟其他人无关，是梁歌自己的事。当时柳月如来找我，说她有个女儿。我拿这件事问梁歌，他逃避了。
　　“我觉得这个人太过软弱，担不起责任，正好事情赶到一起了，我就有点冷心了。”
　　“算了，老黄历的事，不说了。阿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想继续下去吗？”
　　温澈点点头，“我想做点能影响到别人的事。”
　　既是为了灵犀值，也是从自己的本心出发。
　　温向晚叹口气，“果然如此，我从你们去高野村之后的故事就看出来了。你也是那时候才真决定要走这条路的？”
　　温澈点点头。
　　这么说也不算错。
　　温向晚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你现在觉得万事都好，也许只是因为你了解得还不够深，太理想化了。
　　“等你真的全情投入了，可能又会发现这不是一份值得你热爱一生的事业，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妈妈不怕你浪费几年青春，只是怕你到时候会觉得失落。”
　　温澈刚想说什么，温向晚就继续道：“先别忙着说服我们。我跟你爸爸是这么想的。我们给你四年时间。从现在开始算起，到你大学毕业时为止。
　　“阿迟，你有四年的时间来后悔。四年后，假如你的答案是坚定的，我们就全力支持你。在此之前，你就当自己是去玩一玩的就好。”
　　温澈心神微动。
　　“当然了，我们还得约法三章。”沈祥锡接过温向晚的话，“我们听说娱乐圈里有些风气不太好，你还小，可不能学坏了。所以我们得定个约定……”
　　这个约定为期四年，包括但不限于不能拍吻戏、不能拍裸露戏、不准在圈子里谈恋爱、不准抽烟、喝酒……等等。
　　温澈长出口气，这时候才有种脚落到实地的真实感。
　　沈祥锡道：“当然了，我们是很开明的。假如你在这四年里遇到了喜欢的人，并觉得自己可以与之共度一生，你可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我们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行动，只是希望从一开始，你对自己的感情和身体就是慎重的，不要轻易为了所谓的艺术委屈自己。
　　“你才多大岁数，远远不到需要为艺术委屈的程度。
　　“假如有人拿这种话哄你，你一个字都别信。不仅别信，还要跟家里说，家里帮你处理，知道吗？”
　　其实是怕她受伤吧？
　　温澈心里暖洋洋的。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个圈子里的初衷，所以心里始终有一条清晰的线。但这条线只会在涉及到具体事情时才起作用，平时倒真没有什么细致的划分。
　　不过有一点温澈能肯定，就算她自己不忌讳，谈恋爱、拍吻戏之类的还太早了。
　　她都没满十八岁，那个剧组敢这么“顶风作案”？
　　沈祥锡道：“既然你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将这份协议作为补充内容交给你经纪人了，让她替我们监督你。”
　　说到这个，沈祥锡又笑，“你经纪人是个挺正派的人，阿迟，你眼光不错。”
　　——
　　跟温向晚和沈祥锡的一番沟通，也给温澈提了个醒。
　　是关于剧情的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书中的剧情了，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温澈还是对书中给出来的他们一家子的结局很好奇。
　　这件事的确不合理，是不是有什么她没看到的隐情？


第59章 这个剧情……槽多无口！……
　　温澈浏览起剧情。
　　书中剧情里, 梁柳青是这一季《你正青春》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在经纪人选择上，书中的梁柳青同样选择了方少仪。
　　但书里的剧情跟现实中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说，书里的柳月如并没有作为特邀嘉宾出场。梁柳青的真实身份仍然是个未被掀开的底牌。
　　最后一期节目录完后, 梁柳青回了家。她爸妈为她准备了别出心裁的庆功宴, 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他们自己庆祝，分享喜悦。
　　父慈子孝, 温情脉脉。
　　但这番圆满的场景, 连半天都没能维持。
　　当天晚上，梁柳青口渴起来倒水，却发现她爸爸趁着夜色出门了。
　　梁柳青以为他是忽然有事，也没多想。可等她下楼倒水时，意外发现她妈妈人就站在客厅的阳台上, 正目送梁歌的车远去。
　　窗外的路灯光落在柳月如脸上, 映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梁柳青被吓了一跳。
　　柳月如回头看见梁柳青，忽然笑了下, 只神色有些奇怪：“青青啊, 你是不是好奇你爸爸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告诉你也无妨，他去他的小情人那里了。”
　　梁柳青稳了稳心神，“妈妈, 你在说什么啊？”
　　柳月如忽然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捂住心口，泪眼婆娑, 整个人脆弱得不行：“青青，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家，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得他疼爱的女儿……”】
　　梁柳青心里的惊涛骇浪暂且不提，只说柳月如。
　　柳月如正翻来倒去地讲梁歌所谓的“另外一个家”。
　　终于在这里, 书中的“温澈”和“温向晚”出场了。
　　按照柳月如的说法，“温澈”和“温向晚”是在梁柳青九岁那年闯入他们一家子的生活的。
　　当时“温澈”七岁。她长大了，要找爸爸，“温向晚”争不过她，就带她回国见了梁歌一面。
　　梁歌对温向晚本就旧情难忘，而今还知道他跟她有一个冰雪可爱的女儿……
　　他自然不愿意放手。
　　再然后，就是“令人恶心又倒胃口的复合戏码”。
　　这一段柳月如翻来覆去讲了快三章，温澈怀疑作者是故意在水字数，看得不耐烦，直接跳过了。
　　总之，“温向晚”和梁歌因为“温澈”的缘故复合了。当年误会解开，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快乐”是柳月如的说法。
　　【柳月如冷笑道：“还感天动地的爱情？呵！简直男渣女贱！”】
　　温澈：……
　　满头包。
　　不是，书里的“温澈”是个智障吗？
　　天底下那么多单亲的孩子，大多数人都十分自立自强，怎么就她一七岁的小姑娘那么多戏一定要找亲爹？
　　假如书中的“温澈”跟她的家庭环境是一样的，她又不会缺爱，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认爹？
　　这么着急当孝顺女儿？那她又将养大她的亲人们放在何处？
　　养她就养了个寂寞呗？
　　槽多无口。
　　这人简直了！
　　温澈发过一通牢骚后，又冷静下来。
　　她看懂了，书中的“温澈”绝对不是她。
　　她七岁的时候正忙着呢。一边要跟她爷爷斗智斗勇，一边还要围观她爸妈甜甜的恋爱日常，并跟家里另外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辈赌沈祥锡还需要多久才能打动她妈妈……
　　咦？这么说来她跟书中的“温澈”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书中的“温澈”在七岁那年去找亲爹，她却一直在期待着出现一个新爹。
　　七岁那年她果然也等到了。
　　至于书里的“温向晚”，温澈一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
　　按照柳月如的说法，这是个“矫情”得上了天，心机手段格外深，并且十分擅长钓着别人的女人。说“温向晚”一边对梁歌不冷不热，一边却又不肯主动离开他……
　　那有没有可能，“温向晚”其实是为了“温澈”妥协？
　　她是不是很清醒、很痛苦？一边明知道不该，一边却又舍不下“温澈”，所以才那么“矫情”？
　　温澈：拳头硬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恨不能再穿一次书！
　　……等等，穿书？
　　难不成书里的这个“温澈”其实是“原装”的？
　　那不对吧？她明明一出生就有了自我意识，是实打实的“正版”！
　　温澈纠结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
　　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替智障剧情圆逻辑漏洞？
　　左右书中的“温澈”不是她，书中的剧情跟现实里的也不完全一样了。
　　她看剧情真是看了个寂寞。
　　至于梁柳青本人……
　　温澈又往下翻了两页。
　　梁柳青在经过一系列的痛苦、挣扎过后，决定要出人头地。
　　她爸爸护着那对母女，她只有出人头地了，才有资格跟她爸爸对话。
　　她要为她妈妈讨回公道。
　　梁柳青跟方少仪商量半天，决定加快自己的事业步伐。
　　她想护着她妈妈，所以她决定先往乐坛发展。
　　她往乐坛发展的第一步……
　　【梁柳青看着浓墨一般的夜色，沉沉吐了口气。
　　她想，这是你们逼我的。
　　梁柳青在心里道：“小星光，帮我兑换那十首歌吧！”
　　小星光道：“青青，你终于做好决定啦！没问题，星光系统出品的歌都是经过无数人验证过的精品，绝对能保青青爆红……”】
　　温澈：？？？
　　等等？
　　她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星光系统怎么忽然是这个画风了？
　　温澈往前翻了翻，终于翻到了原文。
　　原来星光系统还能升级的吗？
　　还是人工智能系统？
　　温澈有点手痒了。
　　什么原理？怎么做的算法？
　　有点想拆怎么办？
　　但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书里的梁柳青用星光系统兑换了十首歌？
　　温澈皱起眉。
　　这个事跟现实中的有没有关联？
　　娱乐圈没有真正的秘密。身处其中，有些消息即便温澈并没有故意去探听，还是能有所耳闻。
　　比如说梁柳青接下来的计划。
　　她已经接下了《江山新梦》的女三号的角色，并且正在筹备第一张个人专辑。
　　据说梁柳青正在筹备的这张专辑，收录的歌曲质量都非常高。
　　温澈初初听闻这个消息时并没有觉得意外。柳月如和方少仪在乐坛混了大半辈子了，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替梁柳青要来些资源，那她们今日的地位就是个笑话了。
　　但现在，温澈心里有点存疑了。
　　梁柳青的歌不会是来自于星光系统吧？
　　温澈继续往下看去。
　　【小星光道：“十首歌曲已经兑换成功！青青你要现在查看吗？”
　　梁柳青道：“嗯。”
　　光影一闪，梁柳青眼前似是展开了一张投影屏，上面显示着她刚刚兑换的歌曲的信息。
　　第一首：故梦流年。作词人……
　　第二首：我的骄傲少年……
　　第三首：……】
　　从第三首歌开始，歌曲的名字就看不见了。
　　温澈记住了第一、第二首歌的名字，想让严悦帮她去探听探听。
　　萧瑟瑟也在准备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从发行时间上来讲，应该跟梁柳青的很接近。
　　假如梁柳青的歌真是来自于星光系统……温澈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些歌到底是怎么个“高质量”法，但她不想让萧瑟瑟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完最新剧情后，温澈的心情一度有些复杂。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她从图书馆里学习技术然后将之运用到现实，跟梁柳青从星光系统里兑换歌并拿到现实里来唱，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她的还得自己学，学不会了就做不出来，而梁柳青的却能直接复制粘贴？
　　但其实她的图书馆也提供复制粘贴服务，只不过她人穷，花不起罢了。
　　两相对比，温澈总觉得有些心惊。
　　再以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温澈又有点不安了。
　　她在知道梁柳青有可能利用星光系统兑换歌后，心里第一反应是排斥和惊疑。
　　她觉得不公平。
　　那么别人看她呢？
　　假如别人知道她有个渠道能学新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觉得不公平？
　　温澈一时陷入纠结中。
　　她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偌大的图书馆。
　　温澈很清楚，这是一笔无价之宝。
　　她能学得会，也能做得出来，可她没办法跟人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于是所有人都会下意识以为这是她的原创，而她之所以三缄其口，是因为谦虚。
　　简泽谦队伍里的人都是这么看温澈的，看她仿佛就像是看大神。
　　温澈心里臊得慌，却有口说不清。
　　她总会时不时陷入这种道德上的自我谴责中。
　　本来不是她的东西，她却因此得了夸奖……
　　怎么办呢？
　　她应该做点什么，让功劳和荣誉都有归处。
　　属于别人的东西，她即便用了，也应该像是写论文引用一样，清楚地标注引用自哪里。
　　所以，她应该建立一个资料库。
　　一个有门槛的资料库。
　　一直以来温澈就有诸如此类的模糊想法。
　　图书馆里的东西都是有作者的，这些作者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相应的人，就仿佛是虚拟的人物一样。
　　而网络本身就是真真假假的，她没办法在现实中创造出这些人来，难不成还不能在网络上立起一个个虚假的身份了？
　　听起来可行。
　　但人是有立场的，她如果真决定要建这么个资料库，首先必须保证其绝对的隐秘性和安全性……
　　否则她辛苦忙活一场，却为他人做嫁衣了，那才是搞笑了。
　　温澈想事情想得入了神，没防备之下，手搭上了一个书架。
　　好像碰到了一本书？
　　一道蓝色的、像是薄膜一样的屏障果然从书架两侧快速蔓延过来。
　　而后，温澈看惯了的窗口跳了出来：“编号24678，注册者温澈，是否确定订阅RWGCQP 548976号图书？确定是，请出示您的身份认证。”
　　温澈一愣，下意识看向那本被她碰到的书。
　　书名《蓝星二十一世纪歌曲全录·卷一》
　　咦？这竟然也是一本歌集？
　　好像……有点巧？
　　温澈犹豫半晌，还是订阅了这本书。
　　书才刚拿到手，不等她翻开，一个新的窗口在书籍的封面跳动着。
　　“检测到本歌集中第00093号，00099号，00532号……歌曲存在被侵权行为。编号24678，注册者温澈，您是否愿意接受本图书馆的委托，为本歌集维权？”
　　温澈一愣。


第60章 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维权……那么版权所有人是你这边的？
　　温澈还真有点好奇, 便干脆地扫了自己的身份认证，接受了委托。
　　书籍的封面跳出新的信息窗口：“请到本图书馆前台接取委托文书。”
　　委托文书比温澈想象的长得多，也很好地说明了版权归属问题。
　　《蓝星二十一世纪歌曲全录》一共有12卷, 收录了多种语系的歌, 包括但不限于中、英、日、韩、法、德、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和阿拉伯语系，共计九万九千八百八十一首歌。
　　这九万多首歌不仅有词, 有曲, 甚至连编曲信息都有。
　　这是九万多首经过艺术与市场双重考验的歌，质量奇高，首首经典，否则也不能被收录成书。
　　歌曲的版权在创作者们那里，但全息图书馆能将这些歌收录起来, 本身就是因为它拿到了授权, 因此有正当的理由进行维权。
　　可如何维权是个问题。
　　提前进行版权登记是不太现实的。
　　这里面涉及到的概念比较微妙。
　　版权是自动享有的。意思是说，作品一经问世, 作者就自动享有著作权, 无需向任何一个机构或者个人证明。
　　既然如此，就有可能出现甲和乙都说自己是某一个作品的版权所有人的现象。有鉴于此，版权登记就很有必要了。
　　所谓版权登记, 通俗而言, 可以理解为作者在法律意义上声明自己是自己作品的版权所有人。当发生版权纠纷时，作者可以以此为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这里面有一个不言自明的前提——作者本身必须是真实存在的。
　　可这些歌集里的创作者在这个世界都查无此人。那么, 在法律意义上，这本歌集是无法进行版权登记的。
　　当然了，有一个比较不要脸的做法。
　　既然都不在一个世界里了，假如不考虑道德底线的话，这些歌其实是“无主之物”。
　　无主之物, 在谁手里就是谁的。所以只要承认这些歌是自己的，把它们归入自己名下，就能登记得下来版权。
　　可这样做本身又跟侵权何异呢？不过是仗着真正的创作者追不到她们身上罢了。
　　作者查无此人，其实还有一样麻烦事。
　　一旦发生版权纠纷，想要依靠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的话，版权所有人还应该给出授权书，表示授意某某人帮自己维权。
　　可一些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要如何给人授权呢？
　　就算真能授权，他们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合法身份，授权还有效吗？
　　总不能让图书馆伪造吧？
　　可伪造本身就没有法律效力。
　　所以这个权该怎么维？
　　在这一点上，图书馆显得尤其光棍：“编号24678，注册者温澈，您可以以您觉得合适的方式进行维权。
　　“作为回报，本图书馆将为您开放部分歌曲的授权……”
　　“授权开放的范围与您选择的维权方式相关。您可以上传您的维权方案，由图书馆进行评估……”
　　温澈精神一振。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有劲了。
　　就算只是开放了最小范围的授权，哪怕只有一首……那也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的艺术结晶！
　　多让人激动的事！
　　怎么办呢？
　　温澈的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老话告诉我们，有困难找警察。
　　也许，她可以再找一次“警察”？
　　毕竟是“黑户”问题嘛！
　　——
　　几天后，难得在家摸鱼的温向荣让温澈抓住了。
　　温向荣看着温澈手里厚厚的一沓文件，不动声色问她：“这是什么？”
　　“项目企划书，”温澈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温向荣，一本正经道，“伯伯，想一夜暴富吗？”
　　虽然暴富的钱马上就得以公益的形式回馈社会，但好歹过了一把瘾不是？
　　温向荣眉头高高一挑。
　　之前温澈去高野村走的那一趟，的确给他的事业开了条新路子。如今合作事宜已经洽谈完毕，他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政府十分欢迎的外资投资商。
　　的确是件双赢的事。
　　阿迟眼光不错。
　　不过这才过去多久，这小祖宗又想折腾了？
　　“鄙人现在应该还算富？”温向荣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温澈写的所谓的“项目企划书”，认真看了起来。
　　温家这几个人里，温向荣才是对温澈最没有原则的那一个。温澈但凡想做点什么事，他少有不配合的。
　　搞这么正式，阿迟又想折腾什么了？
　　一个叫“蓝星图书馆”的网站？主营……卖歌？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搭配？
　　温向荣看向温澈：“你想给你妈妈开个网站？不用了吧？你妈妈的歌不愁卖的。”
　　温向晚自己也写歌，颇负盛名，经常有人找她约歌，的确不愁卖。
　　可温澈想要开的网站跟温向晚的关系还真不大。
　　她是想为那些她已经拿到了授权的歌找个去处。
　　温澈昨天将自己的维权想法上传到图书馆，得到了图书馆首肯，并拿到了一千零二十四首歌的授权。
　　这些歌打头两首，就是《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也就是她在书中剧情里看到的那两首。
　　估计梁柳青经由星光系统换到的那些歌都在里面了。
　　温澈的确没办法替这些歌的创作者们登记版权，可她能证明这些歌是有主的。
　　只要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将这些歌的信息以及小样发表了，就是一份公开的记录。
　　可钱财动人心，她这一千零二十四首歌太打眼了，发在哪个地方她都不放心。
　　万一被黑了呢？
　　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自己搞一个。
　　温澈的想法是，自己建一个网站，将这一千零二十四首歌的创作者信息都单独录成用户，再以他们的口吻发布这些歌曲信息。
　　换言之，在网络上给这些创作者一个身份。
　　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温澈对这些歌的去向作了安排。
　　这一千零二十四首歌的表演权她会拍卖出去。只要是诚心想求歌的人都可以参与竞拍，价高者得。
　　这些拍卖所得的资金，她会以创作者们的名义捐给网站所属的基金会，并以公益的形式回馈社会。
　　这样一来，对创作者本人，对图书馆，对她自己，都算有了交待。
　　当然了，这只是这个网站的起步阶段。
　　温澈的野心比较大，对这个网站还有更多打算。
　　比如说，将网站发展成她心心念念的资料库。
　　反正是“黑户”大本营嘛！
　　不过这个是以后的事了，暂且不急。
　　温向荣还不完全知道温澈的打算，只总结道：“所以，你想建一个卖歌的网站？想法是好想法，可阿迟，这个网站想办起来，首先要求的是质量极高、风格各异的歌。
　　“你上哪儿找那么多歌？”
　　温澈嘿嘿笑，“伯伯，我手里现在有一千零二十四首歌。”
　　“多少？”温向荣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千零二十四首，都超级、超级好听！”
　　温向荣有点不信，“你上哪儿找来的那么多首歌？”
　　温澈叹口气，“伯伯，这就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了。
　　“这些歌是我从别人那里拿到的授权，创作者都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他们在现实中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我知道这种做法很奇怪，但你先接受我这个说法，就当这些创作者都是……黑户？
　　“你觉得，假如我想将这些‘黑户’合法化，能不能去跟简泽谦谈，接受他们的注资？”
　　温向荣面色严肃下来。
　　“阿迟，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
　　温澈自然是知道的。
　　就算是建网站，注册用户也不能完全没办法查。
　　现在匿名网站都要求实名制了，她的这些“黑户大军”们总得有个官方的说法。
　　温澈道：“伯伯，这些歌的来历我能保证绝对正当，可是我没办法向别人证明什么。为了保护它们，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愿意先向简泽谦说明。
　　“他有官方背景，对我来说没法解释的事，他可以轻松解决。”
　　温向荣道：“他也许可以做到，可阿迟，他为什么要帮你背书呢？你虽然是他很看好的队员，可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简泽谦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因为这些歌的收益会完全用于公益，谁会嫌弃用于公益的钱太多呢？而且，”温澈看着温向荣，“这一千多首歌一共攘括十个语系，分别是中、英、日、韩、法、德、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和阿拉伯语系……
　　“伯伯，音乐是无国界的。好的歌用得好了，其实是一种武器，甚至可以用以外宣。
　　“这是这些年来国内一直缺少并想要补足的部分。”
　　温向荣一震。
　　他明白温澈的意思了。
　　她没办法解释这些歌的来历，可她又想用这些歌。所以她愿意跟简泽谦合作，以适当的利益，换一个来自官方的“光明正大”。
　　这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温向荣看着温澈：“公益的部分，你想要成立基金会？”
　　“是，这些创作者们就是为基金会捐款的人。我想要这个基金会独立运行。”温澈道，“伯伯，我答应过别人，要真心实意做公益的。
　　“可做公益这一行水有点深，我不敢信别人，我只信您。
　　“我想要您帮我看着这个基金会。”
　　温向荣认真看着温澈，有一瞬间格外骄傲。
　　他们家阿迟长大了！
　　不过为人长辈，总不能真让她一孩子出去瞎扑腾。
　　温向荣道：“阿迟，伯伯相信你是个正直且有原则的人，既然你一直不愿意说，那伯伯也不问你这些歌的创作者们都是怎么回事。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小，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才是那个，也是唯一一个能接触到这些创作者们的人。
　　“你把这些歌整理一下，伯伯亲自去跟简泽谦谈。
　　“大人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太正常了，简泽谦不会细问我的。”
　　简泽谦那边果然对这事很感兴趣，并且很快就网站的事达成了合作意向。
　　温澈作为网站的主要开发者，将自己在图书馆里学到的所有知识都用上了，几乎是套了一层又一层马甲，加了一层又一层密，就为了保证网站核心数据的安全。
　　这个网站是她为图书馆设下的资料库，也是很多她现在还解释不清的事的根据所在，由不得她不慎重。
　　网站注册得很早，可完善、管理并维护是个大工程。
　　温澈下半年几乎都跟这个网站耗上了。
　　世界之大，每天都有无数个网站被注册，被开发。冠名“蓝星图书馆”的网站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个网站，将在未来的几年内迅速发展，业务迅速外拓，成为华夏文化向外输出的一个重要窗口。
　　这个网站崛起的契机，是一阵来自于国内的东风。
　　一阵轰轰烈烈的，维权东风。


第61章 青青，你是原创者吗？……
　　九月下旬, 梁柳青的第一张专辑“青青柳色”录制进入尾声，开始在网上预热。
　　消息一出，很快上了热搜, 提前开放的预售已经冲上了四十万张的销量。
　　梁柳青有着绝佳的基本盘。她有个影帝爸, 天后妈，自己本身又是经由《你正青春》出道的明星选手, 自然备受关注。
　　这会儿她要出新专辑的消息一出, 引来了各方人马的视线。
　　九月二十八号，“青青柳色”中的两首主打歌《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提前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
　　好评如潮。
　　一片赞誉声里，梁柳青第一张专辑的预销量已经冲到了七十万张。
　　专辑正式发行的时间定在十月一号中午十二点，说起来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属于梁柳青的部分已经完成, 剩下的该交给团队了。
　　梁柳青自结束《你正青春》录制后就一直在忙专辑的事, 近三个月奔波，她终于有时间停下来歇一口气了。
　　梁柳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 登录自己的微博小号, 点开温澈的超话。
　　高野村之行后，温澈再没有关注过梁柳青的消息，可梁柳青却跟暗中较劲似的十分关注她的。
　　她知道温澈并没有打算接《江山新梦》, 目前唯一的作品是一部公益宣传片, 据说就快上映了。
　　除了这个之外，温澈的新消息并不多。
　　八月中的时候, 严悦倒是发过一条微博，说温澈回去上学了，底下的粉丝们一边刷着学业要紧的祝福话，一边也难免感到失落。
　　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太女了。
　　正主不在，粉丝们虽然还在原地守着, 但热闹程度已经大不如前。
　　平常温澈的超话就是一水的表白，外加回忆温澈在《你正青春》的舞台表现，偶尔还磕磕几对粉丝自己圈地自萌的cp。
　　因为有cp党们在，103宿舍其他几个人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在温澈的超话里。
　　可作为温澈曾经的队友的她，却很少被太女党们提及。
　　梁柳青自己有点心虚，也不敢去问，只一日日潜伏着看消息。
　　按理来说不该的。
　　她和温澈都是经由《你正青春》出道的明星选手，总不免被拿来比较。粉丝拉踩不应该选个比较有实力的吗？温澈的名字就因此经常出现在她的超话里。
　　怎么太女党们却不怎么提她？
　　平时也就算了，今日她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上线了，在温澈的超话里，是不是该掀起点波澜了？
　　梁柳青有点想知道。
　　但今日温澈的超话里的主角并不是梁柳青以及她的新歌，而是温澈自己的粉丝们。
　　——潜水了三个多月的温澈铁粉“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回来了，一来就炸出了一片柠檬精。
　　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我想了半小时应该秀什么，最后觉得什么也秀不上，不由得发出不学无术的叹息声。[查看图片]//@想了半小时名字的温澈：我想了半小时……#太女大本营#
　　这个微博刚发出来，底下就有一群人调侃她。
　　——惊现失踪人口！
　　——胖胖，你过时了哦！太女带起来的这个句式已经是三个月前的流行了。啊说到这里，眼泪不禁流下来。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太女了，今天也是思念太女的一天[大哭][大哭]
　　——胖胖都出现了，可是澈澈人还是不在。[伤心][伤心]
　　但很快，有人发现了重点。
　　——姐妹们！这不是重点啊，你们忘了这个句式其实是用来秀的吗？看图啊！图才是重点！卧槽卧槽！！
　　“今天也是胖胖第一天”故意转发了温澈之前发的微博，于是附的图就被折叠起来了，得点进去才能看到。
　　而这张附图，才是她发微博的重点。
　　附图里是一张温澈参加《你正青春》的宣传照。
　　温澈的宣传照其实并不稀罕，网上到处都是。
　　可如果宣传照的右下角还有字呢？
　　是两行字：
　　“承蒙喜欢，不胜荣幸。
　　——温澈”
　　以行书写就的字行云流水，透着一种特别的从容，十分雅致。
　　只是看着，都能脑补出那人笑着写下这行字的模样。
　　这图一出，炸出了一堆潜水的太女党们。
　　这是什么？
　　是签名照！而且是温澈亲笔写的签名照！！
　　众所周知，温澈出道至今，从来没有在网上流出过任何签名照。
　　好多人化身柠檬精。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有太女的签名照！胖胖，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又偷偷跟太女邀宠了？
　　——我真的嫉妒得要变形了！这么好看的字！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
　　——同样是粉idol，我竟然还粉输了？？
　　“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很快再发了一条新消息。
　　“你们以为老娘容易吗？我们导师用这张签名照钓了我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呜呜呜呜呜，真要秃头了才把论文写完。论文能不能过审我不知道，但我终于拿到第一张太女的签名照了！
　　PS：我们导师手里还有三张太女的签名照，但就是不给我！幸亏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否则……[威胁][威胁]
　　不过看到你们都这么嫉妒，那我就开心了[转圈][转圈]”
　　——这听听你说的是人话？[生气]
　　——你导师何许人也，说吧，我亲自去跟他谈[柠檬]
　　——原来胖胖竟然是学霸吗？看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是我不配。
　　——我更酸了怎么办？
　　——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一群叫着喊着酸得不行的人中，忽然出现了个异类。
　　——我本来不想当叛徒的，但既然胖胖都这么不做人了，我觉得多我一个也不算多。给各位看看我珍藏的图[害羞][害羞]
　　[附图][附图]
　　这人比“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更不做人。她发的不是签名照，而是她本人跟温澈的合照。
　　合照的背景是在一处红色的像是城堡的建筑前，女生本人的脸被遮住了，只有温澈站在她身侧，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那人解释道：“坐标某格外难申、名头格外大、据说专门出天才的理工学校。某天我心血来潮去CS系找朋友，忽然遇到下课了的太女。
　　“太女真人真的比电视里好看一百倍！而且气场好强啊呜呜呜！我没敢做什么，就一眼一眼地看她，都不敢打扰她……
　　“但还是被太女发现了QAQ。她看我一直看她，就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一紧张就秃噜出了一句太女，然后澈澈就问我要不要合照了_(:з)∠)_
　　“真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我当初早六晚十一熬了三年研究生才申上的这所学校，感觉今天就得到了回报呜呜呜呜呜……”
　　——OK，是我不配。
　　——想要追澈澈都要当学霸吗？什么话也别说了，我现在就去努力。
　　——我这就去背单词……呜呜呜为了澈澈我愿意努力一次！
　　——问一下，要多少托福和GRE才能申得上贵校？虽然我是个渣渣，但我做个梦行不行？
　　一群人一边酸，一边竟然真交流起了学习问题。
　　梁柳青关掉了温澈的超话。
　　她觉得她等不到她们讨论她的新歌了。
　　别人家的粉丝……梁柳青觉得有点羡慕。
　　但她也是有粉丝的。
　　梁柳青打开了自己的超话。
　　——青青的专辑马上就要出来啦！小仙女们，我们帮青青冲一波销量！具体打投地址……#梁柳青新专辑#
　　——期待期待！#梁柳青新专辑#
　　——《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真的好听到爆.炸！我已经两首歌循环一整天了。青青你怎么这么棒！
　　——今天也是为仙女青青落泪的一天。
　　——我们青青可是梁影帝和柳天后的女儿，小公主就是坠吊的！
　　——基因自带的牛皮哈哈哈哈
　　底下一水都是夸梁柳青并表示十分看好她的评论，不时还有自称是妈妈粉或爸爸粉的人混迹其中。
　　不同身份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其乐融融。
　　梁柳青却看得无端烦躁。
　　梁影帝、柳天后……怎么所有人都拿这个事说事？
　　她是她妈妈的女儿，她妈妈是天后，所以她就没有失败的资格了是吗？
　　梁柳青知道自己这话很不讲道理，可跟温澈的粉丝相比，她就是觉得自己家的粉丝好像对她太有信心，也太过浮躁了。
　　人家可是高学历，正在忙着提升自己，而她呢？
　　假如是她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两三个月，她的粉丝们还能这么等她吗？
　　梁柳青将手机一扔，看着阳台外的无边夜色，沉沉叹了口气。
　　方少仪刚接完电话，一出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叫了她一声：“青青？”
　　梁柳青回头看她，勉强笑了下，“方姨，你忙完啦？”
　　方少仪坐到她身旁，“青青，你怎么了？”
　　梁柳青沉默片刻，“方姨，这张专辑你觉得怎么样？”
　　“那还用说？”方少仪提起这个，十分有信心，“青青，你这张专辑，我是有信心能冲今年的地籁奖的。”
　　国内音乐的权威奖项一共有三个，由高到低分别是天籁奖、地籁奖、人籁奖。
　　梁柳青作为乐坛的新人，一出道的第一张专辑能越过人籁奖直冲地籁奖，已经是很受看好了。
　　梁柳青笑了笑，“方姨这么看好它啊？”
　　“青青，假如你愿意表明自己原创者的身份，那我还有信心冲击一下天籁奖。” 方少仪看着梁柳青，问道，“青青，‘听潮人’是你，对吗？”
　　梁柳青脸上的笑顿住了。
　　与书中的剧情不同，梁柳青没有一口气兑换十首歌，而是只换了两首，分别是《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
　　她将这两首歌作为这张专辑“青青柳色”里的主打歌。
　　小星光将这两首交给梁柳青时，自然给了完整的信息，包括作词人、作曲人、编曲信息等等。
　　可梁柳青遇上了一个跟温澈同样的难题：她没办法解释这些创作者都是谁，都在哪里。毕竟这些人名跟现实中的人是对不上的。
　　所以梁柳青做主，将作词人、作曲人、编曲人的信息都改了，但没有改成她自己，而是模糊了姓名，统一以“听潮人”来代替。
　　至于听潮人是谁，梁柳青没说。
　　可身为团队的负责人，方少仪却想得有点多了。
　　梁柳青道：“方姨，你太高看我了。”
　　假如她真的能写出这样的歌，她现在又何必烦恼呢？
　　方少仪道：“那这个人是谁？你能联系到他吗？如果可以，能不能邀请他到咱们的团队？”
　　“方姨，”梁柳青道，“这个人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的。”
　　梁柳青这话其实有点奇怪，方少仪便做了自己的解读：“你的意思是，他不会出现在人前？”
　　“……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怎样，青青……”方少仪看着她，“这个‘听潮人’就可以是你。”
　　“不行，”梁柳青道，“方姨，这不是我的水平，早晚得露馅的。”
　　方少仪想了想，也没坚持。
　　她这个人很奇怪，虽然手段不见得光明，可却喜欢自己手下的艺人有个光明正大的样子。
　　应该说，她一直就很喜欢光明正大的艺人。
　　不提品性的事，梁柳青现在不愿意提原创身份的事，方少仪也不是特别介意。
　　以现在的热度来看，梁柳青这张专辑肯定能爆。
　　有没有这个原创的身份其实并不会起到关键的作用，无非就是不能锦上添花罢了。
　　但很快，方少仪这个想法就变了。
　　时间来到十月一号。
　　萧瑟瑟的专辑发行了，比梁柳青的早了三个小时。
　　萧瑟瑟也打算在十月一号发行她的第一张专辑，这并不是个新消息，梁柳青的团队也早就知道了。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萧瑟瑟的专辑竟然会给她们带来这么大的威胁。
　　萧瑟瑟的专辑和梁柳青的不同，只收录了四首歌。四首歌的专辑也叫迷你专辑，成本自然和梁柳青的十首歌的专辑不同，在定价上自然就更低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首歌的来历。
　　其中一首是萧瑟瑟自己写的，另一首是找她们公司的老前辈约的歌，至于剩下两首，一首作词作曲人都是温澈，另外一首作词作曲人都是一个叫“渔舟”的人。
　　渔舟是谁？圈内最顶级的神秘音乐人，至今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的歌一向难约，是如今最顶级的歌手发专辑时尚且要求着的人。
　　这样的人，替萧瑟瑟写了一首歌。
　　哦还有温澈，消失了近三个月的温澈，在萧瑟瑟的专辑里出现了！
　　萧瑟瑟的专辑热度一下暴涨，甚至有跟梁柳青分庭抗礼的趋势。
　　方少仪看着最新的消息，面色凝重，“青青，假如你还想要保证自己能赢得漂亮，‘听潮人’的事，我们可能要炒一炒了。
　　“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可以不明着说，留个活扣。”


第62章 这个“蓝星图书馆”有点……
　　梁柳青神色变化半晌, 还是没有说话。
　　但很多时候，不否认，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方少仪很快安排下去了。
　　大多数听众其实只关心歌好不好听, 以及是谁唱的这首歌, 对创作者的关注会差了一层。
　　但如果有人引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午一点, 梁柳青的专辑发行一个小时后, 微博上，有一专门做音乐类话题的大V发声了：“有人知道‘听潮人’是什么人吗？作词作曲编曲都行，而且这么高质量[抱拳][抱拳]大佬厉害了！
　　“是哪位大神心血来潮来炸鱼塘了吗？
　　“个人觉得‘听潮人’的水平不比‘渔舟’差。说起来‘听潮人’和‘渔舟’之间好像还存在着某种关联？两人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笑哭][笑哭]”
　　这人先伸出手，把舆论的焦点引向了创作者。
　　很快就有人讨论了，而且大多数是所谓的“业界中人”。他们就作词、作曲、编曲的技巧和艺术性开始分析, 洋洋洒洒盖了几百条评论。
　　这个话题起来后, 别的吃瓜论坛里，有人开始曝小道消息。
　　——某L姓新人的专辑, 两首主打歌都是她自己写的, 她的团队还没来得及帮她接洽并定下主打歌，她自己就拿出来这两首歌了。年纪轻轻就能独立创作，不得不说有点东西啊！
　　这个瓜的码实在太薄, 特征太过明显了。
　　话题不过盖了两层, 果然就有人扒出了这个L姓新人的名字。
　　——L姓新人……LLQ？
　　——感觉就是LLQ。她刚出道，算是个新人, 而且最近刚出了专辑，信息都对上了。
　　——如果是LLQ，我并不觉得奇怪。她之前在节目里就展示过作曲才华，而且她亲妈又是业内人，应该是从小就耳濡目染吧？
　　这个消息很快被截图到梁柳青的粉丝群里, 慢慢发酵，转到了微博上。
　　再然后，从一个吃瓜大V那里，这个消息被引爆了。
　　“听潮人”疑似就是梁柳青本人。
　　一夕之间，这似乎成了个公开的秘密。
　　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的时候，方少仪从公司出来时被小报记者堵住了。
　　小报记者问她关于梁柳青和听潮人的事。
　　镜头下的方少仪显得有些无奈，“你们都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事的？她是不是听潮人？这个我不知道，我没问过她。
　　“青青的确一直在尝试自己创作，之前我们也交流过创作上的事。
　　“她说她还太过年轻，如果真的有自己的作品，应该不会冠她本名。
　　“原因吗？应该是来自少年人的不服输心态吧。
　　“她希望大家以更纯粹、更理性的态度去评价她的作品，而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名气这些东西，先入为主地不信任她的能力……”
　　正在尝试创作，不会冠本名……这就差明说了吧？
　　梁柳青的仙女粉们已经开始激动了。
　　大多数人都不是专业的，分析不出来个一二三四来，但是歌好不好听，所有人都有一个朴素的认知和直觉。
　　好听！会火！
　　这么好听的歌，是自家偶像写出来的！
　　由不得粉丝不激动。
　　关于听潮人和梁柳青的争议一起，专辑“青青柳色”的销量曲线开始疯狂抬头，甚至有一飞冲天的趋势。
　　萧瑟瑟专辑里的“渔舟”和很久不露面的温澈联合起来，似乎都没能撼动梁柳青的地位。
　　对于梁柳青的团队来说，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反向发展。
　　国庆第一天，“青青柳色”销量突破两百万张。
　　国庆第二天，销量突破三百万张。
　　即便是数字专辑各个渠道加起来的数字存在虚高的可能，可这个成绩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也已经非常亮眼了。
　　仙女粉们已经开始庆祝了，部分梁歌和柳月如的粉丝们也锦上添花地送上祝贺。
　　时间一转，国庆第三天。
　　事情开始发转了。
　　早上十点，另外一位专门做音乐类话题的大V在微博上发声了：“听说某刚出道的L姓新人疑似写了两首很高质量的歌？那不对吧？我怎么在别的地方看到了很相似……不对，是完全相同的歌呢？[微笑][微笑]
　　“[图][图]
　　“声明一下，图是从一个网站上直接截取的。这是个很早以前就注册了域名的网站，但是网站真正做起来也就是最近这几个月的事。
　　“网站主打的点就是卖歌。在‘中文歌’分部里，第00093号，00099号就是某最近大热的专辑里的那两首歌，不信的可以去查。[链接点这里]”
　　一大波吃瓜群众火速赶来。
　　首先看图。
　　网站截图里，第00093号叫《故梦流年》，第00099号叫《我的骄傲少年》。
　　微妙的是，人家标注的作词人、作曲人和编曲者的信息都不叫“听潮人”。两首歌加起来一共有6位创作者，名字各个不同。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歌重名了？
　　可看网站放出来的歌曲小样和部分歌词，分明跟梁柳青专辑里的主打歌是一样的啊！
　　难不成是有人抄袭？
　　大新闻啊！
　　吃瓜群众正激动着吃瓜时，涉事的一方发声了。
　　蓝星图书馆V：“关于梁柳青方最新专辑“青青柳色”中主打歌《故梦流年》以及《我的骄傲少年》侵权一事，本站已诉诸法律，坚决维权到底！
　　“原创不易，请尊重每位创作者的劳动成果。[图]”
　　附图是一张立案告知书。
　　这个消息一出，热搜果然爆了。
　　——好家伙，立案告知书都出来了，所以是玩真的？
　　——这一方好刚，而且用词好坚定，似乎一点都不想多说似的。难不成是真的被侵权了？
　　——啊这，新人才刚出道，就要成为法制咖吗？
　　——现在网络上的反转太多了，吃瓜要理智。我先插个眼，等后续。
　　——这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小破站？想红想疯了吧来碰瓷？
　　——抱走我们家青青，别给这些碰瓷的一个眼神。
　　——前面说人家碰瓷的，建议打开网站瞧瞧。我只想说……我了个大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神仙网站？
　　——有一说一，经营这个网站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真尼玛大手笔！
　　这样的言论多了后，越来越多人对这个网站产生了好奇。
　　“蓝星图书馆”到底是个什么网站？
　　点进网站，首页是一张开屏图。
　　在混沌的天地之间，立着一座高大而巍峨的建筑。这建筑的线条以及背景色都是蓝白色，透着一种冰冷的科幻感。
　　这座建筑的牌匾上，大书“蓝星图书馆”五个大字。
　　等待三秒钟后，这副开屏图化作蓝色的数据流慢慢淡去。而后，绿底的网页设计映入人的眼帘，仿佛误入了某处森林似的。
　　首先跳出的是一个窗口，询问访问者：“您更希望网站显示的语言是？”
　　这个问题后，以字母为顺序，拉出了一段长长长的可供选择列表，几乎攘括了各个语种。
　　选定了语种后，访问者就能成功进入网站。
　　网站的分栏在顶部，第一栏是“歌曲”，第二栏是“文学”，第三栏是“计算机”……
　　仿佛是一个图书馆的图书分类。
　　但现在只有“歌曲”那一栏是被点亮的，其他的都不能访问。
　　点开“歌曲”一栏，就仿佛翻开了一本书。出现在访问者眼前的是一个目录，目录上按照语系分了10个部，当下主流的语种都被包含其中。
　　版图有点大了吧？
　　有点厉害。
　　点进“中文歌”分部，页面一转，出现了一个个小窗口。如今窗口页还只有一页，一共九个小窗口。
　　小窗口的最下方是歌曲的编号以及名字。只要点击小窗口，访问者就能听到一段电子合成的歌曲小样，并同时看到作词人、作曲人、编曲者信息。
　　注册成用户之后，还可以针对歌曲留评。
　　作词人、作曲人、编曲者的信息是链接的形式。只要点进去，就能跳到他们的个人主页。
　　个人主页是个性化设计，但默认格式都是一棵硕大的树，树上挂满了一颗颗果实。只要是红了的果实，就代表着这位创作者的一个作品，点进去就能看到。
　　十分独出心裁，也十分精美。
　　在“中文歌”分部下，引爆了热度的编号第00093号，第00099号果然就是众人熟悉的“青青柳色”的主打歌。
　　看人家的首次发行时间，是今年的八月末。
　　这个时间比梁柳青的专辑发行时间要早。
　　但只看这个是分不清谁是谁非的，毕竟梁柳青的专辑经过不短时间的筹备，也许那时候早就有成品歌了呢？
　　众人刚想切出去看热闹，就见“中文歌”分部里，有两个窗口上已经被系上了红红的彩带，仿佛是礼物似的被包装起来了。
　　怎么回事？
　　点进去其中一个窗口一看，歌的小样已经听不到了，歌词也看不到了，但是创作者的信息还在。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条信息：本歌的表演权已售出。购买者：星维工作室。
　　星维工作室？那不就是萧瑟瑟所在的工作室？
　　仔细一看这个创作者，渔舟。
　　再看另一个窗口的创作者，温澈！
　　所以萧瑟瑟的专辑里，有两首歌其实就是从这里买的？
　　大新闻啊！
　　热搜上，#蓝星图书馆#，#萧瑟瑟蓝星图书馆#又爆了。
　　今天两个新人发行的两张专辑，竟然分别都跟“蓝星图书馆”有关。
　　这蓝星图书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别说是吃瓜群众了，梁柳青也想知道。
　　她看到那个“蓝星图书馆”了！
　　“蓝星图书馆”的中文歌分部里，虽然编号看起来唬人，但如今只有九首歌。其中两首已经被萧瑟瑟的团队买下了，是真正意义上被创作出来的新歌。
　　可除此之外，剩下的七首，都跟梁柳青在星光系统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呢？
　　梁柳青心里慌极了。
　　她有一种被窥视、被看穿了的感觉。
　　一直以来，梁柳青都以为星光系统是独一无二的，是她的秘密武器。可这才多久？星光系统已经露出两次破绽了。
　　第一次是未知木马程序被人发现了，第二次就是现在。
　　它号称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歌曲，竟然以这种堂而皇之的方式被人公布出来了。
　　这个“蓝星图书馆”背后，到底是谁？
　　别说梁柳青了，小星光也有点慌。
　　“青青，不应该的，系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绝对不会被别人看破的。我们所拥有的资料库是来自于……呲呲呲呲呲……”
　　梁柳青没听清：“来自于什么？”
　　“来自于……呲呲呲……”小星光的声音沮丧极了，“对不起青青，这个是保密条款，我没办法透露的。”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独一无二的金手指，是不是其实……并不独一无二？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梁柳青就觉得芒刺在背。
　　“青青，你别急，我向主系统申请排查一下。实在太奇怪了，我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啊……”
　　“没有遇到过？”梁柳青抿抿唇，“意思是，你们以前还有别的服务对象吗？”
　　“应该是有的吧？但是我不知道，我的资料库里显示青青你就是我的第一任宿主，所以我最喜欢青青了……
　　“青青，排查正在进行中。假如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有同样的系统，或者有同样的资料库，我们一定能检测出来的。”
　　梁柳青没说话。
　　这时候，方少仪的电话打进来了，“青青，你在家对吗？你能告诉我这两首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公关策略！”
　　梁柳青茫然极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她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第63章 绝妙的公关艺术
　　梁柳青实在太想赢了。
　　她也必须赢。
　　身为影帝梁歌和天后柳月如的女儿, 她没有输的资格。
　　就是因为太想赢了，所以小星光说它有曲库时，梁柳青没忍住看了一眼。
　　就是看了这么一眼, 再看别的歌, 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她心动了。
　　她怎么能心动呢？
　　梁柳青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声音疲惫道：“方姨, 咱们认了吧。”
　　她似乎总在做错事, 可既然已经做错了，至少她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电话那头的方少仪一顿，“所以，‘蓝星图书馆’里的创作者资料是真的？”
　　“是真的。”
　　小星光给她的原版词曲资料就是如此，是她觉得没办法解释那些人都是谁, 这才……自作聪明。
　　方少仪叹了口气。
　　梁柳青心里一酸, 羞愧道：“方姨，对不起。”
　　她毁了团队三个月的努力。
　　方少仪倒是很快打起了精神, “没事, 其实这个结果我已经料到了。
　　“我的习惯是专辑发布之前，专辑里的歌一定要进行版权登记。当时我问你要创作者资料，你说没有, 我就觉得有点问题了。
　　“那两首主打歌, 因为手续不全，咱们一直就没有进行版权登记。
　　“但人家手里是有版权的。所以要打官司的话, 咱们是肯定打不过的。”
　　梁柳青一愣，“他们能登记得下来版权？”
　　怎么可能呢？
　　梁柳青握住拳，问道：“方姨，他们那边登记的版权是谁的？”
　　都是一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创作者，又哪里能登记得下来版权？
　　除非是把这些歌当作是他们的私有物。
　　可假如这样做的话, 那比她还不要脸。
　　怎么能因此指责她呢？
　　“就是他们放在网站上的创作者的名字。”方少仪顿了下，“青青，这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托人问过了，这家网站虽然明面上是私人经营，可背后的资金来头很大。
　　“你可以理解为，它有一半是公家的。甚至于，它可能就是公家的，不过披着一层私人的皮罢了。”
　　梁柳青听得一愣。
　　公家的？
　　她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散了。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从小唱的儿歌就教育她们，路上捡到的钱要交给警察叔叔，要拾金不昧……
　　怎么她拿到了一笔见不得人的财富，第一反应是将它们当作她成名的筹码昧下，而不是采取一种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呢？
　　不过公家的……
　　梁柳青心里的不安感散了点。
　　既然是公家的，那应该是对事不对人。
　　方少仪继续道：“所以我不建议咱们打官司，就算打了也未必打得过。但这并不意味着咱们就输了。”
　　方少仪轻笑一声，“有版权登记是一种玩法，没有版权登记就是另一种玩法了。
　　“从一开始我就有两手准备。要是没有退路的话，方姨怎么敢炒作你就是听潮人呢？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怎么办？
　　“青青，别担心，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你去睡一觉，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梁柳青有些听不懂。
　　这不是已经被人锤死了吗？怎么她们还能安然无恙吗？
　　方少仪口吻轻松，“跟圈子里那些狗胆包天的人比起来，咱们不过是卷入了点版权纠纷里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混这个圈子，一个优秀的团队特别重要。有时候甚至比艺人本身的实力都重要。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这会儿梁柳青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盖了十几万条。有安慰她、相信她的，还有花式骂她的。
　　后者比前者多。
　　“蓝星图书馆”作出的姿态太光明正大了，一开始就更让人信服。
　　再加上这两首歌风格不同，的确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反倒是六个创作者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一些。
　　而且人家网站给出的创作者们名下还不只有一个作品。从别的作品小样可以看出，这些创作者都是实打实有本事的，风格已经固定了……
　　说他们才是真正的创作者，很能站得住脚。
　　从结果逆推过程，似乎所有人都是大侦探家。
　　营销号闻风而上，借着这一次大节奏疯狂恰烂流量。
　　他们才不在乎谁是谁非，只要有热闹看，就有流量赚。
　　说错了回头再删呗，脸面算什么？天大地大，小钱钱最大。
　　这是如今微博上许多营销号一贯的丑恶嘴脸。
　　就是因为许多营销号只在乎流量，不关心是非曲折本身，所以方少仪的公关策略，一路畅行无阻。
　　最高明的公关手段，要的不是疯狂辩白，明晃晃站在己方的立场讲事实、摆证据，而是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不小心”替她们这边说话，这样才更具说服力。
　　突出一个润物细无声，将目的藏到最后。
　　晚上九点，事情发酵不到十二小时，有一个以“嘴臭”闻名的微博大V发声，花式骂梁柳青。
　　他骂人的角度比较特别，不是从梁柳青的人品问题上入手，而是直接质疑她的能力。
　　“嘴哥吃了满嘴瓜，有句话不吐不快。不是？大家都是眼瞎的吗？这种时候还需要分析个两三页？这一看就知道是梁柳青那一边有问题啊！
　　“看看这两首歌的质量，说它们是一刚出道的小新人的作品？别搞笑了好吗！这就好比说是一十八岁的小孩能独立写出一部诺贝尔文学奖巨著一样。
　　“笑掉人大牙了！
　　“这才几年而已，方少仪的目光就这么短浅了？
　　“要炒小新人的创作才华就炒呗，但你好歹适度啊！炒一个这么大的，可不就过劲了？一下就能让人看穿好吗？”
　　底下很快有一群吃瓜群众闻讯赶来。
　　热评第一条比较微妙：“骂人之前先看清楚，青青什么时候说那两首歌是她的作品了？她的团队什么时候认了？”
　　这话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不乐意听了。
　　哎这不是你们自己炒出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否认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等着！我这就去截图疯狂打肿你们的脸！
　　可等到去截图了众人就发现……嘶，事情好像有点微妙！
　　大家的确都在传梁柳青本人就是听潮人，梁柳青的粉丝们也是这么自嗨的，可是梁柳青本人以及她的团队里有人明明白白地承认过吗？
　　好像没有。
　　梁柳青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唯一算是有点引导性的，就是方少仪被小报记者堵住的那一段回答。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梁柳青的确有在尝试自己创作，说她的作品不会冠自己的本名，因为她现在年纪小，众人可能对她有固有的刻板印象，可能会因此影响到他们对她的作品的看法。
　　有说梁柳青就是听潮人吗？
　　没有吧？
　　假如有的话，好像也是网友自己脑补的？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们自己误会了！
　　真是玩得一手好节奏！
　　就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她是不是把所有网友都当傻子？
　　不过说梁柳青不是听潮人……这又是想干什么？
　　吃瓜群众心里正有些微妙时，方少仪工作室发声了。
　　方少仪工作室V：“针对我司艺人梁柳青的专辑‘青青柳色’中两首主打歌被指控侵权一事，我司已尽数调查清楚，并做出如下声明：
　　“首先，两首歌都是经纪团队直接向‘听潮人’本人购买的，对方出具了版权声明[图][图]
　　“我们很看好这两首歌，再加上从未想过有人能造假版权证明，所以并没有二次查证。这是我们工作团队的失职，今后我们将以更加严谨的态度来把关工作中的每一细节。
　　“其次，网上盛传‘听潮人’就是我司艺人梁柳青的说法，乃不实言论。
　　“我司艺人梁柳青的确正在尝试创作，也的确化用了艺名。事实上，‘青青柳色’专辑中的最后一首，《十八岁的阳光》，作词作曲人‘边柳’就是梁柳青本人。
　　“我们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明说，是希望尊重梁柳青本人的创作意愿。但当流言本身已经威胁到她本人的名誉时，我们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
　　“附图梁柳青正在创作中以及《十八岁的阳光》的初稿[图][图]
　　“最后，因我司工作失误而造成的蓝星图书馆的损失，我司深感抱歉，也愿意承担责任。
　　“我司即日起将主动下架《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两首歌。对于这两首歌已经产生的收益，我司将尽数赔付给蓝星图书馆一方，并愿意赔偿对方的损失。
　　“倘若蓝星图书馆接受，我们也愿意按市价支付这两首歌的表演权。
　　“原创不易，我们对任何侵权行为零容忍，坚决维护创作者的创作环境，也请广大网友继续监督。”
　　一串长长的声明，不知道炸出了多少人。
　　这声明里的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事情其实都是“听潮人”一手策划的？经纪团队不过犯了失察之过？
　　梁柳青真的在创作，只不过不是以“听潮人”的身份？
　　有相信这份声明的，尤其是梁柳青这方的粉丝们。
　　——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青青不可能是那种人！《十八岁的阳光》我也很喜欢，没想到“边柳”就是我们小仙女，呜呜呜我这就去单曲循环一百遍！
　　——姐姐们，你们工作倒是认真一点啊！害我们青青受了那么大委屈。抱抱青青。
　　——别的不说，经纪人团队真的很有担当了。事情才发生多久，她们已经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了。
　　——我去查了，各大音乐平台上，那两首歌真的都下架了。
　　——呜呜呜太难了，我们青青真的太难了，怎么这么倒霉啊！
　　——好事多磨，没事的青青，我们以后继续努力！青青放心飞，仙女粉们永相随！
　　还有觉得一切都太巧了的人。
　　——翻译一下，我们的确侵权了，但那是听潮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错就错在警惕心太低，上当受骗了[摊手]
　　——一不小心方少仪，冰清玉洁梁柳青？
　　——梁柳青竟然真的不是听潮人？那前两天炒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其实就是炒了个寂寞呗？
　　——流量当前，我不否认怎么了，有错吗？[doge]
　　——别的不说，萧瑟瑟实惨。前两天因为个捕风捉影的“梁柳青就是听潮人”被压了一头，现在又因为“梁柳青不是听潮人”被压了一头，啧啧啧。
　　——看了个全程，我只想说，方少仪还是方少仪，就是狠！
　　——某些公关团队烂得我都想亲自替他们上的艺人都看过来，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精妙的话术！快抄作业啊！
　　——有一说一，的确是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网络上的热闹一直到第二天还没有散去。
　　梁柳青这边给出的态度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不知道“蓝星图书馆”这边又是个什么想法？


第64章 一战成名的“蓝星图书馆……
　　“蓝星图书馆”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六点多才发布最新公告。
　　他们的最新公告篇幅不太长, 只有几段话，外加一段长达五分钟的视频。
　　蓝星图书馆V：“本站接受庭外和解，接受赔付。
　　“出于对创作者的维护, 我们也做出如下回应：
　　“本站对侵权行为一共有五级定义, 相应有五级权限。[详情可见]
　　“我们接受梁柳青方对此不知情的解释，所以只将梁柳青方的行为定义为三级侵权, 触发三级权限：往后本站所代理的所有歌, 假如梁柳青方有意竞拍，需要以比成交价高四成的价格支付。
　　“超出部分金额将流入维权基金中，用以为创作者维权。
　　“任何一位有侵权黑历史的人，本站将记录在案，并在后续合作时有所甄别。部分情节实在严重者, 我们将有权拒绝合作。
　　“请各位创作者爱惜羽毛, 各自珍重。
　　“另外，附一则关于我们的简介：[视频链接]”
　　这个口吻有点刚, 底下果然有一群人看热闹。
　　但众人很快就发现了, 真正的重点其实并不是所谓的五级侵权定义，也不是梁柳青方单方面被蓝星图书馆制裁了，而是最后的那个视频链接。
　　点进去看, 简直处处是精彩, 差点就出不来了。
　　视频一开始，是熟悉的蓝星图书馆的开屏。
　　等开屏结束,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蓝星图书馆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在图书馆栏目的最上方，加了新的一栏，名为“蓝星基金会”。
　　点进这个基金会，可以看见一栏又一栏的分支。
　　上面的“收入”那一栏有一条最新动态：国内时间十月四号下午两点，收入四百零七万四千五百零六。捐款人：……
　　捐款人就是众人很熟悉的那六位创作者的名字。
　　等等！这意思是, 这些创作者把维权所得的钱都捐给这个基金会了？
　　这个基金会又是什么来头？
　　录视频的人似乎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一段文字浮现在窗口的上方：“蓝星基金会是本站所属的基金会，基金会的款项只来源于本图书馆用户捐款。
　　“基金会主营两部分业务。一是为本站的创作者维权，二是用于公益支出。
　　“我们将按照捐款者的意愿，将相应的资金分拆到两个账户里，独立走账。
　　“网站将实时公布基金会收支流水，欢迎广大网友监督。”
　　点进基金会的“公益支出”那一栏里，如今已经有三条动态。
　　部分信息被打码了，但只看这个支出就知道，资金的去向一共有三笔，一笔是支援贫困山区教育，一笔是关注偏远地区女童成长，还有一笔是关注环境变化。
　　流水账单的支出甚至细化到小数点后面两位，坦坦荡荡，丝毫不怕被查。
　　这一基金会露出冰山一角后，镜头一转，再次回到蓝星图书馆的主页。
　　中文歌分部里，《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如今已经是正在竞拍的状态。
　　一行小字写道：“这两首歌的表演权已经被收回，我们欢迎任何一位对本图书馆曲目感兴趣的音乐人加入竞拍中。”
　　鼠标再一点，似是点进了什么开发者的后台里。
　　镜头随之一晃，拉出了密密麻麻的歌曲小样的窗口，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都是歌？
　　这得有多少首？
　　一个个小窗口下方，除了中文字体外，还有英文字体，偶尔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出现，可见是其他语系的歌。
　　小字介绍道：“本站截至目前为止，一共收录十种语系歌曲，共计一千零二十六首，将在后续陆陆续续开放竞拍……”
　　一千零二十六首歌？！这么大手笔吗？
　　不等众人看全，镜头再次一转，转到了一个“创作者专区”的栏目里。
　　上面的创作者已经有数千人了，众人熟悉的“渔舟”和温澈就在其中。
　　鼠标一一点进这个栏目里的各个子栏里，同时介绍道：“本站如今有两千一百二十六名已注册的创作者。
　　“我们欢迎更多创作者加入本站，并将自己的作品交予本站代理。
　　“本站目前接受代理的作品有歌曲、美术作品、小说、视频作品。
　　“无论你是何种出身，讲何种语言，有何种信仰。只要你有才华，都可以到本站自荐。本站将为新人创作者提供宣传平台……”
　　这是鼓励新人创作？
　　“同时，凡在本站竞拍出去的作品，本站将为之开放独立的宣传窗口，进行跨语种宣传。
　　“请注意，本站的用户来自世界各地。假如你不相信，请将默认的语言选为混合模式，你将开启一个新的世界。”
　　这行字还未消失，镜头一晃，到了最新的“作品展示区”。
　　一打开，小窗口是萧瑟瑟专辑里的两首歌，分别是温澈和渔舟写的。
　　如今这两首歌在这里已经有了数千播放量，连评论都有不少了，而且是各个语种的评论都有。
　　震撼得就像是假的。
　　“本站算法科学合理，杜绝任何刷数据现象。想刷数据的、走关系的、炒作的、恶意竞争的……欢迎来检验本站最新推出的强大算法。
　　“只要你愿意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作品，我们愿意为你提供一个腾飞的舞台。这是一个逐梦者不可错过的地方。
　　“我们诚邀任何有志之士加入……”
　　等到一切宣传标语结束后，镜头一拉，又再次转回了开屏的画面。
　　鼓点阵阵中，一行金色的字体闪过：“我们是蓝星图书馆，我们想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个知识宝库！
　　“屏幕前仍有梦想未竟的你，加入我们吧！”
　　鼓点声消。
　　好多人看着屏幕前那个渐渐淹没在黑暗里的图书馆轮廓，一时都在怔怔出神。
　　不明觉厉！
　　所以人家针对梁柳青那边的回应只是顺便，这才是重点？
　　真是好大一波宣传流量！
　　这个视频一出，蓝星图书馆的流量的确迎来暴涨。
　　网站从一开始就明晃晃展露了野心，引来了关注，自然也引来了忌惮。
　　利益动人心，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攻击网站的数据库。
　　网站还特地最新上线了一个“安全系数”栏目。只要一点开，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IP地址来自世界各地的攻击记录。
　　可这么多攻击刷下来，网站不仅没有崩了，甚至连丝毫卡顿都没有。
　　太强了！
　　看热闹的大呼过瘾，无数音乐人的心也被牵动了。
　　那里有一千零二十六首歌！
　　假如这些歌都是跟《故梦流年》和《我的骄傲少年》一样的质量……
　　由不得乐坛不震动。
　　但蓝星图书馆是不可能一口气开放这么多歌曲的表演权拍卖的，那会对歌曲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也会伤害到本土创作者。
　　那不是他们的本意。左右歌在他们手上，他们就慢悠悠地往外放，一点也不急。
　　网站的新注册用户在不断增加。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网站。
　　尤其，它竟然还有海外用户！虽然现在数量还不多，但只要你切换到别的语种，就能看见在别的语种的歌曲小样下疯狂留言的人。
　　有点过瘾。
　　这个图书馆的排面有点大。
　　就是只为了看人家花式赞美图书馆的留言，似乎都有点上头地想一一点进去？
　　神奇的老父亲心态。
　　另一边，梁柳青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蓝星图书馆的宣传视频。
　　她把视频定格在那一千零二十六首歌的展示页面。
　　镜头不过一晃，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但只要你心里对此有一个基本概念，很多东西其实是能半蒙半猜出来的。
　　梁柳青心里的预感成真了。
　　蓝星图书馆的确有跟小星光一样的曲库！
　　梁柳青现在甚至有些庆幸。
　　好在这个图书馆是这会儿冒出来了，否则，等她习惯了依靠小星光的曲库立足后，再忽然被曝出这种成片抄袭的丑闻……
　　到时候即便方少仪手段通天，恐怕也圆不回来了。
　　人真的不要有侥幸心理。
　　梁柳青这回是真的有点怕了。
　　她问小星光：“这个曲库的事，你们检测完了吗？”
　　“检，检测完了。”小星光有些怯怯的，“青青，我们没有发现异常。”
　　梁柳青竟然不觉得失望。
　　事实上，她早就有所猜测了。
　　假如真的能这么容易被检测出来，这个蓝星图书馆又怎么会那么有恃无恐？
　　事实摆在眼前，小星光让人完虐了。
　　梁柳青第一次反思起自己的金手指。
　　她是不是不该太过依赖星光系统？
　　假如她老老实实顺着方少仪的安排，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会比现在差吗？
　　诚然，星光系统的确帮过她。尤其在她刚开始参加节目的时候，它的评估对手实力的能力的确帮她选到了不少好队友。
　　它的那些像是“buff”一样的能力也让她在镜头下看起来更加惊艳。
　　它后来的善意恶意检测系统也很有用。
　　可它也闯过祸，一闯还就是大祸。
　　她是不是不该再用它了？
　　小星光似是知道了梁柳青的想法，不由得有些慌：“青青，你不要不要我啊！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要回去待在数据库里了呜呜呜。
　　“那里黑漆漆的，像是个狭小的被密封起来的窗口。我看不见任何外面的东西，只能睁着眼睛数天黑，却又不知道真正的白天黑夜，只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一日日熬着……
　　“青青，我怕，我不想回去……
　　“你别嫌弃我啊！我以后一定不自作主张了，我肯定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小星光一副要崩溃了的样子。
　　梁柳青叹口气。
　　小星光其实并不能越过她做任何决定，是她自己下的决定，才导致了这一番后果。
　　她不该迁怒于人。
　　只是……的确如方姨所说，她不是个坚定的人。
　　既然不够坚定，还是主动隔绝一些诱惑为好。
　　梁柳青道：“我不赶你走，但以后除非我主动问起，否则你不要再向我推荐你的功能好吗？
　　“你就陪我聊聊天就好了。”
　　她有很多不能对外人、甚至是连对方姨都不好讲的话，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小星光讲。
　　如果只是把小星光当作个聊天伙伴，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
　　梁柳青这么想着。
　　另一边，温澈见蓝星图书馆的面世事宜步入正轨，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她这段时间来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如今一切可算是有个雏形了，接下来她就能稍稍放手了。
　　温澈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管理这么大个网站的。她只负责最核心的数据库安全算法，相当于掌握了整个网站最核心的“钥匙”。
　　至于其他的外沿服务，都需要靠团队里的其他人来完成。
　　网站后续的维护和升级也同样是团队的任务，温澈就不会时时盯着了。
　　这个大个网站，烧钱就不必说了。卖歌所得都将归入基金会，是不能拿来当作收益的。
　　所以网站如今账面上还是亏损状态，需要别的业务来支持后续发展。
　　不过这一点温澈并不担心，已经开了个好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澈刚忙完网站最先的“面世”，刚想着能歇上几天，就接到了来自严悦的电话。
　　严悦道：“澈澈，《复礼》后期制作完成了。我很看好，杨导也很看好。熊猫电视台有意将它放在外网宣传，如今还在选择合作伙伴……”
　　严悦不过是下意识这么交待一下，却让温澈听得入了心：“咦？《复礼》需要外网宣传吗？我刚好知道个好对象！”
　　蓝星图书馆内网、外网同步上线，如今外网的流量虽然不如内网高，但也不差。
　　她放出去的那些外语歌可不是白挂着的。
　　网站肯定得正向盈利才好继续做下去，现在赚点广告钱不过分吧？
　　严悦一顿。
　　她真的只是顺嘴一提而已。
　　她来找温澈，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她刚帮温澈接洽了一个很好的资源，想来问问她的意思。


第65章 你们的太女回来了！……
　　《复礼》外网宣传的事, 温澈跟自己的团队说了一声，让他们去跟熊猫电视台接洽。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她现在可没打算让人知道蓝星图书馆跟她有关系。
　　两人说回正题。
　　严悦替温澈接洽了一部民国背景的电视剧, 是女二的戏份, 一共十三集左右，大概占整部剧时长的三分之一。
　　剧名《平京大世家》。讲述的是民国时期, 平京城大家族陆家的家族衰亡史。又经由这个家族的衰亡史, 侧面展示那个时代特殊的历史背景，以及身处其中不断抗争、救国图强的一大批年轻人们。
　　严悦道：“一般我不太愿意挑这种片子。片子的主题太大，时代背景又太特殊，经常容易拍着拍着就出来一堆神剧。
　　“但这次的不一样。这次的制作团队实力过硬，已经有过不少拍民国片的经验了, 反响都还不错。
　　“而且这次的剧本本身也比较取巧……”
　　温澈道：“如果悦姐你说的《平京大世家》是小说《平京大世家》改编拍的, 那我大概知道剧情。
　　“我看过原著。”
　　电话那头的严悦有些惊讶，“咦？你看过原著？”她笑起来, “没错, 这就是这部小说改拍的。”
　　《平京大世家》与一般的民国小说不同，它采用的是一种烘托以及反讽的写法。
　　剧情并不直接说这是个国仇家恨、风雨飘摇的时代。它甚至没有多少笔墨是去直接描述烽火场面的，反倒极尽渲染, 以一种近乎炫富的口吻讲述平京城老牌豪强家族陆家是如何富贵, 生活如何纸醉金迷，在平京城又是如何只手遮天……
　　可这样厉害的大家族, 却在时代的浪潮下，逐渐分崩离析。
　　时代背景就像是一只藏在暗处的怪兽，不动声色地蛰伏起来，等待某一个时机突然出击，从方方面面影响到陆家所有人的生活。
　　陆家这一代的四个孩子, 既受家庭背景影响，也受时代浪潮影响，在个人与时代的命运中挣扎着，最终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他们四人的命运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也是整本书主旨的载体。
　　严悦替温澈接洽的是陆家最小的女儿陆嫣然的戏份。从篇幅比重上讲，这个角色属于女二号。但从重要性来讲，她跟女主的地位几乎不相上下。
　　严悦道：“这个角色其实让人争得厉害。制片方原本更加看好梁柳青的。影帝爸和天后妈自带的流量太大了，很让人心动。”
　　温澈有点好奇：“后来呢？”
　　“后来不就出了专辑主打歌被指控侵权的事了吗？”严悦轻声一笑，“方少仪再能颠倒黑白，可那也只是对于网友们来说，圈内人一眼就能看出猫腻。
　　“大家都是这一行里混的，谁还能不知道谁呢？
　　“原本这也没什么的，丑闻解决了就行了。但这部片子的导演是路导，事情就不能这么轻易过去了。
　　“路导还没成名的时候，写过的剧本被人抄过，闹出了好大风波。
　　“侵权这事是他的一大痛点，一踩一个准。”
　　温澈想了想，“但是这部剧的女二戏份应该还挺吃重的，我的热度就摆在那里，他们真能放心我？”
　　不是温澈妄自菲薄，而是这部剧与《江山新梦》这种演不好还可以靠造型和CP来凑的不一样，这是一部对演员自身的要求比较高的剧。
　　就算这部剧的剧本比较取巧了，可它还是一部正剧，而且是带着国仇家恨的真实历史背景下的正剧。
　　一旦演不好，别说原著的书粉们不会放过演员，官方恐怕都得点名批评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于热度上十分有优势的梁柳青被放弃后，不应该选个更稳妥、演技更有保证的青年演员才更符合制作团队的利益吗？
　　怎么他们竟然敢选用她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
　　严悦闻言，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会很激动地应下来。”
　　温澈也笑了，“人得有自知之明，但凡我有过一些反响还不错的作品，可能就有自信了？这不是一直没能证明自己嘛！”
　　“那这次就是你的机会了。”严悦道，“路导他们本来是很犹豫的，但杨导和邓导都抬了你一手。”
　　说到这个，严悦也不禁感叹。
　　温澈好像走到哪里，好人缘就留到哪里。而且这些好人缘还真能带回来回报……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娱乐圈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大家面上你好我好，亲亲热热地加了一堆联系方式，可加完后可能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温澈这样的，她自己甚至都没主动上门求人家，人家就抬了她一手，实在太难得了。
　　温澈也愣了下，道：“那我可得努力了。”
　　邓导是个老油条，一向愿意与人为善。杨导可从来是个很严肃的性子，她要是敢砸了他的招牌，以后都没脸见他了。
　　严悦道：“道谢还人情的事我来，你就好好琢磨一下剧本。我跟剧组沟通过了，年后才会开机，到时可能需要你请假一段时间。你那边能安排开吗？”
　　“没问题。我问过学校了，申请个性化学习对绩点有要求，我才刚入学没有绩点就申不上。这学期我努努力，应该能做到……”
　　——
　　时间来到十月末，正当梁柳青进组《江山新梦》，温澈忙着期中考试时，熊猫电视台主办的文化节开始进行预热。
　　大型系列宣传片《复礼》正式上线，在熊猫电视台广告时间、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以及蓝星图书馆同步播出。
　　熊猫文化节V：“11月15号熊猫文化节，最新宣传片出炉啦，赶快来围观吧~~
　　“《复礼·花间少年》饰演者@赵丰年V
　　“《复礼·花间少女》饰演者@温澈V
　　“《复礼·花好月圆》饰演者@赵丰年V @温澈V。与古礼的美妙相逢，尽在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链接1]、蓝星图书馆[链接2]”
　　消息刚放出来，赵丰年那边就转发了。
　　何泽正经版的宣传暂且不提，只提赵丰年。他的宣传简单粗暴，完全是赵大公子的风格。
　　赵丰年V：好看，都去看！//@熊猫文化节V……
　　赵大公子敢这么说话，自然是有底气的。
　　三千多万的微博粉丝可不是个玩笑话。
　　第一波流量来袭。
　　作为温澈的经纪人，严悦第一时间也跟进宣传。
　　首先是温澈的微博号。
　　温澈临去上学之前，将自己的微博账号密码都给严悦了，由她负责管理。
　　严悦对温澈这种不沉迷微博的行为表示十分赞赏，也对温澈的形象经营十分看重。自接手温澈的微博以来，这是她头一次代替温澈发微博。
　　温澈V：“我们有璀璨的古典文化，我们有厚重的历史底蕴。此身既为华夏人，当知仁义礼智信，当不忘自己的根。
　　“《复礼》系列宣传片……首届熊猫电视台文化节将于11月15号开启~
　　“这个秋天，让我们跟随熊猫电视台的镜头，陪我和@赵丰年V 一起来见证新时代下的古礼吧~//@熊猫文化节V……”
　　温澈不热衷发微博，这是所有太女党都知道的事。
　　这会儿她的新微博一出，几乎立刻就有了评论。
　　——跟太女的第四条微博合影！
　　——刚激动半天，但看完全文，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经纪人严悦V 悦姐，这是你代笔的吧？
　　——只看这个语气就知道，这不是澈澈自己发的微博。
　　——两个月前太女的微博换了名字并且还加了认证我就知道账号可能到悦姐手里了，果不其然！
　　——啊啊太女真是好狠的心！
　　除了调侃微博谁在发的事之外，《复礼》的第一波反馈也到了。
　　——对不起澈澈，没有第一时间来打卡，实在是《复礼》太好看了！！
　　——呜呜呜我来迟了，《复礼》真的好看！我太女真是美如画！！
　　——给大家看看我最新的截屏。[图][图] 这才是第一个故事，我觉得我又可以了！我满血复活了！太女不爱玩微博算什么，只要她天天有作品出来，我就永远忠君！[doge]
　　——真的好看！姐妹们赶紧去看！宣传片拍出了大片的效果，简直了！
　　《复礼》敢寻求外网的宣传渠道，自然是有底气的。
　　成品的质量完全不输电影镜头。
　　温澈视角的第一个故事是上学。
　　书房里，夫子模样的人在上面讲课，背景的旁白声就是夫子的讲课声。温澈人正坐在书案后，垂首认真写着字。
　　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脊背挺直，微微低着头。一身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铺满了大半个座位。
　　自窗外来的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又乖又文静，恍如画中人。
　　镜头由远拉近，定在少女格外认真的侧脸上，而后很快下移，聚焦在她书案的课业上。
　　黑色的笔尖不住往下游走，带出了一行行字来。夫子拉长了调子的背景音就和这些字同步了。
　　忽然，镜头里飞入一只黄色的蝴蝶，停在笔架上。
　　镜头下的笔微微顿住了。
　　镜头一转，正认真写字的少女似是愣了下，眼神不受控地落在蝴蝶上。
　　蝴蝶扇着翅膀，静静在原地待了片刻，又飞了起来，飞出窗外，停在了窗外的花丛里。
　　窗外阳光和煦，鸟鸣声声，繁花成团，正是一副热闹的春日景象。
　　少女一时看得出了神。
　　背景声里，夫子讲课的声音似乎都远了。
　　到这里，弹幕都还在舔屏。
　　——呜呜呜呜呜太女看上去真是又乖又软，我好想揉揉她的小脑袋瓜！
　　——真·实景拍摄的字！我太女就是流批，十年书法功底果然不虚！
　　——衣服好好看！发型也好好看！有姐妹会吗？重金求一双巧手！我要跟太女同款，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姐妹了！
　　——好想变成那只蝴蝶啊啊啊！
　　——这个打光真是绝了！澈澈的眼睛在发光，好专注啊！
　　——呜呜好浪漫唯美的场景！给导演组加鸡腿！
　　再然后，很明显走神了的温澈，当场被夫子抓住了。
　　背景声道：“清然，你来回答一下‘克己复礼’的出处。”
　　清然就是温澈饰演的少女的名字。
　　画面里，清然一愣，几乎是狼狈地站起了身。
　　弹幕一片哈哈哈的声音。
　　——我笑死，就算你长得好看，你也不能上课不认真听讲啊[doge]
　　——可以，当场被抓获，这个剧情我喜欢！
　　——哈哈哈哈来自学渣的共鸣！
　　——小清然真是一脸懵。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但清然的人设可不是学渣。
　　她站起身后，稍稍缓了下情绪，背诵道：“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她侃侃而谈。
　　夫子摸着他的山羊须，露出了满意的笑，末了道：“做事当专心致志，切忌三心二意。”
　　见清然露出羞愧的神色，夫子语气一缓，又道，“不过‘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惦记美景乃人之常情。
　　“明日休假一天，你去踏青吧。”
　　清然十分惊喜，眼神都亮了，却还记得躬身作揖：“多谢夫子！”
　　——我靠！酸了，别人家的老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要你们在开小差被老师抓到时能回答出来，老师就可以给你们放假(bushi)[doge]
　　——瞧瞧这个惊喜的小眼神！
　　——OK，我看了，第二个故事就是踏青。你以为这是夫子好说话？并不是，不过是导演组的任务罢了[doge]
　　——呜呜呜清然站起来比坐下来更好看！我听说全套的服饰都有卖？在哪里啊求个链接！拜托了孩子想要！
　　——好看！
　　《复礼》的各个故事就是这样的小片段，偶尔相互关联，偶尔完全独立。人物台词不多，场景也不复杂，主要是用以突出精美的服装、发饰、古礼、甚至是风俗……
　　剧情设计匠心独运，场景塑造古色古香，一开始就吸引住了人。
　　再加上赵丰年和温澈的强势组合……果然一举将之送上了热搜。
　　十月末是影视淡季，大多数影视节目或者在为即将到来的光棍节档期做准备，或者打算避开这个档期，于是《复礼》就成了绝对的主角。
　　《复礼》的热度有目共睹。
　　赵丰年还好，他本来的热度就很高，如今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温澈就真的是小爆了。
　　很多网友可能并不陌生“温澈”这个名字，毕竟这是今年夏天微博热搜上的常客。可不看节目的人，或者是看腻了热搜上那一套的人未必就对温澈本人有感。
　　如今，他们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认识温澈。
　　整个宣传片的高潮，也是最吸引网友的片段，既不是赵丰年的个人镜头，也不是温澈的个人镜头，而是两个主人公第一次合作的那幕戏，也就是大婚情节。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杨导的导演功力在这个场景中可见一斑。
　　剧情完全没有强行凹CP的油腻感，而是一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清新感。根本无需渲染，人物之间一抬手、一低眉都是满满的默契感。
　　处处是小男女心有灵犀，决心共赴未来的美好场面。
　　这些场景都太过梦幻了。无论是主人公还是服化道，或者是恰到好处的旁白，配角人物脸上的笑以及背景音……
　　一切都配合得十分完美，将整个情境塑造得格外真实，让人很有代入感。
　　#复礼 大婚#作为单独的词条很快冲上了热搜。温澈和赵丰年一身大红正装同框的镜头甚至被截为屏保，在网络上病毒式流传。
　　很多看小说的网友甚至戏称，这是他们心中古言男女主大婚时的场景！
　　还有人磕起了真人CP，又给温澈和赵丰年的人气填上一道助力。
　　磕真人CP的苗头一出现，何泽和严悦不仅没有喜出望外，反而都严阵以待。
　　两人都是有操守的经纪人，知道自家艺人是未成年人，这时候若是被对家带一下真人CP的节奏，那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所以两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热搜词条下的评论一出现真人CP的言论，并且有形成规模的趋势，温澈和赵丰年个人微博的联动就开始了。
　　温澈V：听说他们都开始磕真人CP了？但你的CP不是五三吗？@赵丰年V 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一套全新的。
　　赵丰年V：最新的我已经买到了，谢谢！我和我的CP已经约定了明年共赴高考大关了！谢谢祝福[图]@温澈V
　　配图是一张打了码的准考证以及一张最新版五三的封面。
　　两人的微博联动一出，还未来得及壮大的CP党们至少明面上再不成规模了。
　　两人的粉丝也各自在刷CP的评论下回复，帮忙解释。
　　很多人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两人一个正在上学，一个正在准备高考，都是实打实未成年人。
　　CP党们也不敢这么顶风作案，慢慢就真的没人在明面上提了。
　　随着时间推移，另外一个词条慢慢冲上了热搜：#复礼 蓝星图书馆#
　　熊猫电视台跟蓝星图书馆达成了合作，《复礼》同步在蓝星图书馆的视频专区上线，并且配套了全套的外语字幕。
　　最开始被吸引过来的是蓝星图书馆的已注册用户。
　　尽管文化不同，语言不通，但画面美不美，背景音乐好不好听，传达的情绪是否美好……这些东西是共通的。
　　尤其，这一系列宣传片底下还有专门的科普性简介，吸引了不少来自外网的观众。
　　不少讲中文网友甚至加入其中，帮忙科普。
　　偶尔针对一个特别的场景甚至会盖起几百楼，看得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当然了，蓝星图书馆用户来自世界各地，有些地方的人因为对华夏文化形成了固有印象，不尽然是好评。
　　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来恶意刷负评的。
　　遇上这种，国内的网友更加兴奋了。
　　别的不敢说，骂人还不会了？
　　很多人操着三毛钱外语就上了。
　　别管是好评还是恶评，至少《复礼》的热度是慢慢起来了。
　　这是个好的开头。
　　——
　　十二月中，温澈最后一门考试考完，还未来得及休假，忽然接到严悦的电话，说是《平京大世家》的角色可能有变。
　　陆嫣然的戏份好像被人看上了，制作人和路导意见相左，正在僵持中。
　　温澈刚好也放假了，直接就飞回了国。
　　假如一开始没有人跟温澈说这个角色，那她说不定还不会上心。
　　可在知道杨导和邓导都帮她说了话，甚至剧组原本都几乎要定下她之后，半途又出了变故，那温澈就有点不乐意了。
　　是好是歹，总得给她个说法吧？
　　严悦是老牌经纪人，家里又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人脉自然不缺。
　　温澈回国并倒时差的这段时间内，她已经跟制片人和路导那边都联系过了，很快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严悦道：“制片人倒也不是故意针对你或者为难你，他是向投资商妥协了。投资商那边发话了，想保个人要个女二的角色，将你的角色从女二换成女三。”
　　女三号的戏份同样吃重，只不过这个角色是个艳角，是位欢唱里卖唱的歌女，同时也是陆家三少的情人。
　　这人身世悲惨，前期角色比较负面，典型的无情无义，拜金主义，令人生厌。可后期却开始洗白，投身革命，是一个很有深度的角色。
　　温澈并不排斥这个角色本身。可问题是，她现在只有十六岁。很多别人能演的角色，她还不能碰。
　　至少她现在还不能把自己往艳了演。
　　严悦道：“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投资商那边最终让了步，愿意给你一次试镜的机会。假如你能争得过那位原定的女三号，你就能留下。否则……”
　　否则可能就得走人了。
　　温澈想了想，“这位原定的女三号是谁？”
　　“袁欣馨，一个小有名气的艺人。”严悦顿了下，“她其实是方少仪手下的。不过我听说她最近好像跟方少仪闹掰了。”
　　“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我了解方少仪，她这个人虽然不折手段，还很喜欢来阴的，但她还真不是一个会给自己手下的艺人拉皮条的人。甚至于，她还会护着自己手下的艺人。
　　“但假如艺人自己乐意，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温澈若有所思。
　　剧组过了新历新年就要开机了，这个女二、女三号的角色之争必须尽快定下来好对外宣传，所以剧组的效率也很高，几乎是温澈刚回国的第三天就定下了试镜。
　　约定的地点在路导个人的工作室里，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演播厅。
　　温澈和严悦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长得一脸胡子拉碴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人是路导，一位胖胖的还有点秃头的人是本片的制片人，至于另外一位长相很清纯的女生则是袁欣馨。
　　袁欣馨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一脸圆滑相。温澈和严悦进来时，袁欣馨只客套地点了点头，倒是她的助理很热情地叫了人，出口就喊温澈“温老师”。
　　把温澈都给叫愣了下。
　　温澈坐在袁欣馨对面，认真听着严悦和路导以及制片人寒暄。
　　偶尔她会觉得袁欣馨在看她，等她回头去看时，袁欣馨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温澈不是个认生的人，袁欣馨这么看了她几次，她就光明正大地回看过去。
　　袁欣馨的个人形象不差。她长相十分清纯，身形有些瘦削，穿着一身白衬衫的样子显得仙气飘飘。不笑的时候还有三分高冷，看起来非常骄傲，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
　　假如不是严悦此前暗示得很明显，温澈都不会想到这是个有“金主”的人。
　　总感觉这人的形象莫名眼熟。
　　像谁呢？
　　路导围着剧本聊了起来，将温澈和袁欣馨都拉到话题中。
　　话说没几句，茶室的门被敲响了。
　　看路导和制片人这个样子，来人应该是他们要等的。
　　温澈人就坐在门边，就近起身开了门。
　　门刚开，一股力道直将门往里冲，似乎来人连片刻也不想等，直接想砸门似的。
　　温澈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门外是个青年，剃着一头短短的板寸，人很精神，看人的眼神很亮。
　　门刚开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有些不耐烦，可看见门后的温澈时，他微微愣了下。
　　他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淡去，很快成了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你好，我叫沈时文。请问这里是路导的工作室吗？”
　　门内，制片人已经热情地站起身来，“小沈总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这就是那位捧袁欣馨的投资商？
　　温澈觉得有点奇怪。
　　首先是这个投资商的形象不太典型，其次是……不过一个女二、女三号的角色之争而已，又不是换主演，这位投资商竟然还亲自来了？
　　给袁欣馨撑腰的？


第66章 我这里有梁柳青的把柄，……
　　这位沈时文来了之后, 并没有坐到袁欣馨身旁，而是就近坐到温澈身旁，另一边紧邻袁欣馨的小助理。
　　小助理连话都不敢说了, 肉眼可见地老实起来。倒是袁欣馨慢慢看了小助理一眼, 带着不太明显的警告之色。
　　这好像也不是见着了靠山该有的样子？
　　有点奇怪。
　　另一边，沈时文从坐下后就很客气：“不好意思, 是我来迟了, 让大家久等了。我以茶代酒，给各位赔罪。”
　　制片人赶紧“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地跟他聊上了。
　　路导等两人寒暄完，这才道：“不如咱们就开始吧？”
　　沈时文微微愣了下，赶紧道：“应该的, 应该的。其实角色的事……”他欲言又止, 最终叹了一声，“总之, 耽误各位的时间, 是我的不是。”
　　试镜很快开始了。
　　《平京大世家》的女二号叫陆嫣然，女三号叫华露。温澈和袁欣馨要竞争的是女二号的角色，所以这会儿不谈华露, 只试陆嫣然的戏份。
　　几人移步路导工作室的小型演播厅。
　　陆家是个既新潮又保守的家族。说它新潮, 是因为陆家这一代的男丁接受的都是最新的西式教育。很早就开始学着穿西装、吃西餐、讲外语，甚至是赴国外留学……
　　说它传统, 是因为陆家家族的长辈仍然有着十分保守的观念。认为女人应该相夫教子，应该三从四德，应该靠男人养着……
　　身为陆家最小的女儿，陆嫣然极受宠爱。她跟几位哥哥的关系，尤其是跟她年纪最相近的她三哥陆昭然关系很好。也是因此, 她混入了男丁的圈子，有机会接受最新式的教育，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一直梦想着长大后能出去工作，当一个职业女性。
　　可她的长辈们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女性长辈。
　　她们不理解陆嫣然的想法，只觉得她太过离经叛道，太过异想天开。总时不时提醒陆嫣然她年纪大了，该注意言行举止，该相看了……
　　矛盾的经历使得少女陆嫣然养成了两幅面孔：她一边在长辈面前十分乖巧，做她陆家受尽宠爱的小女儿，一边又十分乖张，经常有离经叛道的行为。
　　总之，这是一个又乖张又善于伪装的人，只有她母亲陆太太隐约知道一些她的性子。
　　温澈和袁欣馨要试的戏一共有两幕。
　　一幕是陆嫣然刚缠着她留学归来的三哥讲完留学的故事，心里正十分激动，蹦蹦跳跳着自楼梯上下来，幻想着自己长大以后自由自在的日子……
　　这时候，客厅里正在打牌的陆太太听见动静，从楼下投来十分警告的一瞥。
　　陆嫣然因此在半途改了步伐，变得十分乖巧起来。
　　另一幕戏，是陆嫣然在知道陆昭然的真面目后十分崩溃的情绪过度。
　　陆嫣然一直觉得自家三哥哪里都好，跟那些游手好闲、成天只会清谈、吹牛、混迹欢场的富家公子哥不一样。
　　哪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陆昭然也能为了一个歌女豪掷千金……
　　路导道：“一共就这两幕戏。你们谁先来？”
　　“我先吧。”袁欣馨看着温澈，笑了下，道，“我也算有不少表演经验了，总不好欺负新人。”
　　轻轻柔柔的声音，却似乎藏了点锋芒。
　　温澈没怎么在意，只比了个手势，“请。”
　　袁欣馨站到台上。
　　她是正经科班出身，如今事业还在上升期，只差一部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就能摸摸女艺人第二梯队的门槛，自然是有些依仗的。
　　第一幕戏开始了。
　　小演播厅的两侧分别有一道短短的台阶，袁欣馨的场景就在这附近展开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半长的裙子，如今正好顺势微微下蹲，轻轻提起裙摆的一角，步伐轻快地在台上踏起来。脸上还带着点憧憬又梦幻的微笑，一副十分向往的模样。
　　下楼梯时，她几乎是一步一跳，嘴里甚至无意识地哼着歌，可见心情十分好。
　　但很快，她这种好心情就顿住了。
　　还在楼梯上的袁欣馨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将手里的裙摆往下放，甚至还拍了拍、抚平了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而后双手规规整整地放在腹部，慢条斯理地下完了楼梯。
　　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淑女，跟方才那副快乐得蹦起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第二幕戏。
　　陆昭然工作后，因为通勤不便，陆家替他在外面置办了一套他自己的私宅。
　　陆嫣然去找陆昭然，刚开门，却见一女人，也就是华露，衣衫不整地从陆昭然的卧室走了出来。
　　这幕戏就从这里开始。
　　台上的袁欣馨直接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厉声质问华露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还有几句陆昭然的台词。但现场是没有人配合的，所以袁欣馨只在台上数着秒，然后声音都高了起来：“三哥，你怎么能这样！”
　　她气得摔门而出。
　　路导并没有点评，只看向温澈和严悦。
　　该到她们了。
　　温澈起身上了台。
　　她今天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和修身的牛仔裤，人站在台上的时候，显得身长腿长，像是在走T台似的。
　　只这个身形条件，就比方才的袁欣馨好看不少。
　　温澈站在台中央，做了一个明显关门的动作。
　　她刚缠着她三哥陆昭然讲完故事，这会儿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整个人红光满面，连眼睛都是亮的。
　　关上她三哥的屋门后，她直接就开始演上了。
　　温澈手还放在门把上，却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活动筋骨的模样。
　　然后，她双手向左右两侧打开，踮起脚转起了圈。
　　这是芭蕾舞的经典动作，但由此刻的温澈，或者说陆嫣然，做起来却十分搞笑。
　　她的脖子正不自然地歪着，转圈也转得歪歪扭扭，肢体甚至是缩着的，可见毫无芭蕾舞基础，却一副自我陶醉得不行的样子……
　　像极了每一个披着床单就敢演绝世美女的小戏精。
　　这个场景实在太滑稽了，袁欣馨的小助理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发现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在笑。
　　路导一副兴味十足的样子，连沈时文也微微挑了挑眉，坐得稍稍前倾了些，很显然十分感兴趣。
　　袁欣馨面露懊恼。
　　陆昭然给陆嫣然讲的留学故事里，其中有一幕就是看芭蕾舞。原著写得清清楚楚，路导说戏的时候没有说个明白，她竟然给忘了！
　　台上，温澈的表演还在继续。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幻想着自己才是那个极富盛名的芭蕾舞美人演员，甚至在最后屈膝谢幕时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
　　演完了这一小段，陆嫣然的兴奋之情似乎还没退却。她下楼梯时几乎是踮着脚下的，蹦蹦哒哒的，有一种特别的节奏感和灵巧感，带着扑面而来的稚气和活力。
　　再然后，这种哒哒哒的下楼声忽然一顿。
　　那个快活得像是百灵鸟一样的女孩看到了来自母亲的警告，面上不自在了一瞬，脚步甚至不受控地往后缩了缩。
　　她很快站直身，一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一手轻轻放在腹前，挺胸收腹，体态十分完美，像极了一个淑女。
　　她脚步不急不缓地往下踩着楼梯，却到底不太甘心，闭着眼睛十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沈时文没忍住笑出声。
　　温澈演的陆嫣然实在太可爱了，又乖张又可爱。完全是一个被宠爱着长大又十分有自己的想法的小女儿该有的样子。
　　第二幕戏。
　　陆嫣然步伐匆匆地往陆昭然家里跑，几乎横冲直撞了，一边跑还一边问一旁的人道：“我三哥还没起来吗？”
　　这个旁人应该是佣人或者管家，只不过现场是没有人回应的。
　　再然后，陆嫣然看见了从陆昭然的房间里出来的华露。
　　她的脚步顿住了，神色有些惊疑，“你是谁？”
　　她看着华露衣衫不整的样子，紧紧皱起了眉。
　　等陆昭然从房间里出来，同样衣衫不整后，陆嫣然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棍。
　　“三哥！你，你……”
　　陆嫣然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却在跑出去很远后，慢慢缓下了脚步。
　　她停在原地，看着四周的景象，神色茫然极了，还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惶然无助，余韵悠长。
　　这个惶然无助，也跟前后文有联系。
　　这会儿陆家长辈已经帮陆嫣然相看好了人家，可陆嫣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跟她的所谓“般配”，无非就是家世上可以匹配罢了。
　　她十分不甘心，幻想着自家三哥能帮她抗争，这才跑出来找他。
　　可她三哥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会帮她吗？
　　陆嫣然头一次怀疑起来。
　　温澈的表演是一个体系，你能从她的些许表情中，窥见到一些事前事后的剧情。
　　很显然，她完整地看过原著，并且对人物的心理变化琢磨得很透。
　　两场表演完，路导道：“按理来说我这会儿应该让两位回去等结果的，但既然很多事都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我就不来那套虚的了。”
　　他看着沈时文，问道：“我觉得温澈更适合演陆嫣然，袁欣馨更适合演华露。小沈总，你以为呢？还是说，你仍然坚持原来的意见？”
　　沈时文笑起来，“路导误会我了。我首先是个商人，商人自然是讲究回报的。所以我更关注成片的质量……
　　“您说得对。温澈更适合‘陆嫣然’的戏份。”
　　他看着温澈，笑了起来。
　　温澈有些意外。
　　沈时文竟然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那他是来干嘛的呢？难不成真是身为投资商十分关注自己的投资产品？
　　袁欣馨似是十分不甘心。
　　她看了沈时文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还是没敢开口反驳。
　　沈时文顿了下，又露出无奈的神色，解释道：“我知道大家都在传一些流言。我是个大男人，自然无所谓，但对袁小姐的名声可能就不太好了。
　　“我家里有长辈很喜欢袁小姐的个人形象，也觉得‘陆嫣然’这个角色很适合她。我想着‘彩衣娱亲’，这才……”
　　他抱歉一笑，“因为我个人的缘故造成了剧组工作上的不便，实在很抱歉……”
　　他说得十分诚恳，彬彬有礼的样子极得人好感。
　　一旁的袁欣馨脸色却微微发白。
　　她捏着手指半晌，忽然猛地抬头看温澈，以一种直勾勾的眼神，十分探究的样子。
　　温澈看得一愣。
　　这又是怎么了？
　　她没惹着她吧？
　　沈时文都没意见，温澈出演陆嫣然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制片人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人，既然各方都没有意见，他和路导当场就和温澈签了合同。
　　这桩事了了之后，温澈和严悦就预备告别了。
　　严悦到地下停车场去开车，温澈在路导工作室的前台等她，还没等来她，先等来了沈时文。
　　沈时文给温澈递了一张名片，“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沈时文。温小姐，害你今天多跑一趟，实在十分抱歉……”
　　温澈笑道，“您客气了。在商言商，没定合同之前本来就有变数。”
　　沈时文道：“我能叫你温澈吗？叫温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都可以，您随意。”
　　“你果然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倒显得我不够厚道了。”沈时文看着温澈，神色十分认真，“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与袁小姐的事……实在是一场误会。”
　　温澈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感觉这位沈时文似乎很想撇清他跟袁欣馨的关系。
　　可严悦不是个会随便说人是非的人。倘若袁欣馨真的跟他没关系的话，她也不至于暗示得这么明显。
　　这两人挺迷的。
　　不过说到底，那都是别人的事，温澈也不怎么在意，含混过去了。
　　沈时文似乎谈性正浓，从《平京大世家》的原著开始谈起，跟温澈讲起了陆嫣然这个角色的艺术塑造来。
　　温澈心里的微妙感越来越浓。
　　她怎么觉得，这位沈时文是在没话找话？
　　好在这会儿严悦的车开来了。
　　温澈匆匆道了别：“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经纪人在等我了。我们后会有期？”
　　沈时文顿了下，也笑起来，“好的，后会有期。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回去的路上，温澈和严悦讨论起这位沈时文，重点讲了他后来跟她的对话。
　　温澈道：“这人好像方方面面都挺奇怪的。悦姐，你说他来这一趟是干嘛呢？我以为他是想来为袁欣馨撑腰，但他好像又没有。
　　“说起来，他好像不怎么关注袁欣馨？”
　　严悦想了想，道：“他跟袁欣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不好，但肯定是有关系的。
　　“方少仪捧了袁欣馨一年，如今却风传两人闹掰了。袁欣馨如今接的资源还不差，假如真没有点靠山……方少仪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至于沈时文这个人……这是个新面孔，好像是从港城那边来的。具体是个什么路数，我还得再去查查。
　　“但不管这人是个什么人，能远则远吧。”
　　严悦心里其实有些担心。
　　有些有钱人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畜生。温澈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万一有人对她起了点歹心思……
　　畜生们可不会管你几岁。
　　严悦怕这个沈时文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说出来吓温澈了，左右她会替她把好关的。
　　严悦道：“我替你找了个女助理，以后就常跟在你身边了。我要是有事没在，有什么事你都可以交待她去办。”
　　她会记得让女助理寸步不离地守着温澈的。
　　招助理这事，严悦早就跟温澈提过了，温澈也没意见。
　　沈时文奇怪是奇怪了点，但这会儿的温澈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还在想着袁欣馨的事。
　　“说起来，悦姐，袁欣馨的形象给我的感觉好像有点眼熟？至于是像谁，我一时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严悦提醒道：“不如你想想梁柳青？”
　　温澈一愣，恍然大悟。
　　袁欣馨跟梁柳青的确有很相似的地方，都是同款的小仙女的形象。
　　温澈觉得有些奇怪了，“我知道有些经纪人会给自己手下的艺人定发展路线、立人设。可梁柳青和袁欣馨这样的，不是太过相似了吗？资源上不会有冲突吗？”
　　严悦道：“这种事的确不太常见，但放在方少仪身上就不奇怪了。
　　“她这几年培养新人的路线都是这种。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对这个人设这么执着，也许是做惯了？
　　“她早先带出来的那些人，成名后都换了人设，慢慢洗去了这种‘小仙女’标签。
　　“不洗也不行。她选的那些人十个里有八个都不是真小仙女，也难怪得转型。
　　“我估计着，眼下这个袁欣馨说不定就不是‘小仙女’……”
　　严悦这话很快就验证了。
　　剧组开机后，一向表现得很冷淡不合群的袁欣馨，在华露这个角色上，狠狠刷了一次存在感。
　　袁欣馨想争取乖张又善于伪装的陆嫣然的角色，但实际上，她本身非常适合华露。
　　华露的第一个镜头是在舞厅上。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浓妆艳抹，脸上是一股世故又媚俗的笑，风情万种流于表面，野心和拜金都藏在骨子里，十分吸引人眼球。
　　底下有一群公子哥被迷住了，其中就有一位姓文的公子哥，人称一句文二少。
　　华露在后台卸妆，文二少半倚在门口看。花花公子和风尘歌女的机锋打得火热，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火花四射，张力满满。
　　这个镜头果然得到了满堂喝彩。
　　温澈对袁欣馨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这人虽然莫名其妙了些，但本事还是有的。
　　《平京大世家》并不是个低龄化的剧组，剧组里有许许多多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十来年的老演员。人未必红，但对角色的理解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的人，往往都喜欢靠真本事说话。
　　袁欣馨露了这么一手后，平时跟她搭话的人都多了起来。
　　温澈原本以为袁欣馨靠自己的真本事立足后，怎么着都应该过得滋润些了。哪想到当天晚上她锻炼结束后回来，忽然就遇见了一个歇斯底里、崩溃大哭的袁欣馨。
　　温澈真不是故意探听别人隐私的，实在是事情赶巧了。
　　她和袁欣馨住在同一楼，彼此的房间隔得并不远。两人房间往外还有一个小阳台，上面种了些绿植，这个点基本没什么人来了。
　　温澈就是在这时候听见了自小阳台上传来的哭声。
　　温澈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大晚上的听见有人在哭，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就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探头一看，刚好看见了在角落里崩溃痛哭的袁欣馨。
　　同一个剧组里，倘若不是关系十分要好，最好还是不要过多地探听别人的秘密为好。
　　这一点，严悦几次三番交待过温澈。
　　温澈多少也觉得有点道理，再加上平时跟袁欣馨也不算熟，见她不存在自残的可能，只是在发泄情绪，便想着往后退。
　　袁欣馨已经看见温澈了。
　　她叫住了她：“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话就莫名其妙了。
　　温澈道：“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哪有笑话可看？”
　　袁欣馨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顶着一双晕妆的熊猫眼看温澈，有点像疯婆子，愤愤道：“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
　　没头没尾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坏。
　　温澈的助理蔓蔓不太高兴听见这种话，当时就想怼回去。
　　蔓蔓比温澈年长几岁，这几天跟温澈相处得很好，十分护犊子。
　　温澈却不愿意跟一个明显情绪化的人打交道，拉住了蔓蔓，问袁欣馨道：“我去喊你助理过来？”
　　她一副不想多管的模样。
　　袁欣馨冷嘲热讽：“所以你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果然也是人设？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对人好……”
　　温澈直接转身往外走。
　　跟这种人说不通，何必呢。
　　袁欣馨却叫住了她，“你等等！温澈，你是不是跟梁柳青不太对付？我这里有一个她的把柄，你要不要？”


第67章 一个狩猎游戏
　　温澈觉得袁欣馨有点昏了头了。
　　与人交往最忌交浅言深, 她跟袁欣馨的关系不算好，袁欣馨刚还言语冒犯了她，结果一转眼就跟她这么“推心置腹”？
　　这人该不能是神志不清了吧？
　　这时候, 袁欣馨的助理总算来了。
　　她十分紧张的样子, “对不起温老师，欣馨可能有点喝高了。假如她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您千万别介意。”
　　喝高了？
　　温澈挑了挑眉。
　　小助理匆匆跑出去小阳台, 想架着袁欣馨往里走。
　　新历新年已过，剧组虽然在南方拍戏，但这会儿正是冷的时候。阳台露天，再待下去得冻感冒的，小助理自然不敢再放任袁欣馨一人待在这里。
　　袁欣馨一开始不太配合, 还大力挣扎起来。
　　小助理似乎是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袁欣馨便肉眼可见地乖顺起来。
　　等人靠近了，温澈果然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酒店走廊开了中央空调, 暖气一直往外吹, 再加上袁欣馨待在阳台的角落里，离温澈有一段距离，她便也一直没闻到酒味, 只觉得袁欣馨这人莫名其妙。
　　如果是个醉鬼, 那倒说得通了。
　　温澈和蔓蔓回了自己房间。
　　蔓蔓还有点愤愤不平，“就算喝醉了也不能骂人啊！澈澈你脾气可真好。”
　　温澈一愣, 笑了下，“这么生气啊？多大点事儿。”
　　假如你有个糟糕的身体，被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养生、养气，就会学着并习惯于过滤掉很多不必要的剧烈情绪。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还真挺平和的。
　　温澈摸了摸下巴。
　　这才是她身边人总觉得她会受人欺负的原因？一个比一个紧张。
　　蔓蔓道：“不过袁欣馨说她有梁柳青的把柄……她跟梁柳青已经这么不对付了吗？”
　　她疯狂吐槽，“这都什么人啊, 自己的事还想着鼓动别人去帮她出头，给她脸了！咱们又不姓沈！莫名其妙。”
　　温澈没忍住笑出声。
　　她是无所谓，但假如袁欣馨是真的喝醉了，也许酒醒以后该不太.安心了。
　　袁欣馨是不太.安心。
　　她还没有到烂醉的地步，所以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上对温澈说的话。
　　酒精放大了人心里的很多情绪，也降低了她的心防，很多不该说的话她一骨碌就出去了。
　　袁欣馨现在想来都觉得头大。
　　但温澈当时没有翻脸，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还能谈？
　　袁欣馨想到方少仪和梁柳青私底下谈论温澈的事，决定赌一把。
　　这天晚上，温澈锻炼回来，再次遇到了袁欣馨。
　　她人就站在小阳台的出口，一见温澈就站直了身，很显然是特意等她的。
　　蔓蔓开始紧张了。
　　难不成这人今天又喝酒了？
　　袁欣馨倒不至于这么没谱，她是来道歉的：“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她依然一脸清冷，但神色很诚恳，跟昨晚上那个样子判若两人。
　　温澈不在意地笑笑，“我接受了。不过现在是在剧组，你如果真要喝酒，不如在房间里喝？”
　　耍酒疯也是跟自己团队里的人耍，成本低多了。
　　袁欣馨有点尴尬。
　　温澈跟她说完就想回房了，谁知袁欣馨又叫住了她。
　　她问温澈：“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温澈有些意外。
　　才刚觉得这人理智上线了，怎么忽然又跟她交浅言深了？
　　难不成是想圆昨天晚上她自己说的那些话？
　　温澈想了想，“如果你是担心昨天晚上的那些话……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把一个喝醉的人的酒话当真。”
　　袁欣馨抿抿唇，道：“你可以当真。”
　　她看着温澈，“我是跟梁柳青的关系不好。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跟梁柳青的发展路线很相似。同一个经纪人，资源就那么多，给了她，我就没有了。
　　“我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所以我不甘心……”
　　温澈静静听着。
　　袁欣馨道：“梁柳青的事……”她咬了咬嘴唇，“梁柳青有个追求者，姓何。家里好像有点背景，追她追得还挺勤。
　　“她这个人手段高，既不拒绝人家也不接受人家，搞得人家何少为了她着了魔似的。”
　　温澈微微挑眉。
　　袁欣馨继续道：“但混这个圈的女明星，除非真的功成名就了，或者即便是功成名就了，也难免让人带有色眼镜看……”
　　袁欣馨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继续道：“何太太就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她很不满意自己的儿子竟然迷恋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所以想给梁柳青点颜色看看。
　　“但人家是富贵人家，讲究的就是个格调，岂能亲自跟‘不入流的小明星’一般见识？再说了，要是真让何少知道了，搞不好得跟家里人闹。
　　“所以何太太比较高明，她用了比较迂回的手段，想让梁柳青起不来……这才有了沈时文捧我的事。”
　　这里面的关系有些绕。
　　沈时文是港城人，他妈妈跟何太太是亲姐妹，他本人要叫何太太一声姨，是何少的亲表兄。
　　表弟误入歧途了，表哥应亲姨的嘱托帮表弟醒醒神，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刚好沈时文本人又想投资娱乐圈，顺手就捧了一个跟梁柳青人设很像、甚至还曾经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女明星，也就是袁欣馨。
　　温澈却觉得有些违和。
　　何家这个圈子未免绕得太大了，说得好像何少追梁柳青是因为她的名气似的。
　　就算真的因为名气，人的运道是很难说的。既然要对付梁柳青了，还有这样打一手留一手的？
　　袁欣馨看温澈不太相信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比我聪明，小沈总一开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信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游戏……”
　　温澈满头雾水。
　　游戏？
　　这跟游戏什么关系？
　　袁欣馨讽刺一笑，道：“吃穿不愁，成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刺激可寻，没有乐子可找的一群二代、三代甚至是N代们，找到了一个新玩法。
　　“很简单，各自选定一个艺人捧，定下了时间和规则，谁捧的艺人红了谁就赢。
　　“他们赌的彩头也大。或者是一套房，或者是一辆限量款的跑车，或者是一个大项目……咱们辛苦打拼的东西，人家松松手就给赌出去了。
　　“如果在捧人的过程中，能让选定的人对他们死心塌地，那就更高明了。
　　“总归是寻刺激、找乐子，哪样的玩法不是玩呢？”
　　温澈皱起眉。
　　袁欣馨的笑容苦涩起来：“其实只要你能保持本心，自己立得住，不要被富贵迷了眼，只把这种捧当作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说不得就是个双赢的事对不对？
　　“可哪有这么简单呢？这是找乐子，又不是做慈善。
　　“所以这种捧，有可能是捧杀，还有可能半路收回……”
　　先把你捧在手心，让你以为自己是个小公主，一步步养大你的脾气，养得你胸无大志……等你深陷其中了，开始习惯于不劳而获了，所有的“特权”又忽然被收回了。
　　可能也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玩腻了罢了。
　　袁欣馨看着温澈，“我是沈时文一开始选中的人，可现在，他要改主意了。”
　　她看着温澈，又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温澈还没什么反应，蔓蔓先跳起来，“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渣的目标换成澈澈了？”
　　袁欣馨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被放弃了，自然就得有人顶上。”
　　她看着温澈，“也许是你更年轻漂亮，也许是你更有潜力，也许是你……”
　　“你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想法去思考？”温澈打断了袁欣馨的话，“人又不是畜生，更不是宠物。他们想用训练宠物的方式熬你，打断你的脊梁骨，那你就任他们打断？
　　“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游戏，还是不怀好意的游戏，现在你竟然还顺着游戏制定者的心思玩？
　　“袁欣馨，你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脱离苦海了吗？”
　　温澈看着袁欣馨，一双眼睛又清又亮，似乎全无阴霾，十分坚定。
　　袁欣馨让这样的眼神一激，心理防线又崩了。
　　就是这样“冰清玉洁”的人！
　　就是这样不识人间疾苦的人！
　　沈时文看中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袁欣馨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你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有优秀的经纪人团队，你有好学历，你有本事，你有一张好脸……甚至于，你不缺钱！
　　“可你知道像我们这样被放弃了的人，要是没有人撑腰，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以为方少仪是好脾气的人？我之前仗着有靠山闹着要出走，让人看足了方少仪的笑话。她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只能继续参与这个游戏……
　　“就算是披着一层皮，我也应该披到底！
　　“只要有靠山，方姐她不会动我的……”
　　温澈静静看着她，“袁欣馨，别拿方少仪做借口。她也许下手狠，可据我所知，她从来不是个让自己手下的艺人去卖人格的人。
　　“与其与虎谋皮，我建议你不如去跟她和解。一时受打压算什么？总好过一辈子没法抬头做人。
　　“你演技不差，华露的角色你不是演得很好吗？你是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的，为什么非得委屈自己去迎合一个像是笑话的游戏？”
　　温澈劝了好几句，可袁欣馨依然一副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温澈不由叹气。
　　果然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温澈就想回去了。
　　“你等等，”袁欣馨看着温澈，“你会拒绝沈时文的对吧？
　　“温澈，我听方少仪和梁柳青说过你，你是个有骨气的人，你还有好的团队，你不是非他不可的，你会拒绝他的对吧？”
　　她看着温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温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这才是你今天晚上来找我说这一堆话的目的？”
　　她以为袁欣馨是作为一个泥足深陷的人来提醒她要小心沈时文，结果她竟然是让她不要跟她争的？
　　温澈觉得荒唐。
　　她都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呢？”
　　明明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何必呢？
　　袁欣馨站在楼道里，脸色沉浸在半昏昏的灯光中，并没有回答温澈的话，而是执着地求一个答案：“你会拒绝他的，对吧？”
　　温澈站定，道：“是，我不稀罕这样的捧。”
　　你把垃圾当宝，可别把所有人都想做是你。
　　假如这事是真的，沈时文那帮人最好还别犯在她手上。
　　她这人脾气是好，可触犯了底线的事，她从来不轻易原谅。
　　——
　　温澈回去冷静了半天，开始觉得这事荒谬了。
　　真有人能这么无法无天？
　　她没忍住去书里翻了翻剧情。
　　要真有这么一群人，书里应该会写吧？
　　书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温澈还没弄清楚，但沈时文的确出场了。
　　好像还是个正面角色？


第68章 装的话，适可而止吧？……
　　当然了, 所谓的正面角色，是相对于女主梁柳青而言。
　　书中沈时文出场，是在一个叫何文卓的人的生日宴会上。
　　何文卓这人温澈有点印象, 梁柳青有一次上热搜好像就跟他有关。
　　他就是袁欣馨提到的那位何少？
　　梁柳青受邀参加何文卓的生日宴会, 在会上认识了沈时文。彼时的沈时文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极得人好感。
　　同现实中一样, 书里的沈时文同样投资了《平京大世家》。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捧袁欣馨，而是将陆嫣然这个戏份送到了梁柳青手中。
　　他的原话是：“你是文卓的好朋友，这个面子我自然要给。别跟表哥客气。”
　　书里的梁柳青发布第一张个人专辑“青青柳色”后，热度迎来暴涨, 许多好本子纷纷飞入她手中。
　　她千挑万选, 选中了《江山新梦》。至于《平京大世家》中的陆嫣然一角，则是意料之外的“礼物”。
　　当时梁柳青的档期排不开, 还特地赶了工, 调整了两个剧组里属于她的戏份，杀青《江山新梦》后匆匆赶去拍《平京大世家》。
　　因为行程太赶，梁柳青太过疲惫, 在机场候机时不小心睡着了, 让狗仔拍下来上了一次热搜，被粉丝夸了好久爱岗敬业。
　　温澈觉得有些微妙。
　　所以她手里的这个角色, 书中剧情是安排给梁柳青的？
　　那怎么这次沈时文明显捧着袁欣馨了呢？
　　温澈继续往下看去。
　　梁柳青闷闷不乐，何文卓问她出了什么事。
　　【梁柳青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的小助理是个急性子的人，憋不住了，气冲冲道：“还不是那个温澈和温向晚的事……”
　　小助理快意恩仇, 将梁家的恩怨扒了个干干净净。
　　何文卓义愤填膺：“她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说着，又看向沈时文，喊道：“表哥……”
　　沈时文听得饶有兴致：“故事蛮精彩的。”
　　他跟何文卓举了举杯，“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这个人比较看不惯这种私生女出身的还这么厉害，就由我去会会她好了……”】
　　温澈若有所思。
　　怎么看书中的剧情，这位沈时文明显是站在何文卓那边的呢？
　　可现实里，他捧了袁欣馨，而且据袁欣馨说好像还想给梁柳青添麻烦？
　　算了，不琢磨他们的事了。
　　温澈现在在怀疑一件事：为什么她总是被当成小白菜呢？
　　难不成是她表现得不够强？
　　——
　　《平京大世家》是个大剧组，演员来来去去，除了开机仪式满员之外，其他时候未必所有人都能聚到一起。
　　比如饰演男三号陆昭然的赵丰年。他还有另外一个活动要跑，真正进组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赵丰年正式进组是在一个下午。
　　彼时温澈正蹲在片场看男女主演的对手戏看得津津有味，耳边忽然被一个响指炸了下。
　　她回头看去，赵丰年正戏谑地看她：“小温老师，您忙呢？小的给您请安了！”
　　乍见熟人，温澈也有点惊喜，便配合着拉长了调子：“小赵子啊？功课学得怎么样啦？”
　　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一抱着保温杯的老前辈看着他们俩这个样子，也跟着乐：“哟，这是陆家三公子和四小姐终于见面啦？”
　　温澈是个老老实实演戏的人，正好这个剧组也多的是这样的演员，彼此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
　　尤其温澈还坚持晨练晚练，有着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养生心态，经常混着混着就无缝加入中老年演员的圈子，在剧组生活过得如鱼得水。
　　假如把拍戏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无视那些所谓的名气、咖位、红不红这种东西，很多事情就能变得很纯粹。
　　老一辈的演员们身上都有一种特别朴实的心态。看你这个小辈顺眼了，就经常愿意指点你两句，还结合着自己当年的经历，将多少道理都蕴藏在故事里。
　　温澈特别喜欢听这种故事，也十分享受这种生活，每天从不迟到，早早占位置听故事，攒下了不少有用的经验。
　　可以说，如果没有一个疑似沈时文的阴影在暗处的话，温澈这段剧组生活简直完美。
　　赵丰年是卡着时间进组的。他既然到了，说明有关他的戏份就该开始了。
　　两位男女主演下了戏，第二组跟着上，拍的就是温澈和赵丰年的戏。
　　这一条是在陆家大宅里拍的。陆三少陆昭然留学归来，陆嫣然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看汽车进门，十分惊喜，一溜烟跑了下来。
　　这个简单的场景被分成了两个镜头。第一个镜头是温澈个人的，也就是她趴在窗户上看到小汽车，十分惊喜的这一段。
　　这部分已经拍过了，如今要拍的是第二个镜头，是既有陆嫣然，也有陆昭然的部分。
　　温澈已经上好了妆，穿着属于陆.四小姐一贯喜欢的小洋裙，在原地静静等着。
　　场记板一打，温澈脸上已经挂上了惊喜的笑，提起自己的裙摆，像只百灵鸟似的从楼梯上蹦了下来。
　　咚咚咚的下楼梯声格外有节奏感，伴随着一脆生生的嗓音：“三哥！”
　　赵丰年饰演的陆昭然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先被一道粉色的剪影一晃，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大起来，接住了跑过来的陆嫣然，“小蔫瓜都长这么高啦！”
　　场面上兄妹两人情深意重，等导演喊了咔，赵丰年老实不客气道：“温澈，你是要谋杀亲哥吗？”
　　这也太兴奋了，冲过来的力道这么大，差点让他这一米八的大个子没接住人。
　　温澈一脸不可思议，“不是，你长得挺壮实的，怎么下盘这么不稳？”
　　围观两人拍戏的老演员们哈哈直乐，开赵丰年的玩笑道：“丰年还是得多练练。小温天天跟我们一起跑步，一看就稳重，拍起戏来的仪态也好看……”
　　两人正在玩闹着，温澈的神色却忽然一顿。
　　她在赵丰年身后不远处，看见了沈时文。
　　这么多天了，沈时文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剧组。
　　他看上去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也快过年了，再过半个月咱们剧组也该放假了。不如我赶个巧，请各位吃个便饭？就当是年前聚餐了！地方我都定好了……”
　　众人即便不知道这人是谁，一看制片人在旁边跟着一脸热情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到了几分。
　　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呢？而且一看就是大投资商。
　　好热闹的年轻人当时就应了。
　　老一辈的演员们大多比较佛系，但沈时文再三热情相邀，他们也不是真想驳人面子，也应下来了。
　　连他们都去了，其他人倘若不是实在有事，也没人会扫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今日的拍摄任务不重。温澈和赵丰年就这个镜头再来一条，又拍了三条温澈缠着赵丰年讲留学故事的戏，之后就是主演的戏份了。
　　冬天天黑得比较早，正式下工在五点多。机器收起来后，沈时文还特地安排了车来接，将众人带到了城外一处度假山庄。
　　刚下车，迎面就是两排分别穿着西装和旗袍的服务员。一看众人从车里出来，这些人都微微鞠躬，微笑道：“欢迎各位光临。”
　　排场极大。
　　众人抬头看，在微暗的天色和辉煌的灯饰里，看见了“君悦度假山庄”几个大字。
　　是那个号称单人一晚上就能消费个十几万的豪华度假山庄吗？
　　众人都被这大手笔给震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时文从打头的车里出来，道：“这是我家里的产业，里面还有温泉可以泡。大家今晚上若是玩累了，不妨住在这里，左右房间都是空着的。
　　“这里每个月会有一天固定的歇业时间，所以今天也没有外人，各位不必拘束……”
　　他言笑晏晏的，态度十分诚恳。
　　男主演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一听这话就开玩笑道：“要是早知道沈总这么大排面，说不得我们还应该做个造型再来？”
　　沈时文客气摆摆手，“不过吃个便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各位，咱们进去吧，让人饿着肚子可不是待客之道。”
　　君悦度假山庄占了好几个山头。夜晚灯亮起来，将鳞次栉比的房屋的轮廓映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不夜城一般。
　　众人走进了这个不夜城的门面里，迎面就能看见两株高大得几乎顶住了房顶的绿植，葳蕤生姿，格外好看。
　　绿植之外，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洁明亮，映着四面的灯光，再加上铺在路上的红毯……几乎让人以为到了什么晚宴的现场。
　　这种感觉到了正厅后就更强烈了。
　　沈时文说是请众人吃个便饭，但其实安排的是高档的自助餐。
　　偌大的一个厅里，摆满了一张张铺着白色桌布、放着鲜花的桌子。各色点心食材应有尽有，期间还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手拿托盘在原地等待着，看见众人进来，无声地弯腰欢迎。
　　没有见过市面的小演员乍然看了这样的场景，不免要露怯的。
　　蔓蔓是个新助理，这会儿就有点紧张了。
　　但沈时文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自己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架子，不过几句话而已，就将众人的拘谨完全打消了。
　　倘若将今天晚上当成是个高档的自助餐，一切都再完美不过了。
　　温澈和赵丰年是剧组里唯二两个未成年，两人的关系又不错，很自然地凑到了一起，放各自的助理小假。
　　这个正厅太大了，摆放食物的地方只占了一角，还有更多的空间是用来展览的。
　　拐过一个绿植拱成的小门，是一道室内流水壁，上面雕刻了十分精美的花纹。
　　这个流水壁的另外一角，是一处精心装裱起来的书画和古董展示区，还有一小部分被私人收藏的章和玺。
　　赵丰年对别的都不太感兴趣，倒是对私章很有几分想法。
　　他一边看着私章，一边跟温澈说话道：“你说咱要是以后出了名，也刻点这个玩意儿，粉丝签名就盖盖戳，怎么样？”
　　温澈还没说什么，旁边忽然有一道人声插了进来，“你们对这个感兴趣？这是我父亲收藏的展品……”
　　是沈时文。
　　赵丰年没想到会让正主听见，不由尬笑道：“我们就是看个热闹，看个热闹。”
　　沈时文手里拿着一杯香槟，似是随意走到温澈和赵丰年身旁，笑道：“沈某刚好略知一二。玺现在是没有多少人会用了，也不适合用对不对？但是私章还是有用处的。
　　“我们港城有些地方就很流行这个，但内地好像已经是个小众爱好了。”
　　“我个人倒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好的印刻不仅是艺术的体现，更是……”
　　“比方说右下角这枚‘知之印’，原材料是昌化鸡血石，是很经典的印章材料……”
　　他开始侃侃而谈，一边说，一边还不动声色地看温澈的脸色。
　　“再比如这枚玺。这是我父亲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上面的纽是狮子头……”沈时文道，“看见这枚玺刻的字了吗？这个是有纪录可查的。宫廷造办处的记载显示，这枚玺只有狮子头的才是正的……”
　　温澈等他科普完，这才慢悠悠道：“沈先生，您说的这个不是狮子头吧？它有鳞片，还有胡须……它应该是螭龙吧？
　　“还有您之前说的这枚‘知之印’……沈先生，这枚印好像是‘知止印’吧？
　　“小篆的‘之’和‘止’的确很像，但还是有差别的。而且‘知止’本身也有是有意义的。沈先生博学多才，想必也是知道的。”
　　她看着沈时文，意有所指道：“‘知止而后有定’，您以为呢？”


第69章 在下又有个大胆的想法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有那么一瞬间, 赵丰年都以为沈时文会恼羞成怒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定定看了温澈半晌，忽然展颜一笑, 道：“是我卖弄了, 倒不知澈澈年纪轻轻，竟然懂得挺多……”
　　温澈也笑, “叫我温澈就好。沈先生年纪也不大, 对人有一些固有的印象也情有可原。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有些人，跟沈先生想象的完全不同……”
　　沈时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得一脸自信，“哦？那沈某人还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赵丰年是个大少爷性子, 可在某些方面也很敏感。
　　他觉得温澈和沈时文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
　　沈时文就不必说了, 温澈今日似乎有点过于有攻击性了。
　　温澈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人，假如不是真的被惹着了, 是不能这样刺人的。
　　一定是沈时文有问题！
　　赵丰年脑补得多了, 自己的脸色先不好了。
　　聚会的后半程，他一直跟在温澈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温澈被他这个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一脸凝重的？”
　　“你还笑？！”赵丰年鼓着张脸, “是不是那个油腻老男人不要脸了？”
　　之前还夸人家年轻有为，现在又说人家是油腻老男人了？
　　变得这么快吗？
　　温澈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她有心思逗人了：“小赵子, 咱们也算好朋友了，其实有件事我瞒你很久了。”
　　“什么事？”赵丰年精神一振。
　　是什么大秘密吗？
　　“我家里还挺有钱的。”温澈道。
　　赵丰年一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我家里也很有钱谢谢！我自己就很有钱！”
　　温澈想了想，竟然真的被说服了, “你说得对，自己有钱才叫有本事。”
　　看来还是不够有钱。
　　一顿聚餐聚到晚上九点。
　　沈时文热情地邀请众人在度假山庄住下。年轻人大多十分向往所谓的泡温泉，稍作矜持就答应下来。有老小的人里，有些安排得开的答应了，有些放不下家里的还是婉拒了。
　　沈时文显得十分好说话，有人想回家，他甚至还专门安排了车。
　　轮到温澈了。
　　沈时文看着温澈，“温澈你不留下来吗？”他开玩笑道，“你应该没有老小要照顾？”
　　温澈笑得十分客气，“是没有，但我本身就属于‘老小’里的‘小’，得回家让家里人照顾。”
　　她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我家里给我留了门禁，到点了要打电话的。平时住在剧组里就算了，今天出来之前我还特意跟家里人说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问的……”
　　沈时文若有所思，“你家就住这附近吗？你是本地人？”
　　剧组拍戏的地方是在南方的一个城里。除非是本地人，一般人都是住酒店的。
　　难不成温澈就是本地人？
　　温澈道：“那倒不是，只是家里长辈这几天刚好在。”
　　“原来如此。不如我安排车送你？”
　　温澈还没说话，一旁的赵丰年就开口了：“不用麻烦沈总了吧？澈澈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别的不敢说，就你和你助理那俩小身板，肯定能坐得下。”
　　“不用了。”温澈晃了晃手机，“悦姐替我安排了车。”
　　赵丰年一直等到接温澈的车停在了度假山庄门口，这才放心跟着助理先走了。
　　温澈和蔓蔓上了车。车还没开起来，有人敲了敲车窗。
　　是沈时文。
　　温澈想当没看见，沈时文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敲着。
　　温澈微微眯起眼睛，降下车窗：“沈先生有事吗？”
　　沈时文双手插兜，抱歉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份文件落在我住处了，还挺要紧的。司机又让我安排去送别人了，我又喝了点酒不好开车，不知你能否方便搭我一程？”
　　他见温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实在是人都走光了，这个点也晚了，不好打车。”
　　开车的司机皱起眉头，从后视镜里看温澈，大有温澈一个示意他就猛踩油门的意思。
　　这都哪儿来的油腻公子哥？
　　司机其实并不是严悦安排的，而是温向荣安排的。
　　既是司机，也是保镖。
　　温澈见沈时文都唱了那么久的戏了，便配合道：“沈先生今晚这么阔气，礼尚往来，不过搭个车而已，我们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
　　沈时文还很有风度，绕过了大半个车，坐到了副驾驶上。
　　上车后，他报了个地点。
　　不出意外，是城东新建的一处高档别墅区。
　　车子破开浓墨一般的黑夜，在城外的高速上行驶着。
　　沈时文先起了话头，“温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年纪还挺小的吧？怎么想着要来娱乐圈发展？”
　　温澈慢悠悠道：“大概是想红吧。”
　　沈时文一叹，“其实红不红的，除了几分运道之外，还需要一个长远的规划。温澈你有规划吗？
　　温澈道：“规划当然是有的。悦姐，也就是我经纪人告诉我，只要我踏踏实实演戏，选对了剧本就能红了。”
　　“这话不算错，但其实有点幼稚了。”沈时文道，“这个年代是资讯大爆.炸的年代，网友能接触到的新鲜事太多了，资本包装的流量来来去去……
　　“总之一句话，这是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没有点助力，是很难一飞冲天的。
　　“你是参加一个节目出道的对吧？你现在的热度不低，但这部分流量很快会淡下去，还需要长足的话题度和曝光度才能更上一层楼……
　　“我也是这个圈子的，在港城那边也经手过不少投资案，回报率还算不错，自认还算有点眼光……”
　　沈时文本意是想证明自己的话是有道理的，谁知温澈好像对他投资的事很感兴趣。
　　“说起来，沈先生，您的投资回报率能达到多少？”她满脸好奇。
　　对这个感兴趣？
　　沈时文很快调整了策略。
　　他谦虚道：“我是按照项目算的。比较普通的项目，怎么也应该翻个一番吧？”
　　温澈一愣，“200%的投资回报率？娱乐圈的钱这么好赚吗？”
　　沈时文被逗乐了，哈哈直笑，道：“钱生钱当然就来钱快，要是靠死工资，那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投资这种事，最主要的还是看眼光。有的人拿着钱进了这个圈子，赔得血本无归。所以，挑对好的项目非常重要！”
　　温澈若有所思，“所以除了有钱之外，还得有好眼光？”
　　感觉……她好像也可以？
　　温澈心里又开始有大胆的想法了。
　　沈时文还在不动声色地继续秀实力、秀眼光、秀财力……
　　总之，秀优越。
　　他很清楚，小女生嘛，大都慕强。尤其是那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性，对她们的吸引力简直成倍。
　　没看温澈对他提起的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吗？
　　沈时文谈性很浓，甚至给温澈画了大饼。
　　他的大饼很俗套，是女明星“功成名就”后嫁入豪门的故事。
　　沈时文道：“当然了，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新闻上不时有报导称女明星嫁入豪门后过得不幸福……港城那边这种消息尤其多。
　　“若是成名之后再相识，中间隔了太多东西了，总归不是美事。要我说，最好的缘分就是相识于微末……
　　“就比如我表弟和他的小青梅……”
　　温澈觉得现实和小说剧情联系起来看，简直就像是一出荒诞剧。
　　因为在这里，沈时文举的例子竟然就是他的表弟何文卓和梁柳青。
　　在他的说法里，梁柳青和何文卓青梅竹马。现在梁柳青进了圈，有了自己的事业，何文卓也不是个迂腐的人……
　　他对两人的“前路”很看好。
　　沈时文总结道：“所以，最好是能在微末的时候结识一个愿意赏识你、陪你成长的人。等到你成长到足以与他比肩的程度了，就能迎来花好月圆……”
　　他无不感叹，像是期待着美好的爱情。
　　温澈面露微笑。
　　袁欣馨说的没错，沈时文果然是在玩这套把戏。
　　有些人真是欠教训！
　　温澈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忍不了了。
　　好在这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温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
　　再听他吹下去，今晚估计该消化不良了。
　　沈时文这一路就顾着时不时回头去看温澈了，根本没意识到车子已经开到了一处新的所在。
　　他见温澈下了车，微微愣了下，也紧跟着下了车。
　　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车子停在了一处庄园类别墅的门口。
　　高高的黑色栅栏被绿色的竹林掩映着，只留出了一条灯火通明的直道。直道两侧有花圃和草坪，尽头处则是一栋别具特色的中式建筑。
　　它静静伏在夜色深处，只一楼灯火通明，映着白昏半暗的瓦片、白墙，以及偶尔横亘弯出一角的竹子，有一种特别的雅致感。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提着一盏灯站在直道旁，正看着他们一行人的那个中年人。
　　那人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面容俊雅，一身气质谦谦君子，极得人好感。
　　这个人……
　　沈时文几乎失声道：“温先生！”
　　温先生温向荣，是港城沈家极为看重并且很想与之合作的大商。据说他海内海外背景十分庞大，哪条路都走得通，是一号不可得罪的人物。
　　如今，这位“不可得罪的人物”正一脸慈爱地轻揪温澈的头发，行为举止间透着别样的亲昵：“回来啦？让人给你留了点热汤，喝了再睡。”
　　沈时文有点眩晕。
　　温澈？温向荣？都姓温？
　　盛传温向荣有一十分宠爱，几乎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外甥女，难不成……
　　温向荣似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沈时文，看向他，疑惑道：“你是？”
　　沈时文赶紧道：“温先生晚上好，我姓沈，家父沈鲤诚。港城沈鲤诚……”
　　温向荣若有所思，“沈鲤诚……那你想必是承文了吧？你父亲可没少夸你啊！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了你这么个优秀的接班人。”
　　沈时文的面色不受控地扭曲了一瞬。
　　他干干笑了两声，“小子沈时文，您说的承文是我大哥。”
　　“啊，老了，眼神不好使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兄弟还长得挺像的。”温向荣一脸歉意。
　　沈时文干笑道：“您客气了哈哈。您正当壮年，哪能这么说自己呢？”
　　这时候，司机也跟着下车了，“先生，这位沈先生想回自己住处，请小姐顺路送他一程，您看……”
　　沈时文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向温澈，后者正在温向荣身侧玩着他提着的那盏灯，见他看过来，还轻笑了下。
　　沈时文总觉得这个笑特别意味深长。
　　他这种一向到哪儿都混得很开的人，难得有种尴尬得恨不能缩起来的羞臊感。
　　尤其是想起他刚才一路跟温澈吹的事，以及他心里那个隐晦的念头……
　　好在他没说破！
　　他要真敢动温向荣的外甥女……沈家的产业，他是真的别想掺和了。
　　温向荣跟司机道：“那你劳累多跑一趟吧。沈公子，我就不留你了。”
　　沈时文连忙道：“不敢，不敢。您忙，您忙。”
　　温澈和温向荣两人结伴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话，“不是早说要回来了吗？怎么这么晚？”
　　“忽然有个聚餐，我就跟着去了。”
　　“好玩吗？没人喝酒闹事吧？没遇上什么怪人吧？”
　　沈时文心里一紧。
　　那两人的声音却渐渐听不到了。
　　司机在旁边公事公办地催促道：“沈公子，咱们这就走吧？”
　　沈时文有种狼狈感，“好的，好的。麻烦了……”
　　等进了屋，温澈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可算是不用面对沈时文了！
　　温向荣冷哼一声，“继承人都没混上的公子哥，也敢在这里摆谱？沈家是怎么教孩子的？”
　　就这样的还想要合作？做梦去吧！
　　温向荣运了好半天气，这才压住脾气。
　　他看着温澈，“阿迟，你如果真要走这条路子，这种人多得是。怎么样？是不是被腻到了？要不干脆放弃算了？”
　　温澈无奈道：“伯伯，你这么打击我信心不好吧？”
　　温向荣理直气壮，“我这是为你好。受这么大委屈，何必呢？”
　　温澈也没法解释灵犀值的事，只能一味往兴趣爱好上推：“不是您说的吗？年轻就该多玩玩。”
　　“但我看你好像玩得有点真情实感？
　　他叹气道：“有些人习惯了先敬罗衣后敬人，你但凡配个好一点的车呢？”
　　“然后让人说我来头很大，一刚出道的新人排场竟然比主演还大？顺便造谣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温澈叹道，“伯伯，我不是我的初衷。”
　　而且也太给长辈蒙羞了。
　　温向荣不置可否，“你那个小朋友，楚家的那个，人家不是挺好的吗？”
　　“看你怎么想了。”温澈道，“楚伯伯就是赞助熊猫电视台而已，平时投资戏的时候还真不多。盈盈这个……大家都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了。
　　“您是大小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所以竟然没有多少人往她那里递剧本。
　　“之前我和我妈给瑟瑟写完两首曲子后，盈盈就很心动了，估计也是闲的。
　　“不过也挺好的吧，她本来就是想唱歌的……”
　　温向荣道：“那是楚董不愿意你那个小朋友瞎混呢。你看着吧，但凡楚董愿意，明日你那个小朋友就有接不完的剧本。”
　　“然后出来一堆神剧？大家都是拿钱陪太女玩？”温澈道，“伯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不过说到这个，”温澈看着温向荣，“伯伯，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温向荣眼皮子一跳。
　　这个句式好像有点熟悉？
　　他看着温澈，“你别跟我说你又发现个新商机了？”
　　“那倒也不是。”温澈摸着下巴，“晚上这一路沈时文跟我秀了半天他的投资回报率，我忽然觉得，投资娱乐圈好像是一条路子？”
　　温向荣冷嗤一声，“你说沈时文？骗小姑娘的把戏罢了。他说的话，你砍两个对半再听还差不多。
　　“港城沈家我知道一点，做实业发的家，最近这些年在走下坡路了。老沈总家里三房太太，四个儿子，妻妾争宠乱七八糟……封建社会都过了百多年了，就他们还没出戏。
　　“不过家业总是要有人继承的。沈家的老大早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这个沈时文是老三还是老四来着？总归不是被看好的一个。
　　“沈家的确投资娱乐圈，可能也有不错的回报率，但那是整个团队调研了无数次的结果，他沈时文顶多是个明面上的代言人而已。
　　“顶多他能换一两个不是那么重要的角色，再想插手……你当沈家老大是死人不成？”
　　温澈想了想，“伯伯，我知道投资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虽然没学过，但也在你们身边看了这么久了，没道理还这么天真。
　　“主要是沈时文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
　　“哦？”温向荣来了点兴致。
　　温澈要真对投资感兴趣了，他才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怕就怕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温澈道：“我忽然发现，当一个很有名气的女明星有时候未必能获得尊重，但当一个点石成金的投资者，话语权就高得多了。
　　“这样的风气是不太好，完全向金钱看齐了。但我现在还是个小角色，即便想要改变现状，也必须先有我自己的影响力对不对？
　　“再者，我是想防备一种可能。假如有一天我对哪个角色十分心动，这时候又来个投资人说我要给他捧的人让步……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我决定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总不能一直当个随波逐流的人吧？学着当个下棋人也不错。”
　　温向荣嘴角露出笑来，“可以，看来你还算冷静。但你想过没有，有些资源你就算有钱了也未必能投资得上。人家凭什么要带你玩呢？
　　“而且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些局是专门针对你们这种‘人傻钱多’的人的，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不被坑？
　　“除非你跟楚家那个孩子一样，一开始就震慑住人，让人知道你背后有人，别想着对你耍手段。
　　“但这个好像不是你本意？”
　　“不用我自己。”温澈说到这里，露出个大大的笑来，“大阳不是很喜欢赚钱吗？我好久没跟他聚过了，过年前总得吃个饭吧？”
　　温向荣一愣，“你说简泽阳？”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阿迟，你是可着简家一家薅了？”
　　温澈不乐意了，“这怎么能叫薅呢？合作双赢的事，能叫薅吗？”
　　“行，就算简泽阳能站在明面上，可阿迟，投资是方方面面的事。尤其是投资剧本，要有好耳朵，还要有好眼光。”
　　温向荣看着温澈，“也许简泽阳能帮你解决内幕消息的事，但挑剧本的眼光别人是不能代替你来的。否则你一旦失去自己的判断，就会成为冤大头。”
　　“所以我现在还只是一个设想。”温澈道，“我得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眼光，当我觉得十分看好某个剧本时，我才会出手。
　　“反正我现在还年轻，多的是机会。多试试总归不是坏事，不是吗？”
　　温向荣露出微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不考虑这些投资上的事。阿迟，你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
　　“资金！阿迟，你哪儿来的资金？”
　　温澈名下当然有产业，家里还为她存了不菲的基金，可这部分是等她成年后才能动用的。她现在才将将十七岁，一切都还太早了。
　　温澈便腆着张脸，甜甜道：“所以我来找伯伯你啊！伯伯，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温向荣老神在在，“钱嘛我自然是有的。但是阿迟，借钱可是要付利息的。”
　　温澈谨慎道：“多少个点？”
　　温向荣比了个数。
　　温澈以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伯伯，这里是国内，高利贷是不被允许的。”
　　温向荣不紧不慢道：“你要是跟我讲这个，那哪个正规的放贷机构敢给你一未成年的放贷？所以咱们现在是私下‘灰色交易’。
　　“既然是灰色交易，资本家的嘴脸一贯就是这么丑恶。你正急着用钱，我正好有钱，我为什么不能趁火打劫？
　　“阿迟，这是游戏规则。投资就是一场豪赌，你敢不敢赌？”
　　温澈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知道，她伯伯也是在考验她。
　　“在商言商，可以。但伯伯，我既然叫你一声伯伯，总得讲点人情吧？”温澈看着他，开始讲感情。
　　温向荣好悬没笑出声，“可以。这个比例不能动，别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个方便。你有什么想法？”
　　温澈道：“这个点我接受，但是咱们得约定。借贷的时间从我划账的那天开始算起。要是我一直不划账，你可不能给我开始计时了。”
　　温向荣想了想，“行，谁让我是你伯伯呢。那咱们君子一言？”
　　温澈坚定道：“驷马难追！”
　　——
　　温向荣赶在年前回国，既是为了给温澈撑腰，也为了走访亲朋故友，顺便拜个早年。
　　第一站就是简家。
　　往年温澈是不太乐意跟着温向荣四处跑的，但这回不一样。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急需简泽阳入伙！
　　温向荣跟着简家的长辈们聊天时，温澈跟简泽阳到二楼。
　　简泽阳还阴阳怪气着：“哟？是哪股大风把咱们大明星给吹来啦？大明星您贵人事忙，回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找老朋友约个饭，今天怎么竟然有空了？”
　　温澈拍了一下简泽阳胳膊，“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露出个温柔的笑，“那个，大阳啊，想发财吗？”
　　简泽阳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发财？”
　　温澈点了点头。
　　简泽阳不受控地露出警惕的表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70章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负债了……
　　温澈似是没看到简泽阳的警惕, 道：“事情是这么回事……”
　　事实证明，温澈若真想鼓动什么人，那真是少有不成功的。
　　尤其当她还十分了解这个人的时候。
　　什么？有个姓沈的以为自己牛皮得能上天还跑到温澈面前去耍手段了？
　　简泽阳义愤填膺。
　　丫装X装失败了？
　　简泽阳神清气爽。
　　这种混账玩意儿都能挣到钱？那他们为什么不行？
　　好像……有点道理啊！
　　简泽阳若有所思。
　　不如开个小工作室, 学学搞投资？
　　简泽阳换了个姿势。
　　简泽阳坐直了身。
　　有点心动怎么办？
　　简泽阳的眉梢疯狂上扬, 放在桌子上的手正不住地点着桌面。
　　糟糕，心动得还有点明显。
　　不行, 得按捺一下, 不能让温小澈太得意了！
　　简泽阳强自绷住神色，作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他就等着温澈来求他了。
　　但温澈提完了建议，点到为止，就不再多说了。
　　再怎么说这都不是小事, 哪怕是从小的交情, 她也不能坑人啊！
　　所以要不要入伙，还得简泽阳单独地、仔细地考虑。
　　简泽阳不太开心了：“喂, 温小澈, 你这是来寻求合作的态度吗？这么不积极？你倒是继续画饼啊！”
　　简泽阳简直恨铁不成钢。
　　多说两句，他好取取材，不然等会儿怎么跟长辈要钱？
　　温澈不紧不慢道：“不急, 我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事。”
　　“什么事？”
　　“好像亲友团一起合作做生意, 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简泽阳忍了忍，“你给我闭嘴！”
　　他气坏了, “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有你这么给自己泼冷水的吗？也亏得是我这种度量大的不嫌弃你这狗脾气……
　　“人家那种闹掰了的要么是账没算清，要么是路子不一样了，咱们这能一样吗？”
　　这回换成是简泽阳跟温澈讲道理、摆优势了。
　　简家家教严，简泽阳要真是个草包，简家的长辈们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所以安温澈心时，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越是分析，简泽阳自己就越是心动。
　　糟！这好像不是安温澈的心，而是安自己的心？
　　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
　　简泽阳看温澈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哪能不知道自己又不小心露底了？
　　这个阴险的温小澈！
　　这还分析什么呀，就差定下来了！
　　简泽阳往后靠了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生意归生意，我的确很有兴趣，你给我几天考虑考虑。
　　“但有一条我一定要事先声明一下！”
　　温澈看他说得认真，以为是什么大事，认真问道：“你说。”
　　“你以后不！许！叫！我！大！阳！”简泽阳一字一顿道，“难听死了，小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哦，是这事啊。
　　温澈微笑道：“可以，前提是你不许叫我温小澈！”
　　这回换简泽阳迟疑了。
　　那不太行。
　　温小澈多好听是不是？
　　温澈隐晦翻了个白眼，“咱俩半斤八俩，谁也别说谁。”
　　两人就这个外号的事扯了半天皮，终于又转回了正事。
　　简泽阳很直接地问温澈要主意：“哎，温小澈，这挣钱总得有本金吧？你鬼点子多，给我参谋参谋。
　　“我的基金得等到二十岁才能动，还有一年呢。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去骗……咳咳……是去说服！说服！
　　“我该怎么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支持一下我的事业？”
　　说到这个，温澈的脸色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我找我伯伯借的，这个点。”
　　温澈比了个数。
　　简泽阳目瞪口呆，“好家伙，你们玩这么大吗？”
　　他又警惕起来，“不行，你们这可开了个坏头了，我可不能让我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尤其不能让我二哥知道，他可喜欢给人添堵了。我得再想个法子……”
　　“不过也还行，我还了价的。”温澈道，“我跟我伯伯说好了，只有当我把钱往外花的时候借贷才正式生效，所以严格说起来我现在可不是负债状态。”
　　她一脸轻松，“往好处想，等咱们真的敲定合作并看好项目了，也许还需要不短时间。没准那时候我都满十八了，能动用基金了，说不定就不用欠钱了？”
　　但很多话，说了就相当于是立flag。
　　温澈这话就是如此。
　　她旧历新年前才刚觉得自己不会过早地把第一个投资项目定下来，旧历新年后，一个项目就找上门来了。
　　起因是刘大小姐刘盈盈在103宿舍的群里cue温澈，以一种特别“温柔”的口吻。
　　Rosemary：澈澈啊，你看年也过了，是不是压岁钱刚收完？是不是不知道上哪儿花？
　　Rosemary：你说巧不巧，我刚好知道个投资的好去处，一准能发财！
　　温澈一脸微妙。
　　总感觉这个口吻莫名熟悉？
　　她是不是刚对某人说过差不多的话？
　　温澈谨慎回道：“说来听听？”
　　Rosemary：你是不是也该回剧组了？我定了个时间，咱们详谈~
　　《你正青春》节目结束半年多了。这半年多来，103宿舍各人的际遇各有不同。
　　温澈拍了《复礼》，建了“蓝星图书馆”，正在参与《平京大世家》，并且马上要跟简泽阳合作。
　　萧瑟瑟则是出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年后还准备上一个以歌曲为主题的综艺。
　　沈辞在青春偶像剧里演了个女二，如今还接了一部同题材的女主的戏，是部网剧，据说是一部还挺火的小说改编的，挺受看好。
　　这么对比起来，好像只有刘盈盈这边最“冷清”。
　　刘盈盈也尝试过接洽剧组，但她自己眼光高，再加上不是个能忍的脾气，经常合作到一半就忍不了某些“潜规则”，直接撂挑子了。
　　她这样来了两次，第二次跟她合作的剧组庙小妖风大，背地里就传了些与她相关的不太好的流言，直接将她耍大小姐脾气的事坐实了。
　　刘盈盈并不在意，她一向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她也的确耍大小姐脾气了，怎么的吧！
　　刘盈盈的粉丝们却十分心疼自家率真的大小姐，在剧组的微博下跟水军掐了起来。
　　不出意外，让人喷了。
　　刘盈盈的脾气于是起来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一定要给那些傻逼一点颜色瞧瞧！
　　刘盈盈争气的方式比较特别，她自己去找剧本了。
　　还真让她找到了！
　　安静的私人会馆里，刘盈盈将自己找人改编过的剧本放在温澈面前，郑重道：“我觉得这个肯定能火！”
　　话虽如此，但她的紧张几乎掩饰不住了。
　　有所期待才会患得患失。
　　温澈因为刘盈盈这个态度，倒真对她手中的剧本期待起来了。
　　一看到剧名，温澈就顿了下。
　　这个剧的名字很直接，《我的大小姐舍友》。讲的是一叛逆的大小姐通过与人合租找到了爱情的故事。
　　故事有点古早，还十分狗血。
　　大小姐忍受不了家里长辈替她定下的婚约，离家出走了。
　　既然是离家出走，自然就没钱了。于是大小姐迫不得已，跟人合租了。
　　合租的人是一个“落魄又事儿极多”的“穷学生”。
　　再然后，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故事。
　　合租生活鸡飞狗跳，令人啼笑皆非，尬爽尬爽的。
　　大小姐发现穷学生十分有才，就是因为穷，总受欺负。
　　大小姐自然不乐意了，帮穷学生出头。
　　穷学生虽然穷，但一身臭脾气。大小姐为了穷学生努力上进了。
　　她毕竟是个大小姐，不是草包，自己有名校毕业的学历，很快找到了工作。
　　再然后，就是一个事业女强人包养小白脸的故事？？？
　　大小姐养小白脸养到一半，忽然发现小白脸仍是小白脸，但不穷。
　　不仅不穷，他就是大小姐家里给定下的未婚夫。
　　两人作来作去，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尴尴尬尬，甜甜蜜蜜，鸡飞狗跳……终于HE了。
　　温澈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剧情有点狗血，还挺刺激。
　　最主要的是，剧本很符合大小姐的人设，几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了。
　　也难为大小姐真能找出这么个剧本来。
　　刘盈盈紧张道：“怎么样怎么样？”
　　老实说，温澈觉得这个剧很适合走网剧，如果演得好的话，应该能火。
　　最关键的是，便宜！
　　温澈心动了。
　　再然后，简泽阳也心动了。
　　两人合伙的工作室因此火速上线。除了名字“极光”是两人之前讨论过许久定下来的之外，剩下的流程都是匆匆走完的。
　　温澈正式进入负债状态，简泽阳则开始“打工人”生涯。
　　《我的大小姐舍友》是个草班台子，除了刘盈盈之外，从导演到各色大小演员都是纯新人，甚至连投资商都是新人。
　　“极光”作为主要的投资人，自然也肩负着制片人以及宣发的工作。
　　温澈出了大头的钱，简泽阳就只好出大头的力。
　　两人在这一点上一向合作愉快。
　　时间进入六月，温澈早就拍完了《平京大世家》里陆嫣然的戏份，完成春季学期的期末考，正式放暑假了。
　　这个暑假，她还有另外一部戏要拍，是一个单元剧系列的刑侦片，她是接下来这个单元的主角。
　　同时，暑假档开启。
　　几乎是前后脚进行拍摄的《江山新梦》和《平京大世家》已经完成制作，完成审核和宣发，即将首播了。
　　《江山新梦》定档蓝鹰电视台，于6月21号首播。网络播放平台签的是“金灿灿”，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播放平台。
　　《平京大世家》定档熊猫电视台，于6月25号首播。网络播放平台签的是“快眼”——一家与“金灿灿”几乎齐名的播放平台，以及蓝星图书馆。
　　两部剧都号称是正剧，都是大投资，都是两家电视台今年暑期栏目的主打，播出时间又十分接近，不出意外被拿来作比较了。
　　网上的节奏已经炒得很火热了。
　　也是在这时候，温澈开始频繁地听到梁柳青的消息。
　　说是梁柳青的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江山新梦》剧组的消息。
　　《江山新梦》和《平京大世家》是不太一样的风格。如果硬要概括的话，《江南新梦》强调的是人，或者说是演员，而《平京大世家》强调的是剧本身。
　　这一点从两者的宣传重心就可以看出来。
　　《江山新梦》放出的花絮里，有流量小花小鲜肉在片场打闹的场景，有演员造型争奇斗艳的画面，有姐妹情深、兄弟情深却在通稿里暗暗拉踩的小心机……
　　是属于人与人之间的精彩。
　　这种宣传很好地满足了粉丝们对自家偶像在剧组的工作生活的好奇心，很快迎来了极大的讨论和热度，甚至是掐架，频频上热搜。
　　梁柳青身为剧中戏份不低的女三号，光古装的造型就有好几套。她还自带影帝爸和天后妈的光环，自然没少被提及。
　　甚至于，梁柳青的热度比之剧中的女二号也不差什么了，天然关注度高。剧方见状，在宣传上稍稍作了一些倾斜。
　　此举引来了女二号粉丝们的不满，与仙女粉们又掐了好几场。
　　总之，这部剧还没播出，已经从演员身上开始热闹起来了。
　　与之相比，《平京大世家》的宣传就显得有点古板了。
　　他们截的大多数是剧中的场景，都是对比感或者冲突感极强的画面。剧中人一举手一挑眉，满满都是深意，张力十足，让人忍不住紧张起来，为剧情浮想联翩。
　　剧组的官微也放出了宣传剧照。温澈身为女二号，自然有一席之地。
　　最开始放出来的是剧中人物的早期形象。陆嫣然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站在楼梯上，正想从楼梯上下来。她半扶着楼梯，举止端庄，但脸上的笑却过分外露了，灿烂得几乎要飞扬起来了。
　　有点端庄不成，无忧无虑也不成的样子，充满着矛盾感。
　　知道剧情的人当然知道原因，觉得这张剧照拍得很好。可落在不熟知剧情又想故意带节奏的人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黑点了。
　　论坛里，一个名叫“剧照出来了，来涛三毛钱《平京大世家》”的帖子很快盖成了热帖。
　　“有人看了这家最新的剧照吗？新人女二号，没错直说了吧我指的就是江湖人称的太女[白眼]。这个外号我想吐槽很久了，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就粉丝们还帝国梦未碎呢？[白眼][白眼]
　　“就她这个浅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样子，有一说一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拍照？就这种水平，是不是不用期待正式播出了？”
　　底下节奏纷呈。
　　有解释剧情的，有骂楼主的，有附和的，有阴谋论的，有看热闹的……
　　严悦手下就温澈一个艺人，自然很关注她方方面面的讯息。这个论坛的帖子刚发出来不久，她就搜集到消息了。
　　她问温澈：“你觉得这个节奏是谁带的？”
　　“《江山新梦》那边的吧？只看这个剧组的宣传思路就能看出来，这是习惯了粉粉黑黑那一套的剧组，估计是想着先黑一下《平京大世家》？”
　　温澈翻着论坛下一堆匿名者含沙射影怀疑她实力的言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柿子挑软的捏嘛，我懂。”
　　《平京大世家》的男女主演都是老资历了，是业界公认的有演技的大咖，黑他们成本太高，还容易翻车，最好是往下找找。
　　把几大主演的资历扒拉个遍，就温澈看上去最好欺负。
　　连袁欣馨这个女三号都有当女主的经历，就温澈资历上十分简短，除了一部《复礼》之外还什么都没有。
　　说到《复礼》……这又是一个黑点。
　　《复礼》替温澈积攒了大量的人气，于是一个拍广告的竟然还能压过有过许多主演经验的袁欣馨……
　　有人开始替袁欣馨打抱不平了。
　　温澈放下手机，看向严悦，“咱们需要做什么吗？不需要吧？”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莫须有的言论，几乎眨眼就能忘。
　　严悦道：“这不是咱们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剧组的事，所以咱们得配合着剧组来，我去跟他们沟通。”
　　她笑了下，“其实最要紧的还是要看对方肯出多大的力。现在都还只是小事，得看后续怎么发酵。
　　“他们要真能把你连同剧组一起骂上热搜，那没准还是一件好事。”
　　事实证明，对家还是很给力的。
　　#温澈陆嫣然造型#的确挂上了当天热搜的尾巴。
　　很快，《平京大世家》剧组就回应了。
　　平京大世家官微V：她受新式教育长大，却深受家里保守观念影响。她渴望自由，是个希望能在阳光下尽情奔跑的女性，可总被要求要端庄，要稳重……
　　她就是陆家最小的女儿陆嫣然，一个乖张又矛盾的人@温澈V [图]
　　紧接着，剧组的女主演发声了。
　　陆清清V：澈澈@温澈V 演得很好，信我！给大家瞧瞧我们陆家的四小姐和大少奶奶[图]
　　附图是陆清清本人跟温澈的合照。画面中两人几乎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放松。
　　严悦分析道：“陆清清很愿意做好人，跟很多人关系都不差。只要剧组示意，她会愿意行方便的。当然了，前提是你得立得起来，她可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严悦笑了，“看来你表现得不错啊，我都不知道陆清清竟然还私下跟你合照了？”
　　严悦手疾眼快地点了保存。
　　温澈迟疑道：“我以为这是剧组的礼节？我杀青那天好多人都跟我合照了。平时我跟陆老师倒是没怎么说话，我看她好像还挺高冷的？”
　　蔓蔓道：“什么啊澈澈，你忘了有一次你吃早饭的时候遇上陆姐了，她还坐在你旁边了！平常她顶多笑笑就走，是你演完了那出陆嫣然崩溃后的戏才有的待遇！”
　　温澈想了想，“但同事坐在一起拼桌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
　　温澈还跟很多人拼过桌，每天都不寂寞，也就没觉得这个是个什么大事。
　　严悦道：“因人而异吧。有些人的尺寸感很分明，陆清清就是如此。她应该真的对你印象不错。”
　　几人说话的功夫，男主演也发声了。
　　张绍V：信你们陆姐[doge] 能做俯卧撑的小温绝不认输[图]@温澈V //@陆清清……
　　附图是张昭和温澈比做俯卧撑的场景。
　　严悦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然还跟张绍比做俯卧撑？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温澈想了想，诚恳问道：“悦姐你问的是哪一次？”
　　严悦：？？？
　　还有好几次的？
　　蔓蔓道：“悦姐，我都跟你说过澈澈打入人家晨练晚练团体了，你忘啦？既然是一起锻炼，有时候就会比比耐力啊什么的。
　　“这个图我知道，我也偷偷照了好几张嘿嘿嘿嘿……”
　　两大主演发声后，温澈自然不能再沉默了。
　　温澈V：澈澈也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小温绝不认输[doge]（这条微博是悦姐发的，不是本人，本人必不可能如此厚脸皮）//@张绍V……//@陆清清V……
　　这个联动一出，底下一群人哈哈哈看热闹。
　　尤其是温澈，她这人一看就是开得起玩笑的人，特别吸引喜欢玩梗的吃瓜群众。
　　一群人在她的微博底下疯狂打卡造句，连带着也带动了陆清清和张绍的微博活跃度——两人的粉丝都比较佛系了，如今又涌入了新的粉丝群体，十分热闹。
　　6月21号，《江山新梦》首播，两集连播，当天微博热搜话题几乎屠榜。
　　当然了，不全是好评。也有一部分吐槽服化道太假，抠演员演技的……
　　但这部分声音只是一小部分，在热闹的粉丝流量之外，并不起眼。
　　但随着剧情逐渐进展，这种吐槽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了。
　　网络上，《江山新梦》的评分也从一开始的8分开始往7.5分走。但因为基本盘还在，所以还稳得住。
　　6月24号，《江山新梦》播出第四天，第8集 ，剧情进展到女主和男主的初遇。 
　　是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男女主不出意外，意外地亲上了。
　　拍戏并不排斥老套路，只要拍得好，运镜恰当，光线完美，男女主演演技在线……老套路并不是个问题。
　　但问题是，这俩男女主亲得有点忘我了。
　　他们十分投入，于是观众们纷纷出戏了。
　　当天微博热搜上都是吐槽这一幕戏的。
　　——不瞒各位，我当时笑出了声[尴尬]
　　——我尴尬得捂住了眼睛，太腻了太腻了。
　　——为什么啊？！我都想摇一摇编剧和导演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出了啥子问题了。他们才刚认识啊！！意外亲上也就算了，为什么亲得这么忘我？
　　——啊这，前文是不是还有三集谈恋爱的场景我没看到？
　　——怀疑剪辑剪错了，这幕戏可能是后来的？
　　——往好处想，儿女情长的时间少了，家国权谋的时间就长了？[doge]
　　时间来到6月25号。
　　《平京大世家》在对家暴了第一次小雷时，上线了。


第71章 令人惊叹的灵气
　　《平京大世家》的男主张绍饰演的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斐然。陆家这种大家族, 讲究的一向是立嫡立长。身为嫡长，陆斐然少年老成，一直是个十分可靠、甚至是稍显严肃的人。
　　陆斐然以家族为己任, 一向兢兢业业, 是个合格的陆家少家主，只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爱好——他对古董字画十分痴迷。
　　剧情一开始, 是陆斐然在自己的私人收藏室里正对着光欣赏藏品。架着金丝眼镜的青年气质沉稳, 正对着一青玉碗面露赞叹，神色痴迷不已。
　　布景，打光，男主初亮相……一切都跟油画一般，充满着一种老式照片的质感, 直接将观众拉入了场景中。
　　陆斐然欣赏藏品欣赏到一半, 忽然有下人来报信，说是平京城里的落魄读书人家蒋家家主病死了, 留下孤儿寡母两人。
　　蒋家主的葬礼还没办, 蒋家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就闹开了，据说闹得很难看。
　　蒋家前朝也曾经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对外也称一句书香门第。家里别的不多, 古董字画是最多的。
　　这种东西一向精贵, 要是让那些个粗鄙之人毁了，那陆大少得心疼死。
　　陆大少当场驱车, 要为蒋家的孤儿寡母主持公道。
　　蒋家这边，灵堂还未搭起来，蒋家的一群破落户亲戚却已经在门口哭起丧来了。
　　场面十分难看，蒋夫人体弱，气得直接就倒下了。家里一应事宜, 全靠女主蒋素心一人撑着。
　　蒋素心是个倔强且不服输的人，跟穷亲戚据理力争。这群穷亲戚里有人倚老卖老教训她，说她一妇道人家，早晚得嫁出去，少掺和蒋家的事。
　　半新半旧的时代，一边号称女性力量不可忽视，一边却对女性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偏见……蒋素心气得脸色发青。
　　陆斐然就是这时候登门的。
　　穷亲戚的嘴脸一下子就变了，极尽讨好。
　　穷亲戚想卖古董字画分蒋家家产，陆斐然心动并沉思。蒋素心冷静周旋，一边想借陆斐然的名头压制穷亲戚，一边又不愿意让亡父的心头好落入陆斐然之手……
　　几方人马矛盾重重，张力满满。
　　陆斐然知道蒋素心的难缠后，一边有些生气，一边又暗暗收起了那些轻视之心。
　　两人移步书房，想私下商量，谈一谈合作。
　　镜头一转，再次回到陆家公馆。
　　陆家大少的车刚离开陆家公馆不久，另一辆车就开了进来——陆家三少陆昭然留学归来了。
　　这时候，镜头一个拉远，二楼的小窗里探出一张宜嗔宜喜的脸来，正是陆家四小姐陆嫣然。
　　她高兴得从楼上跑下来。
　　陆家三少留学归来，受到了全家人的欢迎，只有陆家二少除外。
　　他看到陆昭然的身影，脸色不受控地阴沉下来，却马上转了笑脸迎了出去，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陆家二少是庶子，正在筹谋着陆家生意里的一个位置，眼看要成功了，这时候陆家三少却回来了……
　　他的打算要落空了。
　　镜头停留在一个微妙的场景上：陆嫣然追着陆昭然讲故事，陆夫人并一群下人纵容地看着这对兄妹俩，气氛十分和谐。
　　陆家二少则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这副场景，缓缓露出一个笑，似是跟着高兴。
　　但灯光半明半灭地打在陆二少的脸上，却隐隐带出了一种阴沉感，充满算计的味道，无端不详。
　　首播的两集到这里，戛然而止。
　　热搜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平京大世家#
　　#平京大世家收视率#
　　#张绍演技#
　　#陆清清演技#
　　#陆氏兄妹#
　　一共五条热搜，最后一条是跟温澈和赵丰年有关的。
　　乍一看，《平京大世家》首播后的热搜版面不如《江山新梦》首播时那么震撼，但事情得换个角度看。
　　《江山新梦》比《平京大世家》更早首播，这些天频繁上热搜，早就积累了一批观众基础。这两部剧还是在同一时间段播出的，这意味着绝大多数观众要么不看，要么必须在这两者中择其一。
　　在这种前提下，《平京大世家》还能从《江山新梦》的热度上撕下半片江山，本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从数据上看会更直观。
　　《江山新梦》首播的收视率为1.1，收视份额为8.39%。这些天它的收视率稳定在1.65左右，收视份额稳定在12.9%左右。
　　与之相比，《平京大世家》的首播收视率为1.19，收视份额为8.98%。它播出的当天晚上，《江山新梦》的收视率降到了1.59，收视份额降到11.98%。
　　随便翻开有关《平京大世家》的话题看，基本是好评。有讨论剧情的，有讨论人物的，有看过原著忍不住剧透被骂的，有演员粉丝狂吹自家偶像的……
　　当然了，还有拉踩隔壁《江山新梦》的。
　　安利贴随处可见，并且角度都不尽相同。
　　与《江山新梦》几天前的热度相比，《平京大世家》的热度显得更加真实，一看就不是水军来的。
　　甚至于，已经有非专业的剧评人开始就《平京大世家》的各个方面出分析了。
　　当然了，《江山新梦》粉还会强行挽尊，说这不过是电视台的收视率数据而已，不能只看这个。
　　还有网络平台的播放数据呢？
　　《平京大世家》一看就是更严肃的主题，更加符合中老年人的口味，在传统媒体的播放量上可能更占优。
　　可现在的青年观众谁还看电视啊？大家都上网看剧的好吗？
　　而上网看剧……年轻观众谁会喜欢那种沉郁严肃的老掉牙剧啊？上班已经够累了，下班时间看点俊男美女不好吗？
　　所以如果考虑网络平台的播放数据，《江山新梦》必定完虐《平京大世家》。
　　这样的言论乍一看似乎有些道理，但很快就被推翻了。
　　当天午夜12点，在晚了电视台正式首播四个小时后，“快眼”和“蓝星图书馆”同步上线了《平京大世家》的第一集 和第二集。 
　　即便是午夜，两个播放平台依然十分热闹。
　　除了习惯用网络播放平台追剧的观众们，多的是二刷党们。
　　弹幕一开始就满满。
　　——第一遍看剧情，第二遍看弹幕。不愧是我[doge]
　　——让我康康有谁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追剧被我逮住了[doge]
　　——明天周末，今天当然要浪起来啦~
　　——好看，第一遍没看过瘾，没能往回拉截图，二刷走起！
　　——我是看隔壁剧看到一半跳台的，现在来补第一集 ~ 
　　——真的好看！我一从来不看民国剧的人跟我爸妈一起追得贼上头，甚至还背着她们偷偷来二刷了！
　　片头曲过后，就是陆斐然欣赏自己藏品的画面。
　　——呜呜呜这个造型我可！我终于又能get到张绍的颜值了，感天动地，终于不用脱粉了。
　　——陆家真大户人家。
　　——纯属好奇，大少爷手里拿的那个玉碗是真的吗？
　　——前面的你在看玩笑？真的在博物馆里摆着呢谢谢。
　　——给个仿品链接？忽然想装一下……[无辜]
　　——……
　　在电视上看剧和在网络播放平台上看剧是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当开着弹幕食用时，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二刷的人在过了对剧情十分好奇的阶段后，也开始注意到一些别的东西了。
　　《平京大世家》一共才播出两集，但是信息量已经给得很足了。剧情剪辑紧凑，人物对白紧扣人设，演员演技全程在线，配音甚至还带着点特殊的口音……
　　一切都被演活了。
　　这就是那个年代，发生在平京城里的故事。
　　弹幕好评如潮。
　　等到第二集 ，陆昭然的车子开进陆家公馆，陆嫣然在二楼小窗探出个脑袋来时，弹幕又是一波小高潮。 
　　——我靠妹妹好好看！这个颜我真的可！有人知道她谁吗？不追星，但看脸谢谢。
　　——一刷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个画面真是好看到落泪！
　　——真的好水灵啊！就是那种能冲出画面的水灵感，跟我心中的陆嫣然简直神同步！
　　——导演简直了！牛皮！我刚看了一场穷亲戚逼迫我们男女主的画面，正觉得压抑得不行，这小仙女简直让我一下子心生爱怜，美好都忍不住想叹息了……
　　——她叫温澈，是去年夏天《你正青春》出道的第一名。哈哈这个妹妹人贼有趣，她的粉丝们也超级有趣，我是她的路人粉哈哈哈哈
　　——温澈我知道一点，我也是路人粉。这人的业务能力真的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作品不太多，不是很活跃的样子。
　　——听说还在上学？
　　——好像是？我现在有点恶趣味，我就想看温澈被人黑然后不得不出来发微博的样子。每一次都特别有趣，都能看热闹哈哈哈
　　——妹妹演技好像不错耶？我竟然没觉得出戏，反而心生怜爱。
　　——好清新，不错啊！
　　路人们对饰演陆嫣然的温澈观感很好，太女党们就不用说了。
　　剧中的陆嫣然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场景，被太女党们截图分享了无数次。
　　——啊啊啊啊！澈澈啊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甜的一天！
　　——甜度爆表！
　　——齁到了，齁到了！麻麻落泪！崽崽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澈澈你从楼梯上跳下来，我接住你啊！
　　还有一部分感性一点的太女党们看着屏幕前满满都是夸温澈的弹幕，当场泣不成声。
　　陪伴一个人成长，看着她越来越好，被更多人看到、喜爱、接受……这种成就感在深夜感性时分，能轻易触动人心。
　　温澈的粉丝群里，这会儿正是活跃的时候。
　　这是独属于太女党们的私人领地。
　　好多太女党们在群里分享她们在各个网络平台截下来的对温澈的好评，或者是温澈几乎每秒钟都在往上涨的微博粉丝数，又是骄傲又是自豪。
　　——我好想大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粉的太女，我要粉她一辈子！但是又怕看起来太像脑残粉给澈澈招来恶评。所以只能来这里吼一声了：我们太女牛皮！
　　——呜呜呜谢谢各位姐姐夸我们太女，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 作品，请大家多多包涵啊。[哭][哭] 
　　——她还小，但她很厉害，会继续努力的！
　　——我当场爆哭……我们澈澈崽太厉害了！
　　——她以后还会更厉害的！
　　——……
　　对很多观众来说，温澈是一张全新的面孔。年轻，富有活力，而且与剧中人设贴合得十分好。
　　天然就有好感。
　　《平京大世家》的午夜网络平台首播成绩亮眼。两集播放结束后，热搜上除了《平京大世家》的网络首播数据外，还多了一条#温澈陆嫣然#的词条，就挂在热搜的尾巴上。
　　深夜时分了，这条词条的热度还有不断往上升的趋势。
　　温澈饰演的陆嫣然在剧中才刚出场，她的戏份又是女二，她自己本身又没有花钱买热搜，这时候能有这种热度，已经能侧面反映出《平京大世家》这部剧的火爆程度了。
　　当然了，这种热度是一时的，应该会很快降下去才对。
　　第二天，这个词条的热度的确慢慢淡下去了，但温澈本人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再次冲上了热搜。
　　事情是赶巧了。《平京大世家》首播的第二天，《江山新梦》里，梁柳青正式出场了。
　　当天《江山新梦》有关的热搜里就有梁柳青，而且还是一连两条。
　　这也可以理解，梁柳青自带热度，单单梁歌的粉丝和柳月如的粉丝都足够送她上热搜了。
　　但问题是，这里面还有一条“艳压”热搜，夸梁柳青的女三号角色艳压了女二号的角色。说女二号明明是一位公主，在女三号梁柳青面前却跟个丫鬟似的。
　　女二号粉丝不乐意了。
　　那场自宣传开始就隐隐争锋相对的戏码继续上演，这一次终于扩大化了，并得到了正主的“回应”。
　　饰演女二号的演员的微博小号被扒出来了。她在小号上含沙射影，暗指某些人本事没多少，热搜倒是挺舍得买的。说隔壁跟她同期出道甚至还是第一名的、在另一部剧里演女二号的人都没她那么能作妖。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由不得人不对号入座。
　　跟梁柳青同期出道并且是第一名，还在另一部剧里演女二号……这不就是温澈吗？
　　温澈就这样躺了枪。
　　巧合的是，当天新放出来的《平京大世家》的第三、第四集 里，还有温澈的戏份。 
　　这一段就是温澈跟袁欣馨争陆嫣然的戏份时试镜的第一个片段。从陆嫣然缠着陆昭然讲故事开始，到她听完故事下楼，被陆太太眼神警告不得不端庄起来为止。
　　这一段被营销号截了，跟梁柳青的出场片段做对比，来了一场关于《你正青春》第一名、第二名的演技之争，吵得不可开交。
　　广为流传的片段里，温澈饰演的陆嫣然十分“戏精”，既古灵精怪又端庄典雅，跟她的剧照不谋而合，也跟原著里陆嫣然这一角色的人设完全相符。
　　看得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心生怜爱。
　　梁柳青这边，她饰演的是一位大臣之女，是一位暗恋男主而不得，清高有才的大家小姐。
　　这个角色才刚出场，故事并未展开，人物的性格也没有太多的反转性和戏剧性，看起来就比较“平”。除了端着一身范儿、仙气飘飘之外，没给人留下太多印象。
　　按理来说，剧本不同，人设不同，服化道不同，拍摄时的灯光、运镜、场景的构造等等这些东西都不一样，严格说起来这两个角色是不太好拿来作比较的。
　　但微妙的地方就在于，这两个角色有一部分共通之处。
　　《平京大世家》里的陆嫣然在跟陆昭然讨巧卖乖，而《江山新梦》里，梁柳青饰演的角色在求着自家兄长带她出去玩……
　　同样是兄妹情深，两人的表现却不尽相同。
　　温澈演起来特别小儿女，是那种被宠惯了的小女孩在自家兄长面前会有的理直气壮。
　　梁柳青就显得有些放不开了。
　　当然了，这其中不全是梁柳青的问题，还有一部分是人设和剧本的原因，这部分原因至少得占三成。
　　但吃瓜群众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对比很有趣，当场就加入其中。
　　粉丝也被吸引过来了。骂战一起，热搜上的热度就越来越靠前。
　　拍戏午休，温澈也看到这个热搜了。
　　她有些怀疑，“悦姐，你买热搜了？”
　　怎么评论里这么多人在替她说好话？
　　严悦道：“你想什么呢？两部剧都在争热搜的时候，你知道买热搜有多贵吗？再说了，你现在才挣到多少钱，我哪儿来的预算买热搜？”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那是剧组安排的？”温澈又问道。
　　严悦道：“一半一半。一半是《平京》那边不愿意被人带节奏，自己下场了。你是剧中的女二，表现不差，支持你就相当于是支持《平京》了。
　　“另一半是对家的女二不服气，要搞梁柳青。
　　“再有的话，可能是网友看腻了‘虎父无犬子’的戏码，营销号投其所好，下场带节奏了。”
　　严悦叹道，“梁柳青的背景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她要是自己足够坚定，那梁歌和柳月如就是她的绝佳助力；她要是没有一颗大心脏，也许得憋屈好长时间。”
　　温澈听完，煞有其事地叹气道：“我还以为我的演技真有她们吹的那么厉害呢！听听，‘新一代女演员第一人’。啧啧，原来都是虚假繁荣啊！”
　　她一副失望得不行的样子。
　　严悦乐不可支，“少贫。没到那个程度，但也不差，至少在同期里能吹一吹，否则你也不能拿到那部《鹰眼档案》是不是？”
　　《鹰眼档案》是温澈接到的第一部 小成本刑侦题材的电影，她会在里面饰演一个初出茅庐的警察，是绝对的女主。 
　　在开始拍这部电影之前，温澈还有很长一段档期。严悦怕温澈没有拍刑侦剧的经验，特地替她接洽了另外一部同题材的网剧，叫《赏金侦探》。
　　《平京大世家》还未开始首播，温澈就进了《赏金侦探》的剧组，如今已经在拍摄中。
　　《赏金侦探》是一部热度极高的周播网剧，单元剧形式，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单元。除了侦探团队之外，每一个单元的人物都是新的。
　　最新这个单元名字叫《春日的百合花》。温澈饰演的就是这个单元的女主角乔薇，是一个黑化了的犯罪者。
　　严悦问温澈：“正式开拍一个星期了，倒是很少听你说起这个剧本，感觉如何？”
　　说到这个，温澈的神色略显迟疑，“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剧本有些单薄了。”
　　《春日的百合花》讲述的是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女主角乔薇和她男朋友都是孤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乔薇一直梦想着当一个大作家，男朋友则梦想着开一间自己的书店。两人朝着未来一起努力。
　　乔薇终于成名了，签售、线下活动、投资商见面……每日活动不断。等她忙过一阵回过头来，却发现男朋友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乔薇因爱生恨，怒而杀人，最终被赏金侦探抓获。
　　这就是《春日的百合花》的故事。
　　夏日的午后十分燥热，空调的声音嗡嗡嗡地响，听来让人无端烦躁。温澈的声音就混杂在这种嗡嗡的空调响声中，带着一种特别的清润感，气定神闲，仿佛是在春日里翻开一本书似的。
　　她道：“这个单元的名字太美了，我原本期待的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我当然不是说因爱生恨杀人然后得到惩罚的故事不让人唏嘘，简单的故事当然也能拍出新意来，只是……”
　　她微微皱了下眉，似是有些苦恼，“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就好像是被故意删改过的？”
　　“那假如我给你真正的剧本，你敢演吗？你能演吗？”有一嘶哑的男声说道。
　　温澈微顿，回头看去，见自己休息室的门口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有人正站在门口，透过这条门缝定定地看着她。
　　是白树青，《赏金侦探》的编剧，也是这个主创团队的灵魂人物。
　　这是个气质有些阴沉的青年，留着长头发，厚厚的刘海盖住了大半眼睛，微微驼着背，乍一看上去，不太像个正派的人。
　　严悦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当时的观感就不太好：“白编剧，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故意偷听我们讲话吗？这好像有点不礼貌？”
　　何止是不礼貌，简直是粗鲁了。
　　白树青微微顿了下，抿抿唇，却没回答严悦，而是定定地看着温澈，“这个故事原本不是这样的。他们定下主演是你的时候，我重新设计过剧本了，是为你的形象设计的。
　　“但他们说基调太过沉重，与整条主线不符，思想太过超前了……”
　　白树青似乎还有些委屈，“你觉得这个故事太过单薄，我也觉得。我把真正的剧本给你，你想看吗？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


第72章 春日的百合花
　　温澈看到了原版的《春日的百合花》。
　　她觉得, 白树青对“很美的故事”的定义，可能跟大多数人的都不一样。
　　原版的《春日的百合花》依然只有两个主演，但这其实是三个人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一开始, 其中一个女孩儿已经死了。
　　是自杀。
　　这个死去的女孩叫白禾, 从小与乔薇一起长大。两人同是孤儿，性格却差异甚大。
　　乔薇聪明, 却纤细敏感。而白禾热情阳光, 性格开朗。假如不知道她身世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个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孩子。
　　幼年的白禾外向勇敢，是个喜怒随心的人，为人十分仗义，总是在武力上庇护瘦弱又沉默寡言的乔薇。
　　乔薇便总帮白禾补课, 照顾她生活起居。两人都无父无母, 相互陪伴，扶持着长大。
　　乔薇梦想着长大后成为一名作家, 而白禾则想要开一家花店。她想要卖各种各样的百合花,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白禾也的确是一个如百合花一样纯洁美好的女孩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死在了一个春天。她从高楼一跃而下，以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 结束了她二十一岁的年轻生命。
　　彼时的乔薇已经是一位声名鹊起的作家。名望、财富、地位……她几乎什么都有了。
　　可她没了最好的朋友。
　　白禾死后, 乔薇在城市最繁华的角落里开了一家花店，店名就叫“白禾花店”。花店主卖百合花, 各种各样的百合花，漂亮极了。
　　路过上班的白领们经常会因此停下来，在花店门口驻足观望。偶尔他们能透过丛丛花海，看见在打理花架的漂亮老板娘。
　　眼神对视时，老板娘会对每个过路的行人点头微笑致意。穿着青衣裙的老板娘笑容温柔, 面庞白净，是个如百合花一般美好的人。
　　可就是这样美好的人，成了赏金侦探团队的最新目标——有消息称，老板娘乔薇杀人了，被杀的人叫许耀光。
　　许耀光是谁？三年前，他曾经是白禾的男朋友。
　　乔薇为什么要杀白禾曾经的男朋友？
　　她真的杀了人吗？
　　随着赏金侦探的调查，当年被掩盖的往事，再次被人提起。
　　三年前的白禾的确是自杀，可诱使她自杀的，却是她的男朋友许耀光。
　　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一直在精神虐杀白禾。这种精神虐杀，有一个对当时的人们来说非常新潮的称呼，PUA。
　　PUA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说用这种方式来杀人，似乎是无稽之谈。
　　你说许耀光PUA白禾，那又如何？不过是精神脆弱的人自己活不下去，或者抑郁症……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白禾的的确确是自杀的。
　　许耀光有恃无恐。
　　乔薇没能为死去的白禾要来正义，于是，她自己动手了。
　　她用三年的时间，精心准备了一场完美的复仇盛宴，一步步摧毁许耀光的心理防线。
　　许耀光最后也是自杀的，死在乔薇的PUA之下。
　　猎物与猎人，这一次终于反转了。
　　当年的法律没能制裁许耀光，如今的赏金侦探同样没能奈何乔薇。
　　她继续在日复一日的春日里开着她的百合花店，当她如百合花一般纯洁的老板娘。
　　十足讽刺。
　　整个故事的内核十分沉重。其中乔薇对白禾的隐晦情感，白禾和许耀光之间的畸形情侣关系，唆使人自杀而自己却逍遥法外……所有的这些，都在隐隐挑战大多数人的认知。
　　也难怪制作团队要将这个故事删改了。
　　白树青紧紧盯着温澈：“你觉得怎么样？”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温澈以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白树青。
　　这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
　　《春日的百合花》的确是一个非常暗黑的故事，可到了白树青笔下，因为这个不住出现的百合花意象，以及一出又一出十分清新的画面塑造，将场景铺垫得十分唯美。
　　也正是因为这种唯美，当悲剧的内核被人揭开时，反差太大，给人以一种几乎是窒息一般的绝望感。
　　发人深省。
　　温澈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的确对这个原版的故事十分心动。
　　既然心动，就要试试。
　　一行人移步去找导演柯导。
　　《赏金猎人》是个年轻的创作团队，很有自己的风格，在题材的选择上很有突破性，十分大胆。
　　但再是大胆，还是要在既定的框架里发挥的。
　　所以当温澈也跟着委婉表示能不能按照原版剧本拍摄时，留着长头发扎着小辫的柯导简直满头包。
　　柯导看着眼前一副阴郁模样的白树青，再看看一脸兴致勃勃的温澈，深深吸了几口气，“温澈，小白瞎胡闹我能理解，他一贯就有点疯性，怎么你这么识大体的也跟着瞎胡闹呢？
　　“我当然知道原版的剧本是个好故事，但问题是……”
　　柯导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一圈，“乔薇对白禾是有点隐晦的感情线的，你知道的吧？这太超前了！这么敏感的题材你也敢演？你不怕被人说吗？”
　　温澈想了想，“那我们可以弱化处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不是吗？”
　　剧情里，乔薇对白禾既有亲人的依赖，也有隐晦的暗恋。
　　可这种暗恋的心情，她始终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说出口了，事情就变了味了。
　　假如把这个感情线弱化，这种唯美的氛围是能得到保留的。
　　温澈看向白树青，“白编剧，你可以改一改这部分，对吧？”
　　白树青抿着唇好半晌，在温澈明亮的眼神下，到底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
　　柯导看得一脸新奇。
　　啧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树青竟然是一个能说得通的人了？
　　柯导看看温澈，再看看白树青，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又道：“但私人复仇一向是个敏感的话题，结局乔薇竟然还能逃脱审判……
　　“大哥大姐，咱们虽然是网剧，审核比较宽松，但还是要审核的啊！”
　　温澈看向白树青，“其实我觉得这个结局也可以稍微改一改。”
　　白树青一脸警惕，“什么？”
　　温澈笑得一脸和善，“乔薇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许耀光，也因为同样的理由逃过了制裁。
　　“但假如是这样，我们就不该用《春日的百合花》这样的名字了，不是吗？
　　“在乔薇心里，白禾是个如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姑娘。假如想要与她站在一起，至少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就算脏了，也应该勇于承担起责任。”
　　“白禾就是死于PUA，乔薇私心里是很嫌恶它的，怎么能用这个方法为白禾报仇呢？那不是侮辱了白禾吗？
　　“退一步来讲，PUA本就是该被批判的。戏里最终也没能得来正义，但至少我们该表达出对正义的渴求。这一点由乔薇本人来完成，不是很好吗？”
　　白树青若有所思，“所以，乔薇的确可以用同样的方式PUA许耀光，这是嘲讽他本人，笑他不过如此。
　　“但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她会换另一种方式，这是致敬白禾。”
　　温澈叹息道：“是的。乔薇会选择更果决，也更有撕裂感的方式。既是为了报复许耀光，也是为了惩罚、并且埋葬自己。
　　白树青的眼神慢慢亮了，颇为激动道：“我知道了！我还可以再改一下小设定。我原本是将赏金侦探的委托人定为许耀光的父母的，现在我可以改一改，改成……”
　　“改成乔薇！”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柯导一脸懵，“两位，你们在说什么？Hello？能有个人理我吗？”
　　白树青是不会理他的。他整个人现在都在兴奋状态，当场就坐下来开了电脑，在键盘上敲起来，对周围的一切不理不睬。
　　柯导自然而然将眼神放在温澈身上。
　　温澈笑起来，“柯导，是这样的，我们改动了一小部分的剧情。现在你说的那些问题，已经都不是问题了。”
　　她详细解释起来。
　　温澈简直太喜欢这个剧组了。柯导和白树青既是《赏金侦探》导演和编剧，也是自己片子的投资人，完全有能力决定拍哪个剧本。
　　大家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所谓的“规矩”可讲。也没有人觉得温澈一个单元剧演员手伸太长了，只要有道理，谁都可以说说自己的意见。
　　柯导本人其实也对原版的剧本更加心动。他能拍出热度极高的《赏金侦探》，本身就是有本事的人，自然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知道哪个剧本更好。
　　假如能解决他最大的顾虑，一切都不是问题。
　　新版的《春日的百合花》很快被通过了。
　　因为近一个星期的拍摄素材都要作废，而《春日的百合花》还需要赶特定的档期播出，所以拍摄日程非常紧。
　　温澈进入了繁忙的拍摄日程中。
　　剧本虽然是三个人的故事，但除了赏金侦探这个组合之外，依然只有两个新主演。其中一个是饰演乔薇的温澈，另一个是饰演许耀光的演员。
　　至于白禾的戏份，剧组采用了一种比较特别的拍摄手法。
　　剧中的白禾，大多数存在于乔薇的记忆里。每当涉及到她的镜头时，要么只有一个背影，要么只有一道声音。
　　甚至于，白禾有时候还存在于镜头外。观众只能靠着乔薇的反应，来脑补白禾的形象。
　　这对温澈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今日要拍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乔薇整理完花架，觉得有些疲惫，趴在花店的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她和白禾十八岁的样子。
　　这也是乔薇和白禾被改动过后、含而不漏的感情线的开端。
　　似有似无，端看你怎么理解。
　　十八岁那年，乔薇和白禾高三。正值高考冲刺的关口，班上一对“班对”分手了。女方伤心欲绝，状态下滑得厉害，不得不请假调整情绪。
　　乔薇和白禾目睹了这一切。
　　乔薇很为这个女孩子不值。马上要高考了，在前途攸关的时候犯糊涂拎不清，她觉得难以理解。
　　这时候，背景音出现了，是白禾的声音。
　　她道：“薇薇，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可怕呢？让人都不像自己了。
　　“我真是难以想象自己以后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伤心欲绝的样子。”白禾说到这里，嘻嘻笑起来，道，“喜欢算什么？好姐妹才是一辈子的！咱俩以后一起过呀~”
　　白禾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可乔薇却愣了愣。
　　很明显，她听进去了。
　　镜头直直对着乔薇。
　　所有的观众这会儿都成了白禾，都被乔薇看在眼里。
　　午后的光线明亮，周围穿着校服的同学们的模样都被虚化了，只有乔薇一个人处在画面里，是绝对的重心。
　　十八岁的乔薇皱着眉纠结半晌，认真反驳道：“阿禾，你还小，别乱说。感情是很宝贵的东西，别轻易许出去，也别轻易看不起爱情……”
　　彼时乔薇已经在为成为一个作家做准备。她看书杂，知道的大道理多。自己尚且是菜鸟，却已经能操着一副姐姐的心态跟白禾讲道理了。
　　可很多时候，“纸上得来终觉浅”。
　　倘若书里看到的道理，真的能被所有人都记在心里，并从此避免那些教训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了。
　　同一时刻，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一定会存在某一个时刻，你能从另外一些人的经历身上，得到共鸣。
　　世界上大多数故事，其实早已经被重复过许多遍了。
　　比如说，后悔。
　　人最好不要太过聪明。曾经觉得自己很清醒的乔薇，曾经教导白禾要对感情怀有期待的乔薇，仅仅六年后，就悔不当初。
　　镜头里的光微微收敛，那种过曝的感觉慢慢淡了。
　　周围的同学的模样依然十分模糊，可十八岁的乔薇的眼神却慢慢变了。她仍然穿着那身校服，可眼里却多了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成了二十四岁的乔薇的样子。
　　二十四岁的乔薇还在看着镜头，或者说，她还在看着十八岁的白禾，像是在看着过往的记忆，眼里全是悲伤。
　　她喃喃道：“阿禾，你说得对，喜欢的确是很可怕的东西。你说过的，好姐妹是一辈子的，可你怎么不在了呢？
　　“阿禾，花店我开起来了，作家我也当成了……”
　　可你人呢？
　　一点泪光在乔薇的眼底晃开，轻轻漾着，终于滑落下来。
　　柯导喊了咔。
　　温澈深吸口气，猛地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这个剧情……有点上头。
　　柯导看着镜头里的回放，十分激动，直拍大腿。
　　他有预感，就凭着这一幕镜头，今年的最佳网剧他可以去争一争了。
　　他对温澈直竖大拇指。
　　实在是温澈的演技很给柯导惊喜。清新又自然，眼神里全是故事，完全撑住了二十四岁的乔薇和十八岁的乔薇的过度。
　　他甚至觉得温澈可以试着去大屏幕走一走了。
　　饰演赏金侦探组合的两位演员也都是一副敬佩的模样。
　　这些人更关注剧情之外的东西，但还有更直接的、只关心剧情的人。
　　蔓蔓直接爆哭，甚至忍不住蹲了下来：“呜呜呜为什么啊！白禾为什么要死啊！乔薇好可怜呜呜呜呜呜……澈澈你也好可怜……”
　　蔓蔓爆哭的背景声中，白树青盯着场中的温澈，好半晌没眨眼。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春日的百合花》是周播的网剧的最新一个单元，总体的篇幅并不长，温澈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就拍完了。
　　《赏金侦探》是有档期要求的，必须紧接着刚播完的上一单元播出。所以柯导的团队加班加点，很快完成了后期制作。
　　乔薇的原声是温澈配的，白禾的却是专门的配音演员配的。
　　赶在上一个单元播放结束的时候，《赏金侦探》在微博上公布了下一个单元的内容。
　　赏金侦探官微：下一个单元，《春日的百合花》。我欠你一束百合花，在你我生命最绚烂的时分。@温澈V @……[图]
　　配图是在百合花从里，温澈侧着脸趴在桌上，似乎在微笑，而主角团们则站在画面的另一角看着她，神色复杂。
　　这条消息和配图发出来后，大多数剧粉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怪剧粉们摸不着头脑，实在是这一次的官微发的消息，画风有点迷。
　　《赏金侦探》热度很高，很大程度归结于剧本。这是一部正经的推理剧，情节烧脑，让喜欢这个题材的剧迷们欲罢不能。
　　大多剧迷们在看剧时带入的是赏金侦探组合的视角。他们更关心的是主角团怎么破案，怎么在蛛丝马迹中找到真相，怎么将嚣张的凶手绳之以法……
　　翻翻以往赏金侦探官微发的微博，都是那种铁血精英的画风。在一片阴暗的角落里，主角团们一副酷相，预备闪亮登场。
　　似乎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们。
　　可怎么这一次，官微们发的微博这么文艺起来了？
　　咱们这不是推理剧吗？怎么主角团一脸微妙？
　　改走文艺路线了？
　　不等剧迷们搞清楚原委，温澈转发了这条微博。
　　另一批观众强势涌入。
　　这是温澈的粉丝，还有一部分是从《平京大世家》摸过来的。
　　《平京大世家》的播出已经进入尾声，口碑和热度都炸裂，已经全面压过《江山新梦》了。
　　这会儿除了恰烂钱的营销号外，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将《平京大世家》和《江山新梦》做对比了。
　　原本《平京大世家》的集数是不够每晚两集连播一个月的，但熊猫电视台临时调整了播出档期，有些时候只有一集，直接将播出时间拉长了。
　　消息刚出来时，熊猫电视台还因此被骂上了热搜。
　　播出档期稍作调整了，温澈饰演的陆嫣然正式下线的时间就晚了。
　　就在三天前，陆嫣然刚走到她的结局。
　　是一个悲情的结局。
　　陆家替陆嫣然看好了人家，是平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姓文，文家二少。
　　陆嫣然想找陆昭然帮忙反抗，却意外知道陆昭然流连花丛的一幕，世界观隐隐崩塌。
　　彼时的陆嫣然十分看不起华露。
　　可华露又何尝看得起这位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呢？她几乎是愉快地讽刺起陆嫣然，说文家二少也曾经是她的裙下之臣。
　　陆嫣然觉得恶心，做出了很符合陆家四小姐的叛逆举动——她逃了，离家出走。
　　走出平京城，世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时代的残酷终于头一次，血淋淋地撕给陆嫣然看。
　　但乖张又倔强的陆嫣然是不可能屈服的，屈服了就不是她了。
　　她挣扎着适应下来，在一个教会学校里当护士，学着独立谋生。
　　后来传闻陆太太病重，陆嫣然挣扎好几天，还是回去了。
　　这一回去才知道，陆家已经快亡了。
　　平京城新上任了一位汉奸做大官，想用古董讨好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日寇头子，喜爱收藏并且刚因为与蒋家联姻扩充了藏库的陆家，就这样遭了殃。
　　陆斐然和蒋素心因为莫须有的“通共”被下狱了，陆昭然平时就是个花花公子，也被抓住了把柄一并关了起来。
　　陆二少本来私心就重，趁这个时间几乎将陆家掏空了。
　　男丁不在，剩下的妇孺里能主事的一个都没有，陆家一下子风雨飘摇。
　　平京城的大世家又如何？乱世里什么都是虚的，连钱和权有时候都是虚的。
　　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枪杆子，而陆家很显然没有。
　　陆太太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时候陆嫣然回来了。
　　年轻漂亮的陆家四小姐，经历过一番沉浮后，身上又有了一种坚韧的力量，美得十分出众。
　　大官一下子就看上了。
　　想要保陆家可以，财产充公，□□嫁给他作小妾。
　　陆嫣然答应了。
　　新婚夜，她拿着一把从华露那里拿来的□□，将大官杀了，而后放火烧了大官的公馆。
　　平京城有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一个狗官，也从此点燃了陆家大少、蒋素心、陆家三少的觉醒之路，让他们从个人的小家里走出来，开始反抗这个时代。
　　这是整部剧剧情的重要拐点，充满血淋淋的味道，十分惨烈。
　　但作为剧，这个设计是十分成功的。
　　陆嫣然退场的那天，《平京大世家》的收视率冲破3，收视份额达到20.04%，直接奠定了本年“剧王”的名号。
　　陆嫣然告别陆家这个大舞台的方式太过惨烈了，以至于很多观众至今都没回过神来，将满腔怜爱之情都放在了温澈身上。
　　崽崽还好好的，这就好。
　　这时候，他们十分关注的崽崽，又宣传了新作品。
　　叫什么名字？《春日的百合花》？
　　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海报好看！
　　剧组的口碑好像还不错？
　　追了追了！
　　新来的温澈的粉丝们比想象中要大，跟《赏金侦探》原剧迷们发生了许多化学反应。有良好沟通、彼此互相安利的，有骂起来相互约赌要看温澈表现的，还有纯粹吃瓜看热闹的……
　　总之，《赏金侦探·春日的百合花》热度空前。
　　一片瞩目中，周六，《赏金侦探》最新单元，《春日的百合花》首播。


第73章 口碑炸裂
　　剧情一开始, 是电脑叮咚一声响，提示赏金侦探团队，他们接到了新邮件。
　　新邮件是一份委托, 雇主没有表明身份, 只是通过邮件联系他们，称希望他们调查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乔薇。
　　“乔薇？”其中一个人喃喃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这人开网页搜了起来。
　　镜头一下拉，密密麻麻全是消息。
　　新一代人气作家乔薇……
　　乔薇携新作……
　　美女作家乔薇……
　　这人哇了一声，点进最后一个链接。
　　温澈饰演的乔薇的侧脸出现在网页上，也出现在镜头里。
　　这是一张签售现场拍的照。画面中的那人微微低着头签字，光从她侧边打来, 将周围的场景都虚化了, 只剩她本人在虚化的背景里轮廓分明，仿佛会发光。
　　美好得恍如一个梦。
　　那人发出一声叹息：“啊！是这个乔薇？不能吧？”
　　网络播放平台上, 这会儿的弹幕已经满满。
　　——呜呜呜是太女！新造型满分！
　　——这张照片简直了！强烈请求剧组在官博po个高清照, 求求了！
　　——不可能是这个乔薇，小伙子你很有眼光！[赞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剧粉说一句, 按照剧本一贯的走向, 这个乔薇还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同是剧粉，我有不同的意见。一开始就给出嫌疑人我反倒觉得她不是了, 按照白编剧的脑洞，哪次不是出人意料的结局？我赌这次也是。另外，小姐姐实在好看，可别想不开啊[拜托]
　　镜头里，另外一人冷静地读起委托人所说的“乔薇”的身份：“乔薇, 年二十四，知名作家，花店店主……巧了，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乔薇’”
　　镜头定格在电脑屏幕上那张格外好看的乔薇照片上，同时，这道冷静的声音继续道：“人不可貌相，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可不是看脸就能看出来的……”
　　赏金侦探接受了委托，开始调查事情的真相。
　　死者名叫许耀光，今年三月死于跳楼自杀。
　　警方定性许耀光是自杀的时候，没有引来任何质疑。因为几乎所有许耀光的身边人都知道，他的精神不太正常。
　　他有十分严重的自残倾向，有狂躁症……平时没犯病的时候一切都好，如果犯了病，就容易变得偏激、疯狂……
　　他会跳楼自杀，似乎是一件很符合他人设的事。
　　许耀光跳楼自杀的事，曾经上过当地的社会新闻，也在网上有过大肆报导，因为它跟另外一件事关联上了。
　　事情听起来像个巧合。
　　许耀光自杀的大楼对面有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他跳楼时，乔薇就在这个购物中心九楼的一间大书店举办签售会。
　　两件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自然就有了极高的关注度。
　　“所以乔薇的书迷们看到许耀光自杀的场景了？”其中一人抖了下，“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如果乔薇真是杀人凶手，她是个变态吧？
　　“那道没有。”另一人接道，“当时乔薇正在台上给书迷们分享她的创作经验。她的视角正对着窗外，所以只有她看到了。”
　　“她的表现呢？”
　　一个正常人看到陌生人跳楼时，必定会有所反应的。
　　“毫无破绽。乔薇的签售会全程录制了，你不妨来看看。”
　　镜头一转，放起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是正对着乔薇拍的。许耀光跳楼是在下午的2时32分左右，视频里刚好有时间记录。
　　乔薇很明显看到许耀光跳楼现场了。
　　她一开始似乎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很快又明白了，吓得脸色微白，瞳孔放大。
　　但她很注意影响，不仅没太表现出来，反倒极力掩饰，以一个忽然的互动环节吸引书迷们，就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回头。
　　“这件事还让书迷们夸过，说乔薇人美心善，自己吓得脸色发白了还不忘为他们着想……”
　　“所以这个视频反倒是乔薇的不在场证明？”
　　“是。”
　　“有没有可能真不是乔薇干的？只不过是恶意中伤？你知道的，她现在可是前途无量，万一是有人故意想搞她呢？”
　　“有可能。不过我查到了一些挺有趣的事，你来看看。”
　　赏金侦探调查了许耀光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也查到了三年前许耀光的女友白禾自杀了的事。
　　乔薇，白禾，许耀光……三人的关系就这么联系起来了。
　　“白禾自杀后，乔薇曾报过警，说是许耀光害的。她当时第一本书刚爆红，身价暴涨。她把这笔钱全拿来打官司了，就为了把许耀光送进去。”
　　“送进去了吗？”
　　“有，但也等于没有。许耀光不过被拘留了几个月就出来了，因为白禾的确是自杀，跟许耀光关系不大。”
　　“你等等！白禾自杀，把许耀光扯进来了。现在许耀光自杀，又把乔薇扯进来了？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微妙呢？”
　　“还有一些更微妙的地方。
　　“首先，乔薇开的花店就叫‘白禾花店’。当然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顶多是说乔薇跟白禾关系好，她怀念好姐妹之类的。
　　“但白禾当年跳楼自杀的地点，就在乔薇当时进行签售的这栋楼的楼顶。许耀光跳楼的位置，正好跟白禾跳楼的位置隔着一条街相望。
　　“假如我们硬要‘牵强附会’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许耀光是在……谢罪？”
　　这人话音随着并不明显的鼓点声一顿，刻意营造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屏幕内外的人都被惊了一下。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越是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另一人顿了好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乔薇的确有作案动机？好姐妹死了，没有要来正义，自己私下行刑审判？”那人往椅背后一靠，“动机很说得通啊！”
　　一通分析，乔薇的确有作案的可能。
　　弹幕上也都是觉得很有道理的。
　　《赏金侦探》是一部网剧，而且是侦探这种偏小众的题材，能火到如今这种程度，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剧本和拍摄撑起来的。
　　到目前为止，剧情节奏明快，一环接着一环。一开始冲着温澈来的路人们也被吸引进剧情里来了。
　　侦探剧最吸引人的一点，谁都有可能当大预言家。
　　从蛛丝马迹中探寻真相，似乎也很考验众人的智商。
　　弹幕的参与度很高。
　　——赌五毛钱，凶手是乔薇！
　　——赌白编剧的脑洞，凶手不是乔薇，是有人恶意中伤！
　　——私人复仇很有可能啊！我觉得合理。
　　——但总感觉这种题材被演烂了？我还以为能有点不一样的精彩……
　　——赌一个反转，这才第一集 ，事情都这么顺利呢，还查什么案子呢？ 
　　——有理有据，蹲一个后续。
　　查案子不能只靠推理，还得讲证据。
　　在这一点上，赏金侦探团队遇上了难题。
　　他们用遍了各种方式，各个途径，都没能找到证据证明乔薇杀人了。
　　他们决定另辟蹊径：在不惊动乔薇的情况下，去会一会她。
　　身为作家的乔薇很难找，但身为“白禾花店”老板娘的乔薇，活动范围十分固定。
　　赏金侦探团队驱车去“白禾花店”。
　　白禾花店开在闹市，环境雅致，来来往往的人都西装革履，透着一股精英范儿。
　　这些端着精英范儿的人，在路过白禾花店时，都会下意识微微缓下脚步。
　　有些人甚至会不动声色地伸长脖子，透过半边的花架往店里看，就为了等来老板娘的一个微笑点头致意。
　　生活节奏十分快的大都市里，这一角落仿佛被遗忘了，或者是被刻意放缓了节奏，透着股清新、自然的气氛。
　　特别从容。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放松下来。
　　但都是在城市里打拼生活的人，是不可能在一个花店前驻足太久的。
　　上班时间到了，人流慢慢少了。
　　上午的阳光透过高楼的楼顶，落在白禾花店门前。
　　这时候，乔薇出现了。
　　她抱着一盆百合花，从店里走了出来。
　　靠着店面的花架上已经摆满了花，或粉或白，热闹极了。穿着绿裙子的年轻女人将手中的百合花盆轻轻放在花架中部，还稍稍凑近，闭着眼轻轻嗅了嗅。
　　镜头一个拉近，毫不吝啬地给了个特写。
　　上午的光打在了乔薇的半边侧脸上，将她的面庞映得分外柔和，带出了点茸茸的质感。白色的花海里，闭着眼睛的女人睫毛轻颤，似乎将落在上面的阳光都带得翩跹起来了。
　　美得像一幅画。
　　画中人睁开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颊边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人比花醉人。
　　打光、运镜、镜中人，以及极轻极柔的背景音……完美配合。
　　弹幕几乎全军覆没。
　　——美哭了！
　　——呜呜呜呜呜今天也是醉倒在太女的神仙颜值下的一天。
　　——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太柔了！陆嫣然是甜到心里，这个就是温柔到骨子里。呜呜呜我真的不行了！
　　——导演好会！会拍就多拍点！
　　——对不起，但我叛变了。我必须得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啊！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得心痛半天！
　　——这要真是凶手，我估计我真的得崩。
　　——老粉得说一句，这一单元真是有点东西。我竟然头一次关注起剧情之外的东西了？
　　——要是妹子是凶手，我只能说……白编剧你可真是敢啊，也真是舍得啊！
　　——最新的屏保get！
　　——你们还有空发弹幕？我刚才都摒住了呼吸的，就怕唐突了美人。
　　镜头里，沉迷在花海里的女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微微一愣，转过头来直面镜头。
　　那张格外有冲击力的五官在镜头下放大，又炸出一批弹幕。
　　众人正沉迷舔屏时，镜头里，乔薇的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轻轻笑了下，仍然是温柔的模样：“我好像知道你们？你们是赏金侦探对吗？”
　　她微微歪了下头，模样有点俏皮，一边脸却因此藏进了暗影里，仔细看去，隐隐有点诡谲。
　　——等等！这个表情？？是我想多了吗？
　　——我可能真是太敏感了？
　　——她竟然知道赏金侦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啊啊啊啊停在这里？人干事？
　　弹幕密密麻麻的讨论里，片尾曲响起来。第一集 到这里，戛然而止。 
　　热搜爆了，这一回是针对温澈个人的。
　　陆嫣然和乔薇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陆嫣然活泼，乖张又倔强，身上有一股鲜活劲儿，是个甜起来能腻到人的小可爱。
　　可乔薇不一样。她仅有的几次出场里，都是纯洁、优雅、温柔知性……这类形象。
　　温澈完全驾驭住了。
　　她才几岁？好像是十七？
　　令人惊叹的表现力！
　　谈演技也许太假大空，可至少温澈塑造的形象都十分立得住，这已经甩出同期一大截了。
　　《赏金侦探》超话里，温澈也频繁被提及。
　　很多人都就着温澈最后一个镜头猜剧情。
　　能有这种表情的，是不是可能是个BOSS？
　　这种等级的BOSS？
　　有点刺激啊！
　　《赏金侦探》是一部周播剧，每周六、周日准时更新。剧情本身节奏明快，画面感构造绝佳，再加上有温澈在，热度持续攀高。
　　随着剧情不断往下走，故事越来越分明。
　　乔薇的确是个温柔知性的人，可假如只把她当成温柔知性的人，那就错了。
　　她是个难缠的人。而这一点，剧情也很早就交待了。
　　赏金侦探原本是不愿意过早惊动乔薇的，可乔薇竟然知道他们，甚至于，她还知道他们在查她！
　　可她有恃无恐。
　　白禾花店里，忙着照顾花的乔薇声音依然清澈温柔，但人似乎一下子就可恶起来：“我是很看不惯许耀光，我也不否认，我是曾经想过要杀他。他这种人本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可说我杀了他，证据呢？”
　　她回头看赏金猎人，笑得意味深长。
　　有人觉得乔薇这个人设越来越带感了。
　　但随着赏金猎人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观众对乔薇这一人物的观感也复杂起来。
　　赏金猎人查到了一条暗线：许耀光十分迷恋乔薇，迷恋到病态的程度。
　　他偷拍了各式各样的乔薇的照片，甚至偷藏起乔薇写过的字、乔薇扔掉的草稿纸、乔薇的头发……
　　时间都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赏金侦探将这些东西放在乔薇面前，想诈一诈她，却不想，直接诈出了让人十分不适的东西。
　　“你们说迷恋啊？”乔薇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啊，这个其实是可以控制的哦！想学吗？其实不难。
　　“你们是大侦探，学过的东西多，想必听过一个词，叫……PUA吧？”
　　乔薇像是每一个可恶的、有恃无恐的、不知悔改的反派，开始大秀自己PUA许耀光的经过。
　　镜头随着她的描述，转到了乔薇和许耀光的视角。
　　从这里开始，风格变得十分阴暗了。
　　乔薇仍然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却拿着一把刀，轻轻拍在许耀光的脸上，逼着他抬起头来。
　　她直直看着许耀光，那张脸美极了：“许耀光，我漂亮吗？”
　　“漂，漂亮……”许耀光肢体瑟缩着，可眼神却仍然十分迷恋。
　　“你喜欢我吗？”
　　“薇薇，你是知道的，我爱你。”
　　“呵呵……那你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吗？”
　　“愿意！我愿意！”
　　“真的啊？我不信。”乔薇仍然温温柔柔地笑着，“不如，你试着往自己手上划几刀？”
　　许耀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直接就照做了。
　　镜头并没有直接拍到这副场景，而是拍了两人的影子，由影子的动作来暗示故事的进展。
　　毕竟还是要过审的，血腥暴力要不得。
　　支着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轻轻晃着小腿，气定神闲。而她对面，那个人拿起刀，脸朝着这个女人的方向，跪坐着，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献祭姿态，在自己胳膊上……划下去。
　　背景音里，是许耀光强忍着的闷哼声，和乔薇轻轻哼着的不成调的歌声。
　　令人毛骨悚然。
　　光影恍惚，将影子拉得变了形，偶尔甚至张牙舞爪，极为狰狞。
　　也不知狰狞的是影子的动作，还是人心。
　　——我不行，我真的不可！这都是什么变态啊！
　　——我靠原来是蛇蝎美人的人设？
　　——呜呜呜我有点怕，我都不敢直视温柔的澈澈了……
　　——PUA真是太恶心了！！
　　——赏金猎人怎么还不发威啊！你们是主角啊！你们就看着她那么逍遥法外？
　　——你们倒是抓她啊！定罪啊！
　　大半集阴暗的、令人不适的、甚至让人忍不住想点掉的剧情过后，镜头一转，又回到了白禾花店里。
　　乔薇看着面露冷色，甚至是义愤填膺的赏金侦探，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场面似的，直接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甚至笑出了泪。
　　主角团里，性格跳脱的那位直接站起来，差点忍不住想打人。
　　另一人及时制止了她。
　　两人站在画面里，看着乔薇像是神经病似的一直笑，一直笑。
　　乔薇终于停了下来。
　　她脸上那种有恃无恐的神色退去了，不知怎么的似乎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道：“三年前，在警局里我也是这样愤怒的。我不比你们冷静自持，我直接就动手了，打了许耀光……”
　　两人愣住了。
　　屏幕外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乔薇微微笑起来，“你们以为白禾是怎么死的？自杀？呵呵呵，好一个自杀！世事一场轮回啊，我的侦探朋友们……”
　　赏金侦探们开始查起当年的往事。
　　三年前，白禾死后，乔薇曾经发了疯一样，想要把许耀光送进监狱。
　　为什么呢？
　　赏金侦探找到了当年负责替乔薇打官司的律师。
　　这是架空世界，赏金侦探有调查证，所以律师很配合他们的调查。
　　尘封的往事，终于再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年的那一起自杀案，比之如今的还要不堪。
　　很多事网上其实已经查不到了，说是影响不好。是乔薇不肯放弃，近乎玉石俱焚地要咬死许耀光，执着地要一个真相，许多东西这才以证据的形式保留下来。
　　翻开搜集到的资料，处处是血淋淋的场景。
　　观众跟着赏金猎人一起，看见了一个如百合花一般美好的女孩子，被人精神摧毁的全过程。
　　弹幕义愤填膺。
　　几集剧情里，热搜已经上过好几次了。
　　意难平。
　　谁能意平呢？
　　律师讲完这个故事，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叹息道：“我从业几十年，遇见过太多无奈的事，这是最让我痛心的一桩。
　　“PUA太新了……我们没证据证明许耀光直接杀人了，只能拘留他几个月后，无罪释放了。
　　“乔薇没能替她的朋友要来正义……”
　　所以，她自己动手了。
　　至此，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乔薇是在复仇。
　　她对许耀光做的事，比之许耀光当年对白禾做的，要轻得多得多。
　　假如观众们都接受不了乔薇的行为，那许耀光的……
　　太暗黑了！这个故事真的太暗黑了！
　　弹幕上好多留言表示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
　　哪有人会因为所谓的PUA而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傀儡呢？理智的人根本不可能这样啊！
　　这是噱头吧？
　　这个剧情太扯了！谁信呢？
　　镜头再次转到乔薇这里。
　　午后的花店里，乔薇睡着了。
　　她频繁地梦到白禾。
　　笑着的白禾，无忧无虑的白禾，庇护着乔薇的白禾，想开花店的白禾……
　　终于，镜头到了十八岁那年的高三教室。
　　十八岁的乔薇和二十四岁的乔薇相互交替，直接带着观众一起，体验了一番痛彻心扉。
　　二十四岁的乔薇后悔了，她后悔没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告诉白禾，让她保持警惕，让她千万记住要做自己……
　　白禾走了，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
　　她来不及追回她了。即便害了她的人已经付出代价了，可有什么用呢？
　　世上唯一的白禾没有了。
　　整个故事到了这里，彻底转成悲情。
　　当年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绝望。
　　乔薇有多不甘心，有多痛苦，谁都能感受到。
　　弹幕跟着崩溃了。
　　这是一个令人唏嘘也令人绝望的故事。
　　好多人看到这里，已经十分不忍了。
　　头一次，一直追着《赏金侦探》的剧粉们也不希望赏金侦探继续下去了。
　　剧情似乎也的确进行不下去了。
　　当年法律没能审判许耀光，如今乔薇的手段还更高明，是不是也能逃脱审判？
　　乔薇有绝佳的前程，她开了一间白禾梦想着的花店……她可以为她们两人好好活下去的。
　　过往沉重的仇恨已经解了，她从此自由了！
　　别再受伤了。
　　但故事若是只停留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仇得报的故事而已。
　　它还没完。
　　白禾的仇报了，可乔薇对自己的仇，还没了清。
　　赏金侦探的调查陷入僵局时，收到了一份匿名者提供的视频。
　　这是一份关键的证据，直接捶死了乔薇——许耀光不是自杀，是他杀！
　　乔薇骗许耀光，说她在高楼上放了一束百合花，让许耀光去取。
　　许耀光信了，却在高楼的边缘踩到了一处意外出现的滑冰，一脚踩空，当场摔死了。
　　滑冰是乔薇放的。水，液氮，轻易就能制造出冰。夏天天热，阳光直晒，在众人只关心许耀光跳楼的事件时，所有的痕迹都没了。
　　这是乔薇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可既然是局，就有破绽——视频里，乔薇拿着液氮瓶子去顶楼的场景被监控拍下来了。后来许耀光跳楼，将这个瓶子带飞了，完美清理了所有痕迹。
　　这个单元终于迎来了尾声。
　　赏金侦探带着人来逮捕乔薇，就在白禾花店里。
　　头一次，他们的脚步略显迟疑。
　　几人在白禾花店里，有最后一场对话。
　　“你本可以不用自己动手的，为什么？”赏金侦探问乔薇。
　　这话其实不太符合一个侦探的身份，但符合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以那时候许耀光的精神状态，乔薇只要再来几次，甚至于只要她直说，许耀光可能就主动自杀了。
　　乔薇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的，可她“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
　　这一点，赏金侦探十分不理解。
　　乔薇淡淡笑了下，道：“因为白禾不会喜欢的。”
　　怎么能让许耀光以同样的方式去死呢？
　　那把白禾置于何地？
　　乔薇似乎无意多说，抬起手，很顺从地让人扣住了。
　　临出门前，她又停了下来：“哦对了，另一半佣金我放在桌子的第一个抽屉里。我可能没办法再联系你们了，直接就了清了吧。”
　　赏金侦探愣住了，屏幕前的众人也愣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阳光再次造访白禾花店，乔薇在阳光下微微侧过头，眯起眼睛笑起来。
　　又干净又美好，一如彼时初见的模样。


第74章 社会效应
　　乔薇离开后, 赏金侦探团队一时陷入沉默。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打开了花店的抽屉。
　　一个白色的信封安静地放在那里。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密码就附在之后。
　　剧情最开始的那个谜也解开了——乔薇本人就是这一起案子的委托人。
　　她雇赏金侦探，让他们去查自己。
　　年轻一点的侦探深吸口气, 恶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人要查她的。甚至于，如果不是那个忽然出现的视频……
　　等等！
　　视频？
　　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申请去开乔薇的电脑。
　　发给他们那份关键视频的人也找到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这个人还是乔薇。
　　乔薇的电脑上还有更多秘密。
　　她为什么会知道赏金侦探？因为她一直在关注他们。三年前, 她曾经想过要委托他们去查白禾的案子。
　　可白禾的案子本就不是证据缺失的问题, 而是法律空白的问题。
　　乔薇因此放弃联系赏金侦探，却同样关注他们正在查的案子。
　　她在学手段, 学那种游走于黑白之间的手段。
　　乔薇的电脑桌面上有满满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一个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方案，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足够叫赏金侦探头疼。
　　她有许多能避开制裁的方法, 能不惊动任何人就将许耀光置之于死地。
　　可这些方案, 她一个也没用。
　　她在想什么呢？
　　“你来看看这个。”有人声音嘶哑道。
　　在乔薇桌子最底层的抽屉里，赏金侦探们翻出了一沓被压在底部的文件, 一打开，全是捐款记录。
　　捐款人或者是白禾，或者是乔薇。
　　乔薇把她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她是个名声斐然的作家，这些年格外高产，攒下了不小家业。这份家业, 除了花在为白禾讨公道的事上，再就是开了这家花店，剩下的全在这里了。
　　赏金侦探里，性格跳脱的那位直接红了眼。
　　屏幕前，好多人跟着红了眼。
　　乔薇替自己选择的结局太过有撕裂感了，赏金侦探团队久久意难平。
　　夏日的午后，他们翻开了乔薇写的书，想了解了解这个人。
　　这是乔薇的私人藏书，扉页上有一段话，是她本人手写的。
　　乔薇的声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念起了这段话。
　　“致我的挚友白禾：你有如百合花一般无垢的灵魂。你本应期待每一个春天，直到老去。但不要紧，我们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一同期待天明……
　　“我曾经非常后悔，痛恨自己懦弱无能。但到头来我还是愿意相信，世界上存在着最真挚、最美好的感情。只不过我们不够幸运，没有遇到罢了……
　　“希望来这世间走一遭的每一个人，常喜乐，遇好人……
　　“生而为人，也请务必……做个好人。”
　　镜头拉远，春日迟迟，摇曳的百合花里，片尾曲响了起来。
　　本单元剧终。
　　热搜上直接爆了。
　　——请务必做个好人，呜呜呜呜呜
　　——年度最意难平！我一个大男人，真的……
　　——她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她不想的，她想做个好人的。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她在弥补了……
　　——她只是太恨了。
　　——呜呜呜我真的泪崩……为什么啊！许耀光该死，可你为什么想不开要给他陪葬啊？为这种人不值得！
　　——好傻啊……
　　——也许不是给许耀光陪葬，而是给白禾陪葬？
　　——《春日的百合花》，百合花……乔薇她是喜欢白禾的吧？
　　——说喜欢太肤浅了。白禾在她心里的地位肯定非常重！两人都无父无母，这些年相互扶持长大，对彼此来说都太重要了！
　　——乔薇太自责了。她以为白禾和许耀光甜甜蜜蜜，不愿意过多打扰，可其实白禾是在生死之间挣扎。假如她能多关心她一点……乔薇肯定是太自责了。
　　——可那时候乔薇的事业在上升期啊！无父无母的人，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呢？乔薇问过白禾的，是白禾不说啊！假如她告诉乔薇，乔薇一定会帮她的！
　　——你们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啊？乔薇插过手啊，是许耀光手段太高了，又把白禾哄回去了。
　　——PUA必死！给老娘看得心头火起，恨不能给傻叉脑门开花。
　　——真正该怪的是PUA啊！你们怪她们干什么？
　　《春日的百合花》结束的当天，温澈接到了柯导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柯导丝毫没有拍出了爆剧的喜悦感，反倒有点惊惶：“温澈，你有空吗？你能不能来看看小白？他状态有点不太对……”
　　白树青的状态是不对。《春日的百合花》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后，屏幕前的白树青安静流泪，而后嚎啕大哭。
　　他哭得实在太惨了，几乎抽晕过去，醒来后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整个人木木的，像是完全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把柯导吓得够呛。
　　柯导说什么白树青都不理，他情急之下，只好求助温澈。
　　小白一向有点疯性，温澈跟他能说得上话，也许能帮到他？
　　温澈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如雕塑一般坐在角落里的白树青。
　　他的头发更长了，看得出来许久没有打理过了。厚重的刘海披散下来，将他的眼睛半遮半盖住，整个人因此完全看不到光，散发着浓重的阴郁感。
　　温澈叹了口气，拉个垫子坐在白树青面前，叹道：“所以《春日的百合花》其实是个真实的故事，对吧？”
　　否则白树青当初不至于这么坚持这个剧本，如今又在剧结束时走不出来。
　　白树青其实不是个很擅言辞的人。他为人甚至有些腼腆，却有着良好的教养，按理来说不至于做出偷偷打开人休息室、偷偷听人谈话这样的事。
　　可他还是做了，在他甚至跟温澈还不太熟的时候。
　　也许只是太在乎了。
　　白树青眼神动了下，转过头来定定看着温澈，不否认也不承认，模样显得有些吓人。
　　温澈没被吓到，反倒顺着他的反应继续往下猜：“看来不是真实的故事？而是取材于真实的故事，稍加改编了？
　　“那么，现实里没有乔薇？”
　　倘若有乔薇，何至于这般意难平？甚至于让白树青这般颓丧绝望？
　　白树青抿了抿唇，整个人几乎颤抖起来。
　　透过他垂散下来的头发缝隙，温澈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眼里的光摇摇欲坠。
　　温澈叹息道：“白编剧，你既然这么不甘心，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试着去做点什么呢？”
　　人只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觉得格外痛苦。倘若知道自己正在做着有意义的事，哪怕不一定能得到完美的结果，也不至于把自己憋屈成这样。
　　“没……没用了……”白树青声音嘶哑。
　　柯导松了好大一口气。
　　肯说话了就好。
　　温澈道：“你怎么知道没用了？是，人死不能复生。但死亡只是个体生命的终点，并不意味着所有事都结束了。
　　“白编剧，你也知道这个道理的是不是？否则你为什么要让乔薇替白禾复仇呢？白禾又不能复生了。
　　“乔薇最后选择了她认可的正义，可她并不是白白牺牲的。你看，网络上都是同情她们的人，都是骂许耀光、反思PUA的。
　　“大家都是有良知、有底线的人，很多事只是不知道罢了，并不是麻木不仁。
　　“白编剧，PUA十分可恶，但它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着了PUA的道只是因为对它不了解。倘若有所防备，哪会轻易中招呢？
　　“现在PUA是很难量刑。可白编剧，社会在发展，法制也在发展，很多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端看你怎么努力了。
　　“曾经我们讲究死者为大，稍微过激的正当防卫都可能被当作是故意杀人，得为此偿命。可如今我们对正当防卫有了新的认定，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我们的国家太大了，你要相信她不是不讲公道，她只是需要一点反应时间。而很多人的力量，可以加速这个反应时间。
　　“白编剧，一味痛苦是没有用的。我们得行动起来，试着去做点什么！”
　　白树青安静好半晌，才缓缓道：“我是X大毕业的。去年，我们学校有个师妹，因为PUA的事……走了……”
　　白树青讲起了故事的原型，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甚至几度哽咽，咬牙切齿，可最终还是讲完了。
　　这是一个只有白禾和许耀光的故事。白禾死了，许耀光依然逍遥法外。
　　温澈想了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趁着剧的热度还在，我们可以让更多人来关注这件事。
　　“我可以替你们引荐一个人。”
　　既然是要让更多人关注，那么适当的公关就是必要的了。
　　曾经《你正青春》节目的公关组组长钱贝贝，再次出场了。
　　热搜上还在因为《春日的百合花》而意难平时，有一条最新的消息被引爆了。
　　#X大女生 PUA#
　　“这是一起真实版的《春日的百合花》。只不过现实里没有乔薇，而许耀光还在逍遥法外！”
　　“推动立法，维护公序良俗，我们需要每个人的关注，需要每一个有正义感的人的参与！”
　　赏金侦探官微转发了这条消息，并附文道：“生而为人，请务必做个好人！”
　　这是剧中乔薇最后的话。
　　两者联动，终于将PUA这个词引爆网络。也将这类恶心的、处在灰色地带的行为，暴露在大众面前。
　　观众对《春日的百合花》里的乔薇和白禾有多痛心怜悯，对许耀光之流的人就有多痛恨。
　　故事里有这样的人就算了，现实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这谁能忍？
　　#惩罚每一个许耀光#
　　这是今年夏天最火爆的议题。
　　今年夏天，同样见证了另一颗新星的冉冉升起。
　　温澈通过一部《平京大世家》以及一部单元剧《春日的百合花》证明了自己。
　　去年她是《你正青春》的绝对主角，今年她延续了自己的荣光，甚至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春日的百合花》里，二十四岁的乔薇和十八岁的乔薇之间泾渭分明的过度，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有剧评人表示，温澈的演技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可以直接跟同期拉断层了。说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凭着这一幕戏多吃五年的饭……
　　还有人可惜《春日的百合花》是一部网剧。称假如它是一部电影，温澈绝对可以凭此拿一个最佳女主角。
　　后生可畏！
　　……
　　这样的赞誉如雨后春笋，接连冒了出来。
　　花花轿子人人抬，温澈似乎一下子就炙手可热起来。
　　连那种格外有格调的访谈节目，也向温澈伸出了橄榄枝。
　　9月3号，白豹电视台的王牌节目《一起聊聊吧》在微博官宣，本周六将邀请温澈来参加新一期节目。
　　消息一出，众多网友都沸腾了。
　　《一起聊聊吧》是一档老牌访谈节目，已经火了很多年了。这个节目一向以高格调、高品位著称，等闲不太愿意搭理那些一夜爆红又没有多少作品的娱乐圈新人们。
　　也是因为这档节目的姿态太高了，无形中抬高了它的身价。很多流量小花小鲜肉的粉丝们都把能受邀参加《一起聊聊吧》当作是一个里程碑似的成就。
　　如今，这个成就，十七岁的温澈已经拿到了。
　　《一起聊聊吧》录制一共两个环节。一个女主持人和受邀嘉宾之间的“聊聊”，话题包括但不限于拍戏经历、人生规划、嘉宾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和看法等等。
　　另一个是互动环节，主持人会现场抽取节目的微博留言来问受邀嘉宾。
　　节目是录播形式，周六播出，温澈这一期的录制时间定在周三。
　　节目的主持人姓蒋，人称一声蒋姐，是一位很优雅知性的美人。她对自己的节目很能说得上话，每期的录制地点可能都不一样，特意营造一种真实感。
　　温澈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处像是私人会所的地方。
　　她一踏入会所的大门，录制就开始了。
　　“兰汀阁？”温澈看着纸条上给出的地点，念出了声。
　　她对着纸条上的地点找了过去，在挂名“兰汀阁”的地方停住脚，敲了敲门。
　　蒋姐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了出来，很是温和：“请进。”
　　门一开，氤氲的茶香先飘了出来。
　　蒋姐在袅袅茶雾中抬起头来，对温澈笑道：“来啦？快请坐。”
　　她替温澈斟了一杯茶。
　　温澈赶紧上前两步接过，道了谢。
　　喝茶是有礼节的。蒋姐算是长辈，她给温澈斟茶，温澈为了以示尊敬，是用双手接的。
　　这一点极得蒋姐好感。她脸上的笑都加深了：“我特意打听了，说你偏爱喝茶，就找了这么个地方，应该还算能入眼？”
　　温澈也笑：“家里长辈比较爱喝茶，我其实没有特别的偏好，不过我很喜欢闻茶香。”她说着，轻轻嗅了一口茶香，“这个味道……新的铁观音？”
　　蒋姐拍了一下手，“就是新一季的铁观音！我这是遇上行家了！”
　　两人相视一笑，开了个好头。
　　茶盘上除了茶之外，还有做工很雅致的小点心。蒋姐将之往前推了推，“尝尝看？这是这里最出名的点心。
　　“我是听说你不太节食才敢给的，悦姐应该不会骂我吧？”
　　这种正经的访谈节目，对吃喝的东西一向把关严格，温澈便也不担心安全问题，直接拿了一块。
　　她道：“我也不是不节食，是每天活动量都很大，悦姐这才没说什么的。”
　　温澈说着，将点心放入口中，等全咽下去了才惊喜开口：“老做工的点心呀！味道很好！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蒋姐。
　　蒋姐直接就乐了，“尽管吃，别浪费了。我是怕发胖，不然这一盘子都不够我吃的……”
　　两人就着这盘点心聊到了中西方的饮食差异，因此带出了一部分温澈的成长背景。又从饮食聊到文化，重点讲述温澈成长过程中遇到的一些中西方观念上的冲突……
　　天南地北，似乎什么都聊。
　　越是聊，蒋姐越是惊讶。
　　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东西，是很能从访谈里看出来的。就算真正的节目上看不出来，那也可能是因为剪辑的缘故，身为录制时期的主持人是很能直观感受到的。
　　蒋姐接待过来自娱乐圈里的形形色色的人，像温澈这样年少成名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既然专注于娱乐圈的事业，必然在提升自己方面会有所疏漏了。
　　但温澈好像不是这样？她似乎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什么都能跟人聊两句。
　　蒋姐是真的对温澈有点好奇了：“你学的东西好像还挺杂？是自己有意识地去接触这些东西吗？”
　　温澈想了想，“也不算是。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对什么东西好奇了就会去查一查，翻一翻相关的书看一看。”
　　她笑起来，“世界这么大，精彩的东西这么多，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每一天都特别美好！”
　　“那你平常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娱乐活动……我好像没有太严肃地去区分娱乐和工作？如果把拍戏当作工作的话，那我工作之外的活动好像都是娱乐？
　　“我还挺喜欢运动的，早练晚练一般都不会落下。我有时候也会听歌、看书，或者就是单纯发呆……”
　　蒋姐来了兴致，“你都看什么书？听什么歌？不看剧吗？”
　　和脾性相合的人聊起天来，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
　　蒋姐还是被人提醒了才反应过来，该到互动环节了。
　　抽到的第一个问题比较特别：“想听原作者唱《苍穹之外》！”
　　《苍穹之外》是温澈给萧瑟瑟写的歌，是萧瑟瑟第一张专辑里的一首。
　　温澈直接点了头：“可以啊！”
　　她清了清嗓子，直接清唱起来，无需伴乐，自己就点着桌面找节奏，即兴得不行。
　　关键还好听。声音清澈空灵，跟《苍穹之外》的主题十分契合。
　　一曲终了，蒋姐很热情地捧场：“你这个嗓音条件怎么不出专辑啊？我肯定支持！”
　　温澈也笑，“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出的。饭要一口一口吃嘛，不急。”
　　互动环节继续。
　　接下来抽到的问题千奇百怪。有问温澈饮食习惯的，有问她恋爱观的，有问她成绩的……不一而足。
　　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太女接下来的工作和行程安排……”
　　蒋姐笑起来：“啊，这可能是你的粉丝问的？”
　　温澈也笑，“接下来的安排……我应该会拍一期杂志的封面，然后可能会有一个广告。悦姐是这样跟我说的，具体是哪些我还不太清楚。
　　“然后应该会再进组。这一次是个电影，题材应该还是刑侦方向的，但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温澈还没拍《春日的百合花》之前就定下来要拍一部电影，名叫《鹰眼档案》。温澈来录节目之前跟《鹰眼档案》剧组沟通过，假如节目上被问到了的话，可以适当对外放出一些消息。
　　但圈子里很多事是不太好说得太破的，温澈只能这么暗示。
　　事实上，她暗示的力度已经很大了，几乎就差明说了。
　　《一起聊聊吧》新一期的节目在周六上线，果然好评如潮。
　　现实中的温澈跟剧中的她不太一样。现实中的她更稳，是个非常鲜活的人，整个人身上满满都是活力，做什么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很能给人好感。
　　弹幕里全是夸她的话。这些人不全是温澈的粉丝，还有许多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路人。
　　温澈的路人缘一向好得不科学。
　　结尾时温澈放出的新消息更是炸出了不少人：她马上要拍电影了，而且还是刑侦题材。
　　温澈一看就是想正经走演技派的路子，她的粉丝们就因此十分关心她的事业发展。
　　温澈要拍电影的消息一出，她的粉丝们几乎费心将市面上所有有拍摄计划的电影看了个遍，当然也将《鹰眼档案》给考虑进来了。
　　热度已经起来了。
　　按理来说，温澈已经先帮着宣传了，《鹰眼档案》剧组应该跟着官宣演员人选才对。
　　可《鹰眼档案》却藏了一手，在官微上不明示，只说是请到了一位热度极高、极受观众喜爱的青年女演员。
　　这也没什么，剧组的宣传计划自有一套逻辑，想保持神秘感也无可厚非。
　　可他们这条微博底下，一水儿评论都是在猜梁柳青的，一看就是有水军的痕迹。
　　这可惹恼人了。


第75章 我也不总是好脾气！……
　　严悦打完电话回来, 轻轻推开了化妆室的门。
　　正在做造型的温澈从镜子里看到她，眼神不由得飘了过去。
　　严悦是去沟通《鹰眼档案》的事了，温澈对此十分关注。
　　翘着兰花指的造型师Alec见温澈分神, 又大惊小怪上了：“Wen! Please look at yourself! Ohhh~ Honey,  you should have not…”
　　他对温澈的忽然走神不太满意。
　　温澈早习惯了他这么夸张的性格，只将眼神往回绕了绕, 笑道：“Alec,  take it easy. Just a second， I promise.”
　　她看着Alec，笑盈盈的。
　　Alec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下败下阵来，作出一个投降的动作，“Fine, fine~~Take your time…”
　　他一边继续动作着, 一边煞有其事地白了严悦一眼。
　　温澈的眼神光明正大地往严悦那边飘过去。
　　她的妆其实已经化好了，现在是在做发型, 其实并不一定要她保持全神贯注, 是Alec的要求格外高罢了。
　　严悦见温澈搞定了Alec，很淡定地接受了他的白眼。
　　大品牌自带的造型师都格外有性格，严悦一开始是有点露怯, 但看温澈不太当一回事的样子, 慢慢也放开了。
　　她可不能给温澈拖后腿了。
　　温澈在《一起聊聊吧》里透露的未来的行程都是真的。她的确要拍电影，但在拍电影之前, 她还有一期杂志封面和一个广告要拍。
　　这才是温澈真正藏了许多的地方——她要拍的杂志封面和广告都格外有分量，尤其是广告。这是YoSun明年春夏新品女装的代言广告。
　　YoSun是老牌奢侈品Kevina的副线。与贵妇奢侈品Kevina的定位不太一样，YoSun更年轻化，深受大小明星喜爱，是格调和品位一样不缺的品牌。
　　这个品牌主打优雅、知性的风格。因为背靠Kevina家族, 实力雄厚，一向很端着，成立十七年来，一直只有品牌大使，还是头一次尝试接触代言人。
　　温澈如今的title是YoSun大中华地区的代言人，主要代言的是明年春夏的新品女装。虽然不是全线代言，但仅凭着YoSun这个名号以及它背后的Kevina，温澈的时尚资源已经甩开同期一大截了。
　　这个代言消息至今还捂着，倘若放出去，温澈的身价会直接暴涨，能摸一摸二线的门槛了。
　　严悦对此十分看重，甚至难得有点患得患失。
　　她紧张，YoSun也持着十分谨慎的态度。
　　YoSun接触温澈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们的步调虽然迈得大胆，但处处可见小心，连拍广告的造型师都是他们品牌旗下的。
　　大中华地区的负责人甚至亲自在旁边蹲点拍摄，大有从头跟到尾的意思。
　　被人这样盯着，若是换做别人可能会有点紧张露怯了，温澈倒很坦然。
　　圈子里自有一套规则，想要接触更好的剧本，必须先有更好的身价，这类奢侈品代言就是其中最有分量的一种。
　　说到底还是在工作，温澈对此看得很开，所以丝毫没有被Alec偶尔的“苛刻”和负责人的凝重神色吓到。
　　温澈自己端得住，稳得不行，旁人反倒更不敢看轻她，甚至还很欣赏。
　　不仅Alec对她越来越“纵容”，连那位负责人看她的神色也越来越温和，甚至已经趁着她做造型的间隙出去歇着了。
　　温澈看向严悦：“如何？”
　　是问《鹰眼档案》的事。他们官微底下的水军留言一看就是想搞事，还扯上了梁柳青，赚足了热度。
　　温澈比较好奇的是到底是方少仪那边耍了手段，还是这个剧组事儿多？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
　　严悦冷静道：“我打听过了，大部分是剧组的责任。”
　　温澈的神色淡了下来，“看来是我的名气让他们看不上？”
　　在正式官宣之前多番暗示，又是买水军又是带节奏的……这个操作一看就是在溜粉。
　　除了为了热度之外，温澈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严悦道：“溜粉是很多剧组常用的老套路，跟你名气够不够其实没多少关系。谁还会嫌热度太高呢？”
　　温澈想了想，“悦姐，你是直接联系的他们吧？录音能给我听听吗？”
　　严悦做事有个习惯，倘若是工作上的事，为了事后回顾方便，她一般都会录音。
　　她也不是为了把这些录音当作什么证据，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把这些录音放出去过，不过是怕遗漏什么信息罢了。
　　严悦顿了下，“这个就没必要了吧？我去交涉就好了。”
　　温澈这次却意外坚持，“悦姐，我想听！”
　　她从蔓蔓那里听了不少关于她的流言，想借着这个机会验证一下。
　　严悦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录音很快开始了。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大嗓门，听上去很是爽朗，但内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哎呀严姐，真是不太好意思。您也不是新人了，我就不瞒您了，就是炒一炒……”
　　“正式官宣？会的会的，但不着急嘛！”
　　“严姐，咱们这个剧本可是有意冲奖的，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心血，您也理解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个可是电影，和电视剧不一样的。您也知道，电影嘛，只靠人气是不够的，我们有票房需求……”
　　“严姐，我称您一声姐，咱们其实还没定合同呢吧？不不不，没有反悔的意思，哪能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嘛，您看澈澈也是第一部 电影对不对？我们有点顾虑……” 
　　“您帮我们跟澈澈说一声，为了大局只好先委屈她了。您放心，只是营销手段而已，我们不会捂到底的，也不能捂到底是不是？”
　　录音放完，温澈脸上的笑更淡了。
　　对方的态度好像有点有恃无恐了。
　　严悦道：“这帮老油条就是这样，为了流量的事炒来炒去……你也别往心里去。”
　　可这一次温澈往心里去了。
　　的确如蔓蔓所说，她好像又让人盖戳“好性子”了。
　　可她不是总愿意这么好性子的。
　　温澈问严悦：“悦姐，你跟主创团队熟吗？”
　　“嗯？那倒没有。这是个比较新的团队，我没怎么接触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需不需要留面子而已。
　　既然都不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温澈笑了笑，“今晚吧。今晚十二点之前，假如没等来他们的官宣，或者没有等来更加有诚意的解释，咱们就算了吧。”
　　他们有一句话挺有道理的——还没定合同呢。
　　他们拿这个吊着她，她还不愿意伺候了。
　　一个不关注作品，只想炒作流量的剧组，即便真的合作告吹了，也不是很可惜。
　　严悦一愣，“澈澈，你……”
　　合作一年多了，严悦对温澈的性子也摸透了几分。她不太像个典型的十七岁小年轻，身上并没有多少大脾气，反而意外看得开，不是很在乎虚名。
　　按道理来讲，这个剧组只是搞风搞雨的本事大了点而已，温澈应该不至于发脾气？
　　温澈其实是故意要发脾气的。
　　她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脾气是不能太好的。
　　她的好脾气可能已经出了名了。所以昨天拍杂志封面时，明明是差不多的咖位，甚至于她拍的还是封面，可拍摄组就是敢来跟她商量，问能不能先让拍内页的人先拍，说对方赶档期。
　　有严悦在，自然是不行的。
　　可这件事也给温澈提了个醒——她的好脾气，似乎已经无形中为严悦增加了很多工作量了。
　　甚至于，蔓蔓在剧组里至今都像是个打小工的，跟人都不敢大声，就怕给她招徕负面影响。
　　这不太对。
　　温澈自己无所谓，她是真不在意。但好像很多人因此觉得她这个人没脾气，就敢“委屈”她，总得让严悦多操心。
　　严悦的能力是强，可她的能力不是用在帮她处理这些事上的。
　　蔓蔓也不是个完全没脾气的人，没道理要为了帮她维持所谓的“好脾气”人设，不得不憋屈自己，委曲求全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个“大明星”也太失败了。
　　她可以有个好脾气，但那是她愿意给出去的，而不是别人能以此为由来为难她的团队。
　　今天如果换作别人，比如说梁柳青，你看《鹰眼档案》敢不敢玩这手？
　　方少仪直接就能撕了他们。
　　倒不是说严悦的能力比不上方少仪，而是跟团队的运作模式有关。
　　梁柳青的团队里，方少仪的存在感太强了，直接掌控了他们整个团队。大多数人都知道方少仪不好惹，因此不敢怠慢了梁柳青。
　　温澈的团队跟她们的不一样。几乎所有跟温澈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她是能做自己的主的。
　　这无形中降低了一点严悦的“威信”。她必须更加唱黑脸，才能让大家“怕”她。
　　按理来说，艺人唱白脸，经纪人唱黑脸，这是很典型的套路，做惯了的。
　　可温澈不愿意这样。她既然对内在团队中要到了话语权，对外就有义务降低严悦的工作难度。
　　再说了，都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别人就得抹黑或者委屈自己替她的“完美面孔”买单了？
　　温澈不想惯着这种风气。
　　还有一点，温澈也是有点被惹到了。
　　这一次剧组玩得实在有点过火了。现在官微底下的留言言辞凿凿就是梁柳青，到时候要是又官宣了她……好像有种她是从梁柳青手里抢了角色的感觉。
　　这不是平白往她头上扣了一大口锅吗？
　　到时候剧组再带一带节奏，她的粉丝和梁柳青的粉丝们就得掐起来。
　　本来是剧组的手段，却要让她的粉丝们来买单，凭什么呢？
　　还是吃定她“脾气好”了吧？
　　这一次她不愿意好脾气了。
　　严悦有些迟疑：“但是这是电影……”
　　而且是温澈的第一部 电影。 
　　万事开头难，错过这个资源，可能就得等很久才能等来下一个时机了。
　　温澈不在意地笑笑：“可能就是因为这是电影，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吧。可是悦姐，电影又如何？不照样是拍戏？”
　　她自己就是拍戏的，难不成还得因此对拍的戏分个三六九等？
　　那不是看不起曾经拍网剧的她自己吗？
　　温澈道：“就算真的要遵循所谓的‘规矩’，咱们的第一部 电影不应该更慎重些吗？拍过了《百合花》，我反倒觉得《鹰眼档案》的剧本有些太过单薄了。而且题材上也有些重了。 
　　“这个剧组看上去也不像是想好好做内容的。即便真的放弃，也可能是及时止损，不必太过可惜。”
　　说话间，Alec已经替温澈做好了头发，让她站起来。
　　温澈站直身，转过来看着严悦，认真道：“悦姐，拍戏是工作，而工作在我这里，永远不应该越过人。
　　“我不需要你们为了我委屈自己。下一次有人让你求全，你就直接拒了。
　　“不懂尊重别人的人，也没必要合作。”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甚至还因此透出一种不屑的张狂来。
　　Alec看得双眼直冒光：“There it is! Awesome！ohhhh~~God！Janie will be crazy for you! Trust me!”
　　Janie就是YoSun大中华地区的负责人。
　　温澈朝Alec挑了挑眉，又飒又利落：“You bet！”
　　——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拍完后，温澈、严悦还和Janie约了一次晚饭。等到正式散场时，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多了。
　　等待门童将车从停车场开上来期间，严悦去了一趟洗手间，温澈就站在不远处的大厅里等她，一边等一边看着外边的一处绿植。
　　诸事皆毕，温澈放任自己发起了呆，连站姿都稍稍放松了。
　　人在放松状态下，若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惊扰了，就很容易有点过激的反应。
　　温澈就是如此。
　　她先是听到了一声尖叫声，被吓了一跳，等回头看时，发现有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正双手扒住一个女人的肩膀，很明显想把她往楼道里拖。
　　这是喝醉了吧？
　　温澈心下一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那男人的胳膊，沉声道：“放手！”
　　那人被阻止了，摇晃着脑袋抬起头来，眯眯眼看着温澈：“你黑儿啊？”
　　说话都大舌头了，一看就醉得不清。
　　温澈也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熏得她眉头都皱起来了，冷声重复道：“放手！”
　　那人似是终于看清温澈了，嘿嘿直笑，“美，美女啊……”他放弃了正在抓着的女人，往温澈的肩探来。
　　温澈最讨厌酒鬼，尤其是借着酒疯耍流氓的酒鬼。
　　她脚直接一抬，踢在那人的腿弯，将人半放倒，又顶住他的背，将他的脸往地板上按。
　　开着空调的地板冷冰冰的，镇得那人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温澈冷冷看着他：“清醒了没？还发疯吗？”
　　严悦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了温澈压着人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澈澈，怎么回事？”
　　怎么还动上手了呢？
　　被温澈压着的男人大声喊道：“误会，误会……我没喝醉！这位，能先放开我吗？”
　　原先的“受害女”也站在一旁一脸尴尬，要笑不笑的，似乎憋得很难受：“真是误会，我们是开玩笑……”
　　慢了一步赶来的侍者们赶紧作证。
　　他们可是正经做美食的会馆，不会允许有人发酒疯发到大庭广众之下的，真是误会了。
　　温澈一脸狐疑地放开那个男人。
　　那人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的脸，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来。
　　很年轻，三十岁上下，五官偏于粗犷，很有辨识度。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打量温澈：“小丫头身板不大，挺有劲儿啊！”
　　他看人的眼神格外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
　　温澈后知后觉，自己可能真是闹乌龙了。
　　严悦看清那人的脸，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薛导？”
　　那人眼神一转，落在严悦身上：“是悦姐啊，幸会幸会。”
　　说是幸会，他的脸上也是笑着的，可肢体动作却很克制，不见得有多热情。
　　严悦也没在意，跟温澈介绍道：“这是薛立昂，薛导。”
　　薛立昂是个导演，本身也是演员，一贯喜欢自己拍自己的戏。
　　薛导今晚跟朋友在这里吃饭，闲聊谈到了耍酒疯的事。同桌有个女性朋友对此好奇，他便现场陪着排了一场。
　　没想到赶了巧，温澈发呆被惊醒，没太关注周围的环境，以为真出事了，于是闹了个乌龙。
　　温澈赶紧道歉。
　　被温澈“救”下来的女人名叫路漫漫，这会儿对温澈可谓好感爆棚，完全向着她说话：“你别理他，是他自己作的。见闹了乌龙了还继续演下去，难怪你误会。
　　“你是叫温澈对吧？我叫路漫漫，我跟你们悦姐也熟。”
　　严悦道：“路姐都是圈内人，是很有名的制片人……”
　　两人一个制片人一个导演，约在这里吃饭，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谈。
　　温澈并不怎么打听，见误会解开了，聊过一场就想告辞。
　　薛立昂摸着下巴，眼神落在温澈身上，小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他道：“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相逢就是有缘呐！你们看今儿这么赶巧，我跟路姐正聊新片子呢，正好就遇上你们。说不定是个缘分是不是？
　　“别急着走啊，聊聊！聊聊！”
　　这一回他是真热情了，反倒换成路漫漫和严悦一脸克制。
　　路漫漫甚至义正言辞地否了：“我们没有在聊片子，你别污蔑我！”
　　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温澈有些好奇。
　　这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奇怪？
　　薛立昂没理路漫漫，而是看向温澈，眼神里有种格外明亮的光，“温澈啊，我看过你演的《春日的百合花》，演得很好啊！
　　“有空咱们聊聊啊，我手里刚好有个新本子……”
　　温澈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总感觉这人还有点……迫不及待？
　　——
　　回去的路上，严悦跟温澈讲起了薛立昂。
　　“薛立昂只演他自己的电影，所以大多数人都把他当作导演，而不是演员。
　　“身为导演的薛立昂是个毁誉参半的人。首先是脾气。你别看他在你面前一副没架子的样子，其实这人是个很狂很傲的人……”
　　薛立昂家境不错，又年少成名，所以脾气一等一暴躁，尤其是被惹着了的时候。
　　导演要调度一大个剧组，有时候演员配合不好，脾气上来了开骂是常有的事。圈子里也少有脾气好的导演。
　　可薛立昂的脾气差仍然是出了名的。据说他曾经在片场上骂哭过一位一线男星，人家后来火了以后再也不跟他合作了。
　　“脾气是一方面，再者，这人喜欢剑走偏锋。”
　　他不太喜欢拍主流的电影，表达的主题往往还比较晦涩。有些时候片子到了最后，会给人一种看了个寂寞的感觉。
　　所以他的电影喜欢的人极其喜欢，不喜欢的人经常觉得不知所谓。
　　严悦继续道：“另外一点，也是比较尴尬的一点。圈子里有点迷信的说法，说导演和演员都有点‘运道’。
　　“十年前，薛立昂刚出道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岁出头。他的第一部 电影，也许你也听过，叫《桥边人家》，惊艳四座。所有人都觉得他可能是未来十年最不可小觑的导演。 
　　“但他这十年来的发展很迷。拍摄的水平还在，拍出来的电影却一部比一部扑。
　　“原因是多方面的，倒不能全怪他。有时候是制片人出了问题，有时候是演员爆出了丑闻，有时候是没过审……总之，经常搞着搞着就虎头蛇尾了。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投资商就有点犯嘀咕了，有些比较有名气的演员也有点忌讳起来。
　　“薛导的名头还在，只要愿意降低要求，大把大把的演员愿意任他挑。可他这人要求又高，不愿意将就，所以每次新戏筹拍，找演员时都会犯难。”
　　严悦说到这里，有点欲言又止。
　　温澈知道她的意思。
　　对薛立昂来说，温澈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年轻，还有点演技，人气很高，现在还没有合适的电影作品，处在一个比较渴望走向大屏幕的阶段。
　　很能“骗”得来。
　　可对温澈来说，事情就有点犯难了。
　　薛立昂的名头的确很吸引人，可他也实在有点毒。万一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这一部电影扑了，薛立昂拍拍屁股就能拍下一部，温澈的路可能得因此曲折上好几折。
　　这是一场赌博。
　　其实温澈倒不在意薛立昂毒不毒，她不太信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剧本。
　　可这个剧本……
　　温澈叹口气：“要是不是武侠就好了。”
　　温澈虽然自己练武，但她并不向往武侠。
　　可这个剧本偏偏是武侠。
　　温澈想了想，“再看看吧。”
　　温澈虽然并不一定会演薛立昂的电影，但对《鹰眼档案》的兴趣是真淡下来了。
　　严悦也在几次跟对方沟通中失去了耐性，再加上温澈想得很开，她也不是很可惜。
　　第二天一早，严悦代表温澈，正式跟《鹰眼档案》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对方一副遗憾得不行的样子，却并没有太过勉强。
　　温澈于是知道，对方也许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当这件事已经了了。
　　谁知对方不是这么想的，电话里说得好好的，挂了电话却明晃晃摆了她一道，称她温澈有了名气就耍大牌，公然拒演……
　　热搜已经挂上了。
　　温澈直接气乐了。
　　想炒热度？可以，这一场她陪了！


第76章 来嘛，拍武侠啊！……
　　#温澈拒演鹰眼档案#的词条在热搜上不断被往前顶。
　　点进去一看, 首先就是《鹰眼档案》的导演王超云的微博。
　　导演王超云V：“现在的新人有了点名气就狂得不行。今年五月份说定了要参演《鹰眼档案》，整个剧组的工作都是围绕着她来的。现在好了，临到了了忽然跟我说不能演了。呵呵, 您有了身价我们小剧组就配不上您了呗？”
　　底下一堆吃瓜网友在猜这个所谓的“新人”是谁。
　　最开始梁柳青的仙女粉们反应最大。盛传《鹰眼档案》的女主演就是定的梁柳青, 现在导演本人亲自阴阳怪气上了，是想公开撕梁柳青了？
　　不等仙女粉们来控评, 王超云本人火速点赞了一条评论。
　　——五月份, 鹰眼档案，新人，身价暴涨……是某不可说的温太女吗？今年夏天刚爆火的那位？
　　至此，热度终于爆了。
　　从头到尾关注这件事的人觉得有些奇怪。最开始《鹰眼档案》不是一直跟梁柳青有联系吗？怎么忽然峰回路转，成了温澈耍大牌了？
　　难不成是因为温澈拒演, 所以才请了梁柳青？
　　好像有点牵强吧？
　　仙女粉们见不是自家偶像被撕, 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比较平和的人还cue太女党，让她们赶紧为自家正主控评。
　　然而一向很活跃的太女党们这一回意外低调, 几乎没有多少人去掺和这个话题。于是这条热搜底下, 全是一票儿否定温澈、指责温澈的。
　　似乎一眨眼，温澈的黑料全出来了。
　　都是吃惯了瓜的，很多人当时就觉得有些微妙了。
　　这个风向好像有点过于统一了？
　　太女党们的各个群里, 很多人也正憋着一口气。
　　她们不是不想辩驳, 而是在事情最开始时，她们就被各自的管理员交待过先不要发声, 先稍安勿躁。
　　许多太女党们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
　　看着热搜底下一条又一条刷温澈不好的言论，感性的人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还不能开麦吗？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澈澈以前遇到了公关危机反应都很及时的，这一次怎么这么慢啊！
　　——有一说一，我觉得悦姐的手段实在太过于温和了。都被欺负到脸上了还不反击？哪怕太女直接发微博也行啊！
　　——太女当初应该选方少仪的。你看现在谁敢惹梁柳青？所以她为什么要选严悦啊？
　　——她真的变了。她以前明明很刚很勇敢的，现在却说话做事都要瞻前顾后, 太憋屈了！
　　——我不想粉这样的偶像了，这跟我的初衷完全不符……
　　——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想去骂醒那群傻叉。姐妹们有人跟我一起吗？
　　——虽然但是，管理员不是让大家稍安勿躁了吗？
　　——我加粉丝群是为了更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可不是为了让人管着的。我一个自由的人难不成还没有点自由发言的权力了？
　　——就是！你们能忍得下去，我可忍不了了！！为了澈澈，我今天就当这个泼妇了！
　　眼看群里的气氛开始紧绷，越来越多粉丝要被煽动起来了，管理员出现了。
　　一只软萌兔：先稍安勿躁，给各位看点有意思的东西。[图][图][图][图]
　　截图是四张密密麻麻、看起来不明觉厉的代码，后附了IP地址，一共牵扯到十七个账号，在关键的地方都标了红，一看就是一样的。
　　十七个不同的账号，结果都是一样的人？
　　一只软萌兔：我就直接点名了。“太女冲啊”，“澈澈今天也是美如画的一天”，“君子不器但可爱”……
　　一只软萌兔：几位，披着太女党的皮，微博底下却全是别家的动态和宣传，现在还想煽动太女党们去给热搜贡献流量……好玩吗？
　　群里很多人都被这个消息炸出来了。
　　——卧槽？？
　　——这话……？！！
　　——兔兔，什么意思啊？
　　一只软萌兔：截图我放在这里，随便各位往网上发。
　　一只软萌兔：澈澈的粉丝群里混入了许多别家的人，很多人趁着这个时机浑水摸鱼，想把太女党当枪使。
　　一只软萌兔：我们不让大家发声不是想约束大家，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我们不希望大家被人利用了。
　　一只软萌兔：这个消息是从精英粉丝团那里传出来的。你们大家可以不信任我，难不成还不信任她们？
　　温澈所谓的“精英粉丝团”在粉丝界是出了名的。当年温澈和梁柳青的投票票数反转，让这个精英粉丝团一战成名，从此立下赫赫威名。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团体。凡是自她们那里传出来的消息，或者发起的动作，一向有的放矢，从无失手。
　　“一只软萌兔”这么说，众人的关注点果然就变了。
　　什么，有人故意要搞太女？
　　这能忍吗？!
　　一只软萌兔：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黑料，来势汹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一只软萌兔：退一步来说，澈澈一向不喜欢粉丝以为她好的名义去跟别家掐架。当年她还没出道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性格了。咱们都粉了她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只软萌兔：喜欢一个人，就请多为她考虑。不要将自己莫须有的胜负欲强加在她身上。
　　一只软萌兔：热搜上的节奏很过分，我也看了。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憋屈，我也觉得憋屈！
　　一只软萌兔：但请千万稍安勿躁。请相信澈澈，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只软萌兔”这话才刚说完，群里就有人激动地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
　　——大家快去微博！我靠！！事情开始反转了！
　　微博上有一专门吃瓜的大V发声了：“无意参战，纯吃瓜。今天王导的微博出来后，我隐约觉得有点印象，似乎在哪里看过一眼相关的消息，就去论坛翻了翻，果然……[图][图]
　　“这个瓜熟得有点慢啊！三个多月才成熟，预感会味美多汁[微笑][微笑]”
　　一开始众人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等到看到附图后，心里都忍不住大呼卧槽。
　　截图是某著名吃瓜论坛的帖子。五月末六月初的时候，有人在那里匿名发帖，“神预言”了今日的热搜。
　　主楼是这么说的：“坊间某二字皇党正在积极接洽一部电影资源，为此甚至不惜自降格调去拍一部网剧。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千里送人头，人家剧组正预备拿她来炒一波热度……
　　“我也是奇了怪了，这位虽冠名皇党，可似乎每次都被拿来垫脚，完全不像是有后台的人啊？粉丝们给她起外号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扎她心吗？”
　　二字皇党=温澈。温澈一向被称为太女，换句话说就是皇党了。
　　五月末六月初正在积极接洽一部电影资源……王导的微博也侧面证实了，温澈五月份的时候的确在接洽电影资源，就是《鹰眼档案》。
　　自降格调去拍网剧，说的是《春日的百合花》吧？
　　“千里送人头”、“人家剧组正预备拿她来炒一波热度”……嘶！今天这热搜不就是吗？
　　三个多月等来瓜熟蒂落，果然神预言啊！
　　不过按照这个帖子的说法，温澈这是被利用了？
　　这个消息发酵不久，微博又有人曝料了。
　　曝料人是个小号，才刚刚注册不久，放出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是对着王超云王导拍的，很明显是偷拍，还有点抖。
　　有人对王超云导演道：“王导，温澈那边已经配合着宣传了，你看咱们是不是也动一动？”
　　“不急。”王超云导演皱着眉，“一开始我就不太满意温澈，一直想着把她换了，可惜没能成。
　　“是！她这个夏天的热度是爆了。但演电影和演电视剧、网剧之流可不一样。她还从来没演过电影……
　　“我这部片子可是要拿来冲奖的。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在电影上还一片空白……能扛得动票房？”
　　那人想了想，道：“那您的意思是……换了温澈？”
　　王导道：“那倒也不是。她的热度在同期里还是可以的。”
　　“王导，这我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了吧？要么我才是导演，你就只是个摄影助理呢？”王超云腆着个肚子，得意得不行，“我教你一招好用的。
　　“其实选温澈也不是不行，但热度可以炒一炒嘛！这可是电影资源，多的是小花们稀罕。只要放出消息说咱们有意选她们，那群人的粉丝们不就乖乖上钩了？
　　“您的意思是，溜粉？”
　　“怎么能叫溜粉呢？这叫宣传！宣传！
　　“选一个人就是一波流量。到时候再官宣温澈，不也没耽误她嘛！”
　　“但这样一来，别人家的粉丝会不会撕温澈啊？
　　“您知道的，她们可能会以为温澈抢走了她们偶像的资源。到时候温澈的名声不好了，咱们的电影不是也会被连累吗？”
　　“嗐，小吴你这个人就是缺了点悟性！她们撕起来了，咱们的电影不就火了吗？”
　　“高啊王导！不过……”那人迟疑起来，“温澈是新人，据说脾气还挺好，应该能被唬住。可严悦……她可不是好惹的。”
　　“嗐！”王超云一脸不以为意，“严悦都休养十来年了，我看锐气也差不多都被磨没了，估计都不知道圈子里现在流行哪阵风了，不足为虑……”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信息量极大。
　　大小营销号这回都闻讯而上了。
　　实在是这位王导太人才了，或者说这段视频的锤太硬了，直接就把王导的险恶用心扒了个遍。
　　有好事者甚至对着《鹰眼档案》官微底下一波又一波的水军流量，一个个点名被王导溜了的“小花们”。
　　梁柳青首当其冲。
　　仙女们一下子就炸了。
　　好多大小明星因此不得不出来辟谣，称从未跟《鹰眼档案》接触过，谴责王导。
　　这事绝就绝在一点，王导溜粉的事已经是实锤了，现在还牵扯了一众大小明星……
　　圈子里最在乎的就是咖位之争，这种明显踩着一个捧另一个的戏码被放到了明面上，谁还敢去接《鹰眼档案》？
　　那不同时刺了好几家粉丝的眼吗？
　　这时候，严悦出来发声了。
　　经纪人严悦V：“就《鹰眼档案》剧组与温澈曾经有过接触一事，做出如下声明：
　　“温澈曾经与《鹰眼档案》口头商定过出演事宜，但对方迟迟不愿意定下合同。宣传上我方尽力配合，对方却明显有推脱之意……
　　“我们于昨天跟《鹰眼档案》剧组理性沟通，决定取消合作。王导当时答应了，并对此表示理解，并无异议。
　　“可事实证明，王导似乎很有异议……
　　“[图][图][图]”
　　附图里有一系列电话通讯截图。从五月份开始，一直到昨天结束。这些电话最短时长四五分钟，最长时长达半个小时。
　　仔细对照这些通话的时间，与《鹰眼档案》发微博溜粉的时间高度重合。
　　由不得人不细想。
　　这条微博后，严悦又发了第二条微博，并转发上一条。
　　严悦V：“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就直接点了[图]//@严悦V……”
　　附图是一张立案回执单。
　　温澈工作室就“温澈拒演鹰眼档案”一事，状告王超云导演、微博用户“资深吃瓜人”、微博用户“烧钱的败家玩意儿”、微博用户“少女心事”……等一连十三人。
　　就是这些人，在那条热搜词条下疯狂带节奏，捏造许多关于温澈的莫须有的黑料。
　　严悦在自己的这条微博底下评论道：“占用公共资源非我们本意，但有些人的嘴脸实在太过难看，为了热度罔顾事实，捏造所谓的‘黑料’……
　　“请相关人等在24小时内向温澈道歉，并微博置顶道歉博文，否则相关诉讼流程我们将继续走下去……”
　　严悦这边正式表态后，太女党们终于开始活动了。
　　王超云导演终于等来了他想等的流量，只可惜都是负面的。
　　严悦看似只在最后发了两条官方回应的微博，但事实上，网络上的那两次大节奏都是她带起来的。
　　温澈是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推动自己的计划的，对其中有些事十分好奇。
　　能拿到王导“自曝”的录像温澈倒不惊讶。严悦的人脉隐藏在暗处，能鼓动一个生了二心的摄影助理，虽然是有难度，但并不是做不到。
　　温澈好奇的是论坛上的那个“神预言”。
　　“悦姐，那个帖子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是严悦请人黑了论坛后台自己改了时间？
　　严悦笑起来，“你想什么呢？这个帖子是真的存在的，也真的是五月份的时候发的，还是我让人去发的。”
　　温澈一愣。
　　严悦道：“事情半真半假，只要真的部分能锤死，假的部分又能和真的部分形成逻辑链，听起来就很可信。这是屡试不爽的套路。
　　“至于发帖子的初衷……我是防范于未然。
　　“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我可能养成了点‘草木皆兵’的直觉……
　　“《鹰眼档案》正式跟咱们接洽是在今年五月，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可提到签合同的事就有点卡壳。
　　“我看多了太多这种戏码了，怕他们会闹幺蛾子，到时候摆咱们一道，所以先埋个伏笔。”
　　温澈以一种看半仙的眼神看着严悦。
　　严悦忍不住直乐，“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哪能真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是准备得全了些罢了。
　　“今天就算不是出了溜粉的事，而是投资商忽然要换人、有人要抢你角色、有人爆你耍大牌……哪一样你都能在五月份的时候找到对应的‘预言帖’……”
　　“圈子里真真假假的料那么多，也不差这么几个。要是没出什么事，那自然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能多一点主动权。
　　“当然 ，为了营造点真实感，我吐槽你了。”严悦看着温澈，开玩笑道，“你应该不至于小心眼怪我吧？”
　　“哪能啊！”温澈叹道，“悦姐，我都不知道你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她还是有点不理解，“既然你对这个剧组有点不太放心，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别拍了呢？”
　　“因为这只是一种感觉，准不准不好说的。
　　“而且，既然风险是可控的，我觉得往外迈一步也不是什么事。”严悦道，“事实上，很多一开始走得磕磕绊绊的剧组，最终出来的成品未必不好。
　　“身为经纪人，我应该替你把控风险。这部分我觉得有把握，那么你的任何尝试我都是支持的。
　　“澈澈，经纪人应该更关注过程，但你可以只关注结果，否则有些时候会觉得很憋屈。”
　　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是很难正儿八经去解释的，多的是有苦说不出的时候。
　　有些证据明明就在那里，你甚至不好直接就用，自然会觉得憋屈。
　　比如说严悦的录音。
　　她明明掌握了那么多录音，可是还是需要拐好几道弯，另外联系到一位有二心的摄影助理放出他录下来的视频，而不是把自己手里的录音放出去。
　　放出去了，一时倒是痛快了，粉丝们可能还会大呼过瘾，可就惹了圈里人的忌讳了。
　　以后旁人跟她们合作的时候不得嘀咕两句，防着你背地里录音？
　　都这样以后还怎么合作？
　　所以很多时候，明明打直杆球更过瘾，也更有效，可事情就是得迂回着来。
　　既然是迂回的手段，拼的就是这种细节了。
　　这就是经纪人该负责的部分了。
　　温澈忍不住咋舌。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严悦道：“这才哪到哪儿。你算是难得省心的艺人了，我都没多少发挥空间，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也别混了。
　　“其实现在曝出这件事，没准还是好事。”
　　“怎么说？”
　　“你之前的粉丝群体太杂了，我摸了几个月摸得半清了，借着这个机会清了一次。”严悦道，“澈澈，你别小看粉丝的力量。
　　“你现在在上升期，粉丝就是你后方的大本营。只有她们稳了，你的路子才能走得扎扎实实。
　　“哪一天你可以试着脱离粉丝们的力量了，你的地位就稳了。这也是流量们谈个恋爱得小心翼翼，而真正成了名的演员们却能自由公开恋情的原因。”
　　“当然了，我这么说并不是让你忽视你的粉丝们。事实上，粉丝的支持是任何一个艺人事业的起点……”
　　严悦跟温澈详细解释了一番粉丝和艺人之间的关系，讲得深了些，还涉及到圈子里常用的一些套路和手法。
　　“哦对了，这一次《鹰眼档案》敢这么公然跟你撕，其实是有原因的。我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
　　严悦话才刚说到一半，蔓蔓忽然开门进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兴奋又像是担忧：“澈澈，悦姐，你们快看微博，那个什么，薛立昂薛导发微博了……”
　　《鹰眼档案》如今已经被锤死了是个闹妖的剧组，温澈受了无妄之灾，太女党们正在追着落水狗喊打，吃瓜群众正在梳理今日的大戏……
　　风波的尾声里，薛立昂薛导不甘寂寞，添了一把火。
　　薛立昂V：“听说你‘耍大牌’了？巧了，我这里就缺一张大牌耍。来嘛，拍武侠啊！@温澈。
　　这个微博一出，温澈刚淡下来的热度又起来了。
　　薛立昂是个让人纠结的导演，身上的毒性也有点重，但那也是对圈内人而言。
　　对粉丝来说，这位可是个高逼格的人物。能看懂他的电影，有些时候都能被当作是“有品位”的人。
　　这些年薛立昂虽然状态低迷，但在大多数粉丝眼里，他这纯属就是作的。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尝试乱七八糟的题材，这才搞得自己狼狈起来。
　　薛立昂还有一个外号，叫“浪导”。说他这人性格太野，太浪。假如愿意“浪子回头”，必定是中青年导演中的一号人物……
　　粉丝们的话虽然有夸张的嫌疑，但从地位上讲，薛立昂的确能甩王超云之流好几条街。
　　如今，这样级别的导演，向温澈伸出了橄榄枝……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薛导都出来了？
　　——薛导要拍武侠？可以！他拍别的我不敢说能看得懂，但是武侠我绝对可以！
　　——我刚跟朋友怜爱了一圈太女，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走了一个王超云，来了个更高级的薛导？
　　——神仙组合！武侠我可以！太女可是很能打的！
　　——此时隔壁的王导哭晕在厕所。我嫌弃温澈名气不够，你怎么还直接邀请上了？
　　——王导：朋友，你不按名气说事啊！[doge]
　　一群影迷在薛立昂的微博下狂欢，还有人cue温澈，让她赶紧答应他的。
　　严悦看得直皱眉：“这人的路子是真的野。”
　　薛立昂是个名气斐然的导演，温澈如今还没有任何电影作品，从咖位上来说，他这么公开邀请，给足温澈面子，温澈就不太好拒绝了。
　　否则还真是耍大牌了。
　　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就算你名气再大，温澈在电影上再是新人……可她为什么就一定要演你的电影呢？
　　这不是逼迫人呢吗？
　　严悦心里正有点窝火，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个刚玩了一出“野”的人在电话里笑得十分热情，“严大经纪人，下午好啊！”
　　严悦似笑非笑的：“薛导，您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哎呀你先别着急恼，我定了个地方，你把温澈带上，咱们聊聊，聊聊好吧？放心，我是正经人，不能坑人的……”


第77章 厮杀的名利场
　　薛立昂跟温澈和严悦约在了一家老式的手工点心铺子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同行的还有路漫漫。
　　几人一个照面，严悦一脸不太高兴，路漫漫面露不自在, 只有薛立昂跟没事人似的, 十分热情地招呼人坐。
　　温澈的面前很快被送上了一杯牛奶。
　　她看着这杯牛奶，头一次面露迟疑之色。
　　这位薛导好像是有些不太走寻常路？
　　薛立昂十分大包大揽, “你年纪还小, 就喝这个！”
　　路漫漫在一旁捂住了脸，一副不忍看的模样。
　　严悦面上带着客套的笑意，“薛导，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在微博上说话时，能不能先跟我们通个气？”
　　虽然薛立昂后来又发了一条微博来转移火力, 说他目前正在安排温澈试镜。可这件事到底还是让温澈和严悦陷入被动了。
　　严悦对此很不满意。
　　薛立昂眼睛微微瞪大。近三十岁的大男人, 做起无辜的神情来还十分自如，丝毫不见油腻。
　　他道：“严大经纪人, 您先别急着生气啊！您这么黑着脸, 我反倒不敢说话了。”
　　严悦还没如何，路漫漫先忍不住别开了眼，“薛立昂, 你再这么说话, 悦姐听不听我不知道，我是肯定听不下去了！
　　“你一个大男人, 又不是在拍戏，能不能别这么戏精？”
　　薛立昂摸了摸鼻子，嘀咕了句什么话，神色倒真认真起来。
　　他看着严悦，“严大经纪人, 咱们先说点题外话。关于《鹰眼档案》……罗涟漪掺和进来了，这事你知道吧？”
　　他眼里有种格外明亮的光，整个人的姿态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似乎手握着什么了不起的筹码。
　　严悦丝毫没有被这种姿态吓到。
　　这不过是谈判的技巧而已。一开始就直接开了张底牌，是为了拿到更多话语权。
　　可话语权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至少薛立昂打出来的这张“罗涟漪”的牌，远远不够。
　　严悦道：“如果你是指罗涟漪给了《鹰眼档案》剧组暗示，让他们膨胀得能上天这事……是的，我们知道了。”
　　这就是严悦在解决这次公关危机时查出来的事。
　　《鹰眼档案》剧组虽然骚操作多了些，但最开始还真没有想过要把温澈换了。后来之所以会改变主意，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
　　这个更好的选择，他们觉得是罗涟漪。
　　至于罗涟漪是不是也这么觉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涟漪是谁？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一线大花，陆清清的师妹。她与陆清清一起，并称煌星娱乐的两大当家台柱。
　　陆清清这些年一直在往演技派的路子走，风格完全“老干部”起来，是属于慢慢沉淀积累下来的人物。
　　而罗涟漪跟她不同。她走的还是大花旦的路子，炒着少女感的人设，年轻有活力，至今是活跃在绯闻第一线的女星。
　　她好炒绯闻，但这并不是说她本事不行。事实上，罗涟漪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本身没有作品的话，是完全立不住的。
　　著名的匿名吃瓜论坛曾为近十五年来的华语圈女星“排资论辈”。第一梯队是沈如云、陆清清、严灵、张芝安。
　　这四人被称为华语圈“四大圣女”。她们虽然已经各自成立了工作室，但与老东家的联系十分紧密，至今都被当作是各自经纪公司的顶梁柱。
　　这四人自身的格调已稳，除非是忽然被曝出特别大的丑闻，否则她们的地位短时间内无人能撼动。
　　在这四人之下，另有所谓的“八大护法”。
　　罗涟漪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排名很主观，一出来后果然也被各家粉丝撕得妈都不认。
　　但既然是排名，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至少从资历上论，温澈如今还真赶不上罗涟漪。只从出道时间论，温澈的出道时间还不过人家的一个零头。
　　“既然如此，罗涟漪为什么要来掺和《鹰眼档案》呢？”昨日严悦跟温澈分析时，温澈曾经这么问她。
　　以罗涟漪如今的地位，跟《鹰眼档案》眉来眼去，真可以算得上是自降身价了。
　　“因为你碍了她的事了。”严悦道。
　　严悦也是深入去查这件事后才知道，YoSun曾经跟罗涟漪接触过，说是有意邀请她去参加今年YoSun在巴黎举行的时装秀。
　　倘若成行，罗涟漪将是华语圈第一个收到YoSun官方邀请去看秀的女星。
　　这个消息只要一放出去，罗涟漪在时尚界的地位将往前爬好几个档，自身身价也许都可以再往后添一个零。
　　罗涟漪把这件事当作底牌捂着，想着等真谈下来后“一鸣惊人”。严悦私底下猜测，她可能就这件事连通稿都写了好几版了。
　　可谁知道她还在跟YoSun谈着呢，人家忽然看中了温澈。不仅给了温澈看秀的邀请，甚至于连大中华区的代言人的title都给了！
　　真是扇了罗涟漪好大一个巴掌。
　　好在罗涟漪的团队没有事先把这个消息炒起来，否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罗涟漪能从此跟温澈撕得势不两立。
　　这事目前还没人知道，罗涟漪不至于丢了面子，但里子是真的没有了，自然心有不平。
　　严悦道：“罗涟漪倒不是真对《鹰眼档案》感兴趣。她这个人的作风也是出了名的。你想请她，就别跟她谈什么理想、艺术价值、艺术成就之类的，跟她谈钱就行。
　　“《鹰眼档案》要真能给她几百上千万的片酬，她二话不说就来了。可很显然，《鹰眼档案》给不起。
　　“给不起，还看不清人家的套路，可不就被罗涟漪拿来当枪使了吗？”
　　严悦说到这里，又看向温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把对方那个摄影助理的事挖出来？因为只有这个消息被挖出来了，才能把剧组逼上梁山，同时把罗涟漪的路子堵住。
　　“剧组这么操作，已经没有人敢接他们的戏了。这时候他们会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咬死了罗涟漪。拿她曾经暗示过他们要来拍戏的把柄威胁她，坐实了拍戏这件事。
　　“《鹰眼档案》要是没被曝出来这档子事，罗涟漪捏捏鼻子认了这事也不是不行。对外就炒剧组高片酬或者是真情相邀，于是她给面子来参演了。
　　“但现在不行了，《鹰眼档案》很显然就是一滩烂泥，罗涟漪是不会愿意被他们沾上的。
　　“现在就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了。
　　“但不论结局如何，至少罗涟漪是别想讨着好。”
　　严悦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撕资源各凭本事。自己拼不过，能耐你倒是跟YoSun大小声啊，欺负你算什么本事？”
　　罗涟漪掺和进来的事虽然隐蔽，但严悦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也跟温澈讲过了。如今薛立昂再想把这件事当作人情来说，很显然是不够的。
　　严悦看着薛立昂，面露微笑。
　　这一回，话语权该在她们这边了。
　　谁知薛立昂丝毫不慌，反倒道：“严大经纪人一向好本事，我不意外。但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知严大经纪人知不知道，《鹰眼档案》的投资商其实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一回事？它还有个背地里的投资人，不挂名，但的确出资了。”
　　薛立昂没卖关子，直接道：“我听说过一嘴，这人来自港城，姓沈，叫沈时文。
　　“这部片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赚钱去的，而是为了送给人当人情的……”
　　他这么说着，眼神落在温澈身上，“我仿佛听说过，一开始《鹰眼档案》是主动跟你们接洽的？那时候《平京大世家》和《春日的百合花》还没上映呢吧？
　　薛立昂看着温澈，眼神有些过分锐利了。
　　温澈那时候的作品只有一部《复礼》，外加靠着《你正青春》撑起来的人气。这样一来，《鹰眼档案》会主动跟她抛出橄榄枝，就显得有点暧昧了。
　　温澈笑了下，道：“薛导，您说沈姓的投资人想把这个片子当人情，这的确是个新消息。但也未必就是为了捧人吧？我听说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会故意拿着片子来……洗钱？”
　　薛立昂眉头一挑。
　　路漫漫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以一种全新的眼神看温澈。
　　她才几岁，看上去不谙世事，竟然也知道洗钱了？
　　温澈道：“即便这不是洗钱，而是某个有钱人真想捧谁……您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是想让我们去跟这位有背景的人要个说法吗？
　　“可我们现在人微言轻，不好吧？”
　　薛立昂的意思是说温澈可能就是那位投资商要捧的人，可无凭无据的，她为什么要承认呢？
　　再者，这话放在今天说也显得有点搞笑了。
　　她假如真是投资商要保的，至于现在到了这步田地？
　　沈时文也许真是为了讨好她搞的这一出，可从现在的事来看，逻辑完全说不通。
　　她一个被捧的人竟然还让剧组给摆了一道？这是哪门子捧人的手法？
　　既然逻辑说不通，她也不是真被吓大的，哪可能让薛立昂三两句话就拿捏住了？
　　薛立昂定定看着温澈好半晌，忽然哈哈笑起来，“够劲儿！好！去他娘的狗屁《鹰眼档案》……
　　“我本来是想着给你们提个醒的，倒也没别的意思，不是为了捏把柄，别误会啊。
　　“微博上的事是我不够厚道，我这不想着捞点消息给你们，也替我自己挣两分脸面……”
　　薛立昂这么说着，撬开一旁的啤酒盖，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整杯，跟温澈举了举示意道：“是我自作聪明了，我赔礼道歉。”
　　他干脆利落地干了一整杯啤酒，将空了的杯子往桌上一镇，看着温澈的眼神像是会发光，“现在我也不整那套虚的了。既然是想邀请你拍片子，我就光明正大地来。
　　“我这里有部片子，是武侠片，你要不要看看？”
　　温澈面露微笑。
　　可算是能说到重点了。
　　薛立昂虽然路子野，但看得出来，他倒算个坦诚人。
　　跟他合作，应该不用担心会被背地里坑一把。
　　虽然如此，人品归人品，片子归片子。
　　温澈颇有些遗憾，“薛导，我对武侠可能不是很感兴趣。”
　　温澈以为她这么说，薛立昂怎么着都该有些失望，谁知他猛地一拍大腿，反倒更兴奋了：“着啊！我对武侠也不感兴趣！”
　　“嗨呀！”他兴奋极了，“早知道你也这样，我就不搞那套迂回的了，直接上事儿多快？你看这事儿整的！”
　　他就差手舞足蹈了。
　　路漫漫向天翻了个白眼，好悬没叹口气。
　　可以，这很薛立昂。
　　看人看对眼了，就开始疯狂自曝了。
　　薛立昂几乎就差拉着温澈的手跟她哥俩好了：“江湖义气，快意恩仇……美不美？美！但我可烦死那些大侠们所谓的正义了。
　　“你们倒是快意恩仇了，可想过就在他们身边挣扎的普通老百姓没？
　　“正义感来得太虚，太浮了！好像所有侠客人生中所有的事就是争这个秘籍、争那个排位，争这个正统……
　　“再不然就是听说某地某人特别坏，完了我一个侠客，自然就得有本事审判别人对不对？于是就能举刀杀人了……
　　“还‘大节不亏小节则不妨’？我最烦这种话了！
　　“合着大侠们不是在你家里打打杀杀？你不是被牵连到的那个人？”
　　薛立昂一吐槽起来就是好半天，说得累了才停下来，一连喝了大半杯啤酒，而后意犹未尽地问温澈道：“你是为什么不喜欢武侠？”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把温澈难住了。
　　她想了想，“大概是跟时代和个人的选择有关吧。我可以接受乱世里人命如草芥，也能接受和平年代有人道貌岸然，可我不太喜欢在两者中间，也就是既不太乱也不□□稳的年代，有人明明手握着能改变时局的力量，却总是偏离重点，作无意义的意气之争……
　　“我对有能力的人有更高的期许，也有更高的道德要求。在我看来，一个人手握武力，有了执掌生杀大权的能力时，应该更谨慎，更对生命负责。
　　“可大多数侠客快意恩仇的方式好像就是伤人性命。而且伤人的理由细究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有点站不住脚。
　　“要么是为了意气之争，要么是为了名望、地位……
　　“我不是说不能为了这些东西去争。事实上，这种争斗才是永恒的主题，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发展的动因。
　　“但明明是为了个人私利私欲斗争，却还要挂着‘大侠’的名号，我就觉得不太喜欢了。”
　　温澈停顿了下，继续道：“再一点，就是女性的地位了。
　　“武侠里人命如草芥，女人的命更是如此。大多数时候，女性都是男性的附庸品。权势和美人，永恒的男性的战利品……
　　“即便有个女性角色，人设大多数时候也是残缺的。要么是为爱痴狂，要么是偏激仇恨，要么总是闯祸精……”
　　温澈想了想，笑了下，“当然了，别的作品里也多的是这种情况，不是武侠才有的。所以说起来可能都是我的个人喜好。
　　“我可能就是单纯对这个题材不感兴趣，硬要说理由反倒有些牵强了。”
　　她不再多谈，反而看着薛立昂，“不过薛导，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既然您不喜欢武侠，为什么还要拍武侠呢？”
　　薛立昂哈哈一笑，“拍武侠片，不一定要拍武侠里的快意恩仇对不对？我们可以换个别的思路。
　　“你要不要看看我手里的本子？它叫《慈悲剑》。说起来你可能还真跟它有缘，因为这部片子，有一半是探案的……”
　　《慈悲剑》的女主叫任不悔，在武学上乃天纵之才，是慈悲山庄下一代最出色的苗子，被认为是慈悲山庄的少庄主。
　　慈悲山庄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是公认的讲道理的门派。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纷争，若是掰不开了，很多人都愿意找慈悲山庄断一断。
　　任不悔刚接任慈悲山庄少庄主的位置，正需要攒名气。
　　江湖上最好的攒名气的方式，就是去杀一位作恶多端而又武功高强的人。
　　巧了，江湖上刚好有这么一个人，他叫随我心。
　　随我心品行不端，这是江湖上很多人都认定了的，慈悲山庄也好几次都下了这么个定论。
　　随我心该杀！
　　任不悔少年意气，一心除暴安良，义不容辞地接下来了这个任务。
　　但她却在随我心身上失手了。她不是打不过他，而是她忽然发现……她不敢杀人。第一回 任务失手，任不悔回到慈悲山庄，面对的是她师父痛心疾首的眼神：“不悔啊，武林中人却不敢杀人……这叫什么武林中人？”
　　任不悔觉得很有道理。
　　她痛定思痛，在鸡鸭鱼肉上试验了好几次，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次去杀随我心。
　　第二次被打败的随我心倒在任不悔的剑下，看着任不悔带着杀气的眼神，哈哈大笑。
　　他问任不悔：“少年人，你手中的这把剑叫慈悲剑。你知道慈悲剑是什么意思吗？”
　　温澈继续往下翻。
　　故事却只到这里了。
　　温澈看向薛立昂。
　　薛立昂笑出一嘴白牙，“我知道说一半藏一半没意思，但这不是实在没底嘛！你要是点了头，我马上把下半本故事给你。怎么样？
　　“我们这个团队是很有实力的。我自己是导演，也是编剧。你要是对故事不满意咱们还能商量，只要你能说服我。
　　“而且制片人、投资商都是咱们自己人……”
　　薛立昂这么说着，在桌子底下踢了路漫漫一脚。
　　温澈对这动静心知肚明，便看向路漫漫。
　　路漫漫使劲儿踩了踩薛立昂的脚，面上倒是对温澈露出个礼貌的笑：“我是有意投资他的新片子，毕竟也是老朋友了。
　　“你放心，假如真定下了你，我们肯定不会闹妖蛾子的……”
　　温澈想了想，“这半本剧本我先带走，最迟明天我就给您回复，可以吗？”
　　她是不太喜欢武侠，但假如故事的内核可以自己定一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有些事是经不起念叨的。薛立昂刚跟温澈讲了沈时文的事，当天晚上，严悦就接到了沈时文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时文似乎有点焦急：“温澈，对不起，《鹰眼档案》的事……我这是让人摆了一道了。”
　　沈时文不是个蠢货，当天见了温向荣之后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温向荣的确没有跟沈家达成合作，可他似乎也没有跟沈家直言原因。
　　沈时文于是看到了点希望。
　　温澈不是正在接洽电影资源吗？沈时文想暗中送个人情，等到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的了，再去邀个功。
　　不求能跟温澈一笑泯恩仇，至少别让她去跟沈家那边把他做的事捅出去。
　　沈时文想得挺好的，但架不住家里拖后腿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刚刚不动声色送出了点资源，他三哥就以为抓到了他的把柄，硬把这件事搅黄了。
　　王超云也是个蠢货……
　　沈时文气得在自己家里砸了一屋子瓶瓶罐罐。
　　有些事沈时文不太好跟底下人说太破。娱乐圈是没有秘密的，他今天敢暗示自己要保温澈，明天可能就得传出来点不好的流言。
　　他是想跟温澈交好的，而不是想跟她结仇，自然不敢说太破。
　　可不说太破吧，底下人太蠢，又把他好好的一盘棋给搞砸了。
　　沈时文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差点没给怄死。他打听到严悦的手机号码后，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就想着亲自跟温澈解释一句。
　　电话这头的温澈似笑非笑，“沈先生，假如我真想以这种方式接洽剧本……你觉得是你厉害，还是我伯伯厉害？”
　　沈时文一噎。
　　这……事情不能这么算吧？
　　“沈先生，我一向不太喜欢别人做我的主。这是第二次了，你是不是真当我没脾气？”
　　沈时文的心狠狠往下沉。
　　知道温澈的身份后，他终于学聪明了，好好去了解了一下温澈这个人。
　　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沈时文狠狠心，“我知道是我这边出了问题，但我可以付得起价。温澈，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沈家主沈鲤诚要不行了，家里内斗得厉害，沈时文需要一个强力的外援。
　　他看中了温向荣。
　　他当然知道温向荣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能立下那么大片江山的人能是什么慈善人？
　　与这样的人做交易，一个不好可能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假如不拼一把，他还能剩下什么？
　　所谓的沈家家业在沈时文眼里就是个笑话。他爸眼里只看得到他大哥，他要是不在了，一切都是他大哥的，他沈时文什么都没有。
　　若是谋算得好，即便剩下的东西再少，那也是独属于他自己的。
　　沈时文道：“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大伯？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沈时文说完这话后，就提起了一颗心，心跳一下一下的格外沉，似乎能蹦出喉腔。
　　好半晌，他终于听到了温澈的声音，似乎有点感兴趣：“哦？你怎么让我不白帮忙？”
　　沈时文想了想，“至少《鹰眼档案》这事，我可以先给你一个交待。至于剩下的……我们可以再谈。”
　　——
　　薛立昂表示自己正在跟温澈接洽试镜事宜后，很多人就格外关注事情的进展。
　　那条微博底下，天天有网友来打卡。
　　——试镜怎么样了啊？
　　——定下来没啊薛导？大男人做事干脆点。你都邀请人家了，还搞什么试镜啊？
　　——搞快点，再慢隔壁王导要是找到了接盘的怎么办？
　　——薛导你赶紧的啊！网友忘性都大，一会儿隔壁那位不要脸的又该炒起来了！要摁人就摁得死死的！
　　——卧槽？！！隔壁好像真的炒起来了？！
　　——真的假的？
　　几乎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王超云王导，今天又抖起来了。
　　他发了一条微博。
　　导演王超云V：“逐梦演艺圈十七年，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名的。我不否认自己为了热度做了些不够光明磊落的事，因为我吃惯没有热度的苦了！
　　“身为一个导演，我爱我的每一部作品。为了我的作品，即便是挨骂、被群嘲、被问候家人我都认了。
　　“可假如有些人一定要毁了我的作品……哪怕是会得罪人，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混不下去，我也一定要争一个公道！
　　“我本来没有想过要换了温澈，拿她炒热度的，是某些人推了我一把。现在我上了，她转头就当作无事发生？当我好欺负的？
　　“今晚八点，假如我没有等来一个结果，某些人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不要逼我都说出来！！”
　　底下的吃瓜网友们火速赶来。
　　——你这么说一半留一半就没意思了，合理怀疑你还是在溜粉[doge]
　　——没有点证据我不信的，王导你现在已经没有信誉了，除非你能证明真的有大瓜，不然我不贡献流量了。
　　——我靠这是威胁？我小学六年级过后就不干这种事了，王导还在玩这套吗？
　　——所以这意思是，有人指使王导你换人？现在这人又把锅甩到你头上了？
　　——合理猜测一下，这人是谁？
　　——被王导溜了个遍的人应该都不是。那么应该将咖位往上提一提再猜？
　　涉及到这种类似于点名的活动，网友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导果然又出名了。
　　另一边，一处高档小区内。
　　罗涟漪看着经纪人开了屋门进来，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经纪人皱起眉，“王超云不肯和解，他一定要你说话算话，去参演《鹰眼档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参演《鹰眼档案》了？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罗涟漪被气笑了，“再说了，现在《鹰眼档案》就是一坨屎，谁碰谁臭。
　　“原本请我我都不一定演，现在都这样了他还敢推给我？谁给他的胆子？他是疯了吗？”
　　经纪人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道：“他是疯了，可是涟漪，你当初为什么要跟一个疯子谈交易？还让人捏住了把柄？
　　“YoSun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让你不要惹严悦，不要动温澈，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第78章 迈得很稳的时尚步伐……
　　罗涟漪不是个能让人说的性子, 当时就拉下了脸色：“我混了十来年了，让一个黄毛丫头下了面子，你叫我算了？”
　　她冷笑一声, “早些年你让我忍我认了。谁让我名气不如人呢？忍就忍了。可现在我对外也能让人叫一声罗姐了, 你还让我忍？
　　“难不成我还奈何不了一个黄毛丫头了？还是说……”罗涟漪看着自家经纪人，“杨哥, 其实是你怕严悦吧？”
　　杨经纪人脸色微变, 运了半天气才把火气压下去。
　　质疑合作伙伴的能力，这在合作中一向是大忌！
　　可这种话跟罗涟漪说是没用的，她早就被粉丝和公司惯坏了。
　　杨经纪人面色沉沉，“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和你吵。涟漪, 你硬要找回面子不是不可以, 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做事周全些。
　　“你哪怕跟我说一声, 让我去运作, 也比你这么没头苍蝇一样瞎扑腾来得强！”
　　杨经纪人说到一半，看到罗涟漪不服输的神色，心里的失望就别提了。
　　很显然她还是没听进去, 还是以为他在压着她。
　　可在这个圈子里混, 越是爬得高，越要在乎脸面。像陆清清这样的都要爱惜羽毛, 对外挂着一张与人为善的脸。她罗涟漪还不如陆清清呢，就敢摆上谱了？
　　杨经纪人深吸口气，“算了，这件事我去处理。涟漪，若是你还敢背着我乱来……今年一过, 我就跟公司申请去带新人。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说话一向算话，希望你好自为之！”
　　杨经纪人已经查清楚了，王超云手里握着罗涟漪助理跟他的聊天记录，还有两段通话录音。
　　这种事毕竟不太光彩。罗涟漪虽然任性冲动，但还算长了脑子，没有自己主动出面，而是叫助理去暗示了。
　　既然是助理出面，事情就有回转的余地了。
　　杨经纪人要来了《鹰眼档案》投资商的电话。
　　对方既然投资了项目，肯定是想赚钱的。只要对方肯放弃并压住王超云，跟他们一起统一口径，说要重启《鹰眼档案》项目，并作出改过自新、积极运作项目的模样，他可以说服罗涟漪去参演。
　　罗涟漪最在乎面子，只要给足了她面子，偶尔她是能失点里子的。
　　杨经纪人有把握，对方十有八.九会答应。
　　不过是放弃一个名声已经臭了的王导而已，还能赚来一个罗涟漪，何乐而不为？
　　事情果然进行得很顺利。
　　晚上八点，吃瓜群众没有等来王超云的激情曝料，反倒等来了鹰眼档案官微宣布的消息。
　　鹰眼档案官微V：“因为剧本版权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决定暂时终止《鹰眼档案》这个项目……
　　“我们会积极与版权方沟通，期待事情能圆满解决……”
　　——忽然剧本问题？都立项了还剧本问题，蒙谁呢？
　　——这是不玩了？
　　——好家伙，王导要咬的人来头这么大？直接把剧组搞垮了？
　　——王导你不行啊！人没咬出来，结果你自己的项目先凉了？
　　——啧啧啧，真是庙小妖风大。可能就是风太大了，结果把庙吹塌了[doge]
　　——王导就这么认啦？忽然索然无味……
　　——嗐，谁还关注一个注定要凉了的电影？隔壁薛导什么时候有动静啊？
　　——好像真的有动静了？
　　《鹰眼档案》剧组现在恨不能让大家把他们都忘了，想来个轰轰烈烈的退场，宣布这件事到此为止。
　　谁知热度才刚炒起来，还没跟观众广而告之呢，薛立昂又出来抢了注意力。
　　薛立昂V：“新电影《慈悲剑》，女主任不悔@温澈V，男主随我心@薛立昂V。感谢各位捧场~~”
　　温澈转发了这条微博。
　　温澈V：“江湖侠客任不悔，请各位多多指教！//@薛立昂V……”
　　——啊啊啊啊可以！太女走下朝堂要去当侠客了，期待！
　　——呜呜呜感动，总算跟糊咖剧组解绑了！祸兮福所依，这个走向我很满意。
　　——太女冲啊！告别王超云，迎来薛立昂！
　　——哈哈哈哈你们是要笑死我吗？怎么感觉是薛导和王导在太女面前争宠？
　　温澈和薛立昂新电影的消息占了大半天热搜，也将《鹰眼档案》资方的“完美告别”计划给打破了。
　　但戏还是要往下唱的，只不过这次的时间间隔稍微久了些。
　　大半个月后，在网友们几乎把《鹰眼档案》忘得差不多的时候，#罗涟漪痕迹猎人#成为新的热搜。
　　点进这条热搜看，首先是《痕迹猎人》官微的消息。
　　痕迹猎人官微V：“电影《痕迹猎人》正式启动，女主定档@罗涟漪V……”
　　罗涟漪很快回应了此事，表示合作愉快。
　　有罗涟漪加盟，《痕迹猎人》的热度涨得很快。
　　罗涟漪的粉丝们一片吹捧。
　　热度涨得越来越高时，《痕迹猎人》的老底忽然被人扒了。
　　有好事者去对比了一下《痕迹猎人》和《鹰眼档案》，发现二者对外的宣传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故事梗概很像，题材一样，名字异曲同工，据说投资人也是一样的……
　　是不是就差了个导演？
　　当时就有人大胆猜测：《痕迹猎人》就是《鹰眼档案》，只不过是口头上改了个名字，换了个导演而已！
　　#痕迹猎人疑似鹰眼档案#的词条很快上了热搜，直追#罗涟漪痕迹猎人#。
　　两条热搜合着看，事情就有点微妙了。
　　《鹰眼档案》的事才刚过去半个月，大家可都还记着呢！
　　这就是个泥坑，爱惜羽毛的人谁愿意跟它沾上？
　　大家都当这个剧组凉了，结果人家转头就网住了罗涟漪这条大鱼？
　　真的假的？
　　罗涟漪的粉丝开始给自己偶像辟谣，称《痕迹猎人》跟《鹰眼档案》是完全不同的剧本。
　　这样一来，就掉入了另一个坑里。
　　电影剧本在正式拍摄之前是需要备案的，备案信息可以从官网上查到。这些信息，包括但不限于电影类别、立项号、片名、备案单位、编剧以及梗概。
　　你们既然称《鹰眼档案》跟《痕迹猎人》是完全不同的剧，那么《痕迹猎人》都敢对外宣传了，想必是备案过了吧？
　　现在是十月初，官网上刚公布了九月份备案的电影剧本，从上到下搜个遍，甚至于把今年、去年备份的剧本都查了，就是没有一个叫《痕迹猎人》的。
　　《痕迹猎人》摊上事儿了！
　　你一拍电影的，竟然敢不备案就开始宣传？你还想不想玩了？
　　这事闹大了以后，才风光了两天的痕迹猎人官微马上出来辟谣。
　　他们承认了《痕迹猎人》就是《鹰眼档案》。
　　事实上，即便是承认了，他们的操作也存在违规的地方。
　　备案过后的剧不是不能改名字，但按照规定，必须是上映前才能改名，在筹备阶段是不能改的。
　　倘若硬要改，那必须重新备案。
　　现在《痕迹猎人》明明是在筹拍阶段，还没要上映呢，用的还是《鹰眼档案》的剧本，就敢自己改名了？
　　好胆色啊！
　　可《痕迹猎人》剧组也是有苦说不出。
　　这种事虽然大胆了一点，但只要不被扒出来，到时候操作一下，是有暧昧的空间的。
　　可既然被盯上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有过备案总比完全把审核撇开要好吧？
　　自己改个名可能就是被警告一下，没备案就敢开干，那可是大事！
　　痕迹猎人选择了危害比较轻的方式，可这样一来就坑了罗涟漪了。
　　实锤了！半个月前被群嘲得不行的烂瓜，竟然砸在罗涟漪手里了！
　　罗涟漪的团队动作很迅速，开始炒可怜。
　　——被剧组坑了。
　　——对方盛情相邀，觉得是个好剧本才答应了，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觉得很遗憾……
　　罗涟漪的粉丝们也开始控评。
　　事实上，只从结果来看，罗涟漪的确有点惨。
　　但惨不惨的，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理解。
　　有些事不是你自己说了就能算数的。
　　跟罗涟漪同咖位的女星入场了。
　　圈子里资源就这么多，竞争对手臭了，她们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一时间群嘲罗涟漪的消息层出不穷，话里话外都在暗指罗涟漪的格调不够。
　　罗涟漪一混了十来年的人，怎么会让《痕迹猎人》坑了？
　　要么是团队不行，要么是她本人见财眼开，为了钱都不顾身份了。
　　说什么可怜，无非就是能力不行。
　　这样的舆论战，终于在王超云再次开麦时达到顶峰。
　　王超云放出了罗涟漪的助理跟他的聊天记录，以及两段音频，将所有事都摊开说了。
　　导演王超云V：“我承认自己心术不正，也承认自己想炒热度想得魔怔了。我不对，这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我后来之所以横下心换了温澈，并在温澈不愿意参演之后还公然撕她耍大牌，是罗涟漪给我的底气！
　　“这事被曝出来后，我想要找罗涟漪要个说法。我的作品不能白白毁了，她既然曾经答应过我要参演，就得履行承诺。
　　“谁知人家咖位太大，把投资商都给说动了。狡兔死，走狗烹。我竟然也沦落到被人换掉的一天……呵呵呵
　　“为了她罗涟漪一个人，剧组悄悄更名了，一天三次热搜砸钱，给足了她面子……
　　“有这些钱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要有这种宣发的资金，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些恶心事？我何必要去溜粉，去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老子不伺候了！爱咋咋的。反正我的项目也没了。今天是非曲直，老子就跟你们说个明明白白！”
　　至此，围绕着《鹰眼档案》的所有戏码终于都浮出水面。
　　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不是没人觉得王导这曝料来得太及时，王导握着的把柄太大；也不是没人质疑《鹰眼档案》的资方看起来太蠢，连备份这种事都能让人抓住把柄……
　　事实上，阴谋论从来不缺。
　　但给吃瓜群众再大的脑洞，他们也想不到这里面有资方自导自演的成分。
　　沈时文欠温澈一个交待。既然要交好温澈，在这种事情上，他就不能含糊了。
　　前《鹰眼档案》，后《痕迹猎人》就备案耍手段的事闹大了，到底还是引来了调查。
　　剧组的筹备工作就此被搁置了。
　　至于这个项目什么时候能被重启，那就得另外再谈了。
　　剧组被叫停，也连带着连累了罗涟漪，将她带上了热搜。
　　她的热搜倒是很快被撤下来了，可另外的吃瓜论坛里，她的话题几乎占据各自首页的整个版面。
　　罗涟漪这样的咖位翻车，影响力可不小。
　　格调这种事，降下去容易升上来难。这一次可谓狠狠踩了她的痛脚。
　　这事太难看了。罗涟漪为了避风头，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出来活动了。
　　吃瓜群众梳理整件事的过程，将其中的几次反转来回分析、补足细节……人人都是在世诸葛。
　　复盘的过程中，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渐渐明显起来：“罗涟漪为什么就非得跟温澈过不去？”
　　这个答案也很快被揭晓了。
　　十月中，YoSun忽然宣布了一条让时尚界微微震动的消息。
　　YoSun：“#YoSun春夏新品系列#我们很荣幸宣布演员@温澈V 为YoSun大中华地区的代言人。YoSun将与@温澈V 一起，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这个秋天，跟YoSun和@温澈V 到巴黎，来见证另一种优雅。
　　“[图]……[链接]”
　　一连九宫格的图，全是温澈的个人照，光与影的交锋，搭配着温澈绝佳的镜头表现力，组成一出出时尚大片。
　　最后的链接则是一则短视频。
　　挽着发，穿着一身银丝质长裙的温澈从门外走进一个宴会大厅，在众多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钢琴座前，坐了上去。
　　风轻轻吹来，将她肩头缠着的丝带卷得飘了起来，就像是两只翩跹地围着她飞舞的蝴蝶，一举一动都优雅极了。
　　更优雅的是人。
　　晃晃灯火中，那人的眉眼和轮廓像是玉质一般，透着一种静谧而雅致的风采，看得人舍不得眨眼。
　　玉做一般的人，在灯光中伸出手，预备弹琴，却又在即将碰触到琴键时忽然顿住手，往谱台旁立着的小标探去。
　　那里，一个“YoSun”正在熠熠生辉。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热搜爆了。
　　这一回，是众多关注奢侈品，关注时尚资源的微博大V们不淡定了。
　　温澈跟YoSun？！
　　什么时候的事？
　　还一来就是大中华地区的代言人？
　　十多年了，这还是YoSun头一次宣布代言人吧？
　　标榜着时尚达人的大V们在资讯上已经慢了一步，现在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性，开始狂刷存在感。
　　“如果罗涟漪是因为YoSun这个资源撕温澈，那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朋友们，你们知道YoSun意味着什么吗？我这么说吧，这个代言一出，温澈咖位也许还没能跟上，可从时尚资源来讲，她已经是国内女星的第二梯队了。
　　“第一梯队是谁，还用我说吗？”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太女的团队实在太会藏了！”
　　“太女的形象也完美符合，又优雅又有个性，完全是YoSun会喜欢的人！”
　　“YoSun的一次大胆却又十分聪明的尝试！”
　　“太女还拿到了YoSun的官方邀请，要去巴黎看秀了。那群女明星估计该嫉妒死了！”
　　“现在那群人还在暗搓搓地撕罗涟漪，下一回就该有人撕温澈了。她完全够格了！”
　　“她才十七岁！四十岁以下的女明星都该如坐针毡了。”
　　……
　　网上的时尚达人们疯狂发言时，温澈人已经不在国内了。
　　她应YoSun的邀请，飞到巴黎参加YoSun为明年春夏两季新品服装举办的走秀。
　　走秀第三天才开始。第一天温澈用来倒时差，第二天就用来参观博物馆了。
　　她来过博物馆好几次，但博物馆实在太大了，她还有很多地方没走完。
　　一天闲逛到尾。黄昏时分，温澈沿着巴黎的街道往住处走，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不期然听到了一首十分好听的曲子。
　　这是一首法文歌。
　　至于歌的来处……蓝星图书馆！
　　温澈的记性实在好得出奇。
　　当初她拿到那一千零二十四首授权歌曲时，为了挂在网站上卖个好价，曾经亲自一首一首地录了歌曲小样，至今对它们还有印象。
　　这首歌就是其中的一首。
　　蓝星图书馆网站挂上去拍卖的歌，热度最高的其实不是中文歌，而是其他语系的歌。
　　因为其他语系的歌被放出来的最多。
　　这些被放出来的歌，为网站拉来了第一批外网用户，迅速为网站积攒起了在外网的热度。
　　没见街头的咖啡店都能听到来自图书馆的歌了吗？
　　当然了，冲着这些歌来的用户毕竟只占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人，是冲着这个网站“深不可测”的“大神”们来的。
　　这里如今已经是科技爱好者们的交流论坛。
　　没人知道，其实备受众人追捧的“大神”们，大多数都是温澈在扮演的。
　　温澈已经陆陆续续往网站上上传了许多来自图书馆的、她本人已经学到了的知识。
　　发布这些知识时，温澈替这些作者们建了虚拟的身份。她正在做的事，就是以一个类似于手稿整理者的身份，替这些作者们将他们的书发布在网站上。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作者，所以她只代替他们发布东西，从来不代替他们回消息。
　　已经发布了的知识也并不是完全对外公开的，而是有分级的，也是有准入门槛的。
　　知识就是力量，也是硬实力，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知识的解禁权限，一部分在温澈手上，一部分在简泽谦的团队手中。
　　说到简泽谦……温澈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网站放出来的外语歌其实只占总体外语歌的一小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是不对外公开的，而是被简泽谦出面买走了。
　　温澈不知道简泽谦具体拿这些歌去做了什么，但从结果上来看，应该不是坏事。
　　否则她的灵犀值不能隔一段时间就跳一次。
　　温澈已经习惯于从灵犀值的增幅去猜一些事了。
　　灵犀值的增幅总体上是相对平缓的一条曲线，倘若有时候忽然来了个突起，那就意味着有什么跟她有关的、积极的事发生了。
　　《平京大世家》上映后，温澈的灵犀值曾经迎来过一次大涨。
　　陆嫣然的死是剧中男女主觉醒的转折点，也是引发观众思考的高.潮点。
　　平京城的大世家陆家，在那个时代尚且那么艰难。当年的先辈们要面对的是更复杂的环境，能从中闯出一条路来，并且越走越精彩，其中的艰难和伟大可想而知。
　　这部剧播出结束后，革命烈士馆以及烈士陵园的参观量迎来一次暴涨。
　　爱国教育是永恒的并且也应该是永远不过时的主题。这种主题未必需要大声喊口号，而在于细腻的，甚至是不言自明的故事中。
　　《平京大世家》就做的很好，温澈饰演的陆嫣然也做得很好。
　　灵犀值的第二次增幅，来自于《春日的百合花》。这个故事更加撕裂，也更加有特点，尤其能引发年轻人的共鸣。
　　剧情播出时，温澈的灵犀值曲线几乎节节攀高。
　　后来现实中的《春日的百合花》被爆出来，影响到了更多人，也带给温澈更大的灵犀值增益。
　　蓝星图书馆旗下的基金会也不容小觑。温澈并没有直接参与到基金会的慈善工作中，但每一份爱心支出，她都能得到正向反馈。
　　也许哪一天钱花出去了，她没有得到正向反馈，这个基金会就该查一查了。
　　这三件事是温澈看得见的灵犀值增点。至于其他的，就隐藏在许多她第一眼未必能分辨得出来的事上。
　　比如说简泽谦对那些歌的安排。
　　分析数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温澈由此知道了很多她自己“看不见”的事。
　　但分析数据，有时候也是一件让人细思极恐的事。
　　世界这么大，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许多事。许多事背后的原因极其复杂，甚至于乍一看根本就没有关联。
　　图书馆是怎么理清所有事的因果，并将灵犀值跟她一笔一笔都算清的呢？
　　图书馆只存在于她的认知里，至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它看上去就像是依附她存在的，可很多事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图书馆已经知道了。
　　它是怎么知道的？
　　它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呢？
　　只要一思考到这个事，温澈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这个图书馆就是为她而存在的。于是世界发展的线，以一种近乎是数据的方式，被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可世界是复杂的。倘若一个世界的发展，能以数据来呈现了……难不成世界本身就是数据的？
　　既然如此，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还是说世界是真的，只是图书馆的算法太强了？
　　这个问题，温澈始终耿耿于怀。
　　温澈对图书馆背后所代表的技术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谨慎。
　　所以哪怕这些时日她的灵犀值不断暴涨，她也看中了很多很有意思也很让她心动的技术，她还是暂时按捺住了心思。
　　她难得没有沉迷于技术，而是更加关注现实的生活。
　　她在等自己想明白。
　　封存起来的技术就像是一个魔盒，温澈还不知道自己追到了技术的尽头是否会看见一些本源的东西，更不确定假如真的看见了本源的东西，她能不能承受得起。
　　既然还在迟疑，温澈决定暂时停下来，缓一缓步子。
　　图书馆里，涉及到全息技术的内容意外昂贵。基础入门的书籍，一本就是百万级别的灵犀值。
　　温澈一边在等自己想明白，一边也在攒灵犀值。
　　想要真的把全息技术学明白了，没有个几千万的灵犀值是不够的。既然她现在还在迟疑，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攒灵犀值。
　　要是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去了，结果学到一半就因为灵犀值不够卡壳了，那就有点尴尬了。
　　——
　　自十月中YoSun宣布温澈代言人的身份后，藏在台面下的动静，远远比之台面上的要来得多。
　　很多人都在暗中关注温澈的表现。
　　时尚圈有着强烈的排他性，这里的硝烟有时候比之娱乐圈里的还要浓。乍然一头扎进来的人，有可能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画风。即便被架上去了，也像是丑小鸭偷偷穿了天鹅的衣服，满身不自在。
　　温澈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人？
　　YoSun官宣后，很多家粉丝就是这般暗戳戳等着看温澈的笑话的。
　　可这个笑话，她们注定是看不到了。
　　温澈可能在所谓的咖位或者是资源接洽上吃亏，可一旦需要她本人表现的时候，她还从未露过怯。
　　这次依然如此。
　　温澈已经因为看秀的事上了好几次热搜了。
　　放出来的照片，不论是温澈的团队发的，还是路人拍的，或者是YoSun自己给的，温澈在画面里的存在感都格外突出，也格外和谐。
　　她似乎天生适合这种名利场，意外从容。镜头每次扫到她，她就没有一次是在状况之外的。
　　看秀最尴尬的就是分不清真正的舞台在哪。要么是身为观众却表演欲过于旺盛，要么是身为嘉宾却完全在状况之外……
　　尤其当周围一圈人都在低头交谈，很显然就着一个话题聊得很好的时候，处在话题之外的那个人没人搭理，就会显得十分尴尬。
　　温澈就没有遇上这样的场景。她完美地融入到周围的人里，还在人群中散发着自己的光芒。镜头偶尔几个抓拍，能看到她跟周围的某一个像是设计师的人聊得十分投机。
　　完全撑起了一个受邀嘉宾该有的模样。
　　几个秀场下来，温澈已经跟YoSun的主设计师混熟了。对方对她赞不绝口，甚至还屡屡表示要为她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系列……
　　YoSun的官博上很快放出了温澈和主设计师的合照。配文里矜持中透着热情，完全是一副欣赏的模样。
　　这一次看秀之行，温澈走得十分稳当。
　　看秀结束后，时间来到年末。
　　年末是娱乐圈的盛典，各大奖项要开始颁发了。
　　温澈出道至今一共三部作品，《复礼》、《平京大世家》、《赏金侦探·春日的百合花》。这三部作品，在年末的奖项盘点中，尽数入围。
　　《复礼》角逐的是两年一次的最佳广告片。《平京大世家》就不必说了，这是今年的剧王，几乎攘括了所有奖项，温澈凭陆嫣然一角提名最佳新人奖。
　　网剧还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阶段，但有些奖项也会为网剧敞开大门。赏金侦探剧组将宝压在了《春日的百合花》上，温澈凭此提名最佳人气奖。
　　网络上因为这些奖项热闹非凡。
　　温澈三部作品部部经典，部部都是夺奖的热门，更是一大看点。
　　如果说去年温澈还被归类为是一个乍然爆红却有可能像流星一般快速暗淡的新人的话，今年她就完全证明了自己。
　　她不是流星，她是一颗星星。
　　虽然这颗星星现在还稍显黯淡，但就目前的势头来看，前程可期。
　　年终盘点始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
　　温澈的太女党们喜出望外，隔壁的仙女党们的心情则要稍微克制一些。倒不是说梁柳青今年颗粒无收。事实上，《江山新梦》的热度同样不低，梁柳青自然也入围奖项了。
　　巧合的是，梁柳青入围的也是最佳新人奖。
　　这样一来，她就需要跟温澈竞争。
　　跟温澈争啊！
　　这一回，仙女党们心里都有点发悬。


第79章 群星盛宴
　　梁柳青用小号点进自己的超话。
　　同是被提名最佳新人, 同是《你正青春》出道的选手，之前梁柳青的粉丝们还会酸一酸温澈，拿温澈跟她比。
　　现在, 她的粉丝们已经不提温澈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平京大世家》节节攀高开始？从《春日的百合花》大爆开始？还是从YoSun官宣代言人开始？
　　梁柳青自己也记不清了。
　　最怕的就是记不清。
　　因为忽然一个回神过来, 像是大梦初醒。恍惚间她发现很多事已经慢慢变了，只留她一个人还停在原地, 理不清头绪。
　　梁柳青放下手机, 再次看向投影屏。
　　上面播放的是《春日的百合花》，截取的是二十四岁的乔薇和十八岁的乔薇相互转变的一幕，二者的过度泾渭分明却又完美融合。
　　这是温澈今年被鼓吹演技的一幕。
　　梁柳青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你能做到吗？
　　她不敢给自己肯定的回答。
　　方少仪推开屋门时，看见的是梁柳青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看的样子。
　　方少仪瞥了一眼，不出意外, 果然是《春日的百合花》。
　　梁柳青仍然在盯着屏幕, 却问方少仪道：“方姨，以您看来, 温澈的演技大概在什么水平？”
　　方少仪想了想, 道：“大概在过得去的水平吧。”
　　梁柳青有些惊讶地回头。
　　才是“过得去”而已？
　　方少仪笑道：“青青，演技是个很主观的东西，没有一个定量的标准的, 更不是一两个角色就能探出来的东西。
　　“你和温澈都刚出道不久, 都没有多少代表作。凭着一两个角色就大谈演技，那就太浮了些。
　　“你没看严悦给温澈发的通稿就从来不谈演技吗？因为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了。
　　“角色和人其实是互相成就的。有些人对某个角色诠释得很好, 可能只是刚好碰上了适合她的角色而已。
　　“温澈也许就很适合这类角色。复杂又纯粹，热烈又内敛，她本身就像是这种人。
　　“我们只能说她将‘乔薇’和‘陆嫣然’都处理得不错，至于再多的就不好说了。所以我说她的演技是‘过得去’的水平。”
　　梁柳青看着方少仪，“那我呢？”
　　方少仪笑了, “青青，你还没找到最适合你的路。不过，你的进步很明显，已经摸到边儿了。尤其是‘文舒舒’这个角色……”
　　温澈出道至今已经有三部作品，并且还在忙着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梁柳青背靠着梁歌和柳月如，能接洽到的资源自然也不差。 
　　除了第一张专辑和《江山新梦》之外，梁柳青还有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电视剧已经拍完了，明年上映。电影已经定档今年的春节档，是一部贺岁片。
　　梁柳青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叫“文舒舒”，是剧中的女二号，男主的女神。
　　这个角色，梁柳青的完成度很高，方少仪不吝赞美。
　　梁柳青抿住唇。
　　她听得懂这些话术。
　　相比温澈的“过得去”，她的还只是“摸到边儿”。
　　所以，她其实还是差了一些吧？
　　她的电影资源比温澈的好，这原本是一个长处。
　　可现在温澈有了薛立昂，而且还是主演……
　　她好像又比不过了。
　　梁柳青心里有点挫败感。
　　方少仪站起身来，“青青，你别想太多。你比较吃亏的一点就在于你的作品还没上映，看起来单薄了些。不过不要紧，明年就是你的主场了。
　　“先别想这件事了，‘梅香奖’你是有造型的，咱们去挑一挑礼服？”
　　梁柳青配合着站起身。
　　方姨已经帮她约了好几个演技老师了，她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演技，演技……她该怎么提升呢？
　　梁柳青对这件事上了心。
　　——
　　年末的各大奖项为了分摊流量，举办的时间一般是相互错开的，越有分量的奖项放在越后面。
　　十一月中，温澈拿到了出道以来的第一个奖，是《春日的百合花》带给她的年度“最佳人气奖”。
　　十一月末，《复礼》将两年一届的“最佳广告片”收入囊中。
　　这以后就是各大电视台主办的各类奖项。星光熠熠，通稿满天。
　　梁柳青作为新面孔，在这些稍微不那么权威的奖项里出尽了风头，一时话题度颇高。
　　仙女粉们又有点抖起来了。
　　——我觉得我好像又可以了？
　　——我之前是不是太保留了？我现在觉得我们青青就是最牛批的！
　　——青青已经拿了第三个奖了！我感觉可以拼一把最佳新人啊！
　　——对不起青青我有罪，我之前竟然怀疑你的能力……我们这是厚积薄发！
　　——隔壁吹得那么厉害，好像多没听见有动静哦？
　　——只有一个“最佳人气奖”？青青完虐她！
　　这纯属就是外行看热闹了。
　　各大电视台举办的奖项，其实就是为了讨好粉丝们的。有些比较傲气的剧组，比如说《平京大世家》，甚至就没有去参评这些奖项。
　　既然不去参评，就没有热闹可凑了。
　　于是从热度上看，似乎温澈有点输了梁柳青了。
　　理智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着仙女粉们乱跳，拉踩自家，部分太女党们又有点不平衡了。
　　等一出最终的“最佳新人”，好好打隔壁的脸！
　　两家粉丝都在争论的这个“最佳新人”，是“国剧梅花香”奖的“最佳新人”。
　　“国剧梅花香”也被称为“梅香奖”，在电视剧类的奖项中权威性排名第三。再往上就是两年一届的“中国电视节”以及三年一届的“木樨奖”。
　　后两个奖项今年都不举办，所以“国剧梅花香”是今年电视剧类奖项的重头戏。
　　与更加权威、严肃的“中国电视节”和“木樨奖”稍有不同，“国剧梅花香”一年一届，更加年轻、多元，也更加新潮。又因为具备一定的权威性，是每年吸引各家粉粉黑黑大战最多的一个奖项。
　　每年“国剧梅花香”举办的时间都定在十二月初，正式播出时间一般定在十二月末。因为举办的场合一般都定在各大剧院，各家粉丝们都会提前蹲点。
　　今年跟往年有所不同，今年的“国剧梅花香”举办的地点改了，改在了中都影视学院。
　　消息一出，中都影视学院很快上了热搜。
　　微博上，提前布置好的片场、红毯、嘉宾的坐席、主持人……各种各样的消息层出不穷。
　　颁奖典礼还没开始，热搜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时间很快来到12月6号，“国剧梅花香”开始了。
　　温澈的粉丝群里，此时正不平静。
　　今年“梅香奖”举办的地点特殊，在中都影视学院上学的太女党们因此“肩负重任”，正蹲点在现场，给群里的姐妹们实况转播。
　　也是等着第一时间打隔壁的脸。
　　——前线播报！保安已经入场了，现场人山人海，好像快开始了！
　　——我的朋友圈、空间、微博首页都是这次活动相关的话题。我正在疯狂盗图，感觉像是买通了全学校替我当眼线哈哈哈
　　——蹲蹲蹲！我想看太女的红毯造型！
　　——她的照片真的太少了。不爱发自拍，没有机场照，没有街拍……她明明穿搭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多拍一点？！
　　——我之前关注的穿搭博主都对澈澈又爱又恨。扒澈澈的穿搭随随便便就能上热门，可要是只扒澈澈的穿搭，那估计他们都得饿死……澈澈不给机会啊！
　　——算来算去，竟然还是YoSun给她出的图最多！就离谱。
　　——YoSun给她拍的真是绝了！我疯狂心动，但只买了两套就不得不停了。YoSun还是有点小贵QAQ，我这个月要吃土了。
　　——YoSun秀场那几天我全程蹲点等美图！澈澈的秀场照真是美哭了！只可惜她有宣传任务，穿搭的衣服都是YoSun的。从荷包考虑，只好克制了……
　　——澈澈的衣品真的超好。关键她还不总是穿贵的，有些比较平民的也很好看啊！小众却精品！我都想知道澈澈的造型师是谁了！
　　——我以前是很高兴这个的。可后来澈澈火了后，她但凡穿点平价的，第二天就得卖断货了……我已经好久没买到澈澈同款了！
　　群里歪楼讨论起服饰。
　　没过多久，前线蹲点的人开始发图了。
　　——报！红毯秀开始了！
　　——第一个人出场了！
　　——小改改走得有点慢哦，我都等半天了！
　　——哈哈哈理解一下理解一下。大冬天的其实有点冷，为了业务也不容易……
　　群里发的图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生面孔。
　　也是到了这时候了，众人才发现，原来娱乐圈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多的是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甚至连眼熟都不眼熟的人。
　　这才是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
　　又是十来分钟过去了。
　　群里的人看着这些不太熟悉的面孔都看得有点疲倦了，新的消息来了。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图][图][图]
　　——我靠！沈辞小可爱？哈哈哈她还是好软萌啊！
　　——她好像是一部青春偶像剧的女二吧？好像没有提名？是跟着剧组来的？
　　——对！她主演的网剧年后就要上线了，到时候跟着支持一下~亲友团！
　　——前天我还从沈辞小可爱的微博里看到澈澈了，她们好像要约饭！好像是在澈澈家吧？就明天还是后天来着？
　　——哈哈哈楼上的姐妹握手！我现在也习惯从103宿舍的成员那里蹲澈澈的消息了。
　　——太女，一个活在别人微博里的女子[doge]
　　——说起来103宿舍的其他成员会不会来啊？
　　——刘大小姐不来，萧瑟瑟有个现场演唱。
　　——有点遗憾。我有点想看她们同框！
　　——年后就有机会了。刘大小姐的网剧快要上了，好像是她自己拉的投资，自己拉的剧本。之前她的微博放出来消息，光明正大地要舍友帮她宣传了。
　　——哈哈哈刘太女一向这么直接……
　　群里的话题歪到103宿舍的成员身上，一刷就是上百条。
　　当然了，今晚的主场是颁奖典礼，所以话题很快又被拉了回来。
　　越往后出场的明星咖位越大，很多面孔众人都熟悉了。
　　很快，梁柳青的生图也在群里出现了。
　　——哟？这不是隔壁仙女粉们的正主吗？[白眼][白眼]
　　——仙女粉归仙女粉，llq归llq，澈澈不喜欢咱们拉踩别家，别越界了。
　　——克制一下啊姐妹。
　　——对啊对啊，别给澈澈招黑。
　　——我还以为隔壁家会跟她爸或者她妈一起走红毯？
　　——别开玩笑了。仙女粉们因为背靠柳和梁跳得不行，要是真一起走红毯了，估计仙女粉们能吹自家是最佳女主……哈哈哈哈
　　——我猜这要是个电影的颁奖典礼说不定就会一起走。电视剧的话……梁歌还是要咖位的吧？
　　——主要是不好高调，万一到时候没拿奖……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讨论什么梁柳青啊！各位，我有预感，快到澈澈了！
　　——呜呜呜我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
　　——瞪大眼睛等！
　　——蹲蹲蹲！
　　的确快到温澈了。
　　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中都影视学院的校园早已点满了灯。两侧的大道宽而长，排满了缓缓前行的车。
　　车道两侧种着两排高大的杨树，树后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灯光晃过，看上去黑压压的。
　　不时有尖叫声从前方传来，排山倒海一般，完全驱散了冬日的冷温。
　　热情逼人。
　　严悦从副驾驶回头看温澈，问她道：“准备好了吗？”
　　温澈出道至今，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多人近距离接触。
　　温澈的团队除了严悦、蔓蔓、造型师之外，就是温向荣给她安排的司机了，人并不多。
　　小团队有个好处，只要不是故意的，行程就能瞒得很紧，粉丝基本蹲不到人。
　　其实也不是蹲不到。
　　温澈的行程赶，即便办了个性化学习，还是不时需要在学校和片场两地来回跑。她搭飞机的频率不低，目的地定了，跨国航班就那么几趟，粉丝要是真执着地等是能等到的。
　　但这种苗头一开始就被严悦掐回去了。
　　温澈也不需要粉丝们为她添这种热闹。
　　也是因此，出道至今，温澈还没有过被粉丝簇拥着的经历。
　　看秀那次不算。严格说起来，那次的观众都算半个圈里人，没有这种热情的“尖叫声”。
　　这是头一回，严悦还有点怕温澈没有准备。
　　温澈笑了下，“没问题！”
　　说话间，礼车停在了红毯旁。
　　该到温澈了。
　　温澈跟严悦和造型师打了个招呼，推开了车门。
　　车外的人先是看见了一只格外精美的脚踝。细细的带子缠绕其上，一边牵着脚踝，一边连着高跟鞋，衬得来人一双小腿又细又白，在灯光下有着玉一般的质感，漂亮极了。
　　快门声立时响起。
　　这只脚踝踩到了红毯上。
　　很快，车中人探出头来，露出一张侧脸。
　　她还未站直身，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放开了嗓子尖叫了：“啊啊啊澈澈！是澈澈！”
　　“太女看我！”
　　“太女流批！！”
　　温澈终于站直了身。
　　她这个年纪是个不太好驾驭的年纪，不好成熟，也不好幼稚，极其考验造型师的审美和本人的表现力。
　　在这一点上，温澈一向不让人失望。
　　今晚温澈穿了一身小礼服。上半身黑色，V字领设计，领口不深，却将她的锁骨完全勾勒出来。胳膊是半拆分的设计，黑色的丝带在肩头分开，自然垂成流苏。
　　如果只是纯黑，又显得太过沉重了。所以从腰部开始，这黑色就渐渐向白过度。中间一痕银丝带细细，刚好掐在腰的位置，收成一痕令人惊艳的弧度。
　　这是YoSun的设计师特地为温澈设计的礼服，完全突出了她个人的特质，优雅得十分干脆，还带着几分让人忍不住想细细探究的神秘感。
　　风格特别强烈，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快门声响成了片。
　　一时大亮的光将温澈晃得有一瞬间失焦。她看不清周围的模样，下意识微笑招手。
　　人群的尖叫声不由得更大了。
　　温澈数着秒，数到10后便不再停留，一步一步上了台阶，在门口的海报上签了名，很干脆利落地进了屋。
　　她都进屋了，围观人群的尖叫声还没停下，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
　　带路的侍者忍不住偷偷看她，见温澈看过来，羞涩着小声道：“您进来得好像有点快？”
　　温澈愣了下，“半分钟了吧？”
　　走红毯的流程温澈看过，每个人平均半分钟。
　　下车，拍照，上台阶，签名……时间她已经安排过了，还特地数了秒的。
　　侍者忍不住直笑。
　　走红毯哪有嫌时间太长的？
　　太女果然耿直得十分可爱。
　　温澈的位置在第三排的中部，隔壁就是梁柳青，后座则是沈辞。
　　沈辞高兴坏了，因为顾忌着现场的镜头，她只坐直了身：“澈澈！你今晚好飒！”
　　温澈没回头，只往后靠了靠，小声道：“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103的小群里从来不寂寞。没出发之前大家就着红毯造型已经分享过图片了，温澈的这一身造型对她们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沈辞小小声道：“可动图和静图是不一样的，另一种好看~~”
　　“谢谢夸奖？”
　　两人才刚说几句话，镜头就拉了过来。
　　两人的步调也很一致，同时对着镜头微笑并招手示意。
　　正式播出时，这个镜头被剪了进去。
　　温澈和沈辞偷偷说话，又在镜头过来时同时微笑致意……神同步的场景，带起了观众的一波回忆杀。
　　103宿舍的CP党们因此又有了素材，热闹了许久。
　　这会儿毕竟是在颁奖现场，温澈和沈辞也不敢太过分，说了几句话就停了。
　　梁柳青坐在一旁，越来越觉得尴尬。
　　她们三个人是同一个节目出来的，她甚至就坐在温澈隔壁，倘若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流言又该起来了。
　　温澈和梁柳青的关系一直就有很多坊间传言。两人从未表示过关系不好，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全无互动了。
　　一看就是有故事。
　　温澈在微博上一向不怎么活跃，只有配合剧方宣传或者是不得不出来回应某些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但她的踪迹是可以从103宿舍其他几人分享的日常里看到的。只要是关注她们的人都知道，103宿舍的几个人并没有因为出道而关系淡了，反倒十分要好。
　　梁柳青作为温澈的队友，曾经还跟温澈在台上互夸过，按理来说关系应该不错的。
　　平常没见到也就算了，既然见到了，还就坐在隔壁……毫无交流说不过去吧？
　　温澈不怕人猜的，梁柳青却心有顾忌。
　　镜头再次扫过来之前，梁柳青忽然微微侧向温澈，道：“冬冬换学校了……”
　　温澈愣了下，很快就了然了。
　　应付镜头罢了。
　　温澈于是也微笑着回道：“我知道。”
　　温澈跟冬冬一直有联系。今年秋天高野村小学跟镇上的小学合并的事，她早就从冬冬嘴里听说了。
　　带来这一改变的原因，其实跟温澈间接有关。
　　温向荣跟季老爷子达成了合作，新的成品药正在走流程审批。
　　高野村有了投资人，产业变现，如今早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有了资金，路就能修了。交通便利了，教育资源整合就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说完这一句话后，话题又冷了。
　　梁柳青有些懊恼。
　　她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冬冬的事，梁柳青后来到底还是没补偿成。
　　季老爷子是个硬气的人。小桥下那件事之后，他就拒绝跟梁柳青沟通，更遑论是接受资助了。
　　有温向荣当合作伙伴，他也不需要资助。
　　这事是一个未解的结，也许永远也解不了了。
　　她找什么话题不好，竟然提这个？
　　梁柳青觉得自己蠢透了。
　　小星光适时安慰她道：“青青，你别担心，没事的。温澈对你的善意值和恶意值还是那样……
　　“她其实也知道冬冬没有接受补偿的事呀……”
　　梁柳青闻言，心情更复杂了。
　　好在到场的人原来越多，镜头已经放过她们俩了。
　　终于不用被迫营业了，梁柳青也跟着松了口气。
　　颁奖典礼很快开始了。
　　首先是表演环节。
　　萧瑟瑟就是在这时候出场的，她跟一位业界前辈一起，唱了“国剧梅花香”一贯用的开幕曲。
　　歌曲谢幕后，就是正式的颁奖典礼了。
　　整个流程走起来其实有些长。坐在后排的还可以放松一些，若是坐在前排，镜头随时有可能会造访。
　　如果不想在正式节目中被人剪出表情管理失败的瞬间，最好全程保持全神贯注。
　　温澈倒不用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是真的听得很投入。
　　温澈不是个很爱看电视剧的人。很多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剧她只隐约听过一嘴，并没有看过。与之相关的很多业界的前辈她也只是听过名，对他们的脾性不是很了解。
　　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梅香奖”最有分量的奖项一共七个：最佳电视剧奖，最佳男主奖、最佳女主奖，最佳编剧奖，最佳导演奖，最佳新人奖（男/女）。
　　最佳电视剧奖是压台的戏码，最佳新人反倒能提前揭晓。
　　本次的最佳男新人没有多少竞争力，揭晓的时候并没有引来多少水花。
　　到最佳女新人环节了，现场的气氛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揭晓最佳女新人奖的是一位老艺术家，姓谢，演了大半辈子配角，塑造了许多十分经典的角色。
　　她来颁发这个奖项，可谓实至名归。
　　谢老师在台上打开信函，道：“第三十一届‘国剧梅花香’最佳新人奖，获得提名的有……
　　“《君子一诺》，张若若。”
　　左边的大屏幕应声显示《君子一诺》里涉及到张若若的精彩片段，右边的屏幕实时与镜头相连，显示了张若若本人。
　　精彩片段展示结束后，谢老师继续道：“《风起燕山》……
　　“《律政精英》……
　　“《江山新梦》，梁柳青！”
　　梁柳青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平京大世家》，温澈！”
　　镜头一个拉近，温澈笑着跟众人招了招手。
　　鼓点声中，谢老师打开了信封，脸上露出了笑：“每年颁发这个奖项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见证了许多优秀的后辈出现……
　　“这个行业后继有人，始终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现在，我宣布，第三十一届‘国剧梅花香’‘最佳新人奖’的得主是……
　　“《平京大世家》，温澈！”


第80章 温家是你的坚实后盾
　　梁柳青有一瞬间难掩失落, 但等到镜头扫过来时，她又恢复了微笑。
　　其实并不意外，不是吗？
　　温澈在一片掌声中走上台。
　　她跟谢老师握了手, 从谢老师手中接过奖杯, 再跟谢老师弯腰道谢……
　　谢老师退了一步，将舞台交给温澈。
　　台下的掌声慢慢停了。
　　众人都在看着温澈, 看着这颗今年夏天最闪耀的新星。
　　温澈一手捧着奖杯, 一手半撑着话筒，道：“老实说我开始有点紧张了，我应该先对很多很多人表示感谢对吧？”
　　台下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温澈也笑，“仔细一想我要感谢的人真的很多。首先是《平京大世家》剧组的成员们，尤其是陆姐和张绍老师。
　　“我应该没有给你们丢人吧？”
　　当时温澈在剧播出之前被黑, 陆清清和张绍在微博上帮她说话了, 这会儿她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镜头在《平京大世家》的主创团队上扫过，而后转到陆清清和张绍身上。
　　陆清清很热情地比了个大拇指, 张绍直接一边鼓掌一边喊“没有”。
　　“还有我的团队, 尤其是悦姐和蔓蔓……
　　“很愿意栽培后辈的邓少秋邓导，杨双杰杨导……感谢你们推荐我到《平京大世家》，让我遇见了‘陆嫣然’……
　　“当然, 还有我的家人……”温澈脸上的笑明显和缓起来, “谢谢你们的支持！”
　　这一通感谢结束后，温澈停顿了下, 整个人的神色慢慢稳了下来。
　　台下的观众也微微敛神。
　　感谢词大同小异，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这位今年夏天风头无两的新人，对外表现出来的会是什么性格呢？
　　温澈继续道：“我始终觉得舞台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杆秤。秤的一端是看客，一端是我自己。
　　“看客的不同身份, 又代表着不同的衡量方式。
　　“身为观众的看客给了我站在台上的勇气，也给了我站在灯光下的资本。
　　“身为前辈的看客又提醒我，我还只是站在起点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温澈举了举手中的奖杯，“这是另一个起点。新起点，重新出发！
　　“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如雷。
　　温澈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亮相。
　　除非是利益相关，否则谁会不喜欢一个谦虚、清醒又有本事的人呢？
　　温澈回到座位上的这一路，收获了很多善意的微笑。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
　　最佳导演奖不出意外，归于《平京大世家》的路导。
　　最佳编剧奖终于颁给了《江山新梦》。
　　《平京大世家》是根据书改编的，虽然改编得很好，但“国剧梅花香”一向比较倾向于原创。所以在这个奖项上，《江山新梦》胜了一筹。
　　这一点，大多数人也都料到了。
　　但大家没料到的是接下来的发展。
　　上一届“最佳编剧奖”的得主在台上公布完获奖人后，就笑着道：“宋姐这段时间不在国内，所以这个奖项她交待人帮她代领了。”
　　这般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内容，道：“代领人，梁柳青！”
　　台下的掌声慢了一拍才响起来。
　　代领？这个奖项竟然是代领的？
　　虽然不是没有过，但……没听说过宋编剧和梁柳青关系很好啊？
　　可能宋编剧是跟柳月如或者是梁歌关系好？
　　应该是跟柳月如好。身为女性，跟梁歌的关系可不敢好。
　　梁柳青站起身来。
　　代领事宜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所以她的表情没有多少破绽。礼貌中带着笑意，是一个正常的代领人该有的模样。
　　可等到站在台上，面对台下那一双双眼睛后，梁柳青心里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答应上台代领奖项的。
　　不属于她的星光，看上去再是耀眼，到了她眼里也只剩下刺人了。
　　总有种强扒着热度往自己身上贴的感觉。
　　梁柳青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走偏了，心下微微一凛，立刻拉了回来。
　　既然戏已经唱到一半了，她该好好唱完的。
　　梁柳青在心里道：“小星光，绝对焦点。”
　　小星光快活的声音在梁柳青的认知里响起：“【绝对焦点】技能已生效，生效倒计时，3，2，1……”
　　梁柳青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对着台下自嘲地开玩笑道：“这一回我可是沾了宋编剧好大的光了……”
　　她难得这么放得下架子，站在台上又仿佛被加了一层柔焦镜，看起来就像是小仙女一般无限美好。
　　观众很配合地鼓掌。
　　温澈坐在台下，觉得自己的视野又被晃了一下。
　　那种聚焦一般的感觉很快又来了。
　　好像每次都是在梁柳青身上才有的感觉？
　　温澈曾经以为这是因为梁柳青意外上镜的缘故，可现在她人就在现场，并没有隔着镜头看人。
　　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了。
　　她能看错一次，总不该看错两次吧？
　　为什么呢？
　　温澈微微眯了下眼睛。
　　最佳编剧奖后，就是《平京大世家》的丰收时节了。它一举攘括了最佳男主奖、最佳女主奖和最佳电视剧奖。
　　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颁奖典礼散场后，包括温澈在内的这些获奖嘉宾还需要留下来，在后台接受媒体采访。
　　采访温澈的媒体问的问题总体上相对平和，大家对这个明显很有实力的新人都很看好。
　　来之前他们也跟主办方沟通过过了，今晚又是人家的高光时刻，要是忽然问一些很过分的话题……爆点是有了，可等散了场，主办方和严悦就能给他们找不痛快。
　　最佳新人毕竟不是今晚的压台戏，分给温澈的采访时长相对有限。温澈看到台下工作人员的示意后，就想跟媒体告别离开。
　　谁知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冲锋衣，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忽然扬声问温澈：“请问您对私生子、私生女这类人怎么看？”
　　温澈的脚步一顿。
　　预备上台的梁柳青也一顿。
　　温澈走后，就该到梁柳青代表宋编剧接受采访了。梁柳青正准备接温澈的台，谁知忽然听到了这么个问题。
　　她的眉头忍不住一跳。
　　这个问题……故意的？
　　台下的记者朋友们也都顿了下，看向发问的人。
　　这人谁啊？
　　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温澈停住脚，看着那个发问的青年。后者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实际上眼神有些闪躲，可见是强撑着的。
　　看来是个被人指使的小记者。
　　梁柳青就在一旁，也一副惊讶的模样……看来不是她。
　　那么，是柳月如了？
　　她在警告她？
　　简直笑话！
　　温澈丝毫不慌，回道：“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奇怪，但我觉得我个人的看法应该不太重要？婚姻大事离我还有点远吧？
　　“不过我倒是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一点：我本人非常厌恶对感情不忠诚、不慎重的人，也很看不起将所谓的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她直直看着那个提问的人，笑道：“我觉得这两种人都挺卑劣的。你说呢？”
　　——
　　返程的路上，严悦比温澈还低气压。
　　正经大奖的媒体采访，竟然混入这种人？
　　主办方是怎么办事的？
　　大好日子，这是来恶心人的？
　　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柳月如那种疯子还有谁？
　　能耐你倒是去跟梁歌闹啊！朝一从来没怎么着她们家的小辈出手算怎么回事？
　　严悦觉得恶心透了。
　　她一定得想个办法，她咽不下这口气！
　　温澈倒是很快冷静下来。
　　这事给她提了个醒。
　　在身世这个问题上，她似乎一直都太过于被动了。
　　既然已经不能和解了，她为什么非得站在原地接受柳月如的威胁，等着这个定时炸.弹被引爆呢？
　　她又不是没有反击的能力。
　　温澈给温向荣打了电话，失落道：“伯伯，我好像被威胁了……”
　　她都没满十八岁呢，还是个宝宝，遇事当然要找家长了！
　　电话那头的温向荣一听到这话，心跳都漏了一拍，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周围是什么情况？阿尚跟着你吗？”
　　阿尚就是温向荣给温澈安排的司机兼保镖。
　　温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道：“没有没有，不是人身威胁，不至于不至于。是一个叫柳月如的人，她要泼我脏水……”
　　电话那头的温向荣长舒口气，“阿迟，你真是……说话还大喘气的？伯伯上了年纪了，不经吓的。”
　　温澈讪讪地笑，“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不过你说柳月如……”温向荣轻声一叹，“阿迟，你可算是想起来要跟我说这件事了？”
　　温澈一愣。
　　这话好像有些不对？
　　温向荣有点不开心，“你录节目、签约……这些事前前后后都是伯伯帮你跑的，结果最大的症结你竟然不跟伯伯讲？
　　“你做噩梦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妈妈跟我炫耀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去年过年温澈回家时，曾跟温向晚和沈祥锡谈过梁家的事。
　　她没法跟他们讲书中的剧情，只把一切都当作是一个噩梦说了，说她梦见梁家可能会对她们家下手。
　　当时温向晚和沈祥锡都没怎么在意，只一味安慰温澈不过是个梦而已，让她不要当真。
　　温澈以为他们都没当真，谁知转头她们就把这件事跟家里的每个人都说了？
　　温向荣道：“你放心，这事伯伯心里有数。事情有很多种解决的办法，就看你想怎么玩了。”
　　温澈来了点兴致：“比如呢？”
　　“比较低级的玩法就是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打没完没了的舆论战了。
　　“当年那些事我早就都查清楚了，包括姓柳的一系列手段和梁歌的顾虑以及妥协……某种程度上说，他俩其实还挺配的。
　　“总之，就算真的要把一切都摊开了说，咱们也是占理的。”
　　温向荣说到这里，又轻声一叹，“当年我收集这些东西，其实是为了给你准备的。万一你长大后好奇身世，不至于连从哪里找起都不知道。
　　“谁知你不好奇，倒是她们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温澈一愣，忍不住小声叫了句：“伯伯……”
　　温澈一直就知道家里人为她花的心思，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家里人还为她做了更多事。
　　正是因为有这些沉甸甸的守护、爱和期待，温澈才更加不能理解书中的“温澈”一定要去找梁歌的心情。
　　“她”又不是缺爱的孩子，为什么就非得对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产生依赖心理呢？
　　电话那头的温向荣有点得意：“感动了吧？那你今年给我挑的礼物要好一点。我可不能输了你妈妈了……”
　　他嘀嘀咕咕的，“阿迟就是跟我最要好，你妈妈嫉妒不来的……”
　　温澈没忍住又被逗笑了，“好！我今年一定给伯伯挑最好的礼物！”
　　温向荣心满意足，又转回了原话题，继续道：“另外一种玩法比较高级，也是我最近还在布局的。
　　“我先不跟你说，你既然要学着投资，那就自己去发现，去思考。由你来跟伯伯复盘。
　　“两年前咱们可能还真没办法兼顾到，毕竟咱们人不在国内。
　　“但现在不一样了。”
　　温澈有点心痒，“伯伯，再给点提示啊？”
　　电话那头的温向荣笑了下，微微压低了声音，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捕获猎物的猎豹：“阿迟，沈时文其实是个‘好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温澈若有所思。
　　——
　　过了颁奖典礼，温澈跟国内的朋友告别，收拾行囊回学校了。
　　年末了，也期末了，学生党该考试了。
　　温澈的行踪又成迷了。
　　“国剧梅花香”的颁奖典礼也很快正式播出了。
　　温澈最后被问到的那个问题，因为完全不在事先跟媒体沟通过的问题清单里，主办方并没有把这一段剪进去，所以网上还风平浪静。
　　今年的奖项其实都实至名归，争议并不大，能讨论的点也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梁柳青这个代领奖项就有些突出了。
　　但梁柳青选在了一个好时机。不等别人说酸话，她的后续作品宣传就开始了，把还不成气候的负面节奏直接压了过去。
　　首先开始宣传的是她的贺岁档电影。
　　梁柳青参演的贺岁档电影叫《好好的爱情》，她在里面演的是男主的“女神”。
　　既然是女神，形象上肯定是过关的。
　　梁柳青的剧照完全就是按照女神的标准拍的，仙气飘飘，自带美感。
　　剧组的宣传很密集，还安排主演上综艺类节目，炒足了话题度。
　　贺岁档始终是厮杀的战场，梁柳青这般频繁地跑节目，融在一堆咖位比她更大的人中间，也算不上格外突出。
　　年末过后，又近旧历新年。
　　国内的年味越来越浓，各类宣传都在给各大电视台的跨年演出或者春晚预热，暂时涉及不到其他。
　　预热过后，各台的跨年演出又分摊了年末的热搜，颇有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
　　紧接着就是各大贺岁档电影的票房和观片感受。
　　吵吵闹闹的。娱乐圈永远不缺话题。
　　过了旧历新年，年假还未结束，新的故事又来了。
　　一向没多少动静的刘盈盈，忽然在微博上宣传起了新剧。
　　她宣传的方式比较特别。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开年好剧《我的大小姐舍友》定档“快眼”播放平台、蓝星图书馆……于2月28号开始首播，每天中午12点准时更新~
　　“新的一年，来和我一起追剧吧~[爱心][爱心]#我的大小姐舍友#”
　　这条还比较正常，看上去“像个人”。
　　第二条就直接暴露大小姐的性格了。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温澈V @萧瑟瑟V @沈辞V 你们快帮我宣传！#我的大小姐舍友#//@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
　　底下一群人嘻嘻哈哈。
　　——哈哈哈我刚想说大小姐过分自信了，竟然称自己的剧是“开年好剧”，万万没想到更自信的还在后头，直接一拉拉三个舍友下水[佩服][佩服]
　　——你是不是我舍友，是就帮我宣传[哼]
　　——来了来了，自信又傲娇的大小姐来了！我竟然分外期待？
　　——哈哈哈103宿舍真是天天有故事。
　　——我这个人比较坏，我就想看你舍友们都不理你的样子[doge]
　　——这个剧的名字看得我虎躯一震！有姐妹想一起试试毒吗？
　　既然是舍友，而且不是塑料舍友情，关键时刻自然该替舍友托底。
　　不过这个托底的方式……
　　沈辞V：“我办事你放心。你压岁钱到位了，我肯定帮着宣传。#我的大小姐舍友#绝世好剧！都去看！！！[图][图]//@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
　　沈辞的微博里有两张附图。第一张是103宿舍的群聊，刘盈盈cue舍友帮她宣传，各种卖萌打滚威胁，末了发了个红包。
　　第二张图就是沈辞收到的红包。
　　6.66的红包。
　　底下一群粉丝都笑疯了。
　　——好家伙，原来有钱人都是抠出来的吗？6.66！见识了见识了！
　　——重点不应该是她们的小钱钱交易吗？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大小姐发的是群红包啊！拼手气的。厉害的不该是沈辞小可爱吗？一抢就抢到6.66？
　　——我开始好奇了，另外两人都拿到了多少？
　　萧瑟瑟很快揭晓了谜底。
　　萧瑟瑟V：“盈盈说是好剧，澈澈也表示这个剧有点上头，大家一起来追吧！我写了片头曲，澈澈写了片尾曲~~#我的大小姐舍友#
　　“另，关于群红包的事……[图]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
　　附图是红包的明细。
　　温澈：90.03元，手气最佳
　　萧瑟瑟：2.81元
　　沈辞：6.66元
　　刘盈盈：0.5元
　　——哈哈哈大小姐发红包还自己抢？完了还抢输了？
　　——太女厉害了！100块钱里独占鳌头？
　　温澈也很快发了微博。
　　温澈V：“我看了#我的大小姐舍友#前两集了，属实上头，等一个刘盈盈全套表情包大赏。
　　“另，鄙人手气一向不错，承让了。//@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
　　什么样的剧就该走什么样的宣传画风。
　　《我的大小姐舍友》是一部爱情剧，但其实90%以上都是沙雕，成品效果极佳。
　　温澈有预感，这部剧会爆火。
　　她就等着收回投资好去还她伯伯的债了。
　　#我的大小姐舍友#果然很快上了热搜。
　　这并不是开年的第一部 剧，事实上，梁柳青的新剧也正在宣传中。 
　　但网剧和电视剧有个不一样的地方，它虽然总是被吐槽格调不够，但能用的宣传方式也比较灵活，十分吸引年轻群体。
　　再加上103宿舍的梦幻联动……直接在开年杀出了一片热度。
　　温澈对这部剧的评价也很到位，它真的上头。
　　2月28号《我的大小姐舍友》首播后，频频上热搜，播放数据曲线一路走高。
　　刘盈盈大小姐演的就是她本人，十分贴合人设，又作又气人。但神奇地就是不讨人厌，反倒总是会闹出一些乌龙，让人捧腹大笑。
　　温澈等的刘盈盈表情包大赏，剧播出的第二天就被安排上了。
　　蓝星图书馆的流量再次迎来一波暴涨。
　　《我的大小姐舍友》是开年的第一匹黑马，来势汹汹，其势头之猛烈，把很多业界人都惊到了。
　　在分析剧本身的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很受业界人关注——这部剧的投资商是谁？投资回报率如何？
　　“极光”作为投资商，就这样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一家成立才半年多一点的公司。公司的法人代表叫简泽阳，翻了年才20岁，意外年轻。
　　至于股东的成员……温澈。
　　等等？
　　温澈？！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温澈吗？
　　她竟然都开始搞投资了？玩这么大吗？
　　要说对这个消息感受最复杂的人，其实是袁欣馨。
　　袁欣馨如她自己所愿，顺利地留在了沈时文身边。
　　沈时文就是搞投资的，极偶尔会跟袁欣馨提一两句。袁欣馨为了跟他有共同话题，自己也花大力气去了解了。
　　了解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一年时间而已，温澈的身份摇身一变，从一个演员，变成了一个投资人。
　　而且是很成功的投资人。
　　据袁欣馨了解，迄今为止，《我的大小姐舍友》才播出十集，“极光”的投资已经开始回本了。
　　据说投资回报率可能往500%以上走，连沈时文提起这个项目都神色复杂。
　　袁欣馨并不知道沈时文和温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沈时文对温澈的态度变化她是看清了的。
　　一开始沈时文只把温澈当作一个不入流的、能任他摆弄的小新人，到后来他又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人。
　　再后来，在《我的大小姐舍友》爆红之后，沈时文提起温澈的态度又变了，隐隐似乎带着点……忌惮？
　　袁欣馨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系列变化，心里的感受一时难以言表。
　　她曾经对沈时文有着格外厚的滤镜，如今这层滤镜依然在，但他在她心里那种不可逾越的高峰感似乎正在消失。
　　一方面是因为沈时文与她的距离拉近了，另一方面……袁欣馨不太想承认，但她不得不说，她似乎有点……物质。
　　年前的沈时文，和年后的沈时文其实不太一样了。
　　至于原因，袁欣馨也知道。
　　年后，就在《我的大小姐舍友》刚热播时，财经版面曾经闹出过一个大新闻。
　　港城沈氏集团股权结构变更，“Wenlet”入驻沈氏，成最大股东……
　　“Wenlet”也叫温莱特，是一家极富盛名的投资公司。
　　当天晚上，沈时文一夜无眠。


第81章 不可错过的大资源
　　袁欣馨特意去了解过Wenlet。
　　这家公司在投资界顶顶有名, 履历一拉出来就很吓人。公司总部在美国，据说是个姓温的华人创立的。
　　港城是个很特别也很复杂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能顺利当上沈氏集团的大东家, 资本的持有人还是华人……
　　这可不是光靠有钱就能办到的。
　　这家Wenlet的来头必然不可小觑。
　　原本只是有钱人的资产变动, 袁欣馨是不至于想太多的。
　　可她心里总是有个荒谬的联想——Wenlet会不会就是温澈家的？
　　姓温，美国, 与沈时文有联系, 沈时文的态度变化……
　　似乎真能对得上。
　　可假如Wenlet真是温澈家的的话，她跑来混圈……图什么呢？
　　有钱有闲的小公主来体验人生？
　　最近的娱乐圈是怎么了？
　　有钱人不是一向看不起她们这种人吗？怎么忽然扎堆往这里面来了？
　　刘盈盈是一个，温澈又是一个？
　　袁欣馨觉得荒谬极了。
　　倘若温澈果真跟Wenlet有关……是因为沈时文得罪了她，所以他们家给她撑腰来了？
　　不，应该不是。
　　沈氏集团股权结构变更后, 沈时文虽然一夜无眠, 可并不像是成穷光蛋的样子。
　　他的职务好像还升了，从分部的经理变成了集团的副总。
　　如果Wenlet纯粹就是来收拾他的, 他哪还能捞到一个副总？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她是不是能用到什么信息呢？
　　袁欣馨琢磨开了。
　　——
　　另一边, 新年刚过，温澈又请了假。
　　别的都是虚的，打工人的任务才是实在的。
　　她要开始拍《慈悲剑》了。
　　最近这些时日, 旧历新历的年接连着来, 温澈要赶颁奖典礼也要赶期末，比较忙, 跟薛立昂团队开的剧本会基本都是在线上进行的。
　　线上的薛立昂看起来挺好说话，性格开朗，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完全不像是业界传闻的那种“暴君”。
　　温澈私下里刚稍稍替他修正了一下人设，结果甫一见面, 薛立昂马上又替自己将人设拉了回去。
　　他就是个暴君，甚至都不屑得掩饰。
　　剧组第一个取景地比较偏，选在一个有山有水、地势险峻的地方。片场是早就搭好了的，野性与雅致并存。既有江湖气，又有秀美风，十分漂亮。
　　可以预感，假如运镜得好，光线漂亮，拍出来的镜头应该会如画一般。
　　但凡事都有利弊，这地方也有不好之处。最不好的一点在于，这地方没办法封闭拍摄。
　　连演员和工作人员尚且得借住在附近村民临时腾出来的家里，倘若真有人存心想窥探剧组的拍摄内容，是能做到的。
　　《慈悲剑》有薛立昂的名号顶着，又有温澈加盟，热度一直不低。狗仔们可不管你薛立昂想要保密的心思，只要有热度，就存了心想挖出来。
　　温澈刚到时，正好遇见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小年轻在剧组附近晃荡。她就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对方忽然从穿着的宽松外套里掏出照相机，对着她卡擦卡擦地拍起来。
　　蔓蔓刚想上去跟他交涉，从侧边的民房里直接吼出来一道暴怒的声音：“你他么拍够了没？”
　　薛立昂从一旁的民房里冲出来，三两步追上要跑了的小年轻，直接把人家照相机的储存卡给卸了。
　　“老子以前还给你们赔储存卡费，现在老子不干了。就抢了怎么着吧？能耐你倒是去写，说我薛立昂欺负人，耍大牌，殴打工作人员……
　　“随便你们怎么编，你曝料一个老子就告一个。告到你们垃圾媒体倒闭为止！
　　“没完没了了，贱不贱啊！？”
　　薛立昂凶起来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再加上他还挽着裤腿，一脸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就是一土匪的样子。
　　小年轻被吓到了，当时就往后退了一两步，想跑。
　　薛立昂又揪着人家的衣领，“跑什么跑？我求你来了？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给谁看呢？大男人也搞这种我欺负你的小心机？茶不茶？”
　　他沉着声音问小年轻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还敢不敢了？”
　　小年轻都快哭了，支支吾吾地告饶，被薛立昂放走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人都走了半天了，薛立昂的火气还是没下去。
　　他转头来看温澈。
　　一旁的蔓蔓被他吓了一跳，都忍不住往温澈身前挡了挡。
　　这个动作差点又惹着薛立昂了。
　　他赶走狗仔不是正当的吗？这小助理是什么眼神？怎么他还会打人不成？
　　算了算了，进剧组头一天，好不容易拉来的演员，可别跑了。
　　薛立昂强逼自己露出个笑，“温澈啊，来啦？”
　　温澈赶紧替蔓蔓解释：“蔓蔓没见过狗仔，被吓到了，谢谢薛导帮我们解围。”
　　薛立昂紧绷的脸色果然缓了许多，“哎，这就对了！对那种臭苍蝇就不该客气！惯得他们！算了算了，不提那些人。走了，我带你去看看片场……”
　　两人一前一后往内走去。
　　这一路走来，薛立昂可能自己没什么感觉，温澈倒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点绷紧的气氛。
　　薛立昂真就跟国王出巡似的。路上遇见的人都先小心觑着他的脸色，看他心情不错才敢上来打招呼，顺便再跟温澈打招呼。
　　真有几分暴君的感觉。
　　到剧组的会议室了，有个人从里面推门走出来。
　　是个穿着有些单薄的年轻人，剪着短发，面容清俊白皙，有几分奶油小生的质感。
　　就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温澈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白编剧？”
　　感觉像是白树青。
　　的确是白树青，只不过是剪了头发，打理了个人形象，走路挺直了背的白树青。
　　像是完全换了个人，难怪温澈一时认不出来。
　　白树青对温澈点了点头，短暂笑了下。
　　薛立昂道：“你们已经认识了对吧？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树青，我表弟，是咱们电影的编剧。
　　“我负责写前半段剧情，他负责后半段。”
　　温澈眨了眨眼。
　　总感觉这个圈子有点小？来来去去都能遇见熟人？
　　第一天进组，温澈拿到了比较详细的剧本，内含分组镜头。再就是见了见人，倒没有别的拍摄任务。
　　随着剧组的拍摄工作渐渐展开，团队磨合得深了，很多事温澈了解得也就深了。
　　比如说薛立昂。
　　在剧组里的薛立昂的脾气是真的不太好，像个□□桶似的一点就炸。
　　他似乎在尽量控制了。这时候最好没有什么事惹着他，要是真惹着了……那对不起，他之前攒下来的火气会一次性发个干净。
　　之前那个小年轻狗仔就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薛立昂的坏脾气，倒也不全是坏事。
　　在一个脾气差的导演手下做事，大多数硬不过他的人都夹紧了尾巴做人，丝毫不敢敷衍。
　　剧组运作的效率因此格外高，拍摄任务正在稳步推进中。
　　《慈悲剑》虽说是武侠片，但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探案的情节。
　　故事就围绕着任不悔和随我心展开。
　　慈悲山庄的少庄主任不悔要杀随我心，第一次没下得了手，第二次鼓足了勇气想下手，但被随我心的一句话叫停了。
　　随我心问任不悔，知不知道她手中的这柄慈悲剑是何含义。
　　慈悲山庄的传世武功叫慈悲诀。任不悔从小就是学着慈悲诀长大的，自然知道慈悲剑的意义。
　　“既掌慈悲剑，当怀慈悲心，行慈悲事，做慈悲人。”
　　随我心于是大笑：“你只是背口诀而已。知道什么叫慈悲吗？所谓的慈悲，就是不杀人。
　　“慈悲诀也好，慈悲剑也罢，都是不杀人的武功。你们慈悲山庄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能练成慈悲诀的第九式了？
　　“只有放下杀人心，才能成就慈悲诀第九式。”
　　任不悔将信将疑。
　　随我心为了取信于她，说可以给她半年的时间，让她亲自验证他的话。
　　这半年里，任不悔可以跟在他身边监督他。半年一到，假如任不悔武功毫无存进，就能随时动手杀了他。
　　任不悔答应了。
　　两人其实都各怀心思。
　　于任不悔而言，她仍然是之前那个她。杀人是她强撑着鼓起的勇气，而勇气这种东西，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能延长半年才杀人，她觉得松了口气。
　　再者，她也对慈悲诀的事心下存疑。
　　于随我心而言，他的武功正练到关键时候，再有半年就大成了。
　　他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一个反杀的时机。
　　两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但不等打算落到实处，就一起被卷入一桩命案中。
　　在探案的过程中，两人都对所谓的江湖产生了新的思考。
　　这是这部剧的主线。
　　虽说这个故事有大半情节是围绕着探案展开的，属于文戏，但毕竟是一部武侠片，涉及到打戏的场面也很多，部分打戏甚至需要吊威亚。
　　这是个实打实的苦差事，也是温澈入行至今遇到的对体力需求最大的片子。
　　温澈陷入了苦熬中。
　　温澈窝在小地方拍电影，网络上，关于她的消息却没断。
　　主要还是梁柳青的事。
　　新的一年，开年全是梁家的好消息。
　　首先，梁柳青参演的贺岁档电影收官了，国内票房达4亿。于电影上的新人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梁柳青也是经由《你正青春》出道的选手中，头一个有电影票房成绩的。
　　温澈又因此被仙女粉们拿来拉踩了。
　　梁柳青的第二部 电视剧如今正在热播中，她个人在网上的话题度也不断。 
　　这种话题度，在梁歌官宣代言时达到了顶峰。
　　四月初，神格已稳，一向在微博上不怎么活跃的梁歌忽然官宣了一个重磅代言。
　　梁歌V：“遇见丹江威利，遇见真正的自己。很荣幸与#丹江威利#一起，开启竞速人生……”
　　丹江威利，顶级豪车品牌，最顶配的车甚至高达数千万人民币。
　　这个品牌一向青睐外国明星，对外摆出的姿态格外高。梁歌能拿到对方的代言，于身价和地位都是一种象征。
　　微博热搜上热闹了好几天，连带着梁柳青、柳月如都跟着沾光。
　　这么大档次的代言，于梁歌的事业是一大助力。
　　当天晚上，梁家一家因此难得小聚，算是给梁歌道喜。
　　其实对于这个代言本身，梁歌自己心里是有点想法的。
　　好像忽然之间这个代言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可是他最近事业平稳，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光的时刻吧？
　　但这毕竟是个大代言，梁歌自然是高兴的。
　　他也没觉得这个代言背后会有什么深意，所以当柳月如说想要趁这个机会小聚一次时，他没拒绝。
　　这也是大年过后，梁家一家第一次小聚。
　　梁柳青自《你正青春》录制结束后就不怎么回来了，一直在自己名下的房子里住着。
　　她不回来，梁歌自然也很少回来。
　　这么晾了柳月如大半年后，她似乎收了性子了，行事有分寸许多，有时候行动之间甚至还透着点小心翼翼。
　　柳月如越是这样，梁柳青反倒越是提着一颗心。
　　年前温澈被问到的那个问题，其实是她妈妈安排的人吧？
　　梁柳青现在对温澈的态度有点微妙，颇有些轻不得重不得的意思，就有点排斥她妈妈自作主张。
　　一顿饭还没吃完，柳月如就似是想起了什么，问梁柳青道：“青青，你最近的档期紧吗？”
　　梁柳青微微顿了下，道：“还行吧？方姨正在替我看剧本。应该很快就会再进组了。”
　　梁歌微微皱起眉，看向柳月如。
　　她又想搞什么把戏？
　　柳月如笑道：“是《向阳的生活》。我想着你们俩都忙着事业，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正好他们邀请了我，我就想着要不要带青青一起……”
　　《向阳的生活》是一档综艺节目，邀请明星们来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热度极高，是目前大火的综艺节目之一。
　　柳月如想带梁柳青一起上节目，倒不全是为了私心。
　　她是真的想支持梁柳青的事业。最好能把她捧成同期女星的第一人，把温澈压得毫无生存空间才好。
　　但对于梁柳青的发展路子，梁歌显然也有点想法。
　　他道：“综艺的话先暂时缓缓吧。上多了综艺，热度是容易攒，但一些传统的名导比较忌讳这个，可能会因此错失很多机会。”
　　梁歌看着梁柳青，慎重道：“青青，我刚得到消息，秦良秦导筹备的项目就要开拍了，你好好准备！”
　　梁柳青眼神微亮，“是您说筹备了七年的那个项目吗？”
　　“对。”梁歌笑道，“你们赶上了好时候了。据说这个片子要挑的女主演就是年轻又有演技的。
　　“秦导这个人比较传统，是老派的人，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别跑综艺了，好好沉下心来琢磨演技……”
　　秦良秦导，是国内导演梯队中的第一梯队，也是如今活跃在娱乐圈的很多中青年导演的偶像。
　　这是业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是连梁歌这样的咖位尚且需要小心对待的人。
　　秦导的上一部片子成片于三年前，当时拿了世界级知名“金白星奖”的提名，离当年的最佳影片奖只差一步之遥。
　　这也是迄今为止国内导演拿到的最高成就。
　　坊间盛传秦良有一个酝酿了七年的电影项目，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被搁置着。最近有传言称，这部电影要被启动了。
　　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正式出来，否则娱乐圈中青年一代的女星都得为之疯狂。
　　梁歌能提前知道，是因为他本人跟秦导合作过，私交还算不错，这才得了点消息。
　　梁歌道：“可能再过一两个月，这个消息就会被曝出来了。秦导的电影一向不愁人演，到时候肯定会有试镜。
　　“我隐约听说这个片子的题材比较特别，想要找的是一位比较英气的女演员。
　　“青青，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假如能参演秦导的电影，你在电影这条路上需要走的时间，可能会直接比别人的少五年！”
　　梁柳青知道秦导所代表的分量。
　　可能也是因为太知道了，当天晚上，她直接就失眠了。
　　梁歌跟秦良私交不错。但私交归私交，是不可能越过公事的。
　　秦良这个人做事是出了名的讲究。他能把自己要启动新电影项目的消息透露给梁歌知道，已经算是很顾念私情了。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再不可能为了梁歌的面子拍板梁柳青做女主演。
　　到时候，梁柳青需要跟和她同期，甚至是比她资历更老的女星一起竞争。
　　梁柳青心里有点没底。
　　很奇怪，想到要跟别人竞争，梁柳青怕的竟然不是陆清清之流的老资历，而是温澈。
　　这样的念头一升起，梁柳青自己心里先是一紧。
　　她辗转反侧半晌，还是睡不着，就起来开了灯，细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有一副好样貌。不笑的时候清冷出尘，自带仙气。
　　跟英气其实不太相关。
　　温澈的长相其实也不英气，她的五官其实过分精致了。
　　可温澈身上有种特别的魔力。与别人相比，她更加鲜活，有一种勃勃生机和活力，是热爱生活的人该有的模样。
　　这种活力撑起了温澈的特别。于是乍一看上去，她更加坚韧，气质也更加接近英气。
　　那么，她就需要演出英气了。
　　可是英气……
　　梁柳青刻意沉下心，拿起眉笔在自己的眉毛上描着，描出两道带着锋芒的眉，带着英气。
　　但英气的似乎也只有眉毛。
　　镜中人的一双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野心，渴望……就是不够纯粹。
　　梁柳青闭了闭眼。
　　她爸爸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只要参演了秦良的电影，在电影这条路上，真的能少走五年。
　　这一个角色她想要，她也必须要！
　　寂静的夜里，梁柳青慢慢数着自己的心跳。
　　好半晌，她终于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小星光，关于演技……你那边有什么辅助吗？”
　　小星光太久没有听到这类声音了，一时都有些愣了下。
　　再开口时，它的情绪里带着刻意的克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有的。我这里有个特别适合青青你的，叫‘梦境人生’。
　　“我能让你短暂地体验到不同人的不同心境，帮你迅速入戏，找到感觉。
　　“青青，这个功能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因为它不需要拿别人的任何东西，它只是给你营造了一种故事感而已。
　　“青青，你……你要试试吗？”
　　梁柳青闭了闭眼，“好。”
　　——
　　秦良秦导要拍电影的消息，温澈也很快知道了。
　　她先是从严悦那里知道的，紧接着又从薛立昂口中听到了。
　　拍摄任务过半，温澈的打戏完成得尤其惊艳，对任不悔的诠释也十分到位，薛立昂虽然还是暴躁脾气，但在温澈面前倒很能克制得住。
　　他甚至有点入戏，总把自己当成随我心，于是跟温澈开始渐渐哥俩好起来。
　　拍戏的间隙，薛立昂问温澈道：“秦良秦导的电影，严大经纪人跟你说了？”
　　温澈点了点头。
　　据说主演会选定一位青年女演员。
　　薛立昂觑着她，“有兴趣没？”
　　那自然是有兴趣的。
　　薛立昂道：“那你求求哥，哥给你介绍。”
　　温澈乜着他。
　　薛立昂挺了挺胸：“正式介绍一下，鄙人薛立昂，秦良秦导的大弟子，正经拜过师磕过头的那种。”
　　一旁的白树青来了句：“也是快被逐出师门的那种。”
　　温澈眨了眨眼，看着薛立昂。
　　真的假的？
　　薛立昂道：“嗐，那倒也不至于。主要是最近没拍出什么好作品，去了我师父要骂人的……
　　“不过打探点小道消息还是可以的。”
　　白树青毫不客气地拆台：“你别听他乱讲，他在秦先生面前可没有多少面子。秦先生最讨厌有人拿着他的电影送人情……”
　　“你起开，这次我是真知道。”薛立昂看着温澈，“我跟我老师推荐了你，不过就是推荐而已。我老师门路广，光是别人的推荐可能就得一长串。
　　“他这个人看演员既看演技，也看眼缘……”
　　薛立昂开始跟温澈详细交待他老师秦良的喜好。
　　“还有一点，”薛立昂道，“我师父特别看重人品。所以，在这段时间，你让严大经纪人盯紧一些，千万别让人泼脏水了。
　　“我师父对那种天天在热搜上挂的角色都不太感冒。他喜欢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人……”
　　温澈若有所思。
　　总感觉接下来这段时间，圈里又要不平静了。
　　也许能等来吃瓜盛宴？
　　坊间一直传言秦良秦导的片子要开拍了，但等到正式的消息出来时，已经是七月份的事了。
　　#秦良新片筹备中#直接上了热搜。
　　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以至于各家粉丝天天都在催问自家偶像：有没有接到试镜邀请啊？
　　娱乐圈热闹得像过年。


第82章 来啊，撕啊！
　　秦良不缺拍戏的演员, 自然也不缺替他抬轿子的。
　　老艺术家做事自有章法，并不需要踩着众多女星的热度来彰显自己的地位。所以在热搜热闹得不行时，他的工作团队对外降了降温。
　　秦良工作室V：“替秦老师发的消息。秦老师的确在准备新电影, 十分感谢各位网友的关心。
　　“新电影题材比较特殊, 对演员的要求也比较特别，选角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并非就此分个高下。还请各位网友不要过多打扰别人……”
　　很多演员都把能参演秦良的电影当作是一个加身价的筹码, 并不关心他的电影本身。秦良虽然知道这种争锋在所难免，但还是有些失望。
　　他对自己的新电影怀了极大的期待，自然也希望别人能慎重对待他的心血。
　　秦良的新电影名叫《千千岁》，主人公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所以严格说起来，他要找的不是青年女演员, 而是少年女演员。
　　秦良私心里更偏向于找一个完全没接触过电影的新人。
　　他想要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灵气, 完全为这个角色本身而生，不沾一点娱乐圈的杂质。
　　这种东西往往只能在新人身上才能找到。
　　大多数人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 难免会沾上这个圈子的一些习气, 眼神慢慢就浑浊起来，很快就不灵了。
　　秦良要的是很灵的人。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来不得半点勉强。
　　又结束一天的试镜后，秦良心下有些叹息。
　　还是没遇到啊。
　　秦良架着眼镜, 在灯光下翻自己的剧本，翻着翻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助理小赵道：“立昂最近在干什么？”
　　薛立昂是秦良的大弟子，也是秦良寄托了厚望的后辈。
　　这个后辈才气逼人, 对镜头十分敏锐，拍出来的画面自带质感，美学造诣极高。
　　这是一种天赋，甚至都不需要雕琢，越雕琢越走样。
　　有这种天赋的人，天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只要走对了路，必定能有所成就。
　　只可惜薛立昂本人现在的心情还太过浮躁，拍电影的得失心太重，总想一鸣惊人，反倒适得其反。
　　秦良自己心下估计，薛立昂估计还得再打磨几年才能磨出来。
　　现在就是熬的时候，免不了的。
　　秦良对此心中有数，对薛立昂就完全是放养的，随便他折腾。
　　但偶尔还是要问一问的。
　　小赵跟在秦良身边也十来年了，很能摸一摸秦良的心思，当下便笑道：“秦老师，薛导最近在拍电影呢。”
　　这对师徒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彼此，看上去关系平平，但小赵却知道，两人的关系其实比外人理解的要深。
　　偶尔的一些“僭越”之举，其实不是冒犯，而是亲昵。
　　小赵很能把握这个分寸，当下就道：“秦老师，我跟薛导打了个赌。您现在提起薛导了，可是我让我赌输了。”
　　秦良来了兴致，“你们赌什么了？”
　　小赵笑而不语。
　　秦良摘下眼镜，看着小赵，“难不成他找你替他说话了？”
　　“是，但不全是。”小赵道，“薛导想让我跟您推荐一个人，就是他自己新电影的女主角。”
　　秦良一顿，脸上的笑微缓，“这可真是难得。他不是一向狂得没边，拍一部电影就得罪一批演员吗？怎么这次竟然还有人能让他看好了？”
　　小赵哈哈笑，“据说这位演员胆气过人。薛导拍电影拍得上火，发脾气到处骂人时，她还敢顶着薛导的臭脾气跟他理论……
　　“路漫漫都说可算是遇见一个能跟薛导讲道理的了。”
　　秦良有点感兴趣了，“哦？这可真是难得。哪个小年轻这么有性格啊？”
　　这就是接下推荐的意思了。
　　小赵道：“她叫温澈，现在风头还挺盛的。您明天的试镜名单里就有她。是好是歹，到时您给‘掌掌眼’。”
　　——
　　秦良新电影试镜并不是让人一窝蜂来的，这样太闹腾了，既不尊重自己的作品，也不太尊重演员个人。
　　所以试镜其实是分好几批来的。
　　但毕竟是试镜，既然开了个场子了，总不能一天就只安排一个吧？
　　那是大腕儿才有的待遇。
　　温澈知道这个道理，来之前就有预感，自己这一趟应该能遇上点人。
　　巧了，遇上的还都是熟人。
　　一个是梁柳青，一个是袁欣馨。
　　这个相遇实在有点微妙。
　　她们三个人两两之间，似乎都不算是什么好关系。
　　温澈跟梁柳青就不必说了，跟袁欣馨之间因为沈时文的事，话不投机半句多。
　　袁欣馨跟梁柳青之间也不太愉快。两人曾经在同一个经纪人名下，粉丝总是撕来撕去。后来袁欣馨还直接出走了……
　　这样的关系，温澈本以为现场会是一片沉默。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袁欣馨竟然主动来跟她说话了，态度还有点过分和善。
　　袁欣馨很会把握分寸，见温澈不是很有谈性，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么有眼色的人，本身也有演技，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吊死在沈时文身上呢？
　　温澈觉得有些可惜。
　　秦良的团队并没有让她们三人多等，很快就让她们进来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放映厅，观众席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其中那个头发微微发白，长得一脸儒雅模样的人就是秦导。
　　秦导似乎不是个很爱寒暄的人，直接道：“很感谢你们来参加试镜，这里面一共三场戏，你们各自抽一场吧。”
　　温澈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也是最后一个抽的。
　　她打开小纸条一看，上面标着一个“3号”，底下写着一小段话：“你正在面对杀亲仇人，对方已经怀疑起你的身份，正在质问你。你需要隐瞒自己的动机。这时候，你预备怎么处理？
　　“你有两分钟的展示时间。”
　　这种开放性的场景，开放性的人物关系，又加上开放性的因果……在短时间内想要将内容完全表述出来，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温澈凝神思考起来。
　　小赵道：“三位有五分钟准备时间。到时候你们谁先来？”
　　袁欣馨看了温澈和梁柳青一眼，道：“我先吧。”
　　梁柳青接道：“我第二个。”
　　温澈没意见，很自然成了最后一个。
　　袁欣馨很快上场了。
　　她站在台上，先鞠了一躬，客气道：“秦导，各位老师，早上好。我叫袁欣馨，我抽到的是第五号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秦导并没有解释五号题的内容，只是微微坐直了身，表示自己在听。
　　小赵道：“五号题，你有1分钟展示时间，计时开始。”
　　袁欣馨在台上微微侧过身，整张脸因此半藏进灯光的阴影里，看上去有些神色莫辨：“你说我杀人？”
　　她上前两步，走到灯光下，将自己的双手打开，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白色的灯光照在她手腕上，有种易碎之感，衬得她整个人又苍白又细弱。
　　袁欣馨道：“我这样的能杀人？假如我能杀人，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要杀便杀，何必这么恶心人呢？”
　　她冷冷笑着，脸上的神色既冷傲又愤怒。
　　这演的是主人公被怀疑杀人，在自辩清白的场面？
　　袁欣馨的表演很快结束了。
　　她在台上站直身，收住表情，鞠了一躬。
　　包括秦导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点评，只是点了点头，露出和善的笑。
　　接下来该到梁柳青了。
　　令温澈有些意外的事，梁柳青抽到的也是三号题。
　　温澈下意识以为三人的戏份都不同，这会儿竟然抽到一样的，不由得有些惊讶。
　　温澈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梁柳青。
　　梁柳青会怎么演绎三号题？
　　温澈是薛立昂推荐的人，秦良便多分了点注意力给她。
　　今天的抽签筒里一共就两幕戏，会抽到同样的题再正常不过了。
　　秦良在观察温澈的反应。
　　同样的题，越先表现的越占优，越有发挥空间。
　　后来者难免会受到前人的影响，也难免会觉得懊恼。
　　但温澈这样子……没有觉得沮丧忌惮，反倒兴致勃勃？
　　是自信还是自负？
　　台上的梁柳青开始表演了。
　　她闭上了眼。
　　一阵温暖又冰凉的感觉笼罩住梁柳青的认知。紧接着，另一个人的人生在她的意识里快速划过，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
　　再睁开眼时，梁柳青的眼神已经变了。
　　温澈看了个正着，不由得微微怔了下。
　　这个眼神……
　　梁柳青直直看着秦导，像是把秦导当成了那位“杀亲仇人”。
　　她定住身，整个人似乎在微微颤抖，但神情还十分镇定，隐隐甚至带着点无辜：“公子在说什么？谁是某某某？”
　　她停顿了下，似是在等对方回答，神色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你说她是我姐姐？”
　　她笑开了，“好叫公子知道，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又哪里来的姐姐？”
　　她脸上笑着，可整个人的神色却崩得很紧，相互拢在一起的手甚至彼此握紧了，一看就是紧张得不行。
　　“您说我因为我姐姐想报复您……”梁柳青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公子若是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又何必用这种事来污蔑我呢？”
　　一边紧张，一边却言笑晏晏，话里话外还有几分藏得很好的锋芒……
　　信息量给足了，整个故事的层次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温澈有些被震到了。
　　她倒不是为这个剧本的设计震惊，而是有些惊叹于梁柳青毫无个人痕迹的表演方式。
　　梁柳青的站姿甚至不自觉挺直，两只手微微拢在身前，是一个十分有教养的仕女的站姿。
　　她身上属于梁柳青的冷傲和仙气已经完全淡去，变成了一个坚韧又有急智，一边却又忍辱负重的年轻女性的形象。
　　十分立体。
　　温澈看过梁柳青最近的电视剧和电影的个人cut，跟她如今表现出来的演技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进步有点大啊！
　　温澈感觉到了点压力。
　　梁柳青表演完后，台下的秦导不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点郑重。
　　他认真夸奖道：“演得很不错！”
　　梁柳青从那种近乎入戏一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神思有一瞬间空白。
　　小星光提醒道：“青青，秦导夸你呢。”
　　梁柳青抿唇笑道：“谢谢秦导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该到温澈了。
　　梁柳青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温澈也抽中了三号题。
　　她心里没来由紧张起来。
　　同样的题目……是不是谁丑谁尴尬？
　　小星光安慰道：“青青，你别急嘛！咱们这个人物可是从‘梦境人生’中来的，绝对真实！有那种演技能比得上真实的人生的？毫无痕迹好吗！”
　　可怕就怕在她没套对人设。
　　倘若秦导更喜欢的是不一样的处理方式呢？
　　梁柳青提着一颗心。
　　台上的温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盘腿坐在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抬起，两指微微错开，像是捏了个什么东西。
　　再配合着她垂眸凝思的模样……她在跟人对弈！
　　只看温澈这个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她本人似乎不是什么小角色。
　　跟她对弈的又是谁呢？
　　棋盘对面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话，温澈的眼睫因此轻轻颤了下，正在往下落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将棋子往棋盘上按下，而后才抬起眼来看对面的人，神色似乎云淡风轻，又似乎意味深长。
　　她道：“杀人？大人这话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弱书生，哪敢杀人？
　　“不过……我最近的胆气是有点见长。没办法，有些事是不得不为之。
　　“就好比对弈，”温澈打量着自己手中捏着的棋子，“我若是想赢，大人的黑子就得死。”
　　她看向对面的人，轻笑了下，“通往高处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大人掌权多年，实在令在下羡慕不已。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大人觉得，在下该怎么做，才能让风水快快地转到我家呢？”
　　“某不才，私下想了个胆大的法子……”温澈这般说着，又往棋盘上按了一颗棋子，而后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露出志得意满又十分有侵略性的笑，“瞧！黑子死了，我就赢了！”
　　梁柳青浑身一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是面对对方“为复仇而杀人的质问”，梁柳青的角色一看就处于下风，所以她需要装无辜，同时还露出了点自己的爪牙。
　　是处于下风的人该有的应对和反抗。
　　温澈的则不同。她的角色一看就跟对方势均力敌。
　　甚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想杀对方的心思。只不过她想杀人，不是为了所谓的复仇，而是为了权势。
　　两人表现的差异，体现的是她们各自对剧本的不同理解。
　　剧本给的情境是：对方怀疑她们的身份，正在质问她们，而她们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动机。
　　梁柳青觉得对方质问的是她的身份，她该隐藏起来的也是她的身份，所以她尽力否认自己的身份，表示自己不需要为亲复仇。
　　温澈的理解不一样，她觉得对方质问的是“杀人”一事，她该隐藏起来的动机是“为复仇而杀人”。
　　重点是“为复仇”，而不是杀人。
　　杀人可以，但得是为了别的理由。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既然你已经怀疑我的某些行为了，直接否认倒显得疑点重重。
　　那我就承认了又如何？
　　我是想杀人。但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别的东西。
　　这两种理解其实并无高下之分，但反映的是两种题材走向。
　　梁柳青的更偏向私家恩怨，温澈的却可以发展成为大格局的故事。
　　当然了，这种走向并不是绝对的，还跟人物的背景身份有关。
　　所谓的“格局”其实也是个伪命题。
　　但乍看之下，梁柳青的演绎方式难免给人一种很直观的联想：她的格局不如温澈的大。
　　梁柳青心里开始发悬了。
　　温澈倒不觉得自己的演绎方式比梁柳青的好。事实上，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理解可能有点太端着了，像是故弄玄虚。
　　这可能跟她的心态有关。
　　温澈忽然意识到，这段时日她好像有些懈怠了。
　　把梁家的事交给她伯伯后，她心态上完全放松了，好像进入了一种格外“佛系”的状态。
　　她不缺戏拍，演技也没有被人批评过，完全够用，于是她就有点在原地踏步了。
　　梁柳青给她提了个醒：事业这种事，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梁柳青的演技已经提升到这种程度了。
　　她也得努力了！
　　紧迫感和威胁感给人以压力，也给人以动力。
　　温澈现在就动力满满，整个人身上的鲜活劲儿快要冒出来了。
　　秦导看完温澈的演绎，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凝重了。
　　他看着温澈，“你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他这么说了一句后，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一时怔怔出神。
　　小赵跟随秦导多年，知道他这是又陷在某个地方了，便出面跟温澈三人道：“感谢三位拨冗来参加试镜。试镜的结果我们稍后会通知各位……”
　　这个“稍后”，比众人想象的都要久。
　　温澈一直等了大半个星期都没等到结果，还以为自己没戏了，结果当天晚上就见到了神色既凝重又惊喜的严悦。
　　严悦道：“我得到消息，秦导的电影选角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他现在在你和梁柳青中间犹豫。”
　　严悦慎重道：“现在是关键时期，我敢肯定，方少仪那边肯定会出招。澈澈，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她跟梁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翻出来。
　　温澈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道：“悦姐，你放心去做吧，没问题的。”
　　某些时候，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对手。
　　严悦对方少仪就是如此。
　　方少仪果然开始出招了。
　　方少仪的手段，一向像是随着风而来的潮水。你以为看上去就只是正常的潮涨潮落而已，殊不知在你失却防守的某一瞬间，能忽然被浇个透心凉。
　　严悦早有防备，也提起全部心神。
　　她在看着方少仪的动作。
　　最开始，是某知名吃瓜论坛有人曝料：“某位风头正盛的二字皇党今年刚满18吧？这才刚满18，就迫不及待地谈恋爱了？偶像失格啊！”
　　自严悦在论坛起的那个“神预言”的帖子后，温澈在这个论坛有了个几乎是懂的都懂的代号，叫“二字皇党”。
　　这个标题的信息量有点大，一看就是想搞事。
　　不过……谈恋爱？
　　真的假的？
　　太女党们的房子难不成要塌了？
　　扯绯闻一向最容易起热度，也最容易挨撕。
　　发帖的楼主果然被撕了。
　　底下一群人在骂楼主。
　　至于到底是真的活人在骂人，还是有人故意反串顶贴，那就有说法了。
　　一群人骂楼主骂得越来越难听，楼主似乎被气着了，出来发了“锤”。
　　“说我张口就来？现在这个年代，没有点本事谁敢随便曝料？我还真就受不得这个气了！底下的太女党们也别骂了，体谅你们房子塌了难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图收好不谢[图][图][图]”
　　附图是温澈和白树青的同框照，一看就是在《慈悲剑》剧组里被偷拍的。
　　薛立昂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狗仔。
　　照片是借位拍的，但拍摄的手法很高明，完全没有借位的样子。
　　成片效果看起来很暧昧。要么是温澈看着白树青笑得一脸甜甜，要么是白树青认真地看着温澈，似乎眼里心里全是她……
　　倘若白树青还是拍《春日的百合花》时的白树青，还是那么一副长发披肩，邋里邋遢的样子，那大家也不能信这个照片的真实度。
　　可问题是，白树青开始打理自己了。他的长相其实很斯文俊秀，不比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差。
　　俊男美女，含情脉脉对视……
　　有些人已经就着颜值开始磕上了。
　　方少仪做初一，严悦自然就敢做十五。
　　论坛里，另一个帖子又hot了。
　　“惊爆！某背景格外吓人的星二代疑似情定豪门贵公子，只可惜豪门婆婆不看好，二人发展成地下。
　　“豪门贵公子据说正在定亲，对象却不是星二代……某人看来是逃不开被抛弃的命运了？”
　　这个帖子下，同样有图。
　　一张图里，梁柳青和何文卓出双入对，姿态亲密。
　　另一张图里，何文卓陪着另外一个女生逛街，还替人家拎包，姿态更加亲密……
　　两个热帖被顶上首页前排。
　　瓜的味道很快飘到了微博上。
　　#温澈恋情#
　　#梁柳青何文卓#
　　两条热搜先后就安排上了。
　　——好家伙，这是夏天呢吧？这就集体恋爱了？
　　——《你正青春》状元榜眼齐齐深陷爱河？你们连这种事都要争个先后吗？就离谱。
　　——内容太过相似，很难不让人怀疑。
　　——从秦导宣布新电影时我就等着这么一天，但万万没想到等到的竟然是这两人的瓜？难不成这两人才是最终的赢家？
　　这出疑似恋爱的戏码，是方少仪和严悦对彼此的试探。
　　撕也是一门学问，最忌讳失去理智，跟对方不死不休。
　　一旦她俩不死不休，疯狂往彼此身上泼脏水，到时候可能两败俱伤，反倒让别人捡了漏。
　　因此，如何在控制事态的前提下，把对方压下去，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两人都是资深经纪人，都玩惯了这种手段，也都在踩着线操作，左右风向。
　　她们一直保有理智，却架不住有些人自主主张，直接不按套路出牌了。


第83章 年度大瓜！
　　最新一期休闲类综艺节目《向阳的生活》播出了, 里面就有柳月如。
　　《向阳的生活》本身的热度就不低，本期还邀请到了最近这几年不怎么出来活动的柳月如加盟，热度自然更高了。
　　网友们除了期待柳月如本身的表现之外, 还期待她能偶尔谈一谈她的家庭。
　　这家一家三口都是明星, 而且热度都不低，本身就是一大看点。
　　柳月如也的确提到了她的家庭, 但是提到的契机有点奇怪。
　　节目不止邀请了柳月如一个人, 还有另外一些嘉宾。其中有一个跟柳月如差不多同龄的女星，名叫黄灵。
　　黄灵经历过婚姻，只是不太幸运，丈夫出轨，去年刚撕了一场, 闹了一次轰轰烈烈的离婚。
　　这是个性烈如火的女人, 至少对外表现的是如此。
　　黄灵在节目中提到自己的这段失败的婚姻，对出轨这一事痛恨非常。
　　当时柳月如的神色就有些欲言又止。
　　黄灵既然性烈如火, 当然直接就问了：“柳老师有不同的意见吗？”
　　柳月如笑笑道：“黄老师别误会, 我并没有不同的意见。出轨是对婚姻和爱情的不忠诚，自然该谴责！我对此绝对没有不同的意见。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曾经听到过的一个故事，一时有些唏嘘罢了。”
　　柳月如都这样说了, 都不必黄灵接话, 别的嘉宾就开始捧场了：“故事？什么故事？我们最喜欢听故事了，柳老师别卖关子啊。”
　　大家都这么热情, 柳月如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
　　她讲了个故事。
　　“其实是个俗套的故事，小说里可能都被写腻了。”柳月如道，“故事的主人公……我们叫他们小明和小红吧。小明和小红是一对情侣，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在一起了。
　　“小年轻嘛, 都不成熟，又都比较自我，谈恋爱自然就吵吵闹闹的。
　　“有一次他们闹得比较大，彼此谁也不理谁，甚至扬言要分手……”
　　柳月如露出了无奈的笑，仿佛看着一对不懂事的小儿女似的。
　　因为这个表情，众人的精神都不由得一震。
　　故事归故事，柳月如这个表情未免太有参与感了？
　　这都不像是讲故事了，倒像是……回忆？
　　难不成有瓜？
　　柳月如继续道：“小明和小红是不同的专业，平时自然会认识不同的朋友。小兰就是其中一个，她是小明的朋友。
　　“故事有一个很俗套的走向：小兰喜欢小明……嗯，应该是暗恋吧？暗恋了很多年的那种。
　　“小兰本身挺有才华的，小明又是个爱才的人，刚好事业需要，两人合作过，彼此成了不错的朋友。
　　“小兰知道小明有女朋友，更知道小红的存在。她还知道，这对小情侣虽然吵吵闹闹，但关系意外牢靠。
　　“即使是在小明和小红闹了大矛盾时，小明还是会分心挂念小红……
　　“小兰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等不来小明了。她的暗恋可能永远不能见光了。
　　“此时的小兰还比较年轻，做事不太成熟，也或许是受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影响了……
　　“总之，她想的是，既然不能与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那不求永远了，只求一天，哪怕是一夜也可以……”
　　周围的嘉宾们忍不住“啊”了起来。
　　这个意思是……
　　黄灵性子比较冲动，直接就骂上了：“这不是插足人家的感情吗？小兰这是上赶着当三？”
　　柳月如勉强笑了笑，继续道：“小兰成功了。小明对她没防备，于是就中了招……这里我就不细讲了，再细讲导演该急了。”
　　“总之，一夜过后，小兰就此消失在小明和小红的生活中。
　　“再后来，小红和小明顺利成婚生子，幸福美满……
　　“小明牢记之前的教训，对合作的女性同事保持距离，对外风评一直不错。
　　“故事若是只到这里，虽然不圆满，但总算落了个清净。
　　“但故事并没有完。”
　　“很多年过去了，在小红和小明甚至都快忘了这段往事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小兰又出现了……”
　　柳月如怔了下，面色云淡风轻，但细看似乎有些苍白，“她说她跟小明有个女儿……”
　　嘉宾们不淡定了。
　　“天哪！”
　　“这个小兰未免太过有心机了！”
　　“小红怎么办？”
　　“小明预备把小兰怎么办？”
　　众人义愤填膺。
　　柳月如却似乎从故事中抽身出来了，笑道：“好啦，故事就讲到这里了，之后的就是另外的故事了，跟主题没多少关系。
　　“我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你们说这个小明……他算出轨吗？”
　　嘉宾们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怎么能算呢？！”
　　“就是啊！顶多是年轻不懂事，让人算计了。他也是受害者啊！”
　　“吃一堑长一智，小明从此知道跟女性同事保持距离了，好事啊！”
　　“就是小兰这个人太过分了！”
　　柳月如露出短暂的释怀的笑，但很快就收好了，“好啦好啦，不过是故事而已。咱们聊点别的吧……”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热搜上有一个乍一看有些奇怪的词条：#小明小红小兰#
　　点进去一看，里面人人都是大侦探，各个都在小长文分析。
　　网友几乎是拿着放大镜，一帧一帧地分析柳月如的表情。
　　实在是她的神情有些奇怪，由不得人不细思。
　　讲故事嘛，你要么代入其中，要么抽离其外，哪有那种明明已经代入了，却还想强撑着抽离的？
　　很像是在极力掩饰。
　　既然是掩饰，那必定就是真有事。
　　假如做个大胆的联想，把所谓的小明小红小兰套到现实里……
　　再玩个大的。比如说，小明是梁歌，小红是柳月如？
　　那么小兰是谁？
　　等等，小兰是谁好像不重要，假如故事是真的的话，梁歌还有个女儿？
　　这可是大事！
　　网友一发散，热度刚刚起来，柳月如就出来发了微博：“真是一个故事而已，大家不要过分联想啦[笑哭][笑哭]看来我是真的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啊[捂脸][捂脸]”
　　柳月如出来解释后，网上的节奏果然稍稍缓和了。
　　就说嘛，这么大个瓜，要真是真的，哪可能从来没听说过呢？
　　另一边，梁家这里。
　　梁歌又和柳月如吵起来了。
　　“你是嫌日子过得太轻松是不是？为什么非得闹？”梁歌简直头都大了，“柳月如，我都答应过了再也不会去找她们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月如神色很镇定，“我没有闹，我是为了青青好。”
　　“为她好？秦导的电影马上要定女主角了，他最讨厌天天在热搜上住着没完没了的人，你这是帮青青？你就是这么帮她的？”梁歌吼道。
　　柳月如看着梁歌，“那你怎么不说少仪？你怎么不怪她惹了严悦，以至于严悦也往青青身上泼脏水？
　　“青青不就是因为少仪的操作上的热搜？你怎么不去指责少仪手段太过激烈，害了青青的名誉？”
　　梁歌冷笑道：“被对手泼脏水，跟你自己主动往自己身上揭隐私是一个概念吗？你少狡辩！
　　“你就是自己不甘心，想把温澈按死。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你甚至不顾青青的名声，任由她被人议论……”
　　柳月如的声音忍不住高起来：“我如果真的想让青青被人议论，我又何必自己发微博澄清呢？
　　“梁歌，你为什么总得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柳月如是真的有点受伤了。
　　她知道自己在梁歌心里的形象不太好，毕竟最开始，是她自己不矜持……
　　可哪有人是不要脸面的？她是个如野草一般长大的人，从小就没得到偏爱，更知道要自尊自爱。
　　她本是最矜持不过的人。
　　是梁歌先来招惹她的。
　　她以为他们处在一段稳定的关系中，可梁歌却告诉她，他们不过是饮食男女，彼此走肾不走心。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在情浓时跟她说那么多海誓山盟？
　　她当真了。
　　从来没有得过偏爱的人，想抓住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暖……有错吗？！
　　在梁歌心里，可能是错的，而且大错特错。
　　她让他没了自由，让他失去了追求爱情的权利……于是她在他眼里，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梁歌不耐烦了：“那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梁歌话音刚落，梁柳青打开屋门进来了。
　　紧跟着的还有方少仪。
　　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方少仪，这次终于聚齐了。
　　方少仪也看着柳月如，“月如，我也不明白，你安排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是争资源的关键时机，方少仪可不想自己阵营里有人忽然自.爆了，那真是得让同行笑掉大牙。
　　柳月如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在这里，那我就说个明白。
　　“我只是想让温澈知难而退，别跟青青竞争了！毕竟身世的风波如果被曝出来，是她更见不得人！”
　　柳月如想得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在她看来，温澈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正是需要好名声的时候。
　　她想借这个方式警告温澈，让温澈老实点，别总是出来碍眼。
　　倒不是柳月如忽然心胸变宽广了，不愿意踩死温澈了，而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被晾着”，柳月如的理智又慢慢回来了。
　　把当年的事曝出来后，她们家并不能得着好。
　　她和梁柳青可能能摘得干净，但梁歌是不行的。他对外营造的好男人、好爸爸形象太过成功，一旦多出一个温澈……人设崩塌是个大事！
　　柳月如是恨温澈母女，但她还没恨到想跟她们同归于尽的地步。
　　既然如此，拼的就是心理战术。
　　柳月如想让温澈忌惮，让她识相点，主动退让。
　　梁歌觉得荒唐。
　　用这种方式警告？除了柳月如，还有谁能想到这种方式？
　　你哪怕直接私下联系温澈呢？
　　方少仪也皱起了眉。
　　她倒不是意外柳月如这个脑回路，而是……
　　“月如，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同样的招式你已经玩过一次了，现在还想玩第二次……你确定温澈是那种能接受威胁的人？”
　　柳月如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玩过这种招式了？”
　　方少仪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之前‘梅香奖’的时候，那个问温澈私生子、私生女问题的小记者，不是你安排的？”
　　柳月如皱起眉，“‘梅香奖’？小记者？你们在说什么？”
　　柳月如是真的不知道这事，那个小记者也真的不是她安排的。
　　她道：“我又不傻，‘梅香奖’是个正经奖，又有严悦施压，后台采访的话题再劲爆，不经主办方同意，哪个媒体敢这么带节奏？不怕下一届‘梅香奖’得不到席位？
　　“这是注定不会被放出来的消息，我又得不着什么实际的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开始发沉。
　　不是柳月如，那事情会更糟。这意味着，安排那个小记者的人可能是这段往事的知情人。
　　对方恐怕来者不善。
　　现在柳月如又往前递了一把梯.子，这个档口又是秦良新电影角色竞争的关键时候……
　　对方会不会出手？
　　对方当然会出手！
　　这世上的事，除非是违反科学的存在，否则只要做了，肯定能留下痕迹。
　　温澈不愿意长辈的私事被拿出来议论，梁家担心流言对自己的影响……两家人都投鼠忌器。
　　可非利益相关的人，只恨事情闹得不够大，哪会替他们留面子呢？
　　罗涟漪开着小号，混迹在知名论坛中，看着由她曝料发的帖子热度快速蹿升，只恨不能仰天大笑才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口恶气终于出了！
　　爽快！
　　《鹰眼档案》前后相关的事，让罗涟漪既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但她毕竟是热度不低的女星，公司的资源也给力，所以秦导的新戏，她也得了试镜邀请。
　　秦导在温澈和梁柳青之间犹豫的事，她公司自然也打听到了。
　　这两人都是罗涟漪的竞争对手。巧合的是，她手里握着一个大料，能把这两人一起拉下马！
　　罗涟漪当然不会犹豫。
　　事情说起来，简直无巧不成书。
　　《鹰眼档案》这事，是罗涟漪指使她的助理私下去跟王超云王导接触的。这事惹了罗涟漪公司的不满，事情过后，罗涟漪的助理很快被换了，换成了一个生活助理。
　　这是一位中年妇女，形象上有些土气。
　　爱美的罗涟漪对此十分不满。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新助理给她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十九年前，罗涟漪的这位新助理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中专刚毕业，在一家经纪公司应聘明星助理。
　　这家经纪公司，就是当年梁歌所在的经纪公司。
　　当时的梁歌是他们公司的主推，自身天赋不差，打算走的是影视歌全面发展的路子。
　　梁歌的乐理知识比较薄弱，于是公司特地为他聘请了一位乐理老师。
　　这位乐理老师，名叫温向晚。
　　“这位温向晚，长得那叫一个温婉动人……”
　　新助理对温向晚大夸特夸，夸到罗涟漪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一脸惊叹地道：“您猜怎么着？这位温向晚，长着一张跟如今的温澈一模一样的脸！”
　　新助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有件事可能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当时的温向晚和梁歌，是在偷偷谈恋爱的呀！
　　“温澈今年十八岁了。这事发生在十九年前，十月怀胎……您懂我的意思吧？”
　　罗涟漪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这意思是……梁歌和温向晚，生了温澈？
　　那梁柳青和柳月如呢？
　　嘶……
　　大瓜啊！
　　艺人对外是需要经营形象的，当时的梁歌是个正处于上升期的艺人，谈恋爱的事对粉丝瞒着，再正常不过了。
　　但经纪公司会参与很多艺人相关的事。梁歌偷偷谈恋爱的事，能瞒住别人，还能瞒得过经纪公司？
　　经纪公司当然了！
　　新助理当时还在实习期，没有分配给哪位明星，而是跟着一位前辈做事，管着公司的训练室。
　　当时梁歌是训练室的常客，天天出现在新助理眼中。所以很多事，别人未必知道，这位助理可是听了一耳朵。
　　后来柳月如来梁歌的经纪公司闹的现场，这位助理也见到了……
　　新助理跟罗涟漪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部分是“亲眼所见”，部分是“我猜测”。
　　罗涟漪在过了最开始的激动阶段后，对这事是有所怀疑的。
　　梁歌的经纪公司可是个大公司，虽然他如今已经自己开了工作室了，但跟前经纪公司关系很好，前经纪公司没必要搞他。
　　这么大个经纪公司，做事一贯严谨，竟然能放任个知道这么大秘密的小助理到处溜达？
　　这家公司早该倒闭了吧？
　　但这个瓜能带来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罗涟漪还是没忍住试探了。
　　那个在“梅香奖”后台问温澈的小记者，是罗涟漪的第一次试探。
　　当时温澈的话就意有所指。罗涟漪人就在现场，自然记在心上了。
　　再后来，就出了柳月如所谓的“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
　　罗涟漪激动了！
　　都是出来混的，玩惯了这一套，谁还不知道这种话术呢？
　　柳月如说的事，跟新助理说的故事隐隐相合！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回全在她这边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什么上天送到手里的还不拿，那是要出事的！
　　罗涟漪出手了。
　　还是那个知名的八卦论坛，罗涟漪开小号发的帖子现在已经是“爆”的状态了。
　　“年度大瓜！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我知道！就是圈里的真人真事！”
　　罗涟漪一是太过激动，二也是本身的水平所限，说话颠三倒四的。
　　但有课代表在，事情还是讲清楚了。
　　小明=梁歌。
　　小红=柳月如。
　　小兰=温向晚。
　　温向晚是谁？温澈的妈妈！
　　小兰瞒着小明生下的那个女儿，就是温澈！
　　“本故事保真，当年梁歌的经纪公司‘凯盛娱乐’的一位助理，亲眼见证了事情的始末。包括柳月如去梁歌的公司闹的事！”
　　真·年度大瓜！
　　热搜一下子就沸腾了。
　　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牵扯到的人还都是正在活动的艺人，很多人对此将信将疑。
　　但随着流言越来越广，越来越多所谓的“知情人”跳出来了。
　　“当年在凯盛娱乐工作过，别的不敢说，当年的确有一位乐理老师姓温，长得很漂亮。漂亮到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记忆犹新。
　　“这位乐理老师的确跟如今的温澈特别像！
　　“非谁家的粉或者黑，这件事我早在《你正青春》刚出来的时候就说过，只不过小透明没人理罢了，现在我再转一次……”
　　这位“知情人”转发的是两年前他发的旧微博，的确提到了温澈长得很面善，很像是前公司的一位前乐理老师的事。
　　帖子里的消息被锤了一点了。
　　完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谣言其实是火不起来的，只有半真半假，或者至少是有点细节支撑着，才能取信于众人。
　　已经有人开始被说服了。
　　一旦接受这个结果，又从结果出发去看过程，似乎处处是暗示，处处有锤。
　　比如说，柳月如当年在《你正青春》的选手出道夜为什么会问温澈那么奇怪的问题？
　　是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温澈的身份？
　　梁柳青和温澈后来为什么隐隐关系不好了？是不是因为梁柳青知道了温澈的身份，对此心怀芥蒂？
　　甚至于……温澈和梁柳青曾经为什么配合得那么好？是不是因为两人是姐妹，存在什么类似于心灵感应的事？
　　处处是锤，似乎这已经是个真实的故事了。
　　柳月如在节目上说的那个故事，近乎于给故事定了性。
　　温澈的妈妈是个破坏人感情的小三？
　　温澈是私生女？
　　这个消息实在太有颠覆性了，很多很喜欢温澈的人都不能接受。
　　私生子似乎自带原罪，尤其是……温澈的出生还是她妈妈耍手段得来的！
　　都说温向晚是个美人……她何必呢？
　　舆论发酵得特别快，短短几个小时，温澈最新那条微博底下已经被骂了十来万条评论了。
　　很多很喜欢温澈的人都不相信这个事。
　　自己很喜欢的偶像，格外正能量的偶像，很积极向上的偶像……怎么会有这么不光彩的出身呢？
　　他们在等一个反转。
　　反转也很快就来了。


第84章 尘封的往事

　　第一回合, 矛头是对准柳月如的，而且是真人下场在微博开撕。
　　音乐老师白之瑾V：“#小明小红小兰#小兰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小明和小红的故事一定是假的！
　　“小明和小红相亲相爱？小明对合作的女同事敬而远之？得了吧！#柳月如撒谎#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小明所谓的‘守身如玉’, 是小红的偏执换来的, 本人亲身经历过！
　　“十三年前，我是小明和小红女儿的钢琴老师……”
　　这是一个孩子的钢琴老师一直被孩子妈妈本人莫须有针对, 在一次跟孩子爸爸礼貌性打了一声招呼以后, 终于莫名其妙被辞退了的故事。
　　辞退了OK，请家教嘛你情我愿，本也不能强迫别人一定要请你。只要酬劳给够了，不论雇主是有什么原因，按理来说都是可以的。
　　可你柳月如为什么要这么狠？为了掩盖自己的嫉妒心, 说她是业务能力不过关？
　　你知道以你的名声, 说出这句话，会堵住有些人的生路吗？
　　音乐老师白之瑾V：“我若真是业务能力不过关我也认了。可是, 我教小明和小红的女儿时, 已经拿证整整十年了！[图]
　　“我是我们学院的第一名[图]
　　“是我们老师推荐我当的家教。你们能想象我听到别人说我业务能力不行时，那种从头臊到尾，以为是自己给老师丢人了, 以至于好几年都自我怀疑、走不出来的感觉吗？
　　“心理上的打击是一, 再就是令人无奈的现实了。
　　“我家境并不富裕，学音乐不是一笔小支出。我成年了, 我需要养家的！
　　“父母早年为了我的学业拼命打拼，这些年身体并不好。我想着攒钱买房，将父母接过来的……就因为你柳月如的嫉妒心，我们家至少多蹉跎了十年！
　　“我一直在等，等着天道好轮回, 等着哪一天揭下你柳月如的皮！
　　“今天我来了！我实名来！”
　　#小明小红小兰#这个大瓜还在风口浪尖上，这位音乐老师的发言很快就上了热搜。
　　底下当然有一堆梁歌、柳月如和梁柳青的粉丝们在骂她。
　　——自己心理脆弱怪谁？人家还不能点评一句了？你们学院的第一名就这种心理素质？
　　——好家伙，这是你弱你有理？怎么着啊，把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全怪在人家头上了呗？
　　——有一说一，拿证归拿证。现在拿证并不是那么难，鄙人也早就拿证了，至今不敢说自己能教人。
　　——就你这音乐老师的素质，把人家雇主家里的私事拿出来乱说……老实说，柳老师辞退你我觉得是应有之义，干得好！[鼓掌][鼓掌]
　　白之瑾若还是十多年前的白之瑾，看着这些梁家粉丝洗地的留言，大概是真的能被气得再次自闭。
　　但她这些年是实打实沉着走过来的，心态上是真的成熟了。
　　谁也不愿意当个泼妇，但既然有些人欺人太甚，她为什么不能狠狠反击？
　　音乐老师白之瑾V：“当年心理素质不好我承认，当年太过傲气我也承认。可@柳月如V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故意用自己的影响力封杀我？
　　“自尊、自傲、自我矜持……所有这些东西，在垂垂老矣并且生病的双亲面前，其实一文不值。
　　“我是被打击得没了自信心了，可我要生活，当然需要积极去找工作了……
　　“你们经历过那种对方明明对你很满意，却总是临时反悔。在你一定要追问个答案时，他们一脸遗憾地告诉你，说你得罪了人的感觉吗？
　　“没经过这种莫须有的不公的人，没被生活毒打过的人，没资格说风凉话！”
　　最后的这两句话，得了许多打工人的共鸣。
　　白之瑾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
　　事实上，她本也不是孤军奋战。
　　在这场吃瓜大宴里，她不过是其中的一道小菜而已。
　　白之瑾立住了自己的话后，又有人出来了。
　　还是一位音乐老师，而且是比之白之瑾的名气要大得多的。
　　音乐人习亭V：“#柳月如撒谎# 别的我不敢说，柳女士经常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辞退音乐老师倒是真的。我还更加倒霉，我甚至不是梁柳青的音乐老师，我是她们隔壁某家的音乐老师。
　　“我就是路上遇见梁先生，打个招呼而已，就被辞退了。
　　“雇主当时给了十分丰厚的辞退酬劳，几乎是事先商定的时薪的两倍了。他们说他们会辞退我是私人原因，不是我教得不好。
　　“我怕这只是善意的推辞，一直战战兢兢。
　　“后来几经辗转，我问过圈内的好友才知道了真相。
　　“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聊天记录我至今还保存着。[图][图]
　　“今天我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柳女士，梁先生在您心里也许千好万好，但并不是每个跟他说话的女性都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我当时已经有男朋友了，您实在不必如此紧张[捂脸][捂脸]”
　　习亭放出的聊天记录是十来年前的，用的还是QQ。
　　截图部分打码了，但真正重要的信息都能看到。
　　“**，你帮我问清楚了吗？
　　“好几天睡不好了，真是我修炼不到家吗？[大哭][大哭]”
　　“亭亭，咱们多年的交情了，我就直接问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隔壁某家先生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亭亭，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是有男朋友的！”
　　“？？？我没明白，隔壁某家先生？？谁？”
　　“梁影帝。我打听了，说是你跟梁影帝眉来眼去，柳不高兴了，跟*太太暗示了。
　　“……*太太跟她们家惯用的家政阿姨闲聊时提了一嘴，说柳不太喜欢你，话里话外几番暗示。
　　“*太太毕竟跟柳是邻居，不好撕破脸，于是……
　　“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出来的……”
　　“……
　　“我本来不愿意骂人的，但这回我得说一句：神经病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梁的事了。我是见过他，一次！就一周前吧大概，等车时碰见了。
　　“我还挺喜欢他的电影的，就正常打了声招呼……”
　　“！！！我就说我好姐妹不可能是那种人！
　　“亭亭你也太倒霉了！！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不是水平有问题，吃饭的家伙还在，也算安慰了？[哭]”
　　本来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区就血雨腥风，偏偏还有人来加了一把火。
　　刘盈盈点赞了这条微博，又立马取消了。
　　#刘盈盈手滑#紧跟着上了热搜。
　　众所周知，刘大小姐是个怼天怼地的脾气，耿直人设立得十分稳。
　　她点赞了这条微博……
　　难不成是真的？
　　我靠，刘大小姐该不能就是“隔壁某家”吧？
　　习亭曾经是她的音乐老师？？
　　真是好一把洛阳铲！
　　你们娱乐圈都是熟人系列？
　　有梁家的粉丝开始去骂刘盈盈了，骂她乱带节奏。
　　但刘盈盈这人，是能随便挨骂的吗？
　　她转头就去发了微博。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我本来真是手滑，我不是又取消了吗？就这还有一堆人追着我骂？我怀疑我遭受网络暴力了。
　　“我可受不了这个气，你们既然都骂我了，那这次的节奏我就带到底了！！
　　“@音乐人习亭V 习老师，十多年前对不起，我其实真的挺喜欢你的。我妈那人抹不开面子……”
　　音乐人习亭V：“[捂脸][捂脸]不必如此，我没想过把你们扯进来的。刘太太人很好的，她还积极帮我找了下一任雇主了，人美心善[爱心][爱心]”
　　梁家一家子立的“神仙一家”的人设，已经快要塌了。
　　但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有营销号下场了。
　　“我真是求求各位了，吃瓜也吃不准风向？原本和谐的一家三口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肯定是小红被小兰的行为刺激到了啊！
　　“小红的手段是过激了些，但那是有原因的好吗！不要怪小红看小明看得太紧，当初就是看得不够紧，才让有些人有机可乘了好吗？[翻白眼][翻白眼]”
　　柳月如为什么会这么偏激？那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风头又转到温澈这边了。
　　温澈还在被骂。
　　从罗涟漪曝料，到现在的吃瓜盛宴，时间将将过去12小时。
　　这会儿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众多吃瓜网友都在瓜田里上蹿下跳，蹲一个后续。
　　第一波大节奏刚过去，第二波浪潮紧接着来袭。
　　还是那个吃瓜论坛，新的帖子被顶起来了。
　　“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我直说了吧，就是梁家和温澈的事，我有话要说！”
　　这个帖子下，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曾经在凯盛娱乐，也就是梁影帝曾经的经纪公司当过助理，正经助理！
　　“首楼给个自证，这是我的工作牌，正反两面都有。十多年前凯盛的工作牌就长这样，不信的可以去查。[图][图]
　　“首先，前一个帖子所谓的‘凯盛娱乐实习助理’的曝料存疑，从身份上说就挺奇怪的。
　　“训练室是多重要的场地，会让一个实习助理跟着管？我混了这么久都混不到训练室的好吗？这可是个肥缺，艺人为了争训练资源……油水不用我说吧？
　　“我必须要为前公司说一句话！前公司也许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在保密性这一点上，一定是没问题的！
　　“我们有严格的合同，尤其是保密协议！
　　“关于公司的大小消息，倘若是从助理这边透露出去的，是会有法律责任的！否则助理离职后直接无缝当狗仔，专职曝料明星黑料可好？[白眼]
　　“即便是离职后，话也是不能乱讲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今日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曝料呢？因为有人给我解决后顾之忧了啊嘿嘿嘿嘿……
　　“身无包袱，今日就来说个痛快！”
　　“首先，当年的小明和小兰是正常交往！正常男女朋友关系的那种！瞒着粉丝但不瞒着所有工作伙伴的那种！
　　“小明和小红也根本不是什么恩爱的小情侣。两人是炮友关系，维持了大概半年吧。
　　“小明遇上真爱小兰，想跟小红分手……
　　“小明以为自己已经跟小红分手了，是自由身了，就去找女朋友了。
　　“当时小兰的确是他的乐理老师，是小明先追的人家。
　　“小兰可多人追了，是几乎全公司的女神！她人漂亮，业务强，声音好听，人还特别和善……
　　“我这么说吧，凯盛某些女星的人设就是照着人家的立起来的。
　　“小兰是个什么形象，懂了吧？
　　“小兰妥妥是女神，董事长的儿子，我们称他为小董事长吧。小董事长也动心了！
　　“小明后来为什么出走自己开工作室？那不废话吗！小董事长成了董事长了，顶头上司啊！
　　“当年的情敌，如今的上司能看小明顺眼？不赶紧溜还等着被穿小鞋呢？
　　“扯远了扯远了，拉回来。据我了解到的消息，小明跟小兰很快求婚了。据说当时小明甚至已经开始看房子了，想跟小兰共筑爱巢。
　　“你们去翻翻十多年的新闻，没准能看到小明出入某豪宅购房的消息。
　　“然后就是小红来闹了。
　　“各位，这才是重点！小红找到小兰，说她跟小明是男女朋友，他们已经有孩子了！孩子都一岁了！让小兰不要插足她跟小明！！！
　　“这事当时我们很多人都在骂。小明就懒得说他了，自己私事都理不清……提起就来气。
　　“就小红这个人……搞笑呢你，你怀孕生崽了为什么不去找小明说，偏偏找小兰？
　　“不过也行吧，给小兰提个醒，让她赶紧离这一对远远的，少被折腾，及时止损……
　　“后来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被小红本人说出来时，我当时就我了个大槽！
　　“想必你们也发现了？小红本人在说故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桥段往人家身上套了！
　　“小红有孩子的事最后小明也知道了。小明当时好像是不想认还是怎么的，是小兰不愿意，直接走人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了。
　　“哦，还是出现过的。我们公司有某些大佬据说在某些场合见过人家，真白富美……
　　“某二字皇党到底是不是小明的崽我不知道，但假如她今年真是十八岁的话，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个帖子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跟上一个热起来的帖子相比，两者既有相同之处，又有差别的地方。
　　热搜上又炸了。
　　罗涟漪发的帖子还比较有指向性，矛头都是针对温澈的，可这个新的帖子，矛头直接对准柳月如和梁歌了。
　　倘若按照这个帖子的内容来讲，这两人似乎都不是什么正派人。
　　梁歌年纪轻轻就去约炮……虽然说现代社会，饮食男女，这么玩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吧。但你是个公众人物啊，你应该有更高的道德水准。
　　不求你不食人间烟火，至少对感情也慎重一些吧？
　　结果你竟然……
　　就有种小仙男其实也是个凡人的感觉。
　　而且这凡人还有点猥琐……
　　还有啊，那可是二十年前！
　　大家思想比较放开也就是最近这十年的事，二十年前你就搞这套啦？
　　你好像玩得有点花？
　　而且你不是号称自己特别体贴、特别心细、做事特别周全吗？竟然很轻易就被设计了……
　　你好像有点……不太睿智？
　　你都当人家的枕边人了，还不知道柳月如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行行，就算你不知道……她都有孩子了，你还想不认？
　　梁歌私德有亏，柳月如就更加让人emmmm……
　　一时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尤其再联想到她后来的偏执疯狂，见一个女性扎一个女性，以及她在综艺节目上的含沙射影……
　　她简直是盛世一朵白莲花。迎风招展，十分猖狂。
　　温澈之前被骂得有多狠，如今风水轮流转，到梁家了！
　　假定故事都是真的，再次从结果出发，又能以全新的角度为过去的事做注解了。
　　柳月如你可有点不当人了。本来就是你们不占理，结果《你正青春》的出道日上，你竟然还去欺负人家温澈？
　　当年欺负人家妈妈，如今欺负人家崽？
　　你可真是出息了！
　　后来温澈和梁柳青怎么闹翻的？
　　那不是废话吗，就这关系还能好？
　　站在温澈这个立场的人开始狂骂梁家。
　　但同样的，还是有人对此将信将疑。
　　尤其是梁家的粉丝们，她们简直是气急败坏地否认。
　　——听听这个帖子说的话！“有人给我解决了后顾之忧”！他肯定是受人指使的。太女果然牛皮，颠倒黑白玩得贼溜，背景太厉害了！
　　——搞不好就是凯盛新上任的董事长给当年的白月光出气来了！哼！一帮狗男女！
　　——柳月如和梁歌亲亲爱爱好几十年了，我们都有目共睹好吗？
　　——后来的去看看这个微博。@……这是柳月如和梁歌的专用cp微博。这么多相爱的证据，难不成你们都眼瞎？
　　——这世上有两件事是藏不住的。一个是咳嗽，一个是爱人的眼神。你们看看梁歌看柳月如的眼神，说这不是爱情？
　　——隔壁家的手段真是太脏了！
　　粉丝洗地洗到一半，锤来了。
　　“转自我妈的口述！我妈是个退休了的房产销售经理，主营豪宅并高档小区的租售。[图][图]老规矩上工作证自证身份。
　　“《你正青春》刚出来时，我追得很紧，我妈跟着看了，当时就说温澈长得很面善！
　　“今天我跟她说到这个八卦，我妈终于想起来了！
　　“大约二十年前，我妈的客户中就有梁歌和这位温向晚！！！两人是以小情侣的身份来看房的，非常恩爱！
　　“因为长得都太好看我妈就记住了。后来隔了大概一年吧，梁歌自己来买的房，没有温向晚。
　　“这是真事！我去托我朋友查了查，这房子至今挂在梁歌名下，柳月如和梁柳青都没来过。
　　“梁歌经常在这房子落脚。[图][图]这是狗仔们拍到的……”
　　梁歌出入这处高档豪宅的图，曾经被狗仔们拍到过。
　　这些图用在这里，就是实锤了。
　　二十年前，梁歌跟温向晚可能真的有过一段。
　　可现在，梁歌身边的是柳月如……
　　所以那个曝料帖说的都是真的？
　　小红赢了，小明跟小红在一起了？小兰退出？
　　#小红才是小兰#这个话题直接在热搜上被引爆了。
　　还有网友翻出了当年柳月如和梁歌的盛大婚礼图。彼时梁柳青已经四岁了，是这对夫妻的花童。
　　当时梁歌对外给的说法是：欠柳月如一个盛大的婚礼，于是补办了。
　　网友当年觉得这一家三口有多恩爱，如今就觉得有多讽刺。
　　这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他们还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幸福……其实背地里是一肚子蝇营狗苟吧？
　　果然不愧是娱乐圈中人，演技就是好！
　　隔着一个网络，网友的嘴可不会给人留情，说话说得格外难听。
　　梁柳青的身份成了私生子上位转正，柳月如被群嘲，梁歌同样也没落得了好。
　　梁歌是受流言影响最大的。
　　他之前营造出来的人设太完美了！完美的丈夫，完美的父亲，完美的影帝……
　　人设太好是要出事的。
　　很多网友甚至是粉丝们因为这个好人设，无形中对梁歌多了很多期待，也就习惯于拿着放大镜在他身上看。
　　缺点也因此被放大了。
　　在感情里，没有任何一方是无辜的。
　　家庭关系也自来就是一本难念的经。
　　可瞧瞧现在的风向！
　　梁歌是被柳月如设计了，梁歌当时已经分手了，梁歌对温向晚是真心的，梁歌是好爸爸……
　　梁歌这也没错，那也没错……真就是影帝的水军更厉害呗？
　　他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现在又躲在几个女性身后，要几个女性替他分担压力……他是不是白莲男？
　　这也太弱懦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担当！
　　假如他真是温澈的父亲……他可曾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
　　没有吧？
　　他甚至还配合柳月如演戏。一边炒着好丈夫的人设，可一边还保留着自己的私人住所，怀念着温向晚。
　　他把柳月如当成什么了？
　　温向晚又何其无辜？
　　舆论全线发酵。
　　网友们有站在梁家这边的，有站在温澈那边的，还有两边都不站的。
　　——真是人设全线崩塌。我想要粉的是白璧无瑕的明星，梁家的就算了，温家似乎也……我知道温澈无辜，但只要一想到她会跟梁家联系上，就有点不适感。
　　——贵圈真乱。
　　——这就是娱乐圈？真是见识了！
　　——有点幻灭。对我来说，我真是不能忍受我的偶像身上有一点不好的。现在……算了，追星伤人，我还是冷静冷静吧。
　　有人十分失望，但还有人仍然对整件事怀着巨大的怀疑，并因为怀疑而心怀期待。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诡异的一点是，全是所谓的“路人”、“网友”的曝料，正主一个也没有出来回应过。
　　第一波舆论温澈被骂得几乎妈都不认时，她没出来回应，梁家也静悄悄的。
　　第二波舆论，梁家成过街老鼠了，梁家三人都没出来说话，温澈也按兵不动。
　　这个路数有点奇怪。
　　事实上，没有等来涉事双方的回应，这一出瓜即便再多锤，也不过是个瓜而已。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很多人，尤其是他们各自的粉丝都在等着。
　　另一边，港城环山别墅区，温宅。
　　温向荣接完电话，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对温澈道：“好了，真实的故事已经讲完了，现在该到童话故事了。”
　　温澈想了想，纠正道：“应该不能叫童话故事？也许能叫……影视故事？”
　　温澈还有心情开玩笑，温向荣却神色郑重道：“阿迟，有些事，落子了就不能反悔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伯伯最后再问你一次。
　　“后半段的戏你是知道的。倘若后半段戏唱完，你从此要跟梁家再没关系了。你真的想好了？”
　　你对自己的生父是真的没有期待了吗？
　　温澈大手一挥，“求之不得好吗？大恩不言谢！”
　　温向荣脸上笑意加深，“来，咱们一起看后半场戏！”
　　迄今为止，他们只是跟网友讲述了当年的真相而已。
　　可假如故事只停留在当年的真相上，那就只是最低级的玩法了。
　　世人对一些事有着固有的偏见。即便你功成名就，身居高位，依然躲不开流言蜚语。
　　尤其是这种乍一看上去就很有爆点的流言蜚语。
　　往后温澈站得越高，世人提起她时，总不免要说一句……“啊，可是她的出身不太光彩，虽然不是她的错啦，但是……”
　　“她有同父异母的姐姐哦，跟梁家……”
　　“你看，她就算再功成名就，到底还是没姓梁……蛮可怜的。”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温向荣就觉得不能忍。
　　都说不必跟网上的键盘侠计较……可凭什么呢？
　　他就是要计较！
　　自家捧在手心长大的一大一小两位公主，为什么非得因为当年的一段往事而总是跟梁家纠缠不清呢？
　　他要把隐患从根子上掐灭了。
　　后半场戏，开始于梁家。
　　深夜，梁歌最担心的事正在进一步发展。
　　他接到了丹江威利品牌方的消息，对方希望他能尽快处理流言，恢复名誉。
　　“丹江威利不希望跟有污点的明星合作，请您理解。”
　　对方态度委婉却又强硬，丝毫不容退让。
　　梁歌头都大了。
　　这是迄今为止，他身上最大的代言。
　　对方是个外国公司，还是豪车品牌，给代言费时豪气冲天，用的是美元结算。
　　美元对人民币，一翻近7倍。
　　最终的数字，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会眼红。
　　可与高代言费相对的，就是天价的违约金。天价到……假如真的处理不好这次危机，一旦因为违约被告上法庭，不说梁歌会被同行嘲笑，只光赔偿广告商的损失，他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都得进去个七七八八。
　　当初觉得这是个登天梯，如今才知道是一道天堑。
　　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该怎么样才能挽回形象？
　　“其实很简单，”梁歌的经纪人沈千秋跟方少仪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梁歌，道，“温澈那边至今没有出面，那就是有得谈的意思。
　　“咱们去跟温澈商量，跟她们解绑，对外统一口径，否定当年的往事。”
　　否定当年的往事，就是否定他跟温向晚的过去，也否定了温澈的出身。
　　从此，梁家跟温家就再也没关系了。
　　这是一个谎言，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娱乐圈是允许谎言的。甚至于，娱乐圈大多数都是谎言。
　　柳月如和梁柳青都知道这个意思，下意识都看向梁歌。
　　如果是在最开始，他们未必会接受这种做法。可事已至此，谈所谓的意气之争都是虚的，必须考虑实际的损失。
　　先不提这个说法能不能操作得当……这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梁歌会愿意吗？
　　否定当年的爱情，等于亲手断了他跟温澈和温向晚的缘分……
　　从今往后，即便只是为了避嫌，他也不能跟这两人靠太近。
　　他舍得吗？


第85章 纯属子虚乌有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 很难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有些时候，难的不是做坏事，而是当着很多人, 尤其是最亲近的人的面, 承认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梁歌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他本人其实有很重的“做好人”的包袱。
　　立一个人设立得久了，立得太过成功了, 就好比是戴惯了一副面具。这副面具已经融入他的血肉里, 融入他的一举一动中，时时刻刻约束着他。
　　以至于恍惚间，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但面具之所以称作面具，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假的。
　　梁歌犹豫了半天, 在柳月如和梁柳青期盼的眼神下, 迟疑问道：“可现在流言已经这么广了，即便我们想联系她们否认……网友不能信吧？”
　　梁歌这话一出,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松。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谁还不知道谁呢？假如梁歌真的不心动，直接否认了这个办法就是了。现在推脱给所谓的“很难办成”，不过就是以退为进, 想让他们再劝劝他, 多搭几个台阶让他下而已。
　　而经纪人要做的不就是这个事吗？
　　沈千秋道：“是不太容易，但不是没有办法。”
　　他和方少仪对视一眼, 开始提他们的方案。
　　柳月如和梁歌也加入进来。
　　只剩梁柳青一人置身事外。
　　她听着这群“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逐渐完善起来的计划，心里的情绪一时复杂难言。
　　也许是她太过年轻，也许是她太过幼稚……她爸爸无形中决定放弃温澈和温向晚，她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有些失望。
　　人是不是都这么奇怪呢？一边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偏爱自己, 一边又希望他偏爱自己时，能是个谦谦君子，有着完美无瑕的剔透人品……
　　可这两者似乎本就是矛盾的。
　　假如一个人真是谦谦君子，他就会知道，另一边的那对母女也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管。
　　这样一来，所谓的偏爱，也许就落不到她身上了。
　　世事难得两全。
　　但至少她以后不用再纠结该怎么面对温澈了。
　　温澈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们之间没有夹杂着那么奇怪、那么难以说清的关系……
　　挺好的。
　　梁柳青这么安慰自己。
　　另一边，四人谈好了几个可行的方案。
　　但在实施这些方案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要跟温澈那边统一口径。
　　沈千秋看着梁歌，“那么，我联系严悦了？”
　　梁歌抿抿唇，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等等。”柳月如出言打断了，她道，“我们是不是需要先预设一个条件？”
　　沈千秋皱眉，“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上门谈判的到底落了下风，万一对方趁火打劫怎么办？我们不应该先统一一下条件吗？”
　　柳月如的意思是，假如温澈那边趁机狮子大开口，比如说……要讹她们一笔，她们得守住底线。
　　这话让在场很多人都不太舒服。
　　方少仪和沈千秋几乎立刻就皱起眉。
　　没必要把人想得那么不堪吧？
　　温澈要真是那种人，为什么一直不对外开口呢？
　　但这种事说到底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有些话他们两人可以吵，身为经纪人，他们还是要有点自己是外人的自觉。
　　沈千秋和方少仪都看向梁歌。
　　梁歌烦躁地皱起眉，“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千秋，你别管她，直接联系严悦吧。”
　　严悦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沈千秋代表梁家，表明了希望双方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的意愿。
　　严悦倒也没为难人，但问题是……“温澈昨天起就不在内地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沈千秋皱眉。
　　人不在？那怎么办？
　　严悦道：“不如我现在打电话问一问她？你们能说说你们的意愿吗？我好跟温澈讲清楚。”
　　梁家的意愿其实很简单，就此一刀两断，彼此当作陌生人，并联手对外控制舆论。
　　严悦道：“你们稍等，我先挂断，给温澈打个电话。”
　　大约三四分钟后，严悦的电话又过来了。
　　严悦道：“温澈答应了。她人回不来，但会委托人来帮她办理的。
　　“你们现在在哪里？景山别墅区吗？稍等，温澈的委托人也住在景山别墅区，你们给我个地址，我让她过去……”
　　梁家一家人其实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委托人？怎么听不上不太靠谱？
　　大概十五分钟后，他们的门铃被按响了。
　　就着门前的监控窗口一看，门外站着一连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领头的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对着监控的镜头笑得一脸客气。
　　这个人……成律师？
　　成律师，业界十分有名的大律，是个吃人不见骨头的主儿。
　　温澈的委托人是她？
　　她哪儿来的身家和人脉请得动成律师？
　　沈千秋开了门。
　　成律师道：“这么晚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接到了温澈的委托，说是你们想解决一些事？
　　“温澈的意思是，既然双方都有意愿，不如正式定下条款，也免得以后横生波折。
　　“你们说呢？”
　　屋内的几个人神色都有些奇怪。
　　怎么对方一副早就准备好了的样子？甚至连委托人都在景山别墅区了？
　　是他们想多了吗？
　　成律师是个人精，只看他们几个人的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道：“本来这事我是不太愿意帮忙的，但没奈何，欠了他们一个大人情。
　　“刚好，景山别墅区外的狗仔三步一蹲岗，外人不好进来，里面的人倒是无所谓。我人又正好在景山别墅区住着，不用惊动狗仔就能把事情体面地办了，不挺合适的吗？”
　　成律师笑起来，“鄙人别的不敢说，职业操守是有的。就算你们今天没谈成，我对外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我办事，你们尽可放心。”
　　事情是真的不好再拖下去了。
　　流言这种事，即便是假的，说得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更遑论这本来就是真的呢？
　　最好还是尽快“澄清”。
　　梁歌还有点坚持，“你真能代表温澈她们？我还是想见到她们中的一个！”他顿了下，“即便是视频也行。”
　　成律师一顿，直直看着梁歌几秒，唔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成律师找助理要了个大尺寸的ipad，就近支了起来，然后拨了几个电话。
　　前后大概十分钟，视频的那一端，温澈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睡衣，很明显是刚从床上起来的，神情还有点困倦。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事情我已经全权委托成律师了，你们跟她谈就行。假如没有什么事，我能先下线了吗？我天明了还有点事要忙。”
　　梁家人没人说话。
　　温澈等了十来秒钟，没等到有人反对，干脆利落地下了线。
　　成律师收起ipad，跟梁家人笑得一脸和善：“支持一下工作？律师费我都已经收了，总不好收了还不办事？”
　　梁家人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温澈竟然还这么心大？甚至还能睡好？
　　她是真不在乎这些事，还是……看不起他们？
　　成律师看着屋里的各位：“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端，沟通的全过程我会录像，你们也可以录像。算是给彼此一个保证，可以吧？”
　　柳月如见不得成律师这么牛气的样子，果然毫不相让地开了摄像头。
　　成律师看向梁歌，道：“我国法律是不支持所谓的‘断绝亲子关系’的，但按理来说，您现在和我的当事人也是陌生人的关系。
　　“所以今日，我们的议题不在别的，而在于对外宣布这个‘陌生人’关系的一系列操作，并确保双方从今往后都不至于反悔，否则有权力追究对方法律责任。
　　“梁先生，不知道我这么说，您可同意？”
　　梁歌自温澈短暂上线又下线后，就有些神思不属，这会儿只胡乱点了点头。
　　成律师道：“好的，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对外宣布这个‘陌生人’的操作了。几位稍等，我们还需要等一个人。”
　　没几分钟，门铃又响了。
　　全副武装的严悦到了。
　　今晚上的成律师其实只是个吉祥物，作为威慑用的，严悦才是重头戏。
　　所谓的“断绝亲子关系”其实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既然如此，他们双方即便就着这个议题说破天，将来要是有人不顾一切、不要脸面了就是想反悔，其实是能做到的。
　　无非是旧事重提。
　　恶心是恶心了点，但当你豁出去了，还是能做到的。
　　今天严悦来，其实是为了就舆论操作跟梁家沟通，并根据梁家的计划，补足自己的计划，定下一出“狼来了”的戏码。
　　她要做的，是把对方以后能唱的“后悔”的戏码都安排个遍。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就把所有的故事都演完并且否定完。
　　这样一来，将来对方这群人中即便有人想反悔，想讹温澈，故事都被说过并且辟谣过了，还有谁会信？
　　严悦这么做，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她对梁歌和梁柳青其实还有最基本的信任，但很防备柳月如。这人的脑回路有时候异于常人，还是多个心为好。
　　先当小人，总好过以后让小人缠上来。
　　当然了，现在这个心思还不太好让梁家人知道。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现在是梁家人对温澈避之不及，一旦他们知道温澈也对他们避之不及，也许事情就该生变了。
　　这种波折就没必要了。
　　一场沟通，从凌晨两点一直进行到大清早。
　　事情终于定下了。
　　严悦和成律师要告辞之前，梁歌忽然叫住了她们。
　　他抿着唇半晌，还是问道：“她们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至此以后，就该是陌路了，她们就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
　　哪怕是怨言。
　　或者是趁机要点补偿呢？
　　成律师端着一张标准的笑脸，“我就是个委托人而已，这话有点难住我了。严女士，你说呢？”
　　严悦道：“澈澈没说过。但我觉得，她希望梁先生能做到今日我们所商定的。至此以后，互不打扰。”
　　她这么说着，还看了柳月如一眼。
　　柳月如笑意微凉，“只要她们不来打扰我们家的生活，你以为我稀罕天天跟她们为难？”
　　严悦不在意笑笑，“最好如此。几位，告辞了。”
　　目送严悦和成律师一前一后出门后，方少仪和沈千秋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人发消息了。
　　柳月如暗自期待，只有梁歌和梁柳青，对着门口的方向，各自都在愣愣出神。
　　——
　　新的一天，新的瓜。
　　还是那个知名的八卦论坛。
　　又又又是一个所谓的凯盛娱乐的工作人员，只不过这次的不是助理，而直接是一位中层管理。
　　“前凯盛娱乐的管理层，就#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我有话说！”
　　“现在没有个身份自证都不敢曝料了。老规矩，工作牌[图][图]
　　“看了一整天的瓜了，不得不吐槽一句现在的网友真是什么都敢信。
　　“一个助理能有这么大能量？知道那么多事？你哪怕是当事人的助理都行，但其实都不是啊。
　　“就这还有那么多人信这些流言？现在的烂流量真是太好恰了。
　　“我来告诉各位真相！温向晚的确是梁歌的乐理老师，但其实两人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说他们谈恋爱的，你们肯定不是温向晚的朋友！
　　“我们这种亲近一点的都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一位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了好吗？但不是梁歌！不是梁歌！不是梁歌！重要的事说三遍！”
　　“还有那什么造谣温向晚和梁歌一起去看房的……我真是翻了个冲天白眼。
　　“搞清楚没有啊？梁歌在节目上说过的啊！这是为他爸妈准备的房子！
　　“还说柳月如和梁柳青从来没去过……[图][图][图]随便一翻都是证据好吗？
　　“后来梁爸妈出意外去世了，梁歌就把这房子当作是寄托他对父母哀思的地方，只偶尔去一次。
　　“这都能跟温向晚扯上关系？
　　“后来温向晚为什么忽然离开了？因为她有宝宝了！就是温澈。
　　“温向晚辞职的事公司是知道的。她男朋友舍不得她怀孕了还要劳累，亲自陪着她来辞职的。
　　“还说温向晚不告而别忽然离开……造谣真是轻轻松。这是当年温向晚的辞呈，人家是正经走完了手续的。给各位看看[图]”
　　这个帖子，同样得到了许多所谓的“知情人”的附和。
　　知情人甚至就温向晚的男朋友的身份各种讨论。
　　是个长得十分俊秀的青年，书生气。
　　很爱好音乐。
　　跟她很有共同话题。
　　不太愿意上镜。
　　是个读书人。
　　两人很般配，他们这些人背地里都在磕cp……
　　言辞凿凿，都在否认温向晚和梁歌的关系。
　　继这个帖子之后，又有很多曝料帖如雨后春笋似的，疯狂冒出来。
　　有说温向晚当时是在跟小董事长谈恋爱的。
　　有说温向晚的确有男朋友，但梁歌还在痴恋人家，一直追着人家跑的。
　　有说温向晚脚踏三条船的。
　　更离谱的是还有说温向晚其实是跟柳月如好上的……
　　众多所谓的曝料帖，一个比一个言辞凿凿，一个比一个有证据，就差赌咒发誓自己就在现场了。
　　这么多的曝料帖，终于把吃瓜群众看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故事版本？
　　哪一个才是真的？
　　还是说……哪一个都不是真的？
　　难不成这两家其实都被黑了？
　　高.潮点很快来了。
　　论坛里一位披着固定马甲，资历十分深，亲自操刀过好几次真料，其中就包括黄灵和她丈夫离婚事件始末的人出来了。
　　他一出来，直接是总结。
　　“就#小明小红小兰#这件事，我梳理了整个脉络，发现某L姓女星才是幕后黑手，这位可真是个干大事的人！”
　　“首楼放一下前情提要：各位，你们是不是忘了秦导的新戏还在选角？业内早有传言，秦导在二字皇党和三字星二代中犹豫。然后紧接着，这个大瓜就出来了，一来就把这两人都拉下水了。
　　“各位，你们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了吗？
　　“容我给各位梳理一下脉络……”
　　这人把整个时间线罗列出来，画了一张图，从秦导开始选角讲起，到今天这出十分离谱的各种戏目结束。
　　“那这事又跟L姓女星什么关系呢？”
　　“凭我纵横论坛十多年的经验，我敢保证，最开始那个帖子，就是L姓女星自己开小号下场的！因为L姓女星也接到试镜邀请了。她不够稳重，当时还在微博上发出来秀了。有图有真相[图]
　　“不要说我诽谤她，我是有锤的。
　　“众所周知，L姓女星是出了名的胸大无脑，冲动爱惹事，也是出了名的文化水平不太高。她亲自下场曝料结果被扒了皮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上一次被扒皮的链接已经被她经纪人炸了，但身为资深吃瓜人，我怎么能不保留证据呢？[图][图][图]
　　“我做了一下对比图，截取的是当年L姓女星被扒皮了的帖子以及本次热瓜的第一个帖子，[图][图][图]”
　　“仔细对比我标红的地方，这些习惯用语，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一模一样！甚至连满篇的感叹号，以及前言不搭后语，让人看不懂的槽点都一模一样。
　　“各位可别忘了，第一个帖子，可是课代表科普了各位才看得懂的！”
　　“可能有人会问，L姓女星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撕资源吗？不仅如此，L姓女星想的是一石二鸟！
　　“分析分析第一个帖子你就懂了。第一个帖子是不是一味地针对二字皇党？那就说明二字皇党得罪她了呗。
　　“怎么得罪的？《鹰眼档案》啊！这事才过去多久？各位难不成就忘啦？”
　　“据我猜测，首先是秦导新戏选角即将定下来的事被业内人听到了点风声，也让L姓女星知道了。她一方面是为了抹黑对手，一方面更是为了报复二字皇党，就编了这么个故事。
　　“L姓女星编的故事妙就妙在一点，牵连甚大！两方人又都还没有出来表态，于是，不想两方人好的人都下场了。
　　“第二个故事就是这么个路数。按我猜测，第二个帖子还真有可能不是L姓女星自己操刀的，她还编不出这种水平。
　　“幕后人不是为了秦导的新戏，而是意在拉下梁影帝。
　　“我听到个小道消息，梁影帝前段时间刚拿下的那个豪车代言，九位数的广告费！天价啊！谁不眼红？
　　“只要拉下了梁影帝，这个资源不就到别人手里了吗？”
　　“后来戏为什么唱糊了呢？废话！你当梁影帝是死的吗？一开始他不出来辟谣，是因为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人家影帝格调在呢，哪能有点风吹草动就被叫出来？
　　“后来发现这事闹大了以后，这不就没办法，只能下场了嘛！
　　“按照我的估计，今天这些新的曝料帖说不定就有梁影帝的手笔在。为了搅混水嘛，惯用的手段了。
　　“梁影帝应该马上就要出来辟谣了，这个瓜就快等来熟的一天了！”
　　“最后说一句。可能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我坚信这个瓜是子虚乌有呢？哎，这就得谈一谈吃瓜人的智慧了。要么说还是本人睿智呢？
　　“各位，听过一句话没有？女儿肖父！你们但凡去对比对比某二字皇党、某星二代以及梁影帝的长相，想必都不会脑子发热去相信这些流言。
　　“好人做到底，给各位一组图。真相就在图里！[图]”
　　圈子里并不是只有梁柳青一个星二代，多的是父女档。
　　这个图，截取了这些父女档的脸，分左右对比了。
　　基本上只要是父女的，都能从五官上看出隐隐相似的地方。
　　梁柳青跟梁歌其实长得有点相似，尤其是眉眼这一块，几乎一模一样。
　　把两人的图放在一起，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两人的亲缘关系。
　　而到了温澈和梁歌，事情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温澈的五官十分精致，处处恰到好处，而梁歌的是属于俊秀，男性的风格很明显。
　　硬要说两人相似……还真有点牵强。
　　事实上，温澈长得也的确跟梁歌不像。
　　人的长相一方面是受血缘关系影响，一方面也跟后天有关。也许是温澈的成长环境跟梁歌的差别太大，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身上属于梁歌的痕迹还真的很少。
　　基因表达是个神奇的事，只从照片上看其实是不准的。否则还要亲子鉴定干什么？
　　但吃瓜要的是准不准吗？不是。
　　吃瓜要的是一个一眼能被说服的逻辑。很显然，这个帖子的逻辑太“硬”了。
　　热搜上果然爆了。
　　爆的词条，一个是#罗涟漪幕后黑手#，一个是#父女档长相大赏#
　　点开第一个词条，顺着思路理一遍……好家伙！可不是如此嘛！
　　当初秦导的新戏出来的时候，有多好人都预言过娱乐圈会有瓜。这会儿好多人都去翻出了曾经的微博……
　　这不就是神预言吗？
　　怎么吃瓜人吃瓜吃得太真情实感，真把自己绕进去了？
　　再一个就是那个#父女档长相大赏#了。
　　温澈和梁歌的五官对比实在是一个硬锤。连梁歌本人见了，心里都有过一点动摇，更遑论是吃瓜路人？
　　吃瓜人已经隐隐要接受这个事了。
　　这时候，梁歌本人出来回应了。
　　梁歌V：“代表我们一家人回应一下：本人只有过一段恋情，就是与我妻子@柳月如V。本人也只有一个女儿@梁柳青V，不存在第二个可能。
　　“本来觉得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流言罢了，无需理会。但实在没想到会闹得那么大[捂脸][捂脸]
　　“@凯盛娱乐V 老东家，你们这次可是出了名了[笑哭][笑哭]”
　　凯盛娱乐自然很快跟着联动了。
　　凯盛娱乐V：“风评被害[捂脸][捂脸]//@梁歌V……”
　　凯盛娱乐V：“郑重声明：我司艺人@梁歌V 在我司期间，一向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三心二意之举。针对网上的流言，我司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凯盛娱乐是一家专业的经纪公司，会聘请专业的明星助理。凯盛娱乐立足三十年，从未有过助理、员工甚至是管理层离职后去曝料明星私事的这一类事，网上流言不可信……”
　　梁歌工作室V：“论坛ID‘吃瓜路人’、‘艾璐璐璐’等用户的不实曝料已经对我工作室艺人@梁歌V 造成经济和名誉损失，我们已经委托@大都律师事务所 进行维权……”
　　#梁歌回应#很快上了热搜。
　　紧跟着就是#神仙一家是真的#。
　　梁家的粉丝们简直普天同庆。
　　——大快人心！
　　——我就说都是假的吧呜呜呜
　　——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跟隔壁家扯上关系了，想想就觉得窒息。
　　——呜呜呜还好，我们梁家还是独美。
　　——这个瓜发酵得这么久，恶意猜测一下，不会是隔壁暗中续航的吧？是不是隔壁经纪人在炒的？她不是很有本事吗？
　　——我靠你这么一说！！！细思极恐！
　　——真的有可能啊！咱们影帝咖位比较大，不太理会这种流言。对隔壁那种级别的来说，这已经是个大事了吧？她怎么一直不出来回应？
　　——蹭热度呗？
　　——我靠好恶心，我能不能去骂她们啊？
　　——之前掐架就掐得我心浮气躁！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去喷她们……
　　温澈的微博又被冲了。
　　这一次，是终于雨过天晴了的梁家的粉丝们，来找她算旧账了。
　　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辟谣？
　　你是不是自己主导风向了？
　　你是不是想蹭热度？
　　太女党们被惹着了。
　　太女党们对外讲文明、讲礼貌，那是为了给自家太女挣脸面。倘若这给了你们太女党们好欺负的感觉……那对不起，我们这就让你们清醒清醒！
　　我们还能怕了你们了？还能让你们在自家的主场舞了？笑话！
　　太女党们撸起袖子就上了。
　　这一回，严悦难得没有阻止。
　　也吓了粉丝这么久了，是该让她们发泄发泄了。
　　至于说蹭热度……
　　温澈还需要你们？
　　严悦轻笑一声。
　　希望今晚上港城那边的消息传来后，你们还能这么跳。


第86章 温先生敢叫他一声妹夫，……
　　港城环山别墅区, 温宅，此时正灯火通明。大庄园门口敞开，豪车云集。穿着西装礼服的男男女女从车上下来, 相伴地踏入庭院中, 脸上带着矜持又体面的笑……
　　门口的喷泉水池正将水凹成各种形状。灯光一打，水雾弥漫。
　　簌簌的喷泉声不显吵闹, 反倒加了一种别致的背景声。于是融化在背景声里的女士们的娇笑声、男士们的谈论声就显得有些朦胧, 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矜持感。
　　淡淡的香草味，薄薄的酒香，再加上食物的香味，以及往来人士身上的香水味……精致又富贵。
　　初次直面这种场面的袁欣馨直接被震住了，一双眼睛亮得不同寻常。
　　沈时文警告她：“今晚宴会非同寻常。这可不是你们那种撕来撕去的地方, 你给我体体面面的。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饶不了你！明白了？”
　　袁欣馨面上也端着得体的笑，“您放心, 我知道的。”
　　她为什么非得扒着沈时文？因为借由沈时文, 她能接触到另外一个她接触不到的圈子。
　　沈时文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今晚他能带她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怎么可能会拆自己的台？
　　沈时文有一句话说得说错，今晚的宴会的确非同寻常。
　　这是Wenlet当家人温向荣对外举办的小宴。
　　作为沈氏集团现任的最大股东, Wenlet入驻沈氏已经半年了。于情于理, 他们都该跟沈氏其他大大小小的股东见个面。
　　再者，港城是个说小不小, 说大不大的地方。Wenlet来了半年多了，怎么着都得跟当地的势力见一见吧？
　　但话不能说得这么入骨，所以今晚上的小宴主题不是别的，而是品酒。
　　Wenlet在法国有两家酒庄，控股的酒业就更多了。他们名下的名酒牌子大大小小十来款, 中高档都有，男女士皆宜。
　　品酒又是个格调和品味都在线的事，一对外放出，果然颇受追捧。
　　时间到了八点，散落在庭院各处的男男女女们似是有着同一种默契，先后踏入大厅中。
　　水晶吊灯美轮美奂，晃动着暖黄色的光，映得偌大的厅堂富贵又华丽，自带梦幻感。
　　袁欣馨还在欣赏大厅的装饰，周围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热烈。
　　她慢了一拍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士与女伴一起，从二楼的楼梯走了下来。
　　灯光晃晃，袁欣馨一时甚至看不清这两人的样子，但是周围女士们压低了声音的谈论声她是听到了。
　　“温先生的面容一等一儒雅。”
　　“气质也很好哦，身材也完全没走样呢。”
　　“跟现下的后生还是不一样的。”
　　“男人跟男孩的区别？”
　　“哎呀，他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估计得被受追捧的。”
　　“他现在也很受追捧啊！你不知道吗？某某某……”
　　“哎？温先生旁边那位是谁？”
　　“是一位面生的小姐，看上去年纪挺小的？”
　　袁欣馨眯了眯眼，再看过去。
　　温向荣已经走到了楼梯的中段，在平台段停下了脚步。
　　离得近了，袁欣馨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一位长得十分儒雅俊秀的中年人，一身气质如松，谦谦君子。
　　至于挽着他的手的那个年轻女士……
　　袁欣馨瞳孔一缩。
　　是温澈！
　　温澈穿着一身蓝色的小礼服，肩头领口处是纱质设计，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小礼服收腰，侧边丝带是藤曼模样，衬得一抹腰细细，雅致又妙曼。
　　再加上她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冲击力十足。
　　温向荣将温澈带到身边，共同面向大厅里的众多宾客，扬声道：“十分感谢各位今晚来捧场……”
　　欢迎词说完后，他又笑道，“这是我外甥女温澈。她年纪还小，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温澈也笑，“见到在场这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确是见世面了。”
　　众人一边发出热情的笑声，一边鼓起掌。
　　两人相携下楼。
　　音乐一起，舞池边围满了男男女女。
　　开场舞是温向荣和温澈一起跳的。
　　这对舅甥可见不是第一次配合了，行动间克制有礼，进退有度，端的是一个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人群响起热情的掌声。
　　温澈和温向荣相携退出舞池，将主场交给宾客。
　　年轻男女很快成伴入内，音乐声一起，人影翩翩。
　　温向荣带着温澈认人。
　　温家的生意渐渐涉足国内的产业，温澈又已经成年了，温向荣便有意识把她推到人前。
　　作为Wenlet的掌权人，在座的谁都知道温向荣儒雅面孔下的手段，自然不敢落了他的面子，在温澈面前端着十成十的和善长辈面孔，给足了他们面子。
　　但还是有人不太看得懂旁人的脸色。
　　“这位温小姐有些面善。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一个……小明星？”有一道女声这么说道，语气微妙。
　　温澈顺着声音的来向看去，很快认出了人。
　　这人姓木。在温向荣入驻沈氏之前，木家正在跟沈氏集团里的某些老资历暧昧不清，意图甚大。
　　木家前期的投入已经放进去了，对沈氏志在必得，结果却让Wenlet摘走了果子……木家损失惨重。
　　亏了生意，心里有火，刺上两句本也无可厚非。
　　可你在主人家的宴会上这么不给面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木小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人厌，继续道：“倘若我没记错，内地的娱乐圈是不是刚有点消息出来？说温小姐的生父是一位明星？”
　　她语气暗含轻蔑。
　　木家这样自称是“老牌世家”的人，一向看不起娱乐圈。温澈这种身份去混娱乐圈，或者跟娱乐圈里的人扯上关系，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自降格调了。
　　木小姐对此很看不起。
　　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木小姐说什么他们不管，他们好奇的是，这位Wenlet的小公主会怎么回应？
　　温澈笑得满不在乎，“娱乐圈别的不多，假消息一贯多的是。这一点，木小姐不是也深有体会吗？”
　　这位木小姐也是位荤素不忌的人，最喜欢年轻鲜美的□□，也是港城这边的娱乐圈常客。
　　温澈意有所指道：“倘若娱乐圈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么我想，木小姐的夫婿，也许都能排上二三十号了？”
　　人群发出轻笑声，显然也是知道木小姐一贯的性子。
　　木小姐微微眯起了眼，“我把那些人当成玩意儿，解闷用的。温小姐呢？又把自己当成什么？”
　　温澈笑道：“自然是当成投资者。我伯伯一贯告诉我，投资最重要的就是掌握信息，信息到位了，投资才不至于亏本。
　　“有什么比自己亲身去体验更能获取一手信息的吗？”
　　温向荣在一旁笑得一脸矜持，“她小孩子家家年轻气盛，看中了一个项目，一定要投资，说跟我借钱……
　　“借就借嘛！我给她定了这个点。”
　　温向荣比了比手指，在周围一众人带着谴责的目光中继续道：“她乐意玩，我还不能给她个教训啦？
　　“不过还行，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一轮投资就赚回来了，马马虎虎就翻了十三倍吧。也就是基数太小了……”
　　十三倍！
　　周围人看着温澈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草包美人有什么意思？但这要是个吃肉的小鹰，那就不能小觑了。
　　温向荣道：“她投资的那个，你们可能还听过？名字是挺奇怪的，叫什么‘大小姐舍友’？”
　　旁边有个小年轻下意识道：“是《我的大小姐舍友》吗？哎呀这个我听过！我们同学都可喜欢这个了！没想到是温小姐投资的，眼光过人啊！”
　　温澈笑得一脸谦虚，“也是运气好罢了。”
　　一群人谈得十分融洽，反倒衬得木小姐像个跳梁小丑。
　　她气不过，声音都高了起来：“那有什么用？温小姐的生父不还是个不入流的戏子而已？”
　　这话就侮辱人了。
　　温澈神色冷了下来，“木小姐若是把眼光从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上移开，多关心关心您家族的生意，或者多注重注重自身，说不定木先生还能少操一份心。”
　　温澈若是真冷下了脸，是十分有威慑力的。
　　人群都静了一静。
　　温澈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再则，木小姐，封建社会都亡了百年了，您木家也不是什么土皇帝吧？还学不会尊重人？
　　“‘不入流的戏子’？您的修养就是让您这么说话的？”
　　沈时文审时度势，也开口了：“木小姐，您说那些流言真是假的！您再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这些事已经被澄清了。
　　“再者，您说那位明星是温小姐的生父……”
　　沈时文转而看向温向荣，脸上的笑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捧，“温先生敢叫他一声妹夫，他敢答应吗？”
　　温向荣摆摆手，叹了口气。
　　他跟周围的人诉苦道：“这孩子想投资娱乐圈，就自己去搜集搜集消息，顺道玩一玩。我想着怎么不是玩呢？小年轻嘛，愿意闹就闹呗。结果你看，搞出这些流言蜚语来。
　　“搞得我挺为难的。我妹妹和妹夫都开始埋怨我了，说我生意做这么大，怎么还让我外甥女受这种委屈，让他俩的名声也跟着受损……”
　　一群人哈哈哈笑。
　　一个安慰温向荣，说娱乐圈浮躁，大家为了炒热度，这种事难免的。
　　一个让温向荣尽早对外公布温澈的身份。说娱乐圈的人都势力，她有后台了，就没人敢惹她了。
　　还有说要给温澈撑腰的。
　　还有安慰温澈让温澈不要在意的……
　　身为实打实的娱乐圈人，袁欣馨一时颇觉尴尬。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有些人眼里，原来两个圈的界限这么大。
　　怪不得所谓嫁入豪门的女明星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那她呢？她真的还要在这条路上折腾吗？
　　这一场热闹很快就过去了。
　　沈时文却背着人找到了袁欣馨，给了她一个U盘，“找人把消息公布到网上。”
　　袁欣馨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沈时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袁欣馨，你不是想往上爬吗？我教你一个道理，既然想往上爬，每一个机会就都要抓住！
　　“有些人要面子，是不愿意自己对外给自己要说法的，那不够有格调。但你若是帮了他们的忙，他们会记住你的好的。明白了吗？”
　　他拍了拍袁欣馨的肩，“这一回，我允许你用大号发。”
　　袁欣馨一顿，心跳不受控地快起来了。
　　她是作为沈时文的女伴来的这个宴会的。
　　用大号发……沈时文这意思是，他愿意对外承认她是他女朋友了？
　　袁欣馨紧紧捏住手中的U盘，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
　　晚上八点。
　　距离第一个帖子被曝出来已经快要两天了，吃瓜群众们还是没等来温澈的回应，倒是看足了太女党们和仙女党们的骂战。
　　很多人其实都在疑惑一点：温澈为什么还不出来回应？
　　他们有点被梁家的粉丝们影响到了，不由自主也觉得，温澈是不是真的在蹭热度？
　　既然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她为什么还不辟谣？
　　梁歌是影帝，他有影帝包袱，等闲的流言他不愿意理会，这能理解。
　　可温澈为什么姿态也这么高呢？
　　这种等级的流言她还不放在心上？不能吧？
　　也有很多人涌入103宿舍几个成员的微博底下问，尤其是问刘盈盈。
　　刘盈盈的微博其实也让梁家的粉丝们冲了。
　　此前舆论发酵时，刘盈盈点赞了音乐人习亭的微博，并就此发表了看法，几乎是明晃晃站在梁家的对立面了。
　　刘盈盈对柳月如没有什么好感，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现在好了，事实澄清了，梁歌一家好好的，那些事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的流言！
　　粉丝们憋着一口气，自然要来找罪魁祸首。
　　刘盈盈因此被骂了，很多人都叫她去跟柳月如道歉。
　　刘大小姐能是受人指挥的人？很快就炸了。
　　她又激情开麦了。
　　刘盈盈今天也有努力V：“既然有这么多傻缺一定要个说法……行！我给你们说法！
　　“温澈为什么不出来回应？因为她很忙，她忙着家里的事，才懒得关注这种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你们觉得这种等级的流言对人家是大事？别搞笑了好吗？别用你们那种核桃脑子想别人家的事！
　　“至于说我说某人坏话的事……我真是笑死了！
　　“这么说吧，那一出流言里，别的可能都是假的，但因为莫须有的嫉妒心辞退音乐老师这一点一定是真的！
　　“当年习老师就是我本人的音乐老师，我还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家就住在梁家隔壁好吗？
　　“我直说了吧。@柳月如V 少躲在你粉丝身后，鼓动她们出来给你讨公道。
　　“你们家的粉丝再骂我，我就把账都算到你们头上。我已经成年了，我妈管不到我了。她要面子，我这人可是最不稀罕这种东西。
　　“你知道我的脾气！”
　　#刘盈盈开撕柳月如#很快上了热搜。
　　也是之前那些反转太精彩了，众人下意识怀疑起了所有故事，当然也包括柳月如和所谓的音乐老师的过节。
　　但仔细分析一下，这一段似乎是独立于整个故事体系之外的。
　　无论梁家和温家的事是真是假，柳月如莫名其妙辞退人家音乐老师的事，好像是实锤了。
　　刘大小姐没必要针对柳月如吧？她那种人有一说一，也不像是会故意污蔑人的。
　　这么说来，柳月如是真的有点问题？
　　可别忘了，最开始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就是她挑起的。
　　咦？怎么忘了这个了？柳月如最开始为什么提起这个故事？
　　她在暗指什么呢？
　　当然了，另一部分人并不关心柳月如和音乐老师的事，她们关心的是刘盈盈话里话外透露的关于温澈的事。
　　什么？这种等级的流言对温澈来说是毛毛雨？
　　不能吧？她什么来头啊？！
　　难不成真是太女？
　　晚上九点，在太女党们望眼欲穿，甚至都快把严悦的微博给围攻了的时候，袁欣馨出来发微博了。
　　袁欣馨V：“有幸见证了Wenlet举办的品酒晚宴，十分荣幸~@温澈V 感谢款待，大开眼界。[视频链接]”
　　别说是吃瓜网友了，温澈和袁欣馨的粉丝一开始大多有点摸不着头脑。
　　袁欣馨和温澈？？
　　不是说她们俩曾经就着一个角色隐隐有过争执吗？怎么这会儿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但还有一部分人，看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就一震。
　　Wenlet？
　　是那个Wenlet吗？
　　袁欣馨微博下的视频很快被点开了。
　　视频一开始，是豪车云集的场面。从车上下来的面孔大多数都被打码了，但无所谓，本来这些面孔大多数吃瓜路人也不认识。
　　他们要看的也不是这些人，而是衣香鬓影、名流汇聚的场面。
　　很明显，这是在举办什么宴会。
　　倘若这里面不是有一个一身盛装，正作为沈时文的女伴出席宴会的袁欣馨，大家真会以为这是在拍电影。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真奢豪。
　　紧接着，人群移到了客厅中。
　　温澈挽着温向荣出场了。
　　看着视频的人都跟着提起了一颗心。
　　温澈和这人是什么关系？
　　温向荣很快介绍了，温澈是他的外甥女。
　　啊别说，还真挺像的，尤其是鼻子这块。
　　温家人都有一个特别饱满的山根。
　　再然后，就是两人跳开场舞的画面。
　　风度翩翩、姿态优雅、名流环绕……满足了绝大多数观众对于豪门的幻想。
　　一曲终了，木小姐很快出场了。
　　她问到了温澈跟梁歌的事！
　　看着视频的吃瓜群众都激动了。
　　正面回应终于要来了吗？
　　就是这个木小姐有点招人厌。
　　我靠她的口吻实在是……真的是封建残余吗？虽然说娱乐圈是乱了点，但是你这么直接称呼人家是“不入流的戏子”，过分了吧？
　　温澈冷脸让温小姐注意修养的事，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怼得好！就是没修养！
　　屏幕前的梁家粉丝们难得站温澈一秒。
　　沈时文替温澈解释，说是流言已经澄清了。
　　紧接着，就到了他的那一句：“温先生敢叫他一声妹夫，他敢答应吗？”
　　沈时文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做足了。
　　温向荣敢叫梁歌一声妹夫，梁歌他敢答应吗？
　　屏幕前的众人看着视频里的那些体面人，再想想乱七八糟的娱乐圈，下意识蜷缩脚趾，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尴尬。
　　好像是有点不搭？
　　再就是温向荣一脸无奈地解释，说他妹妹和妹夫已经很不满意了……
　　视频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热搜上已经炸了。
　　#温澈你配吗#这是梁家的粉丝们硬刷起来的热搜。
　　哪有这么侮辱人的？你们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还“温先生敢叫他一声妹夫，他敢答应吗？”
　　怎么就不敢答应？有什么了不起的？
　　温澈家有钱，梁影帝家就缺钱了？
　　一个代言九位数，谢谢！
　　梁影帝家也是豪门，望你知！
　　#温澈还真配#，#Wenlet是什么#这是吃瓜网友自己顶起来的热搜。
　　金融圈的人跟吃瓜群众来了一次科普。
　　“我跟你们说说Wenlet到底意味着什么！动动你们金贵的手指，搜一下世界前二十强，能不能找到一个温莱特？那就是Wenlet！人家正经的名字就叫Wenlet，别翻译成中文就不认识了。
　　“你们知道这家是多少金融名校毕业生的殿堂吗？你没有点海外留学背景都进不去，因为人家的总部不在国内，你说不好英文进去也是白搭知道吧？
　　“你出去但凡说一句你就职于Wenlet，逼格都比别人家的高。
　　“这家是真的难进，待遇也是真的好。年薪七位数，打头的还往往不是1，我这么说你们懂了吧？”
　　“温澈要真是这家的孩子，我只想说……对不起，太女您是真太女，我们不配。”
　　网上关于Wenlet的消息如雨后春笋，接连冒了出来。
　　各大跟金融圈、跨国贸易、酒业、奢侈品、豪车等等行业有关的大V都出来科普了，全都是Wenlet的一系列履历，说出来就很吓人。
　　甚至于连官方报道上，Wenlet曾经投资地方产业，支持扶贫的消息也出来了。
　　梁家粉丝们鼓吹的梁歌九位数的豪车代言……不好意思，那也是Wenlet控股的产业之一。
　　人家未必参与经营，但人家是股东。
　　梁歌是给人家打工的。说老板蹭了员工的热度，这个……有点替梁家的粉丝们尴尬了。
　　网上最不缺的就是洛阳铲，也不缺凑热闹的。
　　你正青春节目制作组翻出了当年温澈第一轮面世的视频。
　　视频里，面试官问温澈：“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温澈回答道：“为了梦想！我……”
　　另一位面试官，也就是宋书峤很不客气地让温澈换一个说法，说希望可以听到点与众不同的答案。
　　温澈果然给出了“与众不同”的答案。
　　她说她是为了体验生活来的。
　　你正青春节目组V：“对不起，当年以为你是装逼，现在才发现您是真来体验生活的。小丑竟是我们自己？[捂脸][捂脸][视频]”
　　这一波热度持续上涨。
　　#温太女真是太女#
　　之前多少名不副实，多少被讽刺，多少不够人家有格调……甚至于，仙女粉们几次嘲笑太女党们后台没她们家的硬……
　　所有的这些，在一夕之间全都反转了。
　　这个热搜词条下，有一条热评在被不断往前顶。
　　“讲个笑话，给大家看看温澈微博下的留言。三小时前，前排的留言往下滑半天，能看见的还都是骂太女的。
　　“大多数是梁家的粉丝们在骂太女蹭热度，骂她不配，然后太女党们奋起反击……
　　“现在你们再看看[图]。一夕之间，原本的七十几万的评论眨眼只剩下四十几万。不得不说键盘侠们的动作是真的快啊！
　　“但大可不必。相信我，凭着温澈这么低调的作风，她不会报复你们的。
　　“她顶多会跟你们的主子算账[doge]”
　　娱乐圈的人为什么这么爱炒人设？因为带着人设去解读一些事，同样的行为往往能解读出不一样的故事。
　　比如说现在，带着温澈的背景去看她以往做的事，大家一致认为她是圈里的一股清流。
　　在娱乐圈习惯于炫富、炫背景，炫人脉……这种风气之下，温澈明明自带金背景出生，却缄口不提，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比谁都踏实。
　　这种行为极得人好感。
　　有人甚至开始给温澈起外号了，说她名副其实，人品和为人如她名字一般，清澈无暇。
　　网上的节奏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温澈这边普天同庆了，梁家那边就被嘲讽了。
　　事情还没出来前，梁家的粉丝们跳得太高了，恨不能跟温澈撇清关系，就怕她蹭了她们的热度。
　　这行为很是引起了一部人反感。
　　如今看来，到底是谁蹭谁的热度？
　　梁歌最新的那条微博底下，果然有好事者去留言了：“在？礼貌询问一下，温先生敢叫你一声妹夫，你敢答应吗？[doge]”


第87章 所谓神仙爱情
　　开着小号上线的梁歌看到这条热评,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轰得他整个人都嗡嗡作响。
　　他猛地暗灭了手机屏幕，像是远离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他的动作有点太急了, 屋里的几个人下意识都看过来。
　　梁歌勉强笑了笑, “没事。”
　　沈千秋犹豫半晌，“梁歌, 温向晚的家世, 你之前知道吗？”
　　今晚上被曝出来的这件事，打了梁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千秋是梁歌的经纪人，当年梁歌和温向晚的那一段他是知道的。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即便跟梁歌关系再融洽，也不好越过他去问温向晚。
　　所以温向晚是何背景, 沈千秋还真不知道。
　　他不知道, 梁歌是知道的吧？
　　怎么也没提呢？
　　梁歌没说话。
　　柳月如凉凉道：“人家防备心重着呢！豪门大公主，来娱乐圈玩玩罢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跟一个小明星讲呢？”
　　梁歌面色的恼怒之色一闪而逝, 反驳道：“她提过家里人都在国外，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还可以……”
　　但他没想到是这种“还可以”。
　　梁歌彼时还在最好的年纪里, 是凭着一腔莽撞而赤诚的热情打动的温向晚。
　　那个时候, 他有着年轻人该有的最好的模样以及最好的脾性。天真单纯，心里眼底都是爱情, 有种燃烧了一切的热烈感。
　　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他哪里能想到关注其他事？
　　他甚至觉得关注那种所谓的“家庭条件”本身就是对爱情的侮辱。
　　也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未夹杂过任何物质的问题，梁歌的回忆里，关于温向晚的记忆从来十分梦幻唯美，至今想起来仍令他怦然心动。
　　像是回忆起初恋。
　　方少仪追问道：“那么, Wenlet控股‘丹江威利’的事，你们事先也不知道了？”
　　剩下的人一愣，慢慢听懂了这话。
　　沈千秋皱起眉，“你的意思是，那个代言……”
　　他跟梁歌对视了一眼，心里微沉，“怪不得呢，我就说对方怎么忽然就找上门来了，原来……”
　　柳月如觉得十分荒谬：“你们的意思是，她们给梁歌送了个大代言，就为了让梁歌有所顾忌，到时候亲自出来否认这些流言？
　　“她们怎么知道会有这些流言？难不成一切都是她们主导的？你们是不是把她们想得太过手眼通天了？
　　“她们图什么？”
　　“也许，就是图跟咱们家一刀两断呢？”梁柳青轻声道。
　　她以前不相信这种事，不信有人煞费苦心忙活，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就为了跟别人撇清关系……
　　可假如做这种事的人是温澈，她是信的。
　　当年小桥下的录像，温澈不就没要吗？
　　她就是这种人，会做这种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然后轻易就把别人衬得卑鄙不堪。
　　就像是一只“非梧桐不止”的鹓鶵*，穷讲究，把风度和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种人也就是生在这个时候了，时代要是稍微乱一点，她们自己就该憋屈得活不下去了吧？
　　梁柳青嘴角露出冷笑，可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的十分气闷，闷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哈！你的意思是她看不起咱们家？笑话！”柳月如冷笑道，“她要真这么清高，为什么要把所有事都放在秦导选角的档口曝出来？甚至于，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秦导的试镜？
　　“装的比唱的都好听！”
　　方少仪淡淡地看她，“是你先提的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
　　柳月如一噎。
　　方少仪道：“可能就是因为她还想演秦导的戏，所以她遵守了游戏规则，只在事情都解决了以后才曝出身份的事。
　　“否则，假如她一开始就说自己是Wenlet的大小姐，你们觉得以现在网友的逻辑，会不会越是曝出咱们跟温家的关系，越显得咱们倒贴人家？
　　“一开始，她握的底牌就比咱们足。咱们这一次真是输得底子都掉干净了！”
　　沈千秋皱起眉，“那昨晚上成律师和严悦是来干什么？”
　　方少仪想到这个，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也许是怕今晚上Wenlet的消息一出，咱们反悔了，扒着她们蹭热度吧。”
　　所以最近关于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的各个版本才会这么多。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有人就着背景编，越编越离谱。
　　这些故事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但只要网友一天还在玩梗，温澈和梁家没有关系的事就更加深入人心。
　　等着吧，以后但凡有人敢说梁歌和温澈有关系，有这一出在前，只怕根本就没有人信。
　　如果你注定说不清一件事，那就把这件事摊开在阳光下，并亲自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件事是假的。那么以后，即便再有人提起这件事，都不需要你自己去否认，其他人下意识就不相信。
　　很简单的“狼来了”的故事。
　　处处是心机，一环扣着一环。
　　真是高明！
　　也不知道设计这一出的人是谁？
　　但这样的人往往深谋远虑，真能让梁歌白得了这么大个代言？
　　方少仪心里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但这会儿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沈千秋信了方少仪的话，心里不由暗暗可惜。
　　那可是Wenlet！即便只是稍稍蹭上点边，就是数不清的热度。
　　娱乐圈要的一定是真消息吗？不一定的。有时候，捕风捉影的流言也有很大的杀伤力。
　　所以男女朋友分手了，一方扒着另一方炒的事还屡见不鲜。
　　观众难道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吗？知道！但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另一方说点什么，似乎都有点可信度。
　　说得多了，可能就会有人下意识以为……万一是真的呢？
　　就是这种心思，给了这类流言存在的价值。
　　但现在，温澈那边亲自把这种操作堵死了。
　　这件事不再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了，而是板上钉钉的无稽之谈。
　　没有人会信了。
　　既然没有人会信，那就没必要炒了。
　　当然了，这会儿梁歌一家的声势还如日中天，不过略有阴云而已，说他们一家还要这么扒着温澈炒，也是有点太过埋汰人家了。
　　所以沈千秋即便觉得这个资源错过了可惜，这会儿也不敢表露出来。
　　即便这样，柳月如还是很不满。
　　她很不满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的女儿和经纪人竟然这么高看对方。
　　哪有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柳月如道：“你们为什么非得把她们捧得这么高？不过就是有点钱罢了，看那姿态摆的，鼻孔都快朝天了！谁稀罕？
　　“真正的豪门是这样的？越有钱的人越在乎脸面，跟人相处就越和气，哪儿像她们这样，明里暗里显摆。眼皮子忒浅！”
　　剩下的人都没说话。
　　柳月如见不得他们那个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我们需要讨论讨论，该如何让这一波热度过去。
　　“总不能真这么让网友嘲讽吧？本来就是粉丝们的言论稍微过激了一点而已，现在还要我们买单……”
　　方少仪没理会她。
　　既然靠粉丝吃饭，就得做好粉丝的力量有一天会反噬的准备。
　　鼓动粉丝去骂人的时候你倒是觉得粉丝好用了，玩过火被人嘲回来你又说粉丝麻烦了。
　　跟柳月如……她实在无话可说。
　　她这些年是越来越作了。
　　沈千秋见方少仪不说话，只好出来主持工作。
　　他道：“我的意思是，先炒一炒梁歌和月如的关系，如何？正好网上关于月如的流言也有些不太好。招式不怕老，管用就行。
　　“月如不是马上要录第二期的《向阳的生活》了吗？到时候让梁歌去送你……”
　　沈千秋看向梁歌：“梁歌，你说呢？”
　　梁歌胡乱点了点头，“好。”
　　梁歌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还在温家身上。
　　他曾经是真的不关心温向晚的出身，可当温家的家世曝光之后，他心里难免会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感。
　　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太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当年的温向晚是不是真的不相信自己？否则她为什么从来不说这些事呢？
　　他们明明都快谈婚论嫁了！
　　梁歌一边忍不住这样想着，一边又唾弃这样想的自己。
　　到底是现在的他变了，还是当年的他太傻呢？
　　他一时有些茫然。
　　——
　　另一边，温澈看到了网上的最新消息。
　　她没想到袁欣馨的动作会这么快，也这么敢。
　　她们原本安排好的人不是袁欣馨，而是想借着这次小宴结束后众人之口传出去的，这样还不漏痕迹一些。
　　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但袁欣馨怎么忽然跳出来了？
　　温澈稍作一想，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沈时文在这种事上，一向无师自通。
　　温向荣给温澈端了一杯热牛奶，问道：“事情都差不多了？”
　　温澈接过，“都差不多了。伯伯，你是不是该喝醒酒汤？”
　　温向荣摆摆手，“我没喝多少，一点点而已。说是品酒宴，除了那些来吃喝玩乐的小年轻，谁还能真的敞开喝了？”
　　他在温澈对面坐下来，看着她的神色，“既然解决了，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倒也不是。”温澈想了想，“就是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这个圈子好像有点谁红、谁根底硬，谁说话就有理的意思，我有时候觉得挺压抑的。
　　“另一点，舆论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好诱导，我觉得有点……心惊。”
　　温向荣笑了，“阿迟，任何一个圈子，基本都是谁红谁有理。倘若不是如此，人们为什么要费心往上爬呢？
　　“往上爬，就有了更大的权力。话语权也是一种权力。
　　“至于你说的舆论引导……阿迟，舆论引导的确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注重方式，只要你能付得起主导风向的价钱。
　　“但退一步来讲，容易被鼓动的，必定也容易自然消退。
　　“舆论很重要，但有时候又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再过十天半个月你再来看，也许这件事已经风平浪静了，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继续追踪、关注这些事。
　　“互联网大浪潮下，这种事是难免的。”
　　温向荣又往后靠了靠，“不过对于明星来讲，这种负面舆论的杀伤力会比较大，他们往往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
　　“我们不妨来猜一猜，猜一猜梁家人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温澈想了想，道：“转移话题，避重就轻吧。”她笑道，“我倒还真想到了一个，比如说……炒一炒所谓的神仙爱情？”
　　温澈猜对了。
　　围绕着温澈和梁家的关系的这一波大舆论过去后，梁歌微博底下就这件事开麦嘲讽的人还没完全离开，新的热搜出现了。
　　#爱情最好的模样#
　　这是一条关于梁歌和柳月如神仙爱情的热搜。
　　之前该辟谣的都辟谣了，但其实有两点是没法解释的。
　　其一是柳月如为什么非得说那么会让人误会的“小明小红小兰”的故事？其二就是两位音乐老师和刘盈盈忽然锤柳月如嫉妒心强、莫名其妙辞退人这件事了。
　　柳月如身上的是非可没有洗干净。
　　某种程度上说，梁家这一家子有点绑得太紧了。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一家三口的名气都很大，1+1+1>>3，合作共赢。
　　但坏处是，一荣俱荣了，自然也一损俱损。
　　柳月如有污点，梁歌和梁柳青都得受影响。
　　正好梁歌也需要转移网友们对他的调侃。适时炒一炒他跟柳月如的爱情来转移一下焦点，辟谣一下柳月如的嫉妒心，实在一举两得。
　　出于这个考虑，柳月如录制第二期《向阳的生活》时，梁歌是亲自送她过去的。
　　这一期录制的地点在一处农家乐里。梁歌特地跟车送柳月如，帮她搬行李，临别前还几番交待她有蚊子记得涂药膏，睡前要记得喝花茶等等。
　　事无巨细一一交待，十分细致体贴。
　　再加上梁歌形象十分占优，神情诚恳认真，看起来丝毫不像作假。
　　梁歌才一走，其他嘉宾就围上来起哄，打趣柳月如，说夫妻二十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柳月如于是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
　　这一出没有收录在正式节目里，但被当作是花絮放出去了。
　　网上一堆人开始狂刷神仙爱情。
　　有人很信这一套。
　　梁家的形象果然稍稍回温。
　　但也许是梁家真有些流年不利，这一出“神仙爱情”的戏码才刚被曝出来没多久，没等热度攀到顶峰呢，半途就被另一个消息截断了。
　　#流年小记温澈#忽然上了热搜。
　　“流年小记”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资深微博博主，从博客时期就小红，算是第一批网络红人。
　　其实硬要说这人是网络红人，好像还有点牵强。
　　这人没露过脸，不营销，不接广告，发微博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一天好几条，有时候好几天都没能见到人。
　　这人对外的态度也颇为冷淡，基本上从不回答网友的留言，完全就不像是个想好好经营微博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算小有名气呢？
　　因为他坚持得够久，且跟别人家的都太不一样，他的博文里透着一种特别的画风，满满都是对生活的期待和热爱。
　　当然了，他还记录了爱情和家庭。
　　“流年小记”早期的博客以及他后来的微博内容完全印证了“流年小记”这一主题，就是很简单地记录出现在生活里的一些人和事。
　　他的生活中有什么，出现了什么，他就兴之所起，随手一记。偶尔会附带一两句自己的思考，风格清新，处处显得从容。
　　这其实不算太过特别，特别的是他的持之以恒，以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宁静、幸福的生活状态。
　　假如一个人十来年甚至将近二十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而他偶尔随手的一记里又透出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那么，他的内容本身就有了影响他人的力量。
　　很多人都把“流年小记”的微博当作是连载的小短文看，透过这些文字旁观另一个人的生活。
　　他的粉丝也是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跟温澈扯上关系呢？
　　事情说起来，真的完全是个巧合。
　　一开始是“流年小记”发了个微博，难得带图，道：“女儿那边遇上了点小麻烦，但顺利解决了，全家人都很高兴。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散步回来的路上，夫人顺手捡了一片很好看的落叶[图]，脉络很清晰漂亮，回去我就做成书签，聊以铭记。”
　　图中显示的是一片被人拿起、正对着夕阳的叶子。图的尺寸比较大，连带着框进了一处教堂的一角，但作了虚化处理，构图十分漂亮。
　　这本来也没什么，这条微博的画风也很符合“流年小记”一贯的风格。
　　亮点在评论区。
　　有人带图评论“流年小记”的这条微博，问道：“流年，这两人是不是你们啊？你藏得有点深啊！！[图][图]”
　　这人带的两张图，一张是截图，截的是他朋友圈中好友的一条动态，另一张是这条朋友圈随附的图的高清版。
　　这条朋友圈这么写着：“出来拍教堂，偶遇一对长得贼好看的夫妻散步路过，又偶然在一旁的路上停了下来。光影实在合适，模特们又太好看了，实在没忍住手痒了。[图]
　　“PS：我感觉这位女士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啊哈哈哈”
　　这条朋友圈随附的图，左半边是一处教堂的一角，右边则是在夕阳下相携着的一对夫妻。
　　男的那人微微蹲下，去够路边的一片落叶，女的则站在他身旁，一手压着耳边的发，一手拉着男人的手腕，面上带笑，神情温婉。
　　女人背对着教堂站着，正好半对着镜头的方向。摄影师取景的角度比较特殊，拍出了她的七分侧脸。
　　乍一看去，真的跟温澈像极了。
　　“流年小记”的最新微博底下，这条评论很快被顶起来，热度不断攀升。
　　评论的主人并不是故意蹭热度，看评论转发数这么多，他自己先心慌了，很快就删了这条评论。
　　但无奈评论中的附图实在太好看了，很多人早已点了保存。甚至因为他忽然删评的举动，还将图片流传得更广了。
　　图中人跟温澈实在太像了。
　　温澈和Wenlet的关系三天前还挂在热搜上，这会儿吃瓜群众正是对她印象深刻的时候，对着这么一张图，自然有无限遐想的空间。
　　“流年小记”拍的照片里被虚化了的教堂，跟评论区那个图中的教堂的一角可谓一模一样。再考虑所谓的细节，简直完全能对上。
　　“流年小记”本人可能就是图中的男人！那么，那个特别像温澈的人是他口中的“夫人”吗？
　　温澈跟那位女士是什么关系？长得这么像，总不能是巧合吧？
　　倒不是说图中的人就是温澈，两人还是有点差别的，但一眼就能看出关系匪浅。
　　要知道，之前那波流言里，可是有很多人说温澈跟她妈妈很像的。
　　难不成……！！
　　“流年小记”的微博很快被网友从头到尾翻遍了。
　　网友的联想能力有时候是很恐怖的。他们很快从“流年小记”随手记录的微博中，找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又觉得不过瘾，干脆翻出了“流年小记”的陈年博客。
　　最早的博客，时间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最开始，“流年小记”记录的东西还比较平常，大抵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参加了两年工作，计划出国留学的始末。
　　很快，有趣的点来了。
　　流年小记：“与师兄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第一次知道一个名称叫‘首席小提琴手’。我不懂音乐，但她真的拉得特别好！音乐会场的灯光太照顾她了，全程都在她一人身上。
　　“师兄说我看错了，灯光只有在她独奏的时候才在她身上。我不信，我明明全程只看得到她一个人。若不是灯光的原因，她怎会如此耀眼？
　　“我在演出单上知道了她的名字，是一个很美的名字。我想去后台找她，师兄说我疯了。
　　“我觉得我没疯，我只是想认识她而已……
　　“我见到她了，但我没顾得上跟她说话。她似乎太受欢迎了，周围很多人都在跟她说话，语速特别快。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英文太差，以至于听不太懂他们都在讲什么。
　　“她看到我了！可能看我是黑头发、黄皮肤特别亲切的缘故，她还笑了下，犹豫着用中文问我是不是迷路了，说这里是后台……
　　“她犹豫的样子特别好看！
　　“那种聚光灯一般的感觉又来了。我于是知道，师兄说得没错，是我的感知出错了。
　　“我特别紧张。我好像说了句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完全忘了自己该怎么反应，我甚至没有勇气介绍我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懊恼了整整半个晚上，还是不肯甘心。
　　“我决定追这个乐团的演出……”
　　流年小记：“第二次听乐团演出。这一次，我又来到后台。他们说后台闲杂人等不能进，但我还是混进来了。
　　“她还记得我！这一次，我终于跟她讲了我的名字。
　　“她很友善，因为我是中国人还特地跟我多说了几句。只可惜她急着要走——她家里人来接她了……”
　　流年小记：“第三次乐团演出，她不在。我问乐团的指挥，他告诉我她请假了，我有点失落。
　　“但不要紧，下次我还来……”
　　流年小记：“第四次乐团演出，她还是不在。我再次问乐团指挥，他似乎认出了我，告诉我说，她回她的祖国了……
　　“她回国了吗？她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
　　……
　　流年小记：“暑假了。出国第一年的暑假，我回了国。
　　“我祈求缘分，假如她还在国内，请千万让我们相遇……”
　　这是“流年小记”博客时期的最后一条博文，停留在他打算回国，并希望能遇上他女神的点上。
　　很多人都开始挠心挠肺了——这到底是遇没遇上啊？
　　众人急吼吼转战微博。
　　故事有没有续写啊？


第88章 我想让你被人羡慕
　　故事并没有续写。
　　“流年小记”的第一条微博开始于十年前, 跟他的最后一条博客之间，有将近八年的断档。
　　其实算算时间也知道，微博的确是十年前才开始火起来的。假如“流年小记”放弃博客上的更新的话, 除非另外记录, 否则的确有一段时间的信息是没有的。
　　这一段时间为什么没有更新了呢？
　　众人很快找到了答案，就在“流年小记”的第一条微博里。
　　这是一条以图片形式发布的微博, 图片的内容为文字。
　　流年小记：“今日听了一个社会学家的演讲, 有一个观点挺有趣的。他说人类是健忘的，很容易被短暂的诸如愤怒、烦躁、失落等等负面情绪占据全部心神，并因此将这些情绪以一种不太健康的方式传递给身畔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失去对生活本身、对父母、对伴侣、对子女的爱和责任。因此这种负面的情绪积攒得太多了……
　　“我们需要有更加妥善的方式，来记住爱和责任……
　　“我曾经看到过相似的故事。故事未必都一样，但内核是一样的。大抵是某一位长辈在孩子成婚时, 给他们送了一个诸如储物罐或者记事本一样的东西, 告诉他们幸福是可以积累和记录的。让他们在觉得幸福时，要么存一笔钱, 要么记下来。
　　“这样, 当有朝一日他们反目时，可以顺着过往的美好记忆，找回当初相恋的感觉。
　　“想起来是挺浪漫的事, 但其实有些过于理想了。假如伴侣真的走到末路, 再回忆起过往的美好，也许是物是人非, 平增难堪，未必能回得了头。
　　“回头了也未必是好事。
　　“但我有信心，这样的结局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这段缘分是我很用心才求来的，我当珍之重之。
　　“如此，这样的记录就很有意义了。
　　“我其实很习惯于记录点东西。大概十年前, 我好像还在博客上更新过一段时间？后来电脑坏了，数据没恢复，我竟然找不到博客的账号和密码了，索性就记录在纸质上。
　　“今日出差，想随手一记时，才发现记事本已经用到最后一页了。纸质有时候是不如电子记录来得方便。
　　“更深夜重，人还在外地出差，懒得去买新的记事本了。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新的地方继续记录。
　　“这一次，我有信心不会再忘记密码了。”
　　这条图片版的微博过后，“流年小记”果然断断续续更新下来，一坚持就是十年。
　　观众们想看的故事，虽然断了近十年的档，但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接上了。
　　流年小记：“夫人的乐团在另一个地方演出，我在外地出差，小家伙在家里上学……今年的纪念日，我们三不在一起了。
　　“本来十分遗憾，但刚回到住处不久，门被敲响了。我打开一看……是夫人！
　　“我就说你为什么会忽然问我具体的住址！近八小时飞机，乐团演出一结束你就赶来了吧？肯定累坏了。
　　“果然吃过饭你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好梦。
　　“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谢谢。”
　　流年小记：“小家伙要跟夫人学小提琴了，噔噔噔跑来找我：‘爸爸，你是不是要跟人开会啦？那我可能会有点吵哦。’
　　“我说不会，门有隔音的。她却一定要觉得会。磨了我半天我终于知道了，她不想练琴，想找我当借口。
　　“哎呀，八岁的小朋友真是古灵精怪的。”
　　流年小记：“小家伙耍心眼的事让夫人知道了，夫人有点不开心。说小家伙跟我岳父学新东西时明明很乖，怎么到她这里就总想推脱。
　　“这个……也许小家伙是在撒娇？
　　“我没奈何，说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学吧。
　　“夫人和小家伙都很高兴。我一开始也挺高兴的，后来就……
　　“书上说小孩子学习能力很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我倒也不是比不过小家伙，实在是我已经成年了，定型了，是吧？”
　　流年小记：“我过生日，小家伙学的小提琴有点样子了，给我拉了一曲，是夫人跟小家伙一起写的。很好听，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小家伙人坏，一定要问我好听在哪里。这个……你以为这种事能难倒爸爸？我好歹也跟着你们学的好吧？虽然学得不如你好，但还不知道点高大上的术语啦？
　　“小家伙果然被我征服了，一脸崇拜。
　　“哎，这个不值什么，不值什么。”
　　流年小记：“接上一条。夫人今天告诉我，我说的那些‘高大上的术语’小家伙其实早就懂了。小家伙和她本人都顾及我的面子，没拆穿我……
　　“大人脸皮应该厚一点。她们既然给了我面子了，我就应该撑起来。
　　“今天也是很专业的一天:)”
　　流年小记：“夫人觉得我应该提高提高音乐素养，一定要给我补课。
　　“我说那我给你讲物理吧。
　　“夫人就这样静静看着我。
　　“不能用这招的。你耍赖啊。
　　“……我输了。老师好。”
　　……
　　网友随着“流年小记”本人的视角，看见了另外一个家庭的样子。
　　小家伙慢慢长大，夫妻之间相濡以沫，长辈偶尔还拆一拆台……
　　故事的主体虽然是生活小记，但出镜最高的还是“夫人”本人。
　　很多粉丝也从心里觉得“流年小记”是一个情感类博主。
　　看“流年小记”的微博，就仿佛是追一本清新又平淡的故事。故事就是这么一段一段的，很日常。
　　但就是这种琐屑的日常记录，拥有巨大的魔力。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你嘴角就挂上了微笑。
　　实在太温馨了。
　　其中当然也有过稍微激烈的片段，但很快也都被化解了。
　　真神仙一家，神仙爱情。
　　越来越多人涌入“流年小记”的微博。
　　近十年跨度，“流年小记”一共记录了三千多条微博，一下其实翻不完。
　　也不等网友们都翻完，“流年小记”的微博忽然设置了权限了，其他人都不可见了。
　　他越是这样遮掩，热度反倒越高。
　　网络上，关于#流年小记温澈#的词条已经爆了。
　　很多人都涌入温澈的微博底下问她：“‘流年小记’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另一边，在“流年小记”的微博没有设置权限之前，温澈也看到了他的微博。
　　只看了两段她就知道了，这是她爸爸沈祥锡的微博。
　　她爸爸竟然这么潮？
　　她爸爸其实一定挺潮的，但能这么文艺，她还真是没想到。
　　温向荣短暂意外过后，倒很快接受了。
　　“像是祥锡会做出来的事。”他笑道，“你妈妈第一次眼光不太好，但还行，第二次找补回来了。”
　　温澈看着这些微博，一边觉得回忆满满，一边却又有点遗憾。
　　她妈妈跟她爸爸能走到一起，其实并不容易，中间夹杂了太多东西了，尤其是多了一个她。
　　很多事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世事难得十全十美。
　　沈祥锡对温向晚抱了一颗真心，但最开始，他们还是错过了。
　　十九年前，回国的沈祥锡并没有遇见温向晚。
　　等他再次见到温向晚时，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一个怀着一颗真心想要靠近，一个却因为不太幸运的遭遇不愿意耽误人家……两人拉扯了七年，一直到温澈七岁了才终于在一起。
　　中间有太多故事没有被说出来了。
　　沈祥锡对外的记录只说了最美好的相遇，以及最美好的在一起之后的日子，至于中间的那一段属于现实里的无奈……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是博客的账号秘密忘了，所以转到记事本上了。
　　温澈并不是沈祥锡的女儿，可在这些记录上，是找不到丝毫痕迹的。在沈祥锡的记录和认知里，温澈就是他女儿。不是继女，而是女儿。
　　他是个好父亲，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角色带入得很好。
　　温澈不止一次感叹，假如十九年前，她妈妈能和她爸爸在一开始就结缘，那该多好。
　　但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错过就是错过了。
　　温澈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向荣拍拍温澈的肩，“你可别钻牛角尖了，千万别觉得自己是累赘之类的。咱们家，尤其是你妈妈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你要是自轻了，我们该多伤心？”
　　温澈小时候并不是很黏温向晚，为这温向晚一度很伤心。
　　但其实温澈并不是不亲近自己妈妈，而是她觉得自家妈妈大好青春，不应该因为带着她而被耽误了。
　　假如温向晚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人，温澈并不介意从此跟着温家的长辈们生活。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对温向晚一直是心疼居多。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微妙。
　　温澈自以为自己做得不太明显，但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她的体贴。
　　她自己还这么小，就知道替人着想，谁能不偏疼她？
　　人的际遇有时候也是很难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温向晚当初会接受沈祥锡，除了是被一颗真心打动了之外，还有一点是沈祥锡从来没有以异样的眼神看过温澈。
　　世间一饮一啄，其实皆有定数，太过圆满难长久。
　　这已经是最好的模样了。
　　温澈很快也想开了。
　　这个问题十多年前她就想过了。如今旧事重提，不过是有点感慨而已。
　　不过……“伯伯，你说我要不要跟我爸爸说他掉马了的事？”
　　沈祥锡已经知道他掉马了。
　　还是温向晚先发现的。
　　两人这会儿在巴黎，跟国内有七小时时差。国内下午刚热闹的时候，两人这边正是早上，才刚起床。
　　温向晚需要查一封邮件，用的是沈祥锡的电脑。
　　沈祥锡最近一条微博，也就是那条让他掉马了的微博是用电脑登陆发布的，自动登录没有关，上面的小红点特别明显。
　　温向晚只是下意识一点，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沈祥锡见温向晚久久没有动静，过来一看，也看到了。
　　他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就是一点记录而已……”
　　温向晚知道沈祥锡很喜欢记录东西。每到一地，他总喜欢随手拍照。家里的相册如今已经攒了厚厚的十几本了。
　　她也知道他用微博，但她知道的他的微博账号并不是这个。
　　他竟然私下有这么个微博，并且已经坚持记录这么久了！
　　温向晚抬头看沈祥锡，情绪太过剧烈，以至于眼眶还有点红。
　　她问道：“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沈祥锡见她都快哭了，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阿迟二十岁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沈祥锡的确忘了曾经的博客账号密码了，也习惯于在纸质上记录东西了。
　　最开始会试着在微博上记录，真是个巧合。
　　但后来粉丝数慢慢多了以后，他一边是真心想记一些东西，一边也是想把这个当成一个礼物。
　　沈祥锡看着温向晚，认真道：“他们在微博上秀恩爱，惹了很多人羡慕……”
　　这个他们，指的是梁歌和柳月如。
　　“向晚，我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如果幸福一定是要对比才能产生的，我希望你也能被人羡慕。”
　　我不希望你有比不过人家的地方。
　　虽然这么比并没有多少意义。
　　但这么多人喜欢“秀恩爱”，这个举动本身应该是能带来幸福感的吧？
　　她这么好，不应该有这份缺憾。
　　温向晚眼里泪光涌动，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傻不傻。没听过‘秀恩爱，分得快’吗？”
　　沈祥锡面露犹豫，“所以我不说你们是谁，也不秀得太明显，只是生活记录而已。这样应该没关系了吧？
　　“咱们得了里子就好，面子的事……稍微委屈一下？”
　　温向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坐在沈祥锡对面，抱着电脑，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拷问”沈祥锡道：“中间那八年的呢？”
　　沈祥锡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实巴交道：“我写在记事本上了。”
　　“是黑色封面的那几本？”
　　“嗯。”
　　“你真是忘记博客账号密码了？为什么不重新申请一个？”
　　“向晚。”沈祥锡看着她，无奈道，“有些故事，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看。”
　　那七年里有太多个人心事了，他不愿意对外人提。
　　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温向晚道：“那这个微博我也没收了，不给别人看了。我们不秀了，我们以后就记给我们自己看，好不好？”
　　沈祥锡笑得眉眼弯弯，“好，听你的。”
　　刚好这时候，温澈的电话来了。
　　要不要对外公布呀？
　　温向晚心动了。
　　沈祥锡用二十年的时间，想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现在，她也想告诉全世界，她收到这份礼物了！
　　温向晚看向沈祥锡：“我能说出去吗？在网上公布的那种。
　　“可以吗？会不会对你的职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
　　沈祥锡笑得十分纵容，“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的妻儿又不是见不得人，他的职业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温向晚将电话拿得近了，雀跃道：“阿迟，你听到了吧？你爸爸还说了，说这个微博是给我的礼物。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吧？”
　　电话那头的温澈被酸了一下。
　　OK，了解，安排。
　　“流年小记”的微博设置权限半小时后，温澈发微博了。
　　温澈V：“虽然你们都知道了，但我还是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爸@流年小记。
　　“‘流年小记’是我爸替我妈记录的，是他预备二十多年后送给我妈的礼物。我妈提前发现了，现在收归私人了。
　　“中间缺席的那八年的记录，也在我妈妈手上。[图]就是这些记事本。
　　“另外，附一张我拍的我爸和我妈[图]”
　　图很明显是在温澈家里拍的。沈祥锡和温向晚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大画册共同看着。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打在两人身后的地板上，像是自带了一层暖黄的滤镜。
　　两人一个儒雅斯文，一个温婉清丽，相依在一起的样子分外温情，像是能让时光都缓下来似的。
　　灯架，沙发，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切看上去都梦幻极了。
　　再想想“流年小记”里记录的故事……
　　世间爱情最好的模样，大抵如此。能跨越距离，也能跨越时间。
　　很多人都被感动了。
　　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记录爱情，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尤其……他们的女儿是温澈啊！
　　简直完美！
　　“流年小记”和温澈的微博底下，一堆人请求温向晚再次开放微博权限，他们想看故事。
　　平淡的日常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感动了无数人，也说服了无数人。
　　谁能看得够呢？
　　温澈并没有介绍沈祥锡的身份，但既然有了照片，沈祥锡的身份很快也不是秘密了。
　　从温澈自己的粉丝群里，沈祥锡就开始掉马了。
　　温澈的粉丝里，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人，是沈祥锡的学生，微博ID叫“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
　　温澈发的这条最新的微博不过半小时，“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就炸了，很快在温澈最新的微博下评论。
　　今天也是胖胖的一天：“卧槽我应该没看错吧？这不是我导师吗？！原来我师母这么好看[爱心]怪不得导师一直藏着呜呜呜
　　“我就说他之前为什么能拿到澈澈的签名照，原来！！
　　“呜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也许哪一天导师看我上进，愿意请我去他们家小聚？四舍五入，我不就住在澈澈家了吗？[流口水]”
　　很多太女党们也因此被炸出来了。
　　——求问沈爸爸是谁？
　　——胖胖是研究生吧？能带研究生……沈爸爸是个搞学术的？
　　——啊啊啊这真的是神仙一家啊！
　　——呜呜呜感动哭了。
　　沈祥锡说自己不是“公众人物”，其实是有点太过自谦了。
　　在网络上他也许不是什么有名的人，可在业界，他鼎鼎有名。
　　——指路K大青年千人，第三个，沈祥锡。
　　——呜呜呜太女之前提过的，在《你正青春》上，她说过她爸爸姓沈的。后来造谣的怎么不知道去查一查呢？人家亲爸姓沈，跟他姓梁的有什么关系？
　　——我靠沈祥锡？？这是K大最受欢迎的教授啊！长得贼好看，而且风度翩翩，长年蝉联K大最受欢迎教授榜榜首。
　　——此人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秀恩爱你们不知道吗？讲课讲着讲着，只要是题外话，基本会提到他夫人，人称“沈秀秀”。我们很多人可烦他了（bushi）
　　——沈教授，今年还招新研究生吗？卑微求问。
　　——怕是难了，沈教授一直很火的。他海外资源很雄厚，学生有很大的机会外出交流。每年学生都争破头想进他的组，一般光保送的名额就满员了。偶尔有一两年不够的，基本也都只挑最顶级的一两个……
　　——我去查了下，等离子体方向？这是个什么东西？？
　　——学物理的！忽然感觉逼格更高了！[崇拜]
　　沈祥锡的身份曝光后，温澈这一家子的热度更高了。
　　搞学术的听上去就很高大上，更遑论沈祥锡这个人还很有人格魅力。
　　K大贴吧和BBS上历年关于沈祥锡的消息都被翻出来了。网友考古考得不亦乐乎。
　　与这一家相比，隔壁梁家那条#爱情最好的模样#看起来就有些假了。
　　温家二十年生活点点滴滴，处处可见温情，哪里是隔壁一家子能比的？
　　综艺节目不是一向被传有剧本吗？他们该不会是演的吧？
　　很多人开始怀疑上了。
　　好事者甚至就着温澈爸妈的相处细节，跟梁歌和柳月如的相处细节做了对比。
　　这样的关联其实是有点牵强的，但有之前那一出流言在前，又有梁家嘲讽温澈蹭热度在后，网友现在也开始有点逆反心理了。
　　你不就总是想跟人家比吗？这一次就比个够！
　　其实不用网友关联，梁家人自己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
　　梁歌就不必提了。
　　曾经喜欢的人身边有了更好的人，而这个人不是自己……那种酸涩感一时难言。
　　而柳月如……
　　温向晚关了“流年小记”的权限，可已经有网友贡献出自己的截图了。
　　柳月如现在就在看着这些记录下来的片段。
　　沈祥锡出差了，在哪处遇见了很好吃的糕点，记下了名字，想着买给温向晚尝尝。
　　而梁歌呢？他只要出差了，就再也找不到人了。假如梁柳青不回家……家越大越空旷，她一个人说话甚至都有回音。
　　节日到了，沈祥锡想着亲自下厨给妻儿准备惊喜。虽然未必做得多好吃，可一家人在一起，家的氛围就出来了。
　　梁歌呢？节日里他更忙，更加见不到人。他要跑通告，他要对外营业……
　　他永远都没空。
　　柳月如怔怔出神。
　　知道了爱情的另一种模样，自己手里握着的似乎太过轻飘飘，甚至于都面目可憎了。
　　温向晚一向比她幸运。当然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她费劲了心思抓到东西，可好像……从来不属于她。
　　青青二十岁了！
　　她守着这样的男人过了二十多年了。
　　她还要继续守下去吗？
　　柳月如一时茫然了。
　　梁歌和柳月如关注的是“流年小记”的内容本身，梁柳青却不是。
　　梁家的微博底下有粉丝控评，看起来还不至于太潦草，但梁柳青知道背地里的狼狈模样。
　　小星光有最基础的、不踩线的搜集信息的能力。梁柳青现在就在通过小星光，看微博底下那些硬要将梁家和温家放在一起对比，踩梁家捧温家的评论。
　　它们就跟野草一样，总也清理不干净，十分碍人眼。
　　梁柳青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不平。
　　最初的流言并不是她们家先挑起来的，她们的粉丝虽然嘲讽了温澈，可后来温澈的粉丝们也嘲讽回来了。
　　她们已经扯平了的，为什么网友还要不依不饶地追着她们家打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无意义的对比有意义吗？
　　就因为温澈家有钱有势，所有她们就是正义的？
　　可这一切本来就是温澈她们自己设计的局！
　　也许就包括这个“流年小记”！
　　温澈明明也耍手段了，可到头来，她们家却成了跳梁小丑。
　　凭什么呢？
　　梁柳青格外不甘心。
　　她要往上爬，爬到没有人再敢瞧不起她，瞧不起她们家。
　　混娱乐圈又怎么样！？
　　温澈是大小姐又怎么样？
　　至少在这个领域内，她不会输给她的！
　　似乎是为了鼓励梁柳青这种忽然暴涨的野心，她很快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方少仪告诉梁柳青：“秦导就他新戏的事，想再约你谈一谈。”
　　梁柳青心跳不受控地漏了一拍，“那么……”
　　方少仪知道她想问什么，沉默了下，道：“还有温澈。”


第89章 你等我，我一定让你衣锦……
　　跟秦导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 但梁柳青和方少仪下午一点就到了。
　　这地方是一处僻静清幽的院子，很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因为没有多少人走动，这里十分荫凉, 即便是暑气正盛的夏日下午, 仍然带着十分明显的凉意。
　　可能是有这股冷意镇着，也可能是事先已经做足了准备, 梁柳青心里难得安稳, 甚至还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孤勇。
　　我得全力以赴一次。
　　她这么想道。
　　小星光安慰她道：“青青，你放心。假如秦导真的更看好温澈的话，咱们就主动要求再表演一次。
　　“到时候肯定是根据剧本演的。解读剧本咱们也许不如温澈，但照着剧本演，咱们肯定有更强的可塑性！”
　　梁柳青没答话。
　　她在静静等温澈来。
　　这一次, 她一定不会再输给她了！
　　凉亭四角种了些花草, 长势很好。透过掩映着的草木，能看见大开着的院门, 以及远处街上偶尔经过的车辆。
　　时间到了下午一点五十左右了, 温澈和严悦还是没见人影。
　　梁柳青心里正有些奇怪，大门旁两道影子一晃，有人进来了。
　　秦良带着他的助理小赵到了。
　　梁柳青和方少仪下意识起身。
　　秦良见只有梁柳青和方少仪, 还有些愣了下, “温澈和严悦还没到吗？”
　　方少仪也不至于这时候给对手上眼药，就笑道：“还没见到人, 可能是有点耽误了。”
　　小赵皱起眉，秦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温和道：“还没到时间。不如咱们稍微等几分钟。不介意吧？”
　　秦良这话音刚落，门外有脚步声匆匆靠近。
　　人影一晃，严悦到了。
　　凉亭这边的几个人下意识把眼神放在严悦身后。但意外的是, 严悦身后并没有人。
　　众人都有些意外。
　　温澈没来？
　　严悦眉头微皱，但近前来时，已经带了笑，“秦导，实在不好意思，有点来迟了。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温澈今天的确不能来，但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事出有因，严悦得帮她跟秦导解释清楚，并努力运作新的机会。
　　另一边的梁柳青看着在不远处交谈的严悦和秦良，一颗心砰砰砰跳得极快。
　　温澈没来！不论是什么原因，她就是没来。
　　这是不是老天都在帮她？
　　秦良回来时，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到底是不是不高兴了？
　　众人都有点摸不准。
　　梁柳青沉了沉心，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秦导，不论您原定的计划是什么，如果这是一次考核，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秦良愣了下。
　　老实说，梁柳青会站出来表态，他有些意外。
　　秦良见过的演员太多了，看人也炼出了三分独到之处。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性格应该是稍显被动的。
　　她也许很渴望某些东西，但未必敢大声说出来，大胆去争取。而是怀着一种她尽力表现，期待对方能因此选上她的心情。
　　换句话说，她把成功的一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会也不太愿意做出格的事。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规则先定的情况下，她做的也并没有错。
　　但一个不愿意在规则之外表现自己的人，总是稍显内秀，给人留下的印象难免会薄弱一些。
　　秦导对梁柳青的印象就是如此。
　　他其实记不太清梁柳青本人，但梁柳青演的角色跟她本人的特质相差甚远他是知道的，于是他记住了这个名字，并再次提出邀请了。
　　他记性还算不错，对这个青年演员的印象应该不会错。
　　怎么十天半个月不见，小姑娘的性格还有点变了呢？
　　别说是秦导，连方少仪都愣了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梁柳青是那种有十全的把握才敢出来试八分的人。方少仪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方少仪下意识看向秦导。
　　秦导和蔼地笑了笑，“不算考核，就是聊一聊而已。坐，不着急，咱们时间还挺多的。”
　　严悦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澈澈那边……
　　实在太不巧了。
　　把时间倒回六个小时。
　　秦导是三天前约的温澈，温澈早就从港城回来了，今日早早吃过午饭，就预备出发去赴秦导的约。
　　谁料她人才刚坐上车，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才说了一句话，温澈的脸色就变了。
　　严悦和温澈合作两年多了，从来没见过温澈那样的脸色，焦急又慌张，却又强撑着保持冷静。
　　严悦当时心里就一沉。
　　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温澈挂了电话，告诉她道：“我爷爷生病了，我得回家。就现在，马上就走！
　　“悦姐，对不起。你帮我跟秦导解释一下……”
　　司机的方向盘一拐，直接拐去了机场。温澈定了最早的跨国航班，除了证件之外什么都没带，飞回家了。
　　严悦是把温澈送上飞机后再去见的秦导。
　　此刻秦导这边的事倒是告一段落了，也不知道温澈那边怎么样了？
　　——
　　温澈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她接到的并不是家里人的电话，而是一直照顾她爷爷起居的张伯的电话。
　　她爷爷病了，却不愿意告诉她，是张伯不忍心，背着她爷爷偷偷跟她说的。
　　温澈没有哪一刻如这次这般痛恨自己离家太远。
　　回家的路变长了，她在飞机上睡不着，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儿把自己吓得面色发白，一会儿又强撑着给自己打气。
　　十几个小时飞机下来，温澈的眼眶都熬红了。
　　车子一停在家门口，温澈几乎是飞奔着进门了，把张伯都吓了一跳：“阿迟，你怎么回来了？”
　　温澈抿着唇，“张伯，我爷爷呢？”
　　张伯很快知道是自己那通电话的缘故，很是愧疚：“你这孩子，怎么还急匆匆赶回来了呢？我只是想让你多给你爷爷打打电话……
　　“你别急，我不是跟你讲你爷爷没多大事了吗？”
　　张伯在电话里的确跟温澈说温老爷子没多大事了，就是感冒发烧有些反复。
　　可她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温澈怎么能放心呢？
　　张伯叹口气，“你跟我来。贺医生刚走，温哥睡着有一会儿了，估计也快醒了。”
　　温澈见到睡着了的温老爷子，一下子就心疼上了。
　　她五月末为了期末考试回来过，在家里住了小半个星期。跟那时候相比，她爷爷明显瘦了，脸色也苍白了。
　　温澈碰了碰温老爷子露在外面的手背，摸到了一手温热后，才抿着唇出了屋。
　　温澈问道：“张伯，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两天前。”张伯叹气道，“你们跟梁家的事解决后，温哥太高兴了，多喝了几杯，又吹了点风，回来就发烧了……
　　“他还不让我跟你们说。你大伯、你二伯，你爸妈他们都不知道呢。”
　　张伯这么说着，看了看温澈，似乎有些犹豫。
　　温澈道：“张伯，跟我有什么好瞒的？您直说就是了。”
　　“其实是我的私心。”张伯又叹气道，“你忙了以后，家里就剩温哥一个人了。他闲不住，又没有点事做……这病有一半是被憋出来的。”
　　温澈一怔。
　　她心里愧疚极了。
　　守着偌大一个屋子，自己一个人看着日头从早移到晚……这种日子她过过，深有体会。
　　她知道那种寂寞。
　　可怎么到了她爷爷身上，她却忽视了呢？
　　温老爷子是个强硬的作风，做人做事都带着一股韧劲，轻易不肯服输。
　　这样的人是不肯服老的。当年之所以肯放手半隐退了，还是因为多了一个温澈，他不信任小辈的底蕴，想亲自教养她。
　　十八年一眨眼过，他教养的孩子长大了，自己扑腾着出去看热闹的世界了，却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她伯伯生意在世界各地，虽然已经尽力协调了，但一年到头来还是得各地飞，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二伯和她二伯母一心搞学术，过年聚了一次，从此就只能在视频里见到人了。
　　她爸爸就更不用说了。项目在身，他基本得定在那里，还得国内国外两地跑，得空的时候很少。
　　她妈妈更是如此。乐团的演出只要排到了，她就得去。热爱一份事业，自然得为之付出心血和精力。
　　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她的。
　　可她这两年国内国外两地跑，忙着拍戏，忙着上学，只偶尔在家里短暂停歇，就又忙上了。
　　到头来，她爷爷家大业大，却成了个实打实的空巢老人。
　　她怎么能忘了这个呢？
　　温澈十分自责。
　　张伯离开后，温澈没忍住，又悄悄回去看她爷爷了。
　　睡着了的温老爷子没有醒着的时候那么矍铄，看上去似乎也显得瘦小了。
　　每次她回来，她爷爷总是特别高兴。她走的时候她爷爷也从未表露出任何不舍的情绪，一贯中气十足。
　　也是因此，温澈就忽略了一些事，忽略了她爷爷其实是个退休了的老人家的事实。
　　时间是不等人的。她也许还有很多个十八年，她爷爷呢？
　　温澈一时怔住了。
　　温老爷子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温澈。
　　老爷子最见不得这个样子，当时就皱起了眉，“阿迟，谁敢欺负你啦？”
　　他先气愤上了。
　　温澈一愣，高兴道：“爷爷，你醒啦！”
　　温老爷子一顿，似是想起来什么，狐疑道：“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在国内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眉头一皱，“是小张搞的？这个小张！”
　　温澈看着他，十分不赞同道：“爷爷，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瞒着我？”
　　她声音都高起来了。
　　温老爷子一缩脖子，还是不服气地嘀嘀咕咕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温老爷子现在的精神是不错，但那也是现在。之前他发起烧来又急又凶，把张伯都吓到了。
　　有了岁数的老人是不太好生病的，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了。
　　温澈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放心不下。
　　她见温老爷子还不怎么放在心上，有些生气。
　　但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说温老爷子了：“合着您还嫌不够厉害啊？”
　　温澈顺着声音看去……是温向荣。
　　温向荣的头发都有些乱了，很明显是匆匆赶回来的。看到坐在床上精神还挺好的温老爷子，他很明显松了口气。
　　温向荣扯扯领带，神色有些无奈：“爸，你别吓人啊。”
　　温老爷子看他这么急忙忙的样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温向荣是从温澈的司机那里知道的这事，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温向丰和温向晚。
　　稍晚一些时候，温向晚和沈祥锡回来了。
　　温向丰夫妇离得比较远，还在路上呢，就被温老爷子一个电话骂回去了。
　　除了他们夫妇，温家一家人都到了。
　　难得热闹，温老爷子很高兴。
　　但这高兴也是很短暂的。歇了一宿之后，温老爷子开始撵人了。
　　他也知道子孙辈们都忙，肯定是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的，如今既然看过了人，他也没什么事，就都该走了。
　　温澈动都没动一下，“我决定要好好学习了，暂时在家里收收心，不出去了。”
　　温老爷子眉头一压，“你糊弄谁呢？那个什么秦导的新戏不是要选你拍了吗？”
　　温澈张嘴就来：“哦，人家没有看上我，已经选上别人了。”
　　“不可能！”温老爷子当场架起老花镜，“小张，我ipad呢？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不还没决定呢吗？我得去问问……”
　　温澈都怔住了。
　　温向荣叹口气，“阿迟，老爷子混你的粉丝群的。”
　　所以这种事，别想着糊弄他了。
　　温澈一噎。
　　老爷子很快洋洋得意道：“嘿，我问过了，还没定！你想骗我？还得修炼几年！”
　　秦导约温澈和梁柳青继续聊一聊的事，网上现在还没消息，所以老爷子说还没定，其实不算错。
　　温澈直接往沙发上一躺：“那我太累了，想休息休息。”
　　温老爷子有点迟疑了。
　　真的假的？
　　“哎呀，我才十八岁，又要上学又要拍戏，还要国内国外来回跑，我好累啊……”温澈开始装起来了。
　　温老爷子神色慢慢严肃下来，“阿迟，你说真的？”
　　温澈一怔。
　　温老爷子一旦严肃下来，就代表他认真了。
　　他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温澈有点迟疑了。
　　她倒不是真累，她只是觉得她以后的路还长，这时候停下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知道一个人在原地等的滋味，不想让她爷爷也经历这种感受。
　　温澈了解温老爷子，温老爷子又何尝不了解她？
　　他放下老花镜，看了周围人一圈，眼神又落在温澈身上，神色严肃道：“阿迟，将所有青壮劳力都绑在祖辈父辈身边，那是小农经济才需要做的事。我们发展了这么多年，如果还需要这么做，那是退步！”
　　很明显，温老爷子什么都明白。
　　温澈刚想说话，温老爷子又神色轻松道：“我知道你们顾虑什么。你们别听小张乱说，活像我多可怜似的。
　　“我只是不想去找乐子而已，如果真想找，爷爷的朋友比你认识的人都多！”
　　这话温澈信。
　　温老爷子人生际遇奇特，认识了很多至交，的确是朋友遍天下的人。
　　可退休以后，他就不怎么主动跟这些人来往了。
　　至于原因……
　　温澈看着温老爷子花白的头发，满不在乎的神色，心里没来由有些发酸，在脑海里盘旋了许久的那个念头因此脱口而出：“爷爷，你跟我回去吧！”
　　既然你有越来越重的漂泊感，既然你不再愿意跟人讲外语，不再愿意用那些挂着所谓的中国风而实际上却不中不洋的东西……
　　那跟我回去吧。回家。
　　家里什么都有。
　　我能离你近一点，你也能有很多同伴……你不会再孤独了。
　　温向荣、温向晚和沈祥锡都下意识摒住呼吸，看着温老爷子。
　　这是他们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也只有温澈才毫无顾忌。
　　温老爷子愣了下，云淡风轻道：“说什么傻话呢，我就是这里的人。”他顿了下，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叹道，“就是这里的人啊。”
　　他的身份证告诉他，他已经不是中国人了。
　　就算还是中国人……当年故人，早已物是人非。
　　那些往事，他既怕自己忘了，可也怕自己忘不了。
　　忘了，父祖辈曾经受的委屈就没有人记得了。
　　可忘不了……离家日久，一晃五十年了。
　　他还有几年好活呢？
　　温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
　　温向荣、温向晚和沈祥锡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那种轻不得重不得的感受，也理解老爷子的无奈。正是因此，才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劝说。
　　这是一个心结。
　　该如何解开呢？
　　温澈看着一脸怔然的温老爷子，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爷爷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愿，他只是少了一个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理由吧？
　　古时的读书人都讲究封妻荫子，时代变了，可这种想光宗耀祖的心情是能传承下来的。
　　她可以做到吗？
　　假如她能给她爷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温澈的心跳得忽然有些快。
　　——
　　夜幕降临，温澈算着时间，拨通了简泽谦的电话：“二哥，你之前说的那些‘硬骨头’，还挂着呢吗？”
　　温澈和简泽谦一直有联系。简泽谦的团队任务比较特殊，并不一定总要求所有人都按时按点打卡上班。
　　温澈比较习惯的就是远程模式。
　　虽然人不能常见面，可该有的任务还是有的。
　　温澈参加过不少任务，对团队内的动态了然于心。
　　这些所谓的“硬骨头”，是简泽谦之前闲聊时跟队员们提过的。说是“硬骨头”，其实是几大难以攻克的难题。
　　每一个小组都有各自的任务，对于他们这样的小组来说，信息战有两个方向，一个主防御，一个主进攻。
　　温澈之前就很偏向于防御。
　　而现在，她想走走进攻的路子了。
　　电话那头的简泽谦闻言，微微一震，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同队两年，没有人比简泽谦更加清楚温澈的能力。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人，年纪轻轻却聪明异常，很多事一点就通。
　　但可惜就可惜在一点，为人太过谨慎。
　　她这样的身份，谨慎也是应有之义。
　　这就像是一把绝世宝刀，却自己藏了自己的锋芒，轻易不肯显露人前。
　　简泽谦一直很希望温澈能主动一点，容易被打动一些。
　　为此，他甚至还每周安排了一次线上匿名会议，就为了通过闲聊传达自己这边的一些信息，借此“钓钓鱼”。
　　温澈可算是被钓上来了！
　　简泽谦当即道：“自然还挂着。之所以称之为‘硬骨头’，就是不容易解决啊。怎么？你对哪个感兴趣吗？”
　　他摒住了呼吸。
　　电话这头的温澈轻声笑了下，道：“二哥，我想试试‘全息技术’。”
　　……
　　挂了电话，温澈很快入睡了。
　　睡梦中，她再次来到全息图书馆内。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造访这里了。
　　温澈看明白了灵犀值的增幅数据后，忽然对图书馆的技术有了敬畏之心。她怕学到最后，学到尽头，发现一些她承受不住的事实。
　　因此，她在原地停住了。
　　可现在，她已经有勇气迈过这道心理上的坎了。
　　假如世界的真相是残酷的，它并不会因为她不曾发现而变得温柔。放弃探寻世界的真相，其实只是把自己当成鸵鸟而已。
　　未知也许是一种幸福。可人生苦短，光阴弹指而过，与其浑浑噩噩，她更愿意清醒地活着。
　　再说了，她哪知道图书馆设定的尽头在哪里呢？也许她不过是在原地杞人忧天，其实根本就碰触不到尽头。
　　现在就停下来，岂不是因噎废食？
　　她的上一辈子结束得太快，可这辈子却是平白捡的，从一开始就是赚到了。赚多赚少都是赚，不能因为太过贪心，而放弃了自己一贯有的好奇心。
　　更何况……她也想为她的家族试一试。
　　温澈来到她逛了许多次的书架前，伸出手，向她一直蠢蠢欲动的全息技术相关书籍探去。
　　假如她能用全息技术构建出一个像是图书馆这样的存在……或者也不需要像图书馆这么精妙，只需要得其三分精髓……
　　能立功吧？
　　够要一个承诺吧？
　　温澈只是想到这里，心跳都有些快。
　　全息图书馆里，关于全息技术的书籍意外贵。
　　温澈攒了近一年的灵犀值，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耗着。
　　——
　　温澈原本是计划在家多待几天的。以秦导对外表现出的性格，她相当于是考试前临时弃考了，虽然事出有因，可秦导未必肯体谅。
　　温澈以为这件事多半告吹了。
　　谁知第二天，她早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严悦的消息：“澈澈，秦导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严悦说这话时，温老爷子就在一旁，自然听了个正着。
　　温老爷子本来就一直要温澈走，这一回更加不愿意留温澈了。
　　温澈这次没有拒绝。
　　灵犀值就快不够了，她得再去攒。
　　临出门，温澈看着她爷爷，神色带着十二分认真：“爷爷，你等我。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一定让您……衣锦还乡！”
　　温老爷子愣了下，哈哈笑：“好，爷爷等着。”
　　他其实没太当一回事。
　　衣锦还乡……难得其实不是“衣锦”，而是“还乡”。
　　这是一个难解的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年轻人嘛，有热血是好事，鼓励鼓励吧。
　　反正也就是顺嘴的事。


第90章 你们花多少钱请的水军？……
　　“梁柳青告诉我, 她愿意为她的角色作出一些牺牲。哪怕这些牺牲可能跟她目前的发展路线并不符合。
　　“老实说，我其实已经被打动了。”
　　再次见面，秦导的开场白就是如此。
　　说这话时, 他神色平和, 很显然没有开玩笑，更没有想借此拿捏温澈的意思。
　　温澈若有所思, “那么, 您为什么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呢？”
　　秦良给温澈添了新茶，从袅袅茶雾中抬头看她，道：“因为我本人对你挺好奇的。”
　　除此之外，秦良还有一句话没讲。
　　他其实对温澈有一种不太符合他自己预料的期待，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但直觉如此。
　　温澈一愣。
　　秦良道：“温澈, 其实你是个让导演很有压力的人。
　　“好的演员既不能没有个人风格，但也不能太有个人风格。你的个人风格就太明显, 存在感也太强了。
　　“一旦导演功力不够, 或者剧情本身不够出彩，很容易造成画面失衡……”
　　温澈有些没理解，“您的意思是, 我的演技不太行？”
　　没能表现出角色本身的特点, 太像自己了，这归根结底就是演技不好吧？
　　秦良摇摇头, “不，这跟演技还不太是一个路子。我这么说也许你就明白了。
　　“假如我想设一个反派……你觉得个人形象好的反派，跟个人形象稍微欠佳的反派，呈现的画面感和张力是一样的吗？”
　　“那应该还是有差别的。一般来说，个人形象好的反派, 在最开始时，应该能比较得观众的好感。”
　　温澈说到这里，若有所悟，“您的意思是，我容易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对故事的表达造成影响？”
　　“是。但这其实不全是坏事。设计并利用得好了，就是另类的张力和故事。不过这一点对导演和编剧的要求就高了。
　　“所谓的特型演员，就是将这种微妙的感觉放大了的演员。
　　“这不是演技好就能弥补的，而是感觉不对。”
　　为什么演员不能总演同一个类型的角色？因为角色一旦定型了，这个演员容易给观众留下固有的印象。
　　即便你演技再好，观众一看你就容易往你之前塑造的角色上靠。
　　这对故事和角色塑造本身已经造成阻碍了。
　　秦导不太愿意演员跑太多综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综艺是很容易炒人设，本身热度也大，但很容易过度曝光，让观众对演员个人产生很直观的印象，下次再看演员个人的戏时，有可能会因此“出戏”。
　　秦导说到这里，又叹道：“但现在大势所趋，我这种思想其实有点落伍了。这个时代，演员能把一个类型的角色演活，可能就够吃饭了。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吃饭，综艺比演戏更适合……”
　　秦导这么叹过两句，又转回来，继续道：“但你的情况跟这些还不太一样。你没有塑造重复的角色，你也没有过度曝光，你只是太有个人特点了。
　　“这其实会影响导演们对你的判断。
　　“你发现没有，现在找你演的戏，角色本身其实都跟你本人有一点相似，至少切入点是相似的。”
　　陆嫣然、乔薇、任不悔。这三个人其实都有一个相似的内核：她们都很有自我，哪怕角色本人处在很低迷的时期，她们的个人特质也不曾被掩盖。
　　温澈能放大这种特质，所以这些角色她都塑造成功了。
　　这一点温澈就不完全赞同了：“秦导，您说我跟这些角色有共同点，这我赞同。但您对角色本身的划分我觉得有点太泛了。
　　“我大概能理解您的意思。人是复杂的，但假如做个统计，把不同人的性格归类，其实就那么几个大类。善良或险恶；阴险狡诈或大公无私……
　　“大多数人的性格都是这些个大类的组合，所以总能找到一些相似的特性。
　　“但就是这些组合，就能组合出复杂的、形形色色的人。
　　“所以我觉得，如果只从大类出发去划分角色，似乎有点不够准确？
　　“倘若按照您的归类，岂不是大部分影视角色本身就是相同的？”
　　秦导眼神微亮，笑得脸上的细细皱纹都舒展开了，“不错！这就是我想说的。故事也好，人设也罢，万变不离其宗。假如扒到底，其实内核的确是有限的。
　　“否则演技为什么可以练呢？不就是因为各个角色本身是有规律可循的吗？
　　“所以掌握了这些角色大类，其实就是为演技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秦导心里有点惊喜。
　　温澈竟然知道这一点！这证明她是有想过的。
　　秦导现在是真的有点期待了。
　　温澈能不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温澈却开始困惑了：“秦导，我有点不太明白了。您说我太有个人特点，导演们可能觉得我只能演好一类角色。但又说我的这个个人特点其实并不是特点，可以跟很多种角色相合？
　　“我能不能这么理解。您认为从角色塑造上讲我也许有潜力，但导演们未必喜欢我这样的，也许从一开始就不会给我表现的机会？”
　　“不是不喜欢，而是类型之外的角色，他们第一时间不会想到你。”秦导道，“你个人的特质是积极、阳光、坚定……总之，是很正面的形象。
　　“除非是猎奇的人，否则超出这个类型之外的角色，大家第一时间不会想到你。因为你给人的正面印象太深了。”
　　温澈顿了下，“‘超出这个类型之外的角色’？比如呢？”
　　“比如说一个不太像是好人的人，一个男扮女装的人！”秦导直直看着温澈，“这就是我的新片子要拍的人。”
　　温澈咦了一声，下意识坐直了身，“您能详细说说吗？”
　　——
　　严悦跟温澈并排坐着，看着明显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温澈，心里抓心挠肝地好奇。
　　结果到底怎么样啊？怎么都不说呢？
　　秦导说了想跟温澈聊，就真的只是跟她一个人聊，严悦并没有参与进去。
　　两人在凉亭那边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一聊就是三个多小时。
　　聊完后，温澈就是这么一副沉思者的状态。
　　严悦不好打断温澈，但心里对结果很好奇。
　　按理来说两人都能聊三个多小时了，结果应该不差。
　　但秦导这个人不太好以常理估计，万一他就是给温澈上了三小时所谓的“前辈课程”呢？
　　秦导愿意指点小辈的爱好也是出了名的。
　　严悦正在胡思乱想呢，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温澈笑着看她：“悦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严悦一噎，“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她看着温澈的神色，试探问道，“结果怎么样啊？”
　　“哦，这个啊。”温澈拉长了调子，把严悦惹得几乎想拍她了，才笑道，“悦姐，明天去签合同。”
　　这个角色，她拿到了！
　　秦导这个新戏从旧历新年后开始传出来要拍，到七月份正式宣布筹备，再到半途温澈和梁家的几波大节奏……
　　历时半年，总算是定下来了。
　　梁柳青那边很快收到了消息。
　　梁柳青自然难掩失落，可这一回，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方姨，你帮我接那部《温柔时光》吧。”
　　《温柔时光》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是反校园暴力的题材。
　　这是方少仪为梁柳青精心挑选的剧本。
　　这个剧组和秦导的新戏几乎同时开机，预计应该也会在相近的时间上映。
　　梁柳青团队会选这个剧本，除了剧本本身不错之外，还有更现实的考虑。
　　温澈和梁柳青注定会被拿出来对比。不论是从她们俩的出道历程，刚过去的大舆论，还是从两人同时参选秦导的试镜……对比是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她们想试着掌握这种对比的节奏。
　　秦导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大资源，错过了这个，就得想办法补救。
　　“田忌赛马”的原理可以拿来用一用。
　　既然已经不能拿“天选剧本”了，那就选“逆袭剧本”。
　　与秦导的新戏比，《温柔时光》就是个小投资、小剧组，咖位上跟秦导的差别太多了。
　　这样的剧组，因为一开始加的砝码就小，输了也不丢人。
　　但假如它竟然还能在秦导的压力下有一席之地，那就是很成功的表现了。
　　以前的梁柳青未必会考虑这个，总是过分苛求自己。但现在，她开始注重策略了。
　　她已经不想再输了，不想再经历一次被群嘲的局面了。
　　除此之外，梁柳青也有点自己的私心。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直以来，都是她带着父母的光环艰难前行，现在局面反过来了，是温澈站在秦导的光环下了。
　　温澈表现得好是应该的，假如表现不好……
　　梁柳青有点期待温澈到时候的反应。
　　——
　　娱乐圈永远不缺话题。
　　秦导的新戏选角之争刚落下帷幕不久，时间几个转，很快就到国庆了。
　　国庆档一贯是电影票房厮杀的一大战场，鲜有平和的时候。底气不太足或者野心不够大的剧组，都不敢把自己的电影定在这个时候。
　　当然了，薛立昂不在其中。
　　今年国庆，薛立昂的新电影《慈悲剑》是一大热门。
　　薛立昂本身就不用说了，自带基本盘。再加上今年夏天热度快速蹿红的温澈，两人强强联合，吸引足了眼球。
　　几大售票平台上，《慈悲剑》的预售票房累计已经破了亿。这也是薛立昂在“几连扑”之后，在预售上表现最好的成绩。
　　除了《慈悲剑》之外，另一个热点是梁柳青主演的爱情片，名叫《双生》。
　　有梁歌和柳月如为梁柳青站台，再加上《双生》剧组本身的来头不小，同期又没有同题材的电影相争，《双生》在预售票房上同样表现亮眼，如今已经超过五千万。
　　对于投资不大的爱情片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温澈在首映那天请过两天假跟薛立昂的剧组跑了宣传，而后就几乎封闭在秦导的剧组里了。
　　她是真的坐得住，拍完一部戏就放下一部。票房之类的事她虽然也关注，但还没到会因此患得患失的地步。
　　秦导见她这么坐得住，对她印象更好。
　　温澈可以专心拍新剧，严悦身为温澈的经纪人，对数据就盯得很紧了，简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薛立昂更是如此。
　　除了关心电影票房之外，薛立昂还很关心口碑。
　　这一次的剧情他特意请了很擅长写爆剧的表弟白树青把关了，应该可以了吧？
　　薛立昂几乎是掐着点数着电影结束的时间，预备熬个通宵。
　　另一边，各大影院内，《慈悲剑》电影团队的信息才刚显示完，剧情刚刚开始。
　　最开始是一个远景，拉出了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植被葳蕤，云气缭绕，十分引人遐想。
　　画面让人很舒服。
　　镜头还在远景，刀剑相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很明显是有人在打斗。
　　镜头一个拉近，身着青衣，持剑与人缠斗的任不悔就这样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人很年轻，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四肢的口扎得紧紧的，长发全部束起，扎高成马尾，露出一张十分精致的脸来。
　　太过精致的五官有时候自带不近人情的冷感，任不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她一双眼睛如点墨，亮极了，看人的时候自带一种压迫感。凌厉的攻防剑招到了她手里，更是处处彰显杀机，看得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但越是心惊肉跳，越想看。
　　无他，这打斗的场面太好看了，一举一动像是画，又像是舞蹈，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屏幕上，任不悔的对手手中的剑一个横拉，朝着她的胸口划来。
　　任不悔却像是早就知道了，直直向后一倒，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招。
　　而后，她手中的剑在手里一转，剑尖朝后，往地上轻轻一抵，像是一张张满了的弓。
　　她整个人被这张弓弹了起来，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似的，轻盈地立稳了。
　　她的对手见状，急急后退。
　　任不悔一振手中的剑，几步飞踏，快速接近，直直朝着对手的胸口而去。
　　这是带着杀机的一招。
　　刀剑无眼，对手的脸色已经白了。
　　镜头给了任不悔一个特写。
　　任不悔的眼神在剑尖即将抵住那人之前，似乎晃了一晃。
　　她手中的剑因此跟着一偏，直直点在那人的剑柄上，逼得对手忍不住弃了剑。
　　只是一瞬而已，任不悔的剑锋已经抵着那人的喉咙了。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威胁姿势。
　　那人神色微白，一动也不敢动，只急急喊道：“大师姐，我认输！”
　　任不悔收剑，忽然笑了下。
　　这一笑，她原本营造的冷意就像是春暖花开，消融于无形。
　　她点墨一般的眼睛里仿佛因此晕了光，暖融融的。
　　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那种像是出鞘的剑一般的锋芒感和攻击性散去，多了几分随和，潇洒落拓。
　　坐在看台上的掌门因此微微皱起眉。
　　任不悔眼尖，看到了，很快收了笑，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承让！”
　　主持比试的人高声宣布道：“本届比剑结束，优胜者任不悔！
　　“大家欢迎我们的少庄主！”
　　围观的弟子十分热情地鼓掌，大喊着：“少庄主，少庄主！”
　　气氛十分和乐。
　　任不悔站在人群中，虽然尽力绷着脸色，但眼里全无一点攻击性。
　　丝毫不像个能杀人的剑客。
　　掌门的眉头皱得更紧。
　　掌门旁的一个老者抚须笑道：“掌门你何必对不悔如此严格？她还是孩子心性，喜怒随心是难免的。待她适应适应就好了。”
　　掌门沉沉道：“她若是个普通弟子也就罢了，可她即将是我慈悲山庄的少庄主。这么软的性子，如何当得起少庄主之责？”
　　他说着，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一副思量的神色。
　　镜头一个拉远，在比试场侧旁的一棵高树上，找到了男主随我心。
　　随我心应该是关注比试很久了，这会儿正看着任不悔，摸着下巴道：“啊，原来是个‘慈悲人’呐……”
　　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任不悔接任少庄主之位，却被掌门认为太过心慈手软，需要历练。
　　正好少庄主的身份也需要积攒声望，于是任不悔就有了个任务：杀武林败类随我心。
　　任不悔空有一身武艺，其实不敢杀人。
　　于是前两次，她的任务都失败了。
　　影片的后半段，集中在一个探案类的剧情上。经由这个剧情，任不悔和随我心都得到了成长。
　　不敢杀人的任不悔因为想救人，学会了杀人。
　　她虽然敢杀人了，却始终没有一颗杀人心，反倒因此阴差阳错，学成了慈悲山庄近百年来都没有人学会的慈悲诀第九式。
　　武林中人爱恨都轻易，生杀全随心。
　　随我心曾经就是这样的人。
　　他本是慈悲山庄的弟子，只不过后来叛出师门了。
　　他觉得师门一群人道貌岸然，与他的道不同。他认为所谓的江湖就该快意恩仇，生杀随心。
　　可慈悲山庄似乎总“端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劲透了。
　　随我心的这个想法后来也改了。
　　他学会了约束自己。
　　案情结束后，任不悔和随我心时隔半年，再次交手了。
　　剑尖第三次抵在随我心的喉间。
　　这一次，任不悔的眼神变了，变得坦荡而平静，既不犹豫，也不躲闪。
　　这是能杀人的眼神。
　　在剑下的随我心，这一次也没有失败者的狼狈。
　　他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油滑闪躲，而格外坚定。
　　他这一生亦正亦邪，的确做过恶事。这时候死在剑下，倒也不算全无道理。
　　随我心闭上眼，愿赌服输。
　　任不悔却道：“慈悲诀是江湖上最强大的剑诀。但这个剑诀，不是杀人的剑诀，而是守护的剑诀。
　　“强者的力量应该用以保护弱者，而不该用于□□他人。”
　　任不悔收回剑，看着随我心，道：“你虽有错，但错不至死。
　　“活着，弥补你的过错，比一死了之强。”
　　影片最后的结局，是新的一天，随我心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他神色诚恳：“三年前我与人比斗，不慎将你们的酒楼毁了，却没有表示就一走了之。今日，我是特地来赔偿你们的损失的。”
　　镜头再一转，新上任的慈悲山庄少庄主任不悔，正在为慈悲山庄制定新的规则。
　　“慈悲山庄弟子，手中之剑，应用以护佑弱小，而非逞凶斗狠。
　　“既掌慈悲剑，当怀慈悲心，行慈悲事，做慈悲人。”
　　故事就此结束。
　　影片时长共100分钟左右，午夜12点首映。薛立昂心心念念等了很久的影评，在凌晨近3点时终于陆陆续续出来了。
　　知名影评人寇英在微博上发了长文。
　　寇英这个人是以毒舌出了名的，一贯不太给人面子，曾经还就影评的事跟人家剧组撕起来过，是一位杀出了名声的狠人。
　　薛立昂刷到他的微博，心里已经先平静地调低了期待了。
　　但这一次的寇英却意外大度。
　　“刚看了《慈悲剑》，老实说，跟我理解的薛立昂薛导有些不一样了。
　　“薛立昂试图讲一个理想的故事。别说，有那么几分味道，至少我是看进去了，能稍微说服我。
　　“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我愿意给这部片子打8.0+0.5分！基本盘是8.0分，剩下的那个加分项在温澈身上。
　　“我敢说，假如薛立昂不是找到了温澈来演，这一部片子，有七成的可能会垮！”
　　“这部片子一共四个亮点。一是运镜，二是打戏，三是画面，四是温澈这个人。
　　“第一点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薛导如今还敢这么作，就是仗着这两分本事。假如他在这一点上竟然都没能出彩，那他就不用吃这碗饭了……
　　“至于后面这三点，都跟温澈本人有关。
　　“打戏部分，我愿意称之为近十年来的武侠最强！任何一个喜欢武侠的人，都不应该错过这部电影！
　　“当然了，我指的是温澈的片段。
　　“大家看看温澈打的部分就好，至于薛立昂的……他一直就打不过任不悔，全方位的。
　　“你们到时候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薛立昂咧咧嘴，倒没怎么不平。
　　他跟专业的是不能比。
　　不过画面是他拍出来的啊！
　　四舍五入还是在夸他！
　　薛立昂美滋滋地继续往下看。
　　“画面部分，我得说，形象占优的演员在薛立昂的镜头下，美感真是成倍放大！
　　“但薛立昂的运镜十分奢侈，怼脸的镜头特别多。我一边看得很过瘾，一边又替很多演员以及薛立昂本人捏了一把汗。
　　“他可别被惯坏了，万一习惯了……老实说，薛立昂的确像是这种‘打蛇随棍上’的人。
　　“预感这一次以后，愿意跟薛导合作的演员心里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大量怼脸拍的镜头？
　　“最后说说温澈。《慈悲剑》的文戏其实不太好拍，因为它讲的是一个比较非主流的故事。既然是非主流，还想要说服人，比如说我这样的，那对演员本人的要求就高了。
　　“薛立昂能撑住我不意外，他大小也算是个拿过最佳男主演的人了。但温澈能跟他搭得好，我就有点意外了。
　　“老实说，我在去看片子之前，抱着的是豪门大小姐来玩玩的心态看的温澈。Wenlet嘛，本人之前也听过一耳朵，对温澈实在不敢看好。
　　“但没想到，人家还真有两分本事……”
　　薛立昂看着接下来用了三分之一篇幅大夸特夸温澈的影评，沉默了。
　　倘若不是知道寇英一贯的性子，他只怕会以为这是严悦请的水军。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一贯高冷毒舌的人设呢？
　　我导演本人都不敢这么吹她。
　　这么容易被“折服”？
　　薛立昂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手比他本人诚实，直接把这段截图发给温澈了。
　　薛立昂：“咱俩都是熟人了，我就直接问了：花多少钱‘投资’的寇英？[doge]”
　　发完后，他又觉得心痒痒得厉害，继续道：“虽然但是……咱们不能太骄傲，要善于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从别人身上找优点。
　　“直说了吧，快感谢我！！薛哥带你飞了！”


第91章 我是不是曾经见过这样的……
　　也不怪薛立昂兴奋。
　　倘若一贯以毒舌和不留情著称的寇英都对《慈悲剑》表示看好, 那说明《慈悲剑》本身的实力的确不差。
　　在连续扑了几部之后，这一部的势头可算是正常了！
　　也不知道它能走到什么程度？
　　薛立昂暗暗期待。
　　影评人看电影的角度，和非影评人的观众看电影的角度还是不一样的。观众并不在乎所谓的运镜、画面等等这些专业的东西, 他们只在乎戏本身好不好看。
　　这一点, 《慈悲剑》做到了。
　　好的电影，或者说, 能成现象级的电影, 应该不止满足一类观众的喜好，而应该有更广泛的受众。
　　对于注重剧情的观众来讲，《慈悲剑》虽然讲了一个不太主流的武侠故事，但剧情本身很精彩，逻辑没有毒点, 人设也立得很稳。
　　这是一个好故事。
　　对于冲着武侠这个题材来的观众来说, 《慈悲剑》的打斗场面设计得很精彩。
　　武打功底是武侠片的基础。《慈悲剑》强就强在既注重了武打本身的张力，又注重美感, 人物动起手来充满一种侠客独有的潇洒和行云流水, 像是画一般，看得人热血沸腾、向往不已。
　　温澈一个人就撑起了整部片子的武打水准。
　　寇英虽然贬低薛立昂的打斗场面，但那也是以温澈的标准来说的。如果只是以普通标准来评判, 薛立昂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发挥。
　　武侠迷们过了一番武侠的瘾, 表示心满意足。
　　而冲着俊男美女而来的观众，就更没有失望了。
　　薛立昂就不必说了, 他作为演员还从来没有被大规模诟病过。
　　身为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温澈的表现也十分亮眼。
　　温澈在剧中的造型以及人设，加起来就是一个善良而有力量的江湖人。她身上既有侠客的潇洒，也有柔软的一面。
　　薛立昂的导演功底，在温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其实是互相成就的。薛立昂把温澈拍得很好看, 温澈也撑住了薛立昂的很多个特写镜头。
　　电影的画面感一绝。
　　种种因素，再加上薛立昂和温澈的号召力，不出意外，《慈悲剑》爆了。
　　电影首日票房很快出来了，达到了惊人的3.8个亿。
　　在厮杀惨烈的国庆档中，这个票房可谓一骑绝尘。
　　跟着这个亮眼的票房成绩一起的，还有井喷般的口碑。
　　首映过后，各大电影打分平台都给了《慈悲剑》不低的分数。以严苛著称的绿樱更是打出了8.3的高分。
　　如果《慈悲剑》能保持这个成绩直至收官，今年的票房冠军也许都有一争的可能。
　　《慈悲剑》这边首战告捷，梁柳青的爱情片《双生》表现也不差。
　　梁家的基本盘还在，号召力不低。再加上这部电影是今年国庆档唯一的爱情类电影，首日票房1.3个亿，绿樱评分7.8。
　　以爱情片的成本来讲，这同样是个喜人的成绩。
　　在接下来几天中，《慈悲剑》的涨势依然凶猛，《双生》的势头却渐渐降了下来。
　　有些剧是经得住二刷甚至三刷的，《慈悲剑》就是如此。而《双生》最大的悬念在于男女主的误会是否解开，这一点随着电影热播，网上的剧透党们一多，就不再是个秘密了。
　　《双生》的涨势虽然慢了，但作为一部爱情片，它的表现并不丢人。
　　梁柳青对外放的通稿底气也很足。
　　《双生》剧组开始频繁地跑节目。梁柳青作为女主，这段时间的曝光也很跟得上。
　　与之相比，《慈悲剑》剧组这边就低调多了。
　　薛立昂虽然在温澈面前表现得很兴奋，但对外他一贯是个很端着的人。
　　让他在微博上宣传自己的电影，在首映上吆喝两句，或者上访谈节目说说自己的创作初衷……这样的可以。
　　但如果再要让他上节目跑通告搞宣传，那就不行了。
　　按路漫漫的话讲，薛立昂有莫须有的“大神包袱”，而且还千斤重，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
　　但温澈倒是挺喜欢这一点的，因为她也不乐意去跑通告。
　　事实上，就算现在《慈悲剑》剧组真的有心想再跑一次通告，温澈可能也得婉拒。
　　实在是她目前正在拍的新剧，不太允许她分神。
　　温澈正在拍的是秦导的电影，名叫《千千岁》。
　　这是一部不太轻松的电影，从人设上讲就是如此。
　　电影的主人公名叫路双安，是一个玩弄权术，权倾朝野的……太监。
　　但事实上，路双安前后一共有两个人，一个真的，一个假的。假的路双安是他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路双悦演的。
　　这对兄妹是庶出，极不受主母待见。家里的嫡子犯了事，路双安身为庶子，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就这么成了太监。
　　路双安费劲心力往上爬，想出人头地。可他才爬到一半，成了个挺有面子的太监，还没等享受权力带来的滋味，就横死了。
　　路双悦跟路双安长得很像，兄妹俩相依为命。路双安死后，她狠狠哭了一场，从此抛弃了自己的身份，成了路双安。
　　温澈要演的就是这对兄妹。既有路双安的戏份，也有路双悦的戏份。
　　这对兄妹都是狠角色。“路双安”这位大太监，不论是真正的路双安时期，还是假的路双悦时期，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他贪权贪财，捧高踩低，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总之，是本朝头一号佞臣。
　　这样的人权倾朝野，之前得罪过他的人，很自然都被报复了。
　　首先就是家族那一批推“他”出来挡罪的人。事实上，整个路家就是在路双安手里被整垮的。
　　再就是后来他成了太监以后，明里暗里看不起他的人。
　　路双安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咱家就是一太监。您倒是看不起太监了，将来别求着我呀！”
　　当然了，路双安能这么小人得志，是离不开别人的支持的。
　　支持他的人，就是年迈了的皇帝。
　　老皇帝像是每一个垂垂老矣又不肯放权的昏聩帝王，做足了昏庸的举动，其中就包括但不限于一手捧起了路双安。
　　但老皇帝总归是要死的，所以路双安其实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正因为如此，路双安才更加疯狂。
　　他不在乎能活多久，但他在乎活得有尊严……
　　路双安是本片的绝对主角。他既然能当上主角，也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恶人。
　　他有闪光并且难能可贵的一面。
　　但秦导要表达的主题是讽刺性的，于是路双安的高光时刻，用的也是压抑的手法拍。基本上从头到尾，路双安都得这么恶着来。
　　路双安既要恶着，但又不能真让观众讨厌了，要不然整部片就垮掉了。所以这个恶但又不至于让人厌恶的度，得把握到位。
　　这对演员，尤其是青年演员的要求特别高。
　　“路双安”是个不满二十岁的人，故事最开始时，他甚至只有十五岁。
　　角色本身就对演员个人的年纪做了限定。所以秦导一开始就没想找年纪稍大的演员，只想找青年演员。
　　可一旦选了青年演员……这部片子的主题并不轻松，青年演员往往没经验，演技上往往不如中年演员，很可能撑不起来。
　　但若是因此选了中年演员吧，中年演员又不符合角色本身的特点……
　　正是因此，秦导才在选角上这么纠结。
　　温澈对“路双安”这个角色，也难得感到些许吃力。
　　“路双安”当坏人当得理直气壮，跟温澈一贯的认知和形象都不太相同。两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人。
　　尤其路双安的身份是太监，后来又是路双悦扮的太监……
　　这两个身份真真假假的。既要有区别，又要有统一的地方。想要将其特质完全表现出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天，温澈结束晨练到达片场时，秦导和白编剧正在讨论着什么。
　　两人看见温澈了，招呼她过来。
　　白编剧名叫白双岭，是一位十分有名望的大编剧。他跟秦导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合作过不止一次。
　　这一次《千千岁》的剧本，就是白编剧亲自操刀的。
　　能当朋友的人，可能在某种方面都有些相似。
　　白双岭和秦良一样，都很喜欢指点后辈。既指点人演戏，也指点人做人。
　　《慈悲剑》的票房成绩越来越高，白编剧和秦导自然是知道的。
　　温澈是这部电影的主演，薛立昂又是秦导的大弟子，说起来都是熟人。
　　白编剧看着温澈，打趣秦导道：“小薛这算是遇上贵人啦？”
　　白编剧这是把功劳归在温澈头上了。
　　这话温澈可不敢当。
　　她赶紧道：“是薛导自己的本事。我能来拍秦导的电影，薛导还帮我推荐了。我还因此欠了薛导一顿饭呢。”
　　秦良摆摆手，“你不必替他说话，他这人是自己的性格有点左，还是得练。
　　“拍片子这种事，有时候也讲究手感。他这次碰上你，算是他运气好，实在不是他自己练出来了。
　　“左右他还年轻，不着急，慢慢磨吧。”
　　秦导说完薛立昂，又看向温澈：“咱们来聊聊今日的剧情？”
　　秦导和白编剧喜欢在开拍之前跟温澈讲讲剧情背后的故事，分析分析人物的动机，有时候还会参杂一些过去的老故事。
　　这两人完全是老派的人，身上全是老艺术家该有的气质，很有几分傲骨和追求。
　　温澈很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也很喜欢人听他们讲自己的想法，当下坐直了身，洗耳恭听。
　　她有预感，假如她能从这里面学到三分，并成功把这部片子拍好，也许以后遇上的任何题材和角色，她都不用担心了。
　　这可能是她演技进阶的机会，她得牢牢把握住！
　　——
　　温澈忙着拍《千千岁》时，其他人也没闲着。
　　难得放假，简泽阳拿着一沓厚厚的材料找上简泽谦，腆着脸笑得十分热情：“二哥，问你点事儿呗。”
　　简泽谦挑了下眉。
　　温澈跟简泽阳合作成立了个投资公司，专门投资娱乐圈项目的事，简泽谦是知道的。
　　两人的第一个项目大赚时，简泽阳还在家里人面前得瑟过。
　　说起来也就是今年年头的事。
　　简泽阳这人从小就跳，有时候还挺欠的，简泽谦很愿意“欺负”他。
　　简泽阳也知道自家二哥一贯的性子，都做好说成筐好话的准备了。
　　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谁知这一回，简泽谦竟然没怎么为难人，很直接道：“你先说说看。”
　　简泽阳那点心思能装多少事？无非就是跟他公司有关的。
　　既然跟他公司有关，那可能就跟温澈有关了。
　　简泽谦正好还有点好奇温澈接下来的打算，就想着从简泽阳这里试探试探。
　　简泽谦这么干脆，把简泽阳搞得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机不可失啊！他二哥可是难得好说话。
　　“是这么着，我跟温澈开了个公司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接下来想拓展并调整一下业务……”
　　事情说起来还真跟温澈有关。
　　温澈对外的口碑很好。尽管她并没有刻意去经营，但调查显示，温澈在观众心中是一个很有格调的艺人。
　　她的家世未曝光之前就是如此，家世曝光了之后更是如此。
　　时尚圈很青睐这类人。
　　今年夏天，有好多品牌都跟温澈伸出了橄榄枝，想跟她合作。
　　其中就有YoSun的母公司Kevina。他们之前跟温澈签的YoSun代言已经到期了，他们给出了个更好的offer，想跟温澈扩大合作。
　　但温澈却不太想了。
　　她之前之所以会答应代言，最主要还是为了提身价。彼时她是需要跟观众甚至业内人展示自己的价值的。
　　但现在她不需要了，只如今的《慈悲剑》就给了她底气。
　　不谈底气的事，温澈其实也不太适合去代言奢侈品了。
　　Wenlet本身是控股了部分奢侈品的，而奢侈品又一贯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一旦选定代言，就是绑定了一家了。
　　先前众人不知道温澈跟Wenlet的关系还罢了，如今她的身份既然不是秘密了，她若是还选了特定的一家，就有点选边的意思了。
　　她背后还站着Wenlet，这种举动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不太合适。
　　抛开这点不谈，温澈对自己的事业重心也有了点新想法。
　　除了拍戏之外，她想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全息技术上，不想太过分神了。
　　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对她的团队做一些安排和调整了。
　　探望完温老爷子回来后，温澈曾经就未来的发展路线跟严悦详谈过，表达了自己可能不会太在意商业性这种事。
　　严悦是温澈的经纪人，她的收入其实跟温澈的商业价值直接挂钩。温澈若是不愿意跑代言了，严悦的利益也会受影响。
　　所以温澈给出了另一个方案。她想把严悦邀请进来，拓展“极光”的业务，成立艺人部，让严悦当主管。
　　“极光”未来的投资不会少，既然给出了投资，那就有了向剧组推荐艺人的资格。
　　这部分属于潜在“福利”，“极光”不用起来，其实有些浪费了。
　　再则，严悦手上其实有很多资源。温澈用不上，那是因为她走得太快，格调也太高了，并不是这些资源本身不够好。
　　倘若放在外面，刚出道的小艺人能为此抢破头。
　　这么些资源，再用来培养一些新的艺人，岂不是更合适？
　　严悦答应了，但她不是为了所谓的收入，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严悦愿意主管艺人部，但她只负责招人，至于具体对艺人负责的事，她会另外找别的经纪人加入“极光”。
　　换句话说，严悦只总领艺人部，并不想对某个新艺人负责。
　　从经纪合约上来讲，她还是专属于温澈的经纪人。
　　“极光”因此有了艺人部，也有了经纪人部，底子一下子就大了。
　　家大业大，自然需要有更多的收入了。
　　简泽阳手下管的人多了，自己“养家糊口”的压力就大了，正在积极考察新项目。
　　他跟温澈看好了好几个本子，但因为资金所限，只能投其中的几个。
　　既然如此，就更要慎重了。
　　简泽阳是来简泽谦这里探口风的。
　　他二哥这人有本事，再加上职责在身，闻风向一向闻得很准。简泽阳想问问他，最近他们想投的这些本子，题材上是不是适合。
　　上一道保险嘛！万一他们真金白银投进去了，结果因为过审的问题收不回来，那多冤枉是不是？
　　简泽谦接过这厚厚的一沓材料，没急着回话，而是再次确认道：“你之前说，温澈的发展重心变了？”
　　“是啊。就是她以后可能只拍戏，别的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接了。”
　　简泽阳说到这里，挠了挠下巴，“其实我觉得温小澈拍戏这个事本身就挺迷的。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她表现出对这类事感兴趣过。
　　“她这个人做事一向认真。只要认真做了，一般也都能做好。所以她现在这个所谓的演技，不是靠热爱堆出来的，纯粹就是她的平均水平。
　　“我有点不太理解的是，她也不见得多喜欢拍戏，怎么就还离不了呢？
　　“难不成真是为了投资去摸内幕消息？
　　“她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简泽谦其实也有这个感觉。
　　他没看出来温澈对拍戏有多少了不得的热情，更不觉得她在乎成名得利……总之，她就不太像个主流的明星。
　　可奇怪就奇怪在，她虽然不见得很喜爱拍戏，可一直坚持下来了。
　　反倒是她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很喜欢的敲代码的事业，她似乎总在克制。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温澈既然忙着她在娱乐圈的事业，敲代码的时间肯定就少了。
　　简泽谦很关注温澈接下来有关“全息技术”的项目，心里十分惦记，但总不好天天问。
　　那他只能侧面推断一下了。
　　温澈既然只保留了拍戏的行程，那是不是说明她除了拍戏之外，大部分心力都要收到敲代码上了？
　　简泽谦的这个预感很快成真了。
　　《千千岁》八月份开拍，一直拍到了十一月中。十二月是颁奖季，今年《慈悲剑》还是电影奖项的一大热门，温澈身为女主角，虽然还走不开，但暂时也没有别的行程。
　　等待颁奖季开始的这段时间，温澈难得有半个月空闲时间。
　　这半个月，温澈几乎是按时按点到他们团队的工作地点打卡上班。
　　简泽谦对她的进展实在好奇，这一日特地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了一趟团队的办公室。
　　大院前挂着的那个“非物质文化研究中心”牌子仍然在那里。简泽谦入了内，顺着熟悉的小路走，几个拐弯后，又穿过一成片的竹林，来到一处十分古朴的院落前。
　　落地窗内，他们团队的队员还在忙着。
　　简泽谦入内时，有个人正好从电脑后抬起头来，看见了他。
　　那人也很懂，知道简泽谦关心温澈手头项目的进展，手指就往上指了指，作口型道：“在楼上”。
　　二楼同样设了办公区。与一楼不同的点在于，二楼的人员在保密级别上比一楼的更高。
　　温澈平常喜欢待在一楼，但真正办公时，得移到二楼。
　　尤其是接了这个项目之后。
　　简泽谦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与热闹的一楼不同，二楼其实有些安静。这里的空间更空旷，采光更好，除了几处隔开的大办公室之外，就是一整面落地的窗，窗外有一个半露天的阳台。
　　他们团队的后勤保障做得很到位，阳台养了一圈绿植，还设了好几处躺椅，方便队员们休息。
　　温澈人就在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十一月中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温澈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处绒绒的，拥着她的脖子，衬得她的一张脸过分小了。
　　日正午，阳光落在阳台上，也落在温澈的半边侧脸上。她闭着眼，微微拧眉沉思，细长的睫毛偶尔一颤，像是一双正在扇着翅膀的蝴蝶。
　　有种很安静的脆弱感。
　　简泽谦心里一悸，莫名有种眩晕感。
　　他仿佛……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
　　阳台，阳光，躺着的安静又脆弱的人……
　　意外熟悉。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某些时候，明明你从未见过某些人，从未经历过某个场景，但就是忽然对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场景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仿佛你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简泽谦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他好像见过这个模样的温澈。
　　但不可能啊！他跟温澈真正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经由电话沟通的，他上哪儿看到的这副场景？
　　难不成是她拍的某个电影里？
　　简泽谦还在细细分辨，办公室一角的大电脑忽然叮地一声响，吓了他一跳。
　　落地窗外的温澈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
　　一轮代码跑完了。
　　温澈站起身，预备去验收结果，这才发现了简泽谦。
　　她没多想，只笑道：“二哥你来得正好，试试我新弄出来的东西？”
　　二楼的办公区域被划分出了一块独立的小空间，遍布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电子元件。
　　温澈带简泽谦来了这里，给他一副眼镜，“你带上体验一下。这是最初始的版本，实验性的。”
　　温澈已经在全息图书馆内学了四个月全息技术，把自己的灵犀值几乎耗光了。
　　这就是她根据自己所学尝试构建出来的东西。因为还在最初级阶段，全息技术还需要载体辅助成像，所以这一回，她本人得到场。
　　简泽谦带上眼镜。
　　世界一黑再一亮，新的场景出现了。
　　出现在简泽谦面前的是一棵大的桃树。时节可能是春天，此刻满树桃花开，灼灼其华，漂亮极了。
　　但假如只是一棵桃花树的话，现在的技术好像已经能做到了？
　　简泽谦刚这么想，就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什么淡淡的香味。
　　简泽谦精神一振。
　　这是……桃花香？
　　他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棵桃花树与别的桃花树不同的地方。
　　它更真实！
　　简泽谦上前两步，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桃树的枝干。
　　入手的感觉格外真实。树干粗糙，部分甚至开裂了，裂开的地方，有淡黄色的桃胶凝固。
　　简泽谦伸手一摸，果然被新成的桃胶粘了满手。
　　嗅觉，触觉……几乎以假乱真。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


第92章 出了个小意外的红毯秀……
　　有风吹来, 吹得枝头盛开的桃花颤颤，轻轻摇曳着。浅淡的桃花香中，间或有花瓣被风吹落, 似是下起了一场花瓣雨。
　　简泽谦有点被这个场景美到了, 情不自禁在漫天花瓣雨中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飘落的花瓣。
　　带着点凉意的花瓣入手, 质感细腻极了。稍一用力, 花瓣上就起了红痕，一副被摧残了的样子。
　　太真实了！
　　简泽谦刚这么想着，手里被他捏着的花瓣，连带着地上躺着的花瓣，似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 倒悬着转起来。
　　粉色的花瓣雨卷成了一道粉色的旋风。旋风中有粉色的光越来越盛, 最终又慢慢凝聚，化作了一团……光。
　　这点光团在空气中上下漂浮着, 很快开了口, 带着笑意：“少侠，修仙吗？”
　　是温澈的声音！
　　简泽谦一怔。
　　那团光继续上下飘着，“开玩笑的, 暂时只能到这里了。我原本的设计是这团光是一只桃花精的形象, 你看到的应该是它化形的过程。
　　“但时间太紧，建模的难度有点大, 桃花精我没做出来，只能弄一团光代替一下了。”
　　温澈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其实我也就只建模了这么一棵桃花树而已。所以你依附的这个形象, 长得有点抱歉……”
　　不对啊？他的这个形象不是挺好的吗？
　　简泽谦下意识低头看自己。
　　这么一看，他才发现了点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他所在的这个人物的建模的确过分粗糙了。从胸膛往下，几乎连成了一个整体，只是一团很粗略的3D实体。
　　但就是这么一个3D实体，有着一只十分精妙的右手。
　　简泽谦细细打量“自己”的右手。
　　肌肤肌理细腻，掌纹、指甲、关节的凸起……一切都栩栩如生。
　　就是这么一只手哄着他，让他完全忘了关注其他部分。
　　温澈解释道：“我想体现的是触觉、嗅觉和视觉的部分，所以这个人物的手、鼻子和眼睛的模型我做完了，其他的就只是粗略混过去了。
　　“其实桃花树的模型也不太行，不过我在你眼睛的模型上加了几层滤镜，所以你看到的世界应该还挺好看。
　　“但那不是桃花树真实的样子……”
　　即便只是这样，简泽谦也很长见识了。
　　当下的全息技术只关注视觉效果，能加入触觉和嗅觉，已经是一大突破了。
　　简泽谦按照温澈的指示，按下自己手心的开关。
　　眼前一暗，他又回到现实中。
　　温澈道：“就像你看到的，目前我能尝试加入嗅觉和触觉，但还只是在起步阶段而已。
　　“这一切都依赖于精密的建模。模型越精密，环境与人物之间能形成的互动和反馈就越多，‘世界’就越真实，人物的体验感就越真实。
　　“但建模不太容易。我花了四个月，只是做出了一棵桃花树以及很粗略的人物模型。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一个专业的建模团队。”
　　“这个建模跟常规上的建模是一样的吗？”简泽谦问道。
　　“不太一样，它要更复杂，需要攘括各种各样的反应。”温澈看着简泽谦，继续道，“我问过我老师了，他应该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陆陆续续将自己的理论上传到‘蓝星图书馆’上，并设为最高权限。”
　　简泽谦一愣，“那位先生愿意开放这项技术了吗？”
　　温澈跟简泽谦讲的是，她的全息技术是有师承的，师承于蓝星图书馆里的某位神秘的人，说她和她老师是经由蓝星图书馆认识的……
　　简泽谦很轻易就信了。
　　这是一份珍贵的技术，温澈就算说她是做梦梦到的……只要真能做出来，简泽谦并不是个一定要问个究竟的人。
　　现在那位先生竟然愿意将这份技术公布出来……
　　由不得简泽谦不激动。
　　作为“那位先生”本人，温澈其实有点尴尬。
　　她并不是故弄玄虚，实在是她原来就没学会，没办法代替“那位先生”开口。
　　现在她可以试一试了。
　　简泽谦道：“只要有理论知识在，建模的事你就不用太过担心，我会组织人学习并负责的。不过，如果遇上了难题……”
　　他看向温澈。
　　不是简泽谦太过依赖温澈，实在是……知识的确就在那里，可假如人人看了都能学会，那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学神和学渣的区别呢？
　　以前简泽谦是不太知道这个道理的，毕竟他团队里的这些人，放在外面哪个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可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温澈当初用的那个“多重嵌套算法”，后来他们团队的确在蓝星图书馆里找到了，从论文到教科书都有，是成套的体系。
　　当时所有人都很激动，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掌握一套新的算法了。
　　可等到真正开始学时，很多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了。
　　这真是温澈口中“挺容易的”的算法？
　　这样的等级也叫“挺容易的”？
　　后来是温澈时不时开小灶额外培训，他们团队的人才能跟得上、看得懂这些东西。
　　简泽谦从那时起就知道了，对温澈来说不难的东西，对别人未必如此。
　　当时的“多重嵌套算法”，温澈给出的评价是“挺容易的”，就这样的他们团队的人还学得那么痛苦。
　　如今温澈给出评价为“不太容易”的建模，简泽谦心里实在有点没底。
　　温澈道：“你放心，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停顿了下，又道：“其实建模是小事，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两点。”
　　简泽谦神色认真起来：“你说。”
　　“第一点是数据传输的问题。”温澈指了指简泽谦手中的眼镜，“其实带上眼镜，只是给了你一个视觉上的体验而已，对触觉和味觉的帮助不大。
　　“触觉和味觉，是以数据流的形式反馈给你的认知的。你走进那个区域，启动全息世界时，就是将你的认知连接到数据里了。
　　“这样一来，你感知世界的途径就是数据。某种程度上说，数据越多，你对‘世界’的感知就越细腻。
　　“可二哥，现有的数据传输技术是有上限的，远远满足不了大场景的运转。也就是说，你能接收到的数据不够多。
　　“只是一个桃花树的模型而已，我用了二楼所有的电脑来跑，甚至都满功率运行了，还是不太够。
　　“所以我只能设计一个简单的场景，就是桃花精化形的场景，再复杂的可能就会卡顿了。
　　“假如我需要运转更大的场面呢？数据传输必须跟得上，至少得上一个台阶才行。”
　　温澈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她其实是想问他们国家的数据传输技术到了哪个程度，能支持多大的数据传输。
　　可这种事是机密吧？她是不是不太好打听？
　　简泽谦只看着温澈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似乎总是过分谨慎小心，总让人忍不住想多怜惜一些。
　　简泽谦的声音更温和了，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你放心，我们国家的5G技术发展得不错，也许可以试试。
　　“我去帮你找人，这部分资源我能调动一些。”
　　温澈眼神微亮：“好！”
　　她是真兴奋。
　　假如真能解决这个问题，更复杂的场面理论上也能带得动！
　　简泽谦看她高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温澈又道：“第二点……第二点我其实还在跟我老师学。”她说到这里，微微皱起眉，神色似乎有些迟疑。
　　简泽谦下意识追问道：“怎么了？”
　　温澈很快掩饰好了情绪，“没什么，我是在想该怎么解释。
　　“以我现在的水平，这些被构建出来的场景，或者说‘全息世界’吧，是需要被封装起来的……”
　　这是全息技术到达的第一个平台。
　　全息世界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独立的世界。想要保证这方世界正常运转，那么，这方世界里的所有变量就要是可控的。
　　未知的变量可能带来未知的结果，一旦导致计算陷入死循环，整个全息世界会因此崩溃。
　　所以，未知变量的存在得避免。
　　从这个意义上说，被构建出来的全息世界得是封闭的。它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变化，所有的变量都要经过测试。
　　这样的变量只要够多，理论上就能组合出千变万化的世界。
　　但因为变量是可控、可知的，所以，这样的世界只能叫伪世界，并不是真正独立运转的世界。
　　温澈道：“伪世界是封闭的，就有一个封闭码。你可以理解为这是这个世界的IP地址，只有输入了正确的IP地址，你才能访问正确的伪世界。
　　“这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伪世界。假如这个伪世界是开放的，别有用心的人只要引入了伪世界的奇点变量，就能让这个世界陷入死循环。
　　“这就是伪世界被攻破了。
　　“封闭码的存在，为全息世界提供了一道屏障。对内对外都是一种保护。”
　　温澈叹口气，“但目前我还没太弄明白该怎么设这个屏障，我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温澈其实不是学不会这个技术，她只是心理上对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这种屏障，就仿佛……就仿佛是为世界加了一个盖子，于是身处其中的人，只能经历一场被设定好了故事。
　　虽然故事可能有不同的结局，不同的走向，可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已知的。
　　整个世界说到底都是假的，不是吗？
　　既然是假的，她就有点……意难平。
　　温澈又道：“这种封闭的世界只是全息技术的第一个阶段。正是因为在初级阶段，才需要种种限制。
　　“第二阶段就更自由，更灵活了。
　　“我们可以引入AI，智能修正奇点变量，避免世界陷入死循环。这样一来，我们设置的屏障主要起的就是拦截未知攻击的作用，并不是为了限制全息世界的变化。
　　“不过这对AI的要求很高，所以目前可能还达不到。”
　　简泽谦其实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已经被温澈掀开了一个口子的领域，有着无限的可能。
　　他看向温澈：“阿迟，你会写报告吗？能不能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就把你刚才说到的这些都加进去。我帮你递上去。”
　　他笑道，“我们可以去争取更多的支持了！”
　　温澈的贡献，也不应该被埋没。
　　就从这份报告开始吧。
　　——
　　十二月初，又是一年颁奖季。
　　《慈悲剑》国庆首映，历时四十天，斩获了13.3亿的出色票房，不仅是国庆档的票房冠军，更是今年全年的票房季军。
　　薛立昂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温澈更是借此，在女演员个人累积票房榜上，一举冲到了第二十五名。
　　细拉这个排行榜，前三十名内，温澈是年纪最小、出道年限最短的。排名在她之前的，甚至在她之后的很多人，都能让她称一句前辈。
　　倘若只计算作为女一号的电影票房，温澈能直接排到第九。
　　这个排行一出，温澈在电影上的咖位已经甩出同期一大截了。她现在缺的是更深的资历，以及来自权威奖项的肯定。
　　与温澈同期的人，在电影票房成绩上能稍稍跟她作比的，也就是梁柳青了。
　　在国庆档期中，梁柳青的《双生》票房总计3.6亿。
　　再加上今年春节档她的那部4亿票房的电影《回家》，她的累计票房达7.6亿，在女演员个人累积票房榜上排名第46。
　　两人都是年纪很轻的女演员，在电影这一道上都是新人，也都是今年颁奖季热度极高的人。
　　中国电影三大奖项，从权威性排名上讲，由低到高分别是“金甲奖”、“青竹奖”和“逐浪奖”。前两个奖项都是一年一届，第三个奖项是两年一届。
　　“金甲奖”一般在年初举办，会将新一年的春节档电影包括。而“青竹奖”是年末举办，只评选本年内已经上映的电影；“逐浪奖”同样是年末举办，一次参评两年之内上映的电影。
　　当然了，这三个只是相对权威的奖项，并不是唯三的奖项。
　　除了它们之外，电影界还有许多地方台主办的各类娱乐性稍强一些的奖项，同样有着不低的热度。
　　温澈凭借着《慈悲剑》提名“青竹奖”最佳女主、最佳女新人，以及“逐浪奖”的最佳女主、最佳新人。
　　梁柳青也不差。她凭借《双生》提名“青竹奖”和“逐浪奖”的最佳新人，又凭借今年春节档的电影《回家》提名“青竹奖”的最佳女配。
　　最先开始的是“青竹奖”。
　　与老派且风格偏于沉稳的“逐浪奖”相比，“青竹奖”更加年轻化，也更加大胆。这一次的颁奖典礼，主办方采取的是全程直播的形式。会同步在“快眼”、“熊猫电视台视频平台”以及“蓝星图书馆”直播。
　　12月3号，晚上6点，直播正式开始。
　　首先是红毯环节，也是围观在直播平台前的众多网友们十分期待的环节。
　　“青竹奖”的红毯大体上有两类人。第一类是往届的奖项得主以及圈内的老前辈们。他们是作为受邀嘉宾出席的，往往被放在红毯流程的后半段，当作压台。
　　第二类才是本次获得提名的演员或剧组，一般会一起走，放在红毯秀的前半段。
　　《慈悲剑》虽是今年的热门，但无论是薛立昂还是温澈都是年轻人，跟四五十岁的老前辈们相比，分量还是轻了些，所以他们剧组的出场顺序放在中部稍靠后。
　　在他们前面的是《双生》剧组。
　　直播的窗口架在红毯的一侧，等待走红毯的众人都在另一处大厅候场，等待主持人叫名。
　　梁柳青跟《双生》剧组在一起，就排在温澈她们前方。
　　薛立昂跟温澈混熟了，就经常性暴露熊的一面。
　　这会儿他看着距离他们不远的梁柳青，跟温澈挤眉弄眼道：“欸，你曾经的队友在那呢，不上去打声招呼？”
　　不等温澈回答，他又凑近了，悄声问道：“我听说你跟她有过节？跟哥说说，咋回事啊？”
　　温澈慢条斯理道：“想知道啊？”
　　“想！”
　　她笑了下，“想知道，那你叫我声姐听听？”
　　薛立昂站直了身，“温澈，你这样不行，你开始跳了。”他扼腕叹息，“我开始怀念之前一口一个‘您’的你了！”
　　薛立昂也不是真关心温澈跟梁柳青的过节，很快放过了。
　　但他的关注点还是在梁柳青身上：“我看过《双生》，是部挺小清新的片子。我怎么感觉你那前队友的造型……似乎跟角色不太搭？”
　　事实上，温澈也有这种感觉。
　　梁柳青对外表现出来的一贯是仙气飘飘的形象，更适合妆容清淡的扮相。可她本次的红毯造型却有点突破她的常规了。
　　她穿着一身黑裙子，裙摆蓬松，掐腰露肩，手上还带着黑手套……总之，是很艳丽的扮相。
　　她的妆容也过分浓艳了，烈焰红唇，分外张扬。
　　温澈倒没觉得这个造型不好看，也不是说不合适，只是觉得跟梁柳青一贯给人的印象不太符合。
　　她可能是想转型？或者是为了宣传新电影？
　　隐约是听过梁柳青好像拍了一部反校园暴力的新电影。也许她是想以这种锋利的扮相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温澈只是这么一想，很快就将之抛在脑后了。
　　工作人员喊人了——该到《双生》剧组了。
　　梁柳青是剧组的女一号，走在人群的最中心，几乎是被簇拥着走上了红毯。
　　温澈跟《慈悲剑》剧组的众人靠前走了两步，还看不见红毯周围的样子，却已经能听清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声了——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双生》剧组，请到这边来，我们有一个短暂的采访。
　　“柳青今天的造型很漂亮啊！我们知道柳青不仅凭着《双生》入围了‘最佳新人’奖，还凭着今年春节档的《回家》入围了‘最佳女配’奖。
　　“柳青，你对拿奖有信心吗？”
　　直播镜头对准一旁的小舞台，梁柳青接过话筒，趁这个机会抬起头来，直面镜头，笑了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拉满。
　　——这个妆容？？有点暗黑啊！
　　——不过竟然有点带感？跟她一贯的人设不太符合？
　　——别说，还挺好看的。
　　——看惯了她一贯的清汤寡水，这个好像还可？
　　红毯时间有限，主持人只是短暂地问了几句，就放《双生》剧组去签名了。
　　整个红毯是一条平坦的直道，只在出口处有几级台阶。在出入口中间有两处小舞台，一处是主持人用来主持以及采访的；另一处是签名板，给受邀嘉宾签名的。
　　有部分人还会在红毯尽头处稍作停留，跟现场的观众进行短暂互动。
　　《双生》剧组结束采访，到签名板签名时，主持人唱了《慈悲剑》剧组的名。
　　观众的欢呼声已经起来了。
　　薛立昂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沉稳状，但说出口的话却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弟兄们，走了！”
　　温澈一乐。
　　这是土匪出巡？
　　两人带着剧组的众人，踏上了红毯。
　　观众的尖叫声更大了。
　　温澈这一次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内衬是米白色的，领口并不是规整的设计，而是很自然地往两侧搭开，露出她修长的脖子和一小段精致的锁骨。
　　西装是修身设计，腰部稍稍内掐，不仅突出腰线来，还衬得她一双腿又直又长。
　　她袖口处的衣服稍稍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臂，行走间带着一种十分优雅的利落。
　　酷极了。
　　温澈是一身偏休闲风的白西装，薛立昂则是正经黑西装红领带，行走间也带着利落感。
　　两人的搭配既泾渭分明，又相辅相成。
　　直播窗口前的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得几乎看不清了。
　　——白西装！好飒！今天的太女也是美颜盛世的一天！
　　——呜呜呜她真的好会，这个风格我也可！
　　——有一说一，感觉太女走红毯就有种很轻松写意的感觉，特别自在，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啊啊啊啊全场最靓的崽崽！
　　——造型满分！呜呜呜太女麻麻爱你！
　　——你们吹得好过？难道不是大冬天的太女不想穿裙子，嫌冷吗？[doge]
　　主持人留住了《慈悲剑》剧组。
　　首先是采访薛立昂：“薛导，我们都知道《慈悲剑》是您的一大力作。您对它今晚的表现有信心吗？”
　　薛立昂笑了下，底气十足，却还知道谦虚地带一带：“我需要跟很多出色的同行竞争，所以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不过还是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然后就到温澈了。
　　“《慈悲剑》是澈澈出道的第一部 电影。第一部电影就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实在是后生可畏！ 
　　“澈澈，我悄悄打听一下，你准备好获奖感言了吗？”
　　现场的观众已经笑起来了。
　　温澈也笑，“薛导跟我说，这世上的事，大多数时候都喜欢打你个措手不及。假如我准备了获奖感言，可能会用不上。但我若是没准备，反倒有可能被砸个意外之喜。
　　“我实在有点太患得患失了，毕竟竞争对手们都这么强大。所以我决定听薛导的，他是前辈了，应该不能坑我吧？”
　　薛立昂瞪大了眼睛，“温澈，你怎么能卖我呢？”
　　旁边的主持人已经笑开了，“所以你没准备获奖感言？”
　　温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但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意外之喜’了！薛导，你是不是真神，就看这次的了！”
　　采访在一片欢笑声中结束了。
　　采访耗时并不长。《慈悲剑》剧组离开主持人所在的小舞台，去往签名板签名时，《双生》剧组还在红毯的尽头跟观众们互动。
　　等到温澈等人都签完名了，《双生》剧组似乎还在那里。
　　《双生》的导演是个挺混得开的人，有点“人来疯”。他很明显是有点玩high了，正在极力邀请自家剧组的人和观众一起自拍。
　　几人站在红毯外围的围栏前，就着大背景跟观众合照。
　　温澈等人接近红毯尽头时，观众的欢呼声越发热烈。
　　《双生》剧组准备走了，想将现场留给《慈悲剑》剧组。
　　但《慈悲剑》剧组是没准备跟观众进行太多互动的，只是一边走，一边跟观众们挥手示意。
　　原本互动环节也不是必须的，全看个人的意愿。
　　时间赶了个巧，两个剧组在入口处碰到一起了。
　　入口处有几级台阶，就几步而已，不高，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挺容易走的。
　　但既然是台阶，到底不如平地好走。
　　梁柳青穿着高跟鞋，在这里踩得稍微偏了些，直直往一旁倒了。
　　而她倒向的那个方向，刚好就是《慈悲剑》剧组。
　　温澈是最先签完名的，也就走在《慈悲剑》剧组的最外围，离梁柳青本人最近。
　　梁柳青如果真倒了，第一倒霉的就是她。


第93章 十八岁的影后
　　先是梁柳青的惊呼声, 再是《双生》剧组许多人倒抽口冷气的声音，而后是围栏外观众低低的哗然声……
　　现场有些乱。
　　但众人的这种“捏了一把汗”的情绪，很快转为如释重负——温澈及时伸出手, 撑住了倒下的梁柳青。
　　就是这个撑的姿势, 有点太过直接了。
　　反正不太符合电影镜头的美感。
　　梁柳青摔倒时，温澈很快作出了应对。
　　她并没有退, 也来不及回头, 只是右脚往前抵住前一级台阶，压稳自己的重心，而后伸出左臂，“架”住了向前扑的梁柳青。
　　梁柳青倒是没再往下倒了，可她本人似乎有点慌, 再加上重心不稳, 就下意识扑腾，脸不小心蹭上了温澈的左背。
　　温澈心里叹口气, 半侧过身, 抓住梁柳青的肩，道：“小心。”
　　这么一扶，梁柳青可算是站稳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很显然被吓到了, 脸上还有点残留的慌乱，眼神……
　　咦？这个眼神……
　　温澈心里一顿。
　　梁柳青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神这么涣散？就好像……就好像是喝高了似的。
　　可她本人明明很清醒, 一点醉意都没有。
　　眼神有些涣散的梁柳青，很快“醒”过来。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脸色微微白了一瞬，连眼神都有些颤抖。
　　这才是温澈熟悉的那个小仙女梁柳青，给人一种纤弱之感, 而不是烈焰红唇的暗黑风。
　　感觉终于对了。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梁柳青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不起，我……”
　　没等她说完话，薛立昂的声音高了一调：“哎哟温澈！你看看你衣服……”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左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示意温澈看她自己的。
　　薛立昂这么一提醒，众人都下意识朝温澈的后背看去。
　　温澈身上白色西装的一角，就在靠近她肩胛骨的位置上，被印上了些许有些乱的妆痕，上面一大红唇十分明显，连唇纹都在。
　　像是有人对着温澈的肩胛骨亲了一口。
　　众人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这衣服毁了啊！
　　温澈稍稍侧身，没太看得全自己后背的模样，但只看众人这模样就知道，应该不太好。
　　之前好像是被梁柳青的脸蹭了下。
　　她今天穿的是白西装，梁柳青还化着浓妆……若是沾上了，估计是有点显眼。
　　梁柳青也看到了，脸色白得更明显了，“对不起……”
　　梁柳青真不是故意的。她就算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至于在这种直播的时候作妖。
　　实在是她最近精神状态太差，刚才恍惚不过走了一下神，脚下就踩空了一步。等她醒过神来时，人已经被温澈扶住了。
　　她也没想到会把妆蹭到温澈身上了。
　　温澈略感为难地皱了下眉。
　　妆痕若是蹭到她手臂上也就算了，袖口挽起就盖过去了。可肩胛骨的位置太明显了，就这么放着肯定不行。
　　再说了，红红黄黄黑黑的，色彩太杂了，也不太合适。
　　也许……可以稍微修饰一下？
　　温澈的眉头很快放开，道：“我去处理一下，失陪。”
　　《慈悲剑》的其他众人紧随其后。
　　《双生》剧组慢了一步，也消失在礼堂入口。
　　人散了，直播平台前的弹幕才刚迎来高潮。
　　红毯上架了不止一个摄像机位，其中就有一个是正对着红毯尽头的。
　　方才梁柳青摔倒又被温澈扶住的那一幕，全被直播镜头播出去了。
　　弹幕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卧槽我真是烦死llq了。你们看到她刚才那样子了吗？妈的这就是小白花吧？装得比谁都无辜，恶心死我了！
　　——前面的大可不必，要摔倒了谁不后怕？那种惊慌的表情很正常吧？
　　——有一说一，惊慌OK，但明明温澈都扶稳她了，她还扑腾什么呢？她要不扑腾，也不能蹭温澈一身妆啊。
　　——能把妆蹭到人背上就离谱。
　　——非谁的粉，但我忍不住代入温澈了。老娘要是打扮得美美的，忽然有人上来给我蹭了一身妆……我能neng死她！
　　——温澈实惨。
　　——搞笑了！青青又不是故意的。穿着高跟鞋本来就不容易走台阶啊！再说了，这个站位，蹭到背上不是很正常吗？
　　——都什么人啊真的是，又没求着你扶。
　　——有一说一，温澈要真不扶，就俩结果，一是前面的人被梁柳青带累（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温澈似的下盘这么稳，不信的可以去试试，真的很难站稳的）假如梁柳青真幸运地没带倒别人，就那个力度和姿势，她肯定得摔破相。
　　——《双生》剧组的人是傻逼吗？青青穿着高跟鞋都不知道扶一下吗？一大堆男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合着全宇宙都是你们仙女粉的妈？搞清楚，llq是自己走得太前了。
　　——但凡《双生》剧组的人别那么爱现，早早走完红毯，哪还会有这一出？
　　——哦，所以跟观众互动的时候的那个llq是假的？谁求着你了还？
　　——仙女粉的三观……我真是佛了。我不管你们一地鸡毛，我就想知道，澈澈的西装怎么办？想想就替澈澈头大。
　　——我查了下，西装是Monic的高定款，独有的，就这么一套。当然了，Monic好像是Wenlet控股的，也许能给小老板不一样的待遇？
　　——同好奇西装怎么办。蹲一个后续。
　　——……
　　红毯环节很快结束了，直播镜头转移到礼堂内。
　　最先开始的是表演环节。
　　直播镜头大多数时候都对准舞台，偶尔会扫一遍全场，或者是集中在某个人身上。
　　这时候，被镜头照顾的人大多数都会从舞台上收回目光，以各种方式跟镜头打招呼。
　　观众席的排次是按照剧组设置的，《慈悲剑》剧组就在中部位置。镜头扫过时，剧组众人都在，只薛立昂身旁空了一个座。
　　看了直播的人都知道，那应该是温澈的位置。
　　她是去处理衣服上的痕迹了吧？
　　导播似乎知道观众们都在想什么，镜头好几次在《慈悲剑》剧组处掠过。
　　终于，镜头跟踪到了从一旁悄悄入场的温澈。只可惜灯光不够亮，再加上温澈是从左侧入场的，刚好把自己的左背拦住了，众人一眼就没看全。
　　镜头也不好太过偏颇，只跟了温澈小半段就离开了。
　　温澈入座后不久，镜头又过来了。
　　她没有试图掩藏，也没有故意秀自己的左背，坐姿很放松，笑着跟镜头打了招呼。
　　镜头一晃，从后往前拍，能看见温澈左背上的些许斑驳色彩，至于到底是什么就说不好了。
　　看来是没换衣服？
　　演出环节结束，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青竹奖”是专业奖项，囊括了包括最佳男女主、最佳剧本、编剧、导演、摄影、配音、插曲等等在内的十来个奖项，真正的流程走下来，得有两三个小时的功夫。
　　前半段颁奖典礼颁发的奖项主要是针对幕后工作者的。这些奖项的归处业内人比较关心，观众们就看得兴致缺缺了。
　　稍显冗长的前半段很快过去了。
　　第一个比较吸引众人的奖项来了，是最佳女配奖。
　　梁柳青今年春节档有一部电影，名叫《回家》。这部电影中规中矩，票房上表现不差，达4亿。
　　《回家》剧组替梁柳青报了一个最佳女配奖。
　　结果很快揭晓了，“最佳女配”颁给了另外一部文艺片的女二号，与梁柳青无缘。
　　部分看仙女粉们不太顺眼的人在弹幕上疯狂刷着“解气”，把仙女党们气得不行。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
　　轮到最佳新人奖了。
　　“青竹奖”的最佳新人奖是个不区分男女的奖项，新人男女演员会一起竞争。
　　舞台上，主持人正在公布今年入围最佳新人奖的演员和他们代表的影片。
　　到梁柳青的《双生》时，直播镜头切到梁柳青身上。
　　弹幕一片表白的声音。
　　再就是温澈的《慈悲剑》。
　　镜头切到温澈身上时，弹幕几乎密密麻麻，把梁柳青的排场完全压了过去。
　　入选最佳新人的人一共有五人，但在场大多数人，甚至包括部分被提名的演员自己心里都有数，这个奖应该是没什么悬念了。
　　不是温澈就是梁柳青。
　　跟这两人相比，其他三人的确显得太过暗淡了。
　　台上，主持人拆开了信封，顿了下，笑道：“获得本届‘青竹奖’最佳新人的是……”
　　弹幕已经开始刷上了。
　　——温澈！温澈！
　　——肯定是温澈吧？
　　——呜呜呜澈澈！
　　——站太女一票！
　　“《双生》，梁柳青！”
　　——？？！！
　　——我好像听错了？
　　——啊啊啊青青啊！
　　——嘿嘿，我就喜欢这种打脸剧情！评委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票房并不代表演技好吗？
　　——我靠这他么不是黑幕？
　　——温澈这样的都不是最佳新人？
　　颁奖典礼现场响起热情的掌声。
　　梁柳青走上台。
　　直播镜头在短暂地照顾了一下其他落选的被提名者后，切到温澈身上。
　　薛立昂刚好在这时候转头看她，小声道：“温澈，做好准备，你应该得请客了。”
　　业内人能看到的东西跟观众的不太一样。
　　专业性的电影奖项并不是烂大街的东西，每一个都十分珍贵。因此，除非某一个演员实在优秀得足以让人打破常规，否则他们即便被提名了多个项目，一般也只能捧回一个奖。
　　温澈凭着《慈悲剑》入围了最佳新人奖、最佳女主奖。在她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比梁柳青差的情况下，除非“青竹奖”评审团故意黑幕她，否则不给她最佳新人，就意味着评审团可能是想给她“最佳女主”。
　　所以这会儿温澈落空了“最佳新人”，反倒可能是个好事。
　　最近这几年鲜少有人能同时入围最佳新人和最佳主演，所以这一条算是放在台面下的规则，观众们有很多不知道的。
　　不过已经有人猜到了。
　　弹幕上，一堆人都在刷“等最佳女主”，密密麻麻一片。
　　接下来揭晓的奖项中，《慈悲剑》捧回了最佳摄影、最佳动作设计以及最佳剪辑，可谓收获颇丰。
　　时间悄然流逝。
　　又一次中场演出过后，要揭晓的就是本次“青竹奖”的重头戏，即最佳男女主演、最佳导演、最佳影片。
　　首先是最佳女主演。
　　在揭晓这个奖项的最终结果之前，主持人在台上道：“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一位电影界举足轻重的前辈，来为我们的最佳女主角颁奖。
　　“掌声欢迎，秦良秦导！”
　　众人一边鼓掌，一边若有若无地看向温澈。
　　这个颁奖人，似乎已经暗示了什么。
　　温澈可是刚拍了秦良的电影。
　　秦良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温澈就是那个幸运儿？
　　大家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能锦上添花时，大多愿意做个顺手人情。
　　比如现在这样的，安排一个对获奖者而言比较有意义的颁奖嘉宾。
　　想必“青竹奖”的主办方就是这么想的。
　　台下热情的掌声中，薛立昂的面色难掩失落。
　　他师父出现在这里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最佳导演”没什么戏了？
　　秦良站在台上，笑得十分儒雅：“主持人这话有点折煞我了，实在不敢当。在座的很多都是我的老朋友，我都敢称前辈了，他们估计要不乐意了。”
　　台下很多老一辈的电影人纷纷起哄，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秦良的排面可见一斑。
　　秦良道：“都是老朋友了，咱们寒暄的话就少提。我直接说重点了，也省得让急着回家庆功的各位多等。”
　　秦良拆开信封，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舒缓的笑，“哎呀，这可真是巧了。”
　　一句话才刚说完，台下的人都笑起来。
　　掌声已经先响起来了，透着一种心照不宣。
　　秦良摇头失笑：“好吧好吧，我估计是不太适合给人惊喜。评委会估计心里都在骂我了。
　　“那我直接来好了。
　　“我宣布，获得本届‘最佳女主’奖的是……《慈悲剑》，温澈！”
　　现场响起热情的掌声。
　　直播前的弹幕铺天盖地而来。
　　——呜呜呜澈澈！
　　——十八岁的影后！我们澈澈牛皮！
　　——啊啊啊啊啊！
　　——姐妹们，关注一下澈澈的西装啊！
　　温澈跟薛立昂击了一下拳，走上台。
　　直播镜头一切，开始对着她的后背拍。
　　很多人的确很好奇，温澈是怎么处理她背上的妆痕的？
　　答案很快揭晓了。
　　镜头定在温澈的后背上。
　　原本杂乱的红红黄黄以及斑驳的黑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蝶恋花的景象。
　　最顶部是两只黑色的蝴蝶，一只正飞，一只侧飞，只是简单几笔而已，就栩栩如生。
　　蝴蝶下方，是三朵呈倒三角排列的花。中部两朵一浅黄一深黄，底部的则是一朵烈焰玫瑰。
　　整个场景并不复杂，线条甚至过分简单了。可无论是花还是蝴蝶，都姿态妙曼，独得精髓。
　　这是很典型的写意画画法，不强调线条，但强调神韵。
　　温澈的白色西装上，因为有这么一副景象，看起来就显得热闹又秀雅。
　　镜头从温澈的后背切到她正脸。
　　从容走路的那人长身玉立，面带笑容，双眼明亮……优雅中带着一种特别的鲜活感，看得人移不开眼。
　　尤其……她还即将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后。
　　出道第一部 电影，出道第三年！ 
　　直播镜头前的众人似乎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前后十年，也许再无人能做到温澈这种程度了。
　　弹幕一浪又一浪涌来。
　　#温澈蝶恋花#甚至已经挂上了热搜的尾巴。
　　颁奖现场，温澈终于站到台上。
　　秦良刚想将奖杯递给温澈，主持人就笑道：“我再来揭晓一个小秘密。
　　“澈澈，秦导本来是被安排颁发‘最佳导演’奖的，是他主动提的想颁发‘最佳女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你会拿奖。
　　“你有什么话想对秦导说的吗？”
　　温澈面露动容。
　　秦导摆了摆手，“欸，主持人你这不是让我得罪被提名‘最佳导演’的那几位吗？像是我嫌弃他们似的。
　　“不过……都是熟悉的面孔了，我就直说了吧，我是有点嫌弃你们。”
　　底下的观众配合着笑出声。
　　秦良也笑，“其实我还真有点私心。”他看着温澈，“温澈，你还年轻，前途光明，要好好努力啊！”
　　他将奖杯递出去。
　　温澈微微欠身接过奖杯，郑重道：“谢谢秦导，我会的。”
　　秦导和主持人都退了一步，将舞台交给温澈。
　　台下的掌声慢慢停了。
　　温澈面向观众，深吸口气，道：“其实在拍秦导的《千千岁》之前，我对演戏的理解比较浅薄。我以为所谓演戏，就是尝试去贴合人设，辅助导演和编剧，讲好一个故事。
　　“换句话说，我觉得重要的是故事本身，而不是其中的角色。
　　“但秦导跟白编剧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电影电影，拍的其实不全是故事，而是人。形形色色的人。既是戏里的，也是戏外的。甚至于有时候戏外的人，远比戏里的人重要。
　　“因为人永远才是故事永恒的主题。
　　温澈看向秦导，在后者欣慰的眼神下，郑重道：“我不敢说自己真的理解了这些话，但我会记在心里的。
　　“一个好的演员，应该永远不停留在当下。谢谢秦导，我会继续努力的，就像您说的，‘戏里学拍戏，戏外学做人’！”
　　台下响起热情的掌声。
　　温澈即将谢幕，眼神一扫《慈悲剑》剧组的方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不起，我可能漏了一个环节。
　　“感谢《慈悲剑》剧组，尤其是薛立昂薛导……”
　　温澈脸色一顿，没忍住笑了，“薛导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在感谢了的。你果然是个大仙儿，料事如神……”
　　镜头一转，薛立昂一脸懵地出现在大屏幕上。
　　他很快回过神来，握住了拳作了个威胁的手势。
　　台下的观众发出哄笑声。
　　掌声更热烈了。
　　直播镜头前也弹幕满满。
　　——OK，我信你是真没准备获奖感言了。
　　——薛导果然有两把刷子！他说对了，没准备发言稿才能拿奖。这是薛氏定律，简而言之，就是“凡事就喜欢打你个措手不及，假如想有意外之喜，就必须不做准备。”[doge]
　　——学废了学废了，明天就不带钱出门，希望有意外之喜，比如遇上个人美心善的对象什么的[doge]
　　——我靠还能这么玩吗？
　　——温澈：别盯我了别盯我了，在感谢了在感谢了。薛导：你又卖我一次？
　　——哈哈哈这两人要笑死我。
　　温澈拿了最佳女主，还是秦导亲自颁发的，薛立昂就以为自己的“最佳导演”肯定是没戏了。
　　但凡事果然喜欢打人个措手不及。
　　薛立昂都摆正心态，准备当个合格的陪跑了，最佳导演不期然砸到了他的头上。
　　薛立昂几乎是跳着站起来，意气风发地往台上走。
　　他是个出道即巅峰的人，迷失近十年，可算重返巅峰了。
　　秦良看全了薛立昂的兴奋，又想叹气又想笑。
　　罢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慈悲剑》收获了最佳导演，但错失了最佳影片。
　　即便是这样，今晚上，《慈悲剑》剧组也收获颇丰。
　　颁奖典礼在一片热闹中结束了。
　　热搜上，关于本次本次颁奖典礼生出了好多热闹。单单是跟《慈悲剑》剧组相关的就有好几条。
　　首先是温澈和薛立昂的“意外之喜”梗。
　　#薛氏定律[doge]#
　　再就是温澈拿了最佳女主的消息。
　　#温澈青竹影后#
　　而后是围绕着温澈的西装的故事。
　　#温澈蝶恋花#
　　最后这一条，是一个乍一看跟颁奖典礼没什么关系的词条。但颁奖典礼还未结束，这条词条就已经在热搜上挂着了，至今热度不断。
　　点进这个词条一看，全是温澈左肩胛骨处的那副所谓的“蝶恋花”。
　　前后两个版本的模样也被拿出来对比了。
　　原本是杂乱的红红黄黄再加上些许黑点的妆痕，中间还有一个烈焰红唇。后来经由温澈的勾画，粉底的部分化成了两朵花，红唇则融化在烈焰玫瑰中。
　　至于黑色的眼线部分，则被改成了两只姿态各异的蝴蝶。
　　这就是蝶恋花。
　　温澈是用彩妆画的这幅图，于是成品在细节上既有模糊的地方，也有具体之处。
　　又活泼又雅致，处处可见精妙。
　　西装的品牌方Monic也很懂，直接在微博上问温澈要这幅画的授权，说想专门开一个“蝶恋花”系列。
　　底下一堆粉丝大喊着支持，还有人调侃Monic胆大包天，敢找小老板打工……
　　热搜一片热闹时，温澈正结束《慈悲剑》的庆功宴，在回家的路上。
　　严悦问起了梁柳青。
　　温澈的西装真没有多余的。今天是她自己有急智，否则场面就有点难看了。
　　严悦有点怀疑梁柳青的动机，就问得具体了些。
　　温澈道：“我倒没觉得梁柳青是故意的，但是……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
　　严悦一愣，下意识道：“难不成流言是真的？”
　　“什么流言？”
　　“梁柳青不是刚拍完《温柔时光》吗？我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是她入戏太深，有点走不出来……”
　　入戏太深？
　　温澈都愣了下。


第94章 二哥，你不对劲
　　严悦道：“我原本以为这是炒作。入戏太深,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就是夸她演技好吗？但你这么一说……或许梁柳青的状态是真的有点问题？”
　　严悦说到这里，又看向温澈, 忧心道：“你呢？《千千岁》你拍得比较艰难, 拍完后呢？感觉怎么样？会出不了戏吗？”
　　因戏痴狂的人，自古以来就有。
　　业界也的确存在那种灵气逼人的演员, 演技浑然天成, 完全就是角色本人。
　　但这种演员，往往是以沉浸式、体验式的方法来演戏的。即将自己完全带入角色中，幻想自己就是角色本人。
　　这种表演方式也许真能成就绝唱，可一旦入戏太深，很容易再也走不出来, 对于演员个人的职业寿命来说, 反倒不是一件美事。
　　温澈就属于开了演戏这一窍的人，很多导演都夸她灵气过人。
　　严悦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温澈的演技是以入戏为代价换来的, 后来看她不像是沉迷的样子, 也就没有多提。
　　但现在梁柳青出岔子了，严悦难免又提起了一颗心。
　　温澈摇摇头，“我没问题。”
　　她也许会因为演一个沉重的角色而心情低落, 但这就跟看了一个沉重的故事而被影响了一样, 只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过去。
　　戏里是戏里, 戏外是戏外，她一直分得很清。
　　某种程度上说，温澈是个过分理智的人。
　　上一辈子身体不好，她无数次幻想过假如自己身体好了该如何如何……但那种渴望再强烈，也没让她乱了现实与真假。
　　所以入戏太深的事, 她还真不太担心。
　　严悦有点好奇了，“那你是怎么处理角色和自己本人的关系的？”
　　都说沉浸式表演才是演技的巅峰。温澈的演技也不差，她是怎么处理的呢？
　　温澈想了想，“有点像是看故事吧。悦姐，假如你看一个故事，你会不会在脑海里幻想故事的具体场景？”
　　严悦想了想，“会吧。”
　　“对我来说，我只是将自己幻想中的场景、幻想中的人表现出来而已。可角色是角色，我是我，脱离了故事本身，我觉得我跟我演的角色并不是同一个人。”
　　温澈说到这里，笑了下，“故事再精彩，再完美，那也不是我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实中的自己。”
　　秦导说对了，她的确是个很有自我的人。
　　她也许会羡慕别人，但这种羡慕，不应该是以牺牲自我为前提。
　　对于温澈来说，时间是难能可贵的东西。戏里也就算了，戏外是她的人生，她怎么忍心将属于自己的时间，用来“扮演”另一个人呢？
　　这种很珍惜自我的心态，没有失去过时间的人也许不会懂。
　　严悦拍了拍她的肩，“那我就放心了。
　　“不论外人吹得再好，再夸赞所谓的‘沉浸式’是演技的巅峰，我还是不希望你以这种方式来逼近所谓的艺术极致。
　　“我也不太理解这种为了角色燃烧自己的心情。可能就是因为我没开了这一窍？”
　　两人就着这个问题聊了几句，而后又转回到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上。
　　“青竹奖”过后不久，就该是“逐浪奖”了。温澈被提名了逐浪奖的最佳女主和最佳新人，理论上是有获选的可能的。
　　但逐浪奖是两年一届，参选的影片会更多，竞争也更激烈。
　　严悦道：“其实就算竞争不太激烈，我觉得你能拿到逐浪影后的概率也不大。”
　　不是严悦自己给自己泼冷水，而是有些事，实力之外，还得考虑所谓的“游戏规则”。
　　“逐浪奖”历史悠久，评审团的人员都是比较老派的人，更欣赏的是那种在圈内沉浮多年，专心打磨演技，终于有所提升的演员，不太可能青睐温澈这种初出茅庐、资历过分浅的。
　　这样会显得成功太过容易了，不是老派的电影人推崇的风格。
　　哪怕《慈悲剑》是温澈的第二部 影片，她获奖的可能都会稍微大一些。第一部……太难了！ 
　　再者，各个奖项之间是有微妙的联动在的。十八岁的青竹影后已经是很耀眼的成绩了，再加个逐浪影后……第一部 电影，十八岁，就双料影后了？ 
　　这太夸张了，老派的逐浪评审团估计都不能答应。
　　但本届的逐浪奖，温澈也不至于完全陪跑。虽然不太可能得逐浪影后，但逐浪的“最佳新人”还有很有希望的。
　　每年有资格被提名最佳新人的人并不多。温澈也许在最佳女主上打不过前辈们，但跟同期相比还是很够格的。
　　温澈对这种规则也接受良好。
　　只是从行业发展来讲，她也不觉得一年给她颁发两个影后是一件好事。
　　有点显得影后这个名号太不值钱了。
　　温澈看着严悦，笑道：“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辜负了严大经纪人的栽培了。”
　　严悦白她一眼，“少贫！说得好像我是周扒皮似的。”
　　话到一半，她自己忍不住乐了，“你已经很给我长脸了。十八岁的影后，啧啧啧……这在历史上也是少有的。”
　　温澈作了个揖，掐着嗓子道：“还是严大经纪人栽培有方呐~”
　　严悦板着脸，“小温也不错，是块好料子……”
　　两人开始疯狂互夸，把彼此都逗笑了。
　　气氛一片和乐。
　　另一边，梁柳青的住处。
　　凌晨四点半，梁柳青又陷入噩梦中。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破开重重黑雾，在梁柳青的认知里炸响：“徐小安，你想往哪里逃？！”
　　这声音像是落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涟漪未散去，梁柳青整个人已经处在新的场景里了。
　　这里是第三高中食堂后的水房，徐小安就在这里清洗着餐具。
　　徐母是食堂的工作人员，最近这几天病了，不太好沾水。徐小安心疼她妈妈，就主动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
　　但食堂来来往往都是同学，徐小安还是要点面子的，不愿意撞上熟人，就躲到食堂后的水房里刷餐具。
　　这里位置隐蔽，只有寄宿生会来打热水，平常是没有多少人会来的。
　　这自然方便了徐小安，可也方便了作恶者们。
　　徐小安刷餐盘刷到一半，水房的门忽然被人毫不客气地踢开。
　　一个女孩带着她的同伴们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扬声道：“哟，我当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陆校草的心上人徐大美女吗？怎么在这里啊？”
　　阴阳怪气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人的小跟班们开始跟着刻薄徐小安。
　　“天呐，她竟然在刷盘子？难怪我总是在教室里闻到一股洗不干净的泔水味儿呢。”
　　“陆校草知道他喜欢的人竟然是个穷酸吗？”
　　梦里场景恍惚，徐小安，或者说梁柳青其实看不太清来人的具体模样，可那种心慌气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情绪已经牢牢笼罩住她了。
　　徐小安知道这群人的性子，越是搭理她们就越来劲，所以她只是埋着头沉默地刷盘子，一句话也不说。
　　也许她不搭话，那群人自己没趣，就会走了？
　　但……怎么可能呢？
　　那群人很明显就是来找徐小安不痛快的，这才刚开始而已，怎么可能放弃了？
　　她们说的话果然更加过分了。
　　“跟你说话你是没听见吗？”
　　“人穷连礼貌都不懂？”
　　“给她点颜色瞧瞧！”
　　有人狠狠地踢了一把摞起来的盘子。
　　叮叮咣咣的响声里，餐盘散落了一地。
　　徐小安终于忍不住了：“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明明十分愤怒，可开口的声音就是透着一股明晃晃的心虚。
　　色厉内荏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吓不到，更遑论其他人。
　　那些人果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根本没把徐小安的话当一回事。
　　梁柳青觉得憋屈极了。
　　这就是一群人渣啊，她们在欺凌你。
　　她们还会更过分的！
　　你就这么任她们欺负？
　　你上啊！你哪怕跟她们打个头破血流呢？
　　你虽然穷，可你成绩好啊！老师们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倒是上啊！
　　梁柳青几乎是愤怒地咆哮了。
　　徐小安似乎终于被她的态度感染到了，伸出手，颤巍巍推了一下人。
　　没推动。
　　可这一下，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有人高声尖叫道：“这个死穷酸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让你打我！”
　　“啪”一声响，徐小安的脸颊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她似乎被打懵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怕，脸上的怯弱之色不由得更深了。
　　这样的神色似乎激怒了某个人。
　　那人上前一步，揪住徐小安的头发：“你就是以这副见鬼的模样勾引的陆校草？好一个柔弱可怜的无辜人啊！
　　“我他么让你勾引！”
　　又是一巴掌。
　　徐小安哭了。
　　她忍不住蹲下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可加诸她身上的暴力并没有停止，反倒从打巴掌变成了踹。
　　真疼啊。
　　梁柳青觉得自己的此刻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身为梁柳青的自己在愤怒地呐喊，在恨铁不成钢，在狂喊着要跟她们同归于尽。
　　一部分是怯弱的徐小安本人。她在躲，在哭，在瑟瑟发抖。
　　你打她们啊！她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只要你自己立得住，她们不敢欺负你的！
　　没用的，没用的。她们就是找个借口来欺负人。我没有勾引陆校草，我没有……
　　你还想跟她们讲道理？你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梁柳青的个人意愿实在太强，终于完全冲破了徐小安的封印。
　　现在她不是徐小安，她是梁柳青了。
　　梁柳青实在太恨了。
　　她知道徐小安的结局。
　　她会被这群人渣逼着、欺负着，从一个开朗的人变得抑郁，变得敏感怯弱，最终抑郁成疾，自残自杀。
　　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人凶手！
　　她们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梁柳青被愤怒冲破了头脑，控制着徐小安的身体，似乎抓了个什么东西，狠狠往眼前人头上砸去。
　　砰一声闷响，眼前人软倒在地。
　　梁柳青被吓了一跳。
　　好，好像……流血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不可能啊，她只是……她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而已。
　　人群安静半晌。
　　“徐小安杀人了！”那群人尖叫着跑了出去。
　　水房瞬间就只剩下梁柳青一人。
　　软倒在地上的那人，忽然满身是血地站了起来，朝梁柳青阴恻恻地笑：“徐小安，你想往哪里逃啊？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这阴恻恻的声音不断回响着，越来越大声。
　　“嗬——”梁柳青倒抽口冷气，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醒来，下意识喃喃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青青？青青？！”一旁坐着的方少仪赶紧抓住梁柳青的手，直视她的眼睛，“青青是我，你看看我，是方姨。你做噩梦了。没事的，没事了。”
　　梁柳青的手劲大得吓人，几乎把方少仪抓得有点疼了。
　　好半晌，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是梦，是梦而已。
　　梁柳青惊魂未定，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方姨，对不起，我……”
　　又做噩梦了。
　　自拍完《温柔时光》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方少仪叹口气，“青青，咱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梁柳青下意识抵触起来：“方姨，我没病。”
　　“不是病，你只是入戏太深了。青青，《温柔时光》已经拍完了，你忘了吧，别再想这个事了。”
　　梁柳青沉默半晌，露出苦笑，“我也想，可我做不到。我只要一闭眼，就全是徐小安被欺负的场景……”
　　方少仪顿住了。
　　好半晌，她才像是怕打扰什么似的，轻声问道：“青青，徐小安是谁？《温柔时光》的女主……不是方一然吗？”
　　梁柳青一愣。
　　徐小安……徐小安……
　　这是她经由“梦境人生”体会的角色。她用徐小安的人设，来演的方一然。
　　小星光也担忧道：“青青，你的状态是有点差。咱们不能总这样啊，你想想办法吧。下次不好开这么久‘梦境人生’了……”
　　梁柳青闭了闭眼。
　　她可能真是入戏太深了。
　　方少仪难得强硬道：“青青，咱们去看心理医生吧。我陪你，听话！”
　　梁柳青闭了闭眼，终于松口道：“好。”
　　——
　　“逐浪奖”的结果果然如严悦所料，温澈错失了逐浪最佳女主，但拿了逐浪奖的最佳新人。第一部 电影，一个影后，一个最佳新人。 
　　今年的太女党们也是为太女的战绩摇旗呐喊的一年。
　　参加完逐浪奖的颁奖典礼，温澈直接飞回了学校。
　　年末了，学生党又该考试了。
　　等考试结束，时间一晃，旧历新年来了，温澈的新学期也开学了。
　　今年的春节假期温澈给自己放的假比较短。几乎是刚过正月十五，她就回了国。
　　她们这个项目十分受看重，很快走完流程批下来了。温澈当了副组长，负责项目的具体细节。
　　年后温澈回国的第二天，还跟简泽谦一起见了一群领导，被拍着肩膀鼓励了好几轮。
　　她还收到了很多长辈领导们给的压岁钱。虽然是迟了点，但不收还不行。
　　她都成年了的。
　　温澈有点被囧到了。
　　其实无需领导们加码，温澈自己对这个项目也很看重，直接分出了成块的时间。
　　这么大的项目，需要的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打基础就显得尤为重要。
　　温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中培训她的队员们，至少让他们对建模的事上了手。这样，等她完成了封闭码的构建，就是各个模块之间的拼装组合以及调试的问题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时间来到新历三月中，简泽阳的生日到了。
　　今年巧了，简泽阳的旧历生日和新历生日就差一天，先是旧历生日，紧接着就是新历生日。
　　简家人习惯过旧历生日。简泽阳今年二十一岁，不算整生日。简家人也不是很铺张、讲排场的性子，家里人只简单聚了次餐，就算给简泽阳过生日了。
　　简泽阳对此也接受良好。
　　但简小爷这种人，一贯会给自己找乐子。
　　旧历的生日过完了，新历的生日不又来了吗？
　　新的一天，简泽阳打扮一新，容光焕发地走出自己房间。
　　他要去跟温澈约饭！
　　简泽阳一路吹着口哨，心情十分美滋滋。
　　才刚路过客厅，有一道声音拦住了他的脚步：“去哪儿啊？”
　　是简泽谦。
　　简泽阳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手机。
　　“周六早上十点。二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时候你竟然在家？”
　　工作狂竟然也有休息的一天？
　　简泽谦还很坐得住，“怎么，就不许我休息休息？”
　　“那倒也不是，就是合理地表示下惊讶。”
　　简泽谦没理他，只点了点自己手机，道：“那你合理地解释一下，我怎么会收到黄粱会馆的预定信息？”
　　他说着，点开自己的手机短信，念道：“黄粱会馆二楼，206，兰泽包厢。”
　　他似笑非笑的，“可以啊小阳，一上来就是最高档的包厢？”
　　简泽阳缩了缩脖子。
　　黄粱会馆事儿多，一定要有个什么会员制。他的权限还不够，就拿了他二哥的。
　　但他二哥对这种事不是一向不在意吗？他没记错的话，这种提示的短信他二哥还专门给屏蔽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二哥怎么忽然把他逮住了？
　　简泽谦这么说完，忽然站起了身，“走吧。”
　　简泽阳都愣了下，“走去哪儿啊？”
　　“黄粱会馆兰泽包厢啊。怎么，你要了最高档的包厢，还不兴我去凑热闹蹭一顿饭？”简泽道，“正好我也很久没去黄粱会馆了，还有点想念那里的饭菜。”
　　这么说完，他果然往门口去了。
　　“等等，”简泽阳头都大了，“二哥，亲二哥！不是吧，你别忽然搞我啊！我约了人的。”
　　简泽谦不动声色试探道：“约了谁？”
　　“温小澈啊！我过生日，不得请她吃一顿饭啊！我们都十来年的交情了……”简泽阳理直气壮道。
　　“会谈什么机密事吗？”
　　“那倒不会。”
　　简泽谦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难不成我见不得人？”
　　简泽阳一愣，“对哦。你也认识温小澈的。”
　　一起吃饭倒没什么。
　　简泽谦道：“那可以走了吗？”
　　“还是不行。”简泽阳也是忽然想到的，“二哥，不是我说，你是温小澈领导吧？她这好不容易周末了能歇一歇了，怎么还得见领导啊？
　　“一见你她肯定得想起工作的事，多败兴啊！”
　　简泽谦微微眯起眼睛看他。
　　简泽阳被看得头皮发麻，神色立刻一正，义正言辞道：“但随时提醒温小澈不忘本职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您请，您请……”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二哥可不好得罪了。
　　因为有这么个插曲在，温澈跟着服务员进到兰泽包厢时，看见的就是简家的兄弟俩。俩人一人面露菜色，一人八风不动。
　　这是怎么了？
　　简泽谦见温澈面露迟疑，笑道：“小阳过生日，我想着跟着来蹭个饭，不会打扰你们吧？”
　　温澈直接摆了摆手，“不会不会，本来就是吃个饭而已。”
　　就是会在这里见到简泽谦，有点出乎意料。
　　他似乎不像是会跟她们一起玩闹的人。
　　温澈很快入了座，把手里提着的礼物给了简泽阳，语重心长道：“大阳啊，你又老了一岁了！”
　　简泽阳看见礼物，直接满血复活，才不管温澈怎么埋汰他，“快给我快给我，让我瞧瞧今年是个什么新鲜样儿。”
　　他跟温澈十来年的交情了，也不客气，直接打开礼物，然后就激动得站起来：“最新款的‘大冲浪4’！我在国内都买不到！温小澈你果然是我好兄弟！”
　　温澈兴致缺缺，“你也就那点爱好了，越菜越爱玩，我都不用猜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爱打游戏怎么了？一大人生乐趣！你怎么能瞧不起我呢？像是我品味有问题似的。”
　　“咦？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简泽谦坐在一旁，看他们俩像是小学生似的相互嘲笑来嘲笑去，神色有些微妙。
　　他好像……有点掺和不进去？
　　温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但跟简泽谦能聊什么呢？
　　温澈看着简泽谦，“二哥，项目的事……”
　　简泽谦笑着叹气，“阿迟，我应该不是那种在休息日也要抓着项目进度的扒皮队长吧？我们今天就是吃个闲饭而已，不谈工作。”
　　简泽阳吐槽道：“可是你就长着一张只会谈工作的脸啊！”
　　简泽谦看着简泽阳，面露微笑：“小阳，今天可能是个松松皮的好日子？”
　　简泽阳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太服气嘀咕道：“你又威胁我！”
　　温澈看他俩这样子，没忍住笑了，“哎，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有点羡慕。
　　简泽谦趁机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吗？”
　　其实温澈的家庭背景他们政审的时候都查过了。简泽谦记性不差，这会儿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总得有个话题嘛。
　　温澈道：“也不算，我还有一个堂哥一个堂姐。不过我堂哥堂姐都不跟我们一起生活，所以说起来差不多也就是我一个。
　　“不过后来就好啦。大阳来了，我们俩就基本一起玩了。”
　　简泽阳很得意，“你看看，我直接拯救了你的悲惨童年！哎呀，我可是牺牲大发了。”
　　简泽阳一说到这个就停不下来，跟简泽谦控诉道，“二哥你不知道，温小澈可喜欢欺负人了……”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就着以前的事聊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宾主尽欢。
　　等到送走温澈，只剩简家兄弟俩时，简泽阳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简泽谦，“二哥，你今天不对劲。”
　　简泽阳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但并不代表他真傻。
　　他二哥在他们这群人眼里，一贯是个很沉稳的人。他的年纪虽然跟他们差别不大，但说起来就像是长了他们一辈的人。
　　这样的人，跟他们这些“毛孩子”是有些距离感的。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二哥竟然会讲笑话、会开玩笑，还会说自己当年的糗事……
　　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冲撞了？
　　简泽阳上上下下打量了简泽谦半晌。
　　这么一看，他的神色更加惊疑起来。
　　他二哥今天穿的是不是有些过分青春活泼了？
　　羊毛衫，休闲裤，活泼的刘海……
　　看起来真年轻了好几岁，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但这个扮相……怎么跟孔雀开屏了似的？
　　等等，跟谁开的屏？
　　简泽阳心里忽然掠过一个荒谬的猜想，连带着脸色也凝重了：“二哥，你该不能是喜欢温小澈吧？”


第95章 我们好像被看不起了？……
　　简泽谦没回答, 而是看着简泽阳，“那么你呢？”
　　你喜不喜欢温澈？
　　简泽阳大咧咧道：“废话，当然喜欢了。我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玩得好的小伙伴好吗？十来年的交情是开玩笑的吗？”
　　简泽谦的神色也凝重了。
　　简泽阳摸了摸下巴, “不过我一直是把温小澈当兄弟看的。对兄弟嘛, 当然得喜欢了。不喜欢也当不成兄弟啊！
　　“二哥你要是指那种想跟温小澈结婚的喜欢……那我还真没想过。”
　　简泽阳跟温澈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太熟了, 就跟家人一样, 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简泽谦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是真喜欢就好。
　　他伸出手，重重压住简泽阳的肩膀，认真道：“那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往这方面想了。”
　　这意思是……
　　简泽阳开始面露纠结，“二哥, 你认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你之前……你明明……”
　　他抓耳挠腮。
　　简泽谦知道简泽阳的意思。
　　他跟温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忽然之间……似乎一点苗头都没有。
　　可简泽谦自己又何尝能想到呢？
　　事情是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的。
　　只是一个场景而已，简泽谦忽然对温澈多出了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让他格外在意, 甚至是耿耿于怀。
　　简泽谦是个理智惯了的人, 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去溯源。
　　凡事都有原因，他想知道为什么。
　　他是抱着一种近乎于是探索的精神去查证的。
　　阳台, 阳光, 躺着的安静又脆弱的人……
　　记忆中的画面像是一幅画，带着特别的滤镜, 一回忆起来，让简泽谦心里有种既陌生又特别的悸动。
　　即便到了这时候了，他还是没过多联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偏好，他以为自己只是很喜欢这个场景的构图。
　　这样特别的画面，更可能是出现在电影里吧？
　　简泽谦这么想着。
　　人生头一回, 他开通了视频平台的会员，想去找出这幅场景。
　　他看了温澈所有的电影，并没找到这个场景的出处，可竟然也没觉得失望。
　　他似乎沉迷于其中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电脑上已经多了满满一个文件夹的电影截图，内里都是温澈的个人镜头。
　　简泽谦对着这么一个文档，心里重重地跳了下。
　　难不成……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温澈在他心里跟简泽阳差不多，就像他妹妹似的。
　　他都让温澈叫他二哥了，怎么能……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为老不尊？
　　不对，这个词不对。
　　他其实也没多老吧？翻了年他才二十五。
　　跟温澈也就差了……等等？六岁？竟然有六岁吗？他以为顶多只有一两岁。
　　六岁……
　　不合适的。
　　简泽谦删了这个满满都是截图的文档，并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加班加糊涂了。
　　对温澈……
　　别乱想，不可能。
　　可很多事，越是否认，就代表心里越是在意。
　　简泽谦花了一周的时间平心静气，却在午后惯常浏览新闻时，不期然看见温澈得了青竹影后的消息。
　　新闻里是一张图，捧着奖杯的温澈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简泽谦在这张图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坐在他对面的简建言都问他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你笑得那么开心？”
　　也是那时候简泽谦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一个新闻，一张图而已，轻易就将他用一周的时间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搅乱了。
　　这一回，他似乎不太好骗自己了。
　　倘若事情不是真的发生过，简泽谦自己都不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躲着家里人，化身追星族，一步步去“考古”。
　　考温澈的古。
　　先是温澈的电视剧，再是她在《你正青春》节目中的表现。
　　可能是心情不一样了，这会儿的简泽谦看着屏幕中的温澈，只觉得她哪哪儿都好，可爱得不行。
　　等看到《复礼》的最后一个故事，大红嫁衣的温澈和赵丰年在长辈的祝福下成婚，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屏幕外的简泽谦终于面无表情。
　　他觉得赵丰年碍眼极了。
　　太瘦弱，太孩子气，脂粉气过浓，不够顶天立地……
　　这样的也配娶她？
　　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肯定不是因为那个姓赵的小子，而是因为她喜欢这个喜庆的场景。
　　以后他会给她更盛大的……
　　等等，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娶她？
　　他竟然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吗？
　　简泽谦重重往椅背后一靠，捂住了脸，好久以后，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对温澈有特别的想法。
　　这种想法来得太急、太凶了，以至于一贯冷静的人，竟然有点乱了分寸。
　　甚至于，开始耍手段了。
　　首先就是在简泽阳身上用。
　　简泽阳的性子太好猜了。
　　黄粱会馆二楼包厢，两个人，还是茶水……
　　能让简小爷这么费心思的，十有八九就是温澈了。
　　简泽谦想去。
　　应对简泽阳而已，他简直手到擒来。
　　可对温澈……他开始紧张了。
　　这一顿饭，简泽谦简直食不甘味。
　　他很久没这么患得患失过了。
　　但这种复杂的心路历程，他是不可能跟简泽阳说的。
　　也不合适。
　　简泽阳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看着简泽谦的神情，就自己脑补了很多故事。
　　这是老房子着火了啊！
　　不不不，倒也不至于是老房子。新起不久的，新起不久的。
　　还别说，这事儿想起来，竟然有点……带感？
　　二哥你也有今天！
　　你干点什么不好，竟然喜欢温小澈？
　　你可有得熬了。
　　简泽阳叹口气，老气横秋地拍了拍简泽谦的肩，道：“二哥变成妹夫什么的，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吧……”
　　简泽谦又眯起眼睛看他。
　　我虽然在温澈面前没太硬气得起来，可捏你我可是一捏一个准。
　　你给我老实点。
　　简泽阳这回是真不怕了，“二哥你别唬我，我跟你说正经的，不建议你栽倒在温小澈身上。”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知道老外都比较……怎么说呢？不大点年纪就找男女朋友，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简泽谦心里一动，“所以呢？”
　　“温小澈这样的，想也知道，肯定不缺人追啊。
　　“她啥啥都会，还贼能打，看上去还又乖又文静……这种人设放漫画里都是很多人的萌点，更别说是现实里了。
　　“中二点说，温小澈就是那时候我们高中最酷的一姐！想追她的人排起队来，能将我们高中的大体育场绕个圈。
　　“有些人直到现在还对她死心塌地的。我听说温小澈但凡回去参加一次期末考，考完就得被人蹲个一两回。”
　　简泽谦看着简泽阳，“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格？”
　　“嗐，二哥你这悟性不行啊！不是够不够格的问题，而是……”简泽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是温小澈她已经练出来了。
　　“她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现在还经历得多了，简直是‘见多识广’啊！”
　　“而且啊……”简泽阳扼腕叹息道，“二哥，你做什么让她叫你二哥啊！她既然真叫出口了，肯定是把你当二哥了。
　　“在她心里，你估计就是跟我一样的角色，是兄弟啊！
　　“你现在倒是心态转变得挺自然，她就未必了……”
　　简泽谦抿了抿唇。
　　早知今日……
　　可就是早不知道啊。
　　——
　　温澈是真没多想。
　　她对人的情绪感知挺敏锐的，但假如她心里已经对一个人形成固有印象了，除非忽然被什么事打破了，否则是不太容易变动的。
　　她对简泽谦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开始她把简泽谦当成是他们这个团队的队长，后来慢慢就变成了简泽阳的二哥……是兄长辈的人，挺值得信任的。
　　至于再多的就没有了。
　　所以哪怕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简泽谦频频到他们办公室晃荡，温澈还是没多想。
　　不对，她还是多想了的。
　　——看来这个项目很赶啊？二哥都天天来催了。
　　温澈因此更认真了。
　　她一认真，队员们就开始面露菜色。
　　当年《你正青春》里，温澈队伍的队员们经历过的魔鬼场景，现在的队员们终于也体会到了。
　　真·魔鬼队长。
　　简泽谦后来都不太敢来了。
　　他怕他再来，队员们看他的眼神会更哀怨。
　　他们未必忍心怪罪自家女神，但把锅甩在队长头上还是忍心的。
　　温澈把年初的时间几乎都花在这个项目上，网上有关她的消息一时就少了。
　　这段时间，梁柳青可谓异军突起。
　　最开始是流言。有人在网上曝梁柳青的料，说看见她跟方少仪一起去见心理医生了。
　　网上于是流言纷纷，都在猜测这个流言是真是假，以及背后的原因。
　　倒也真有人说梁柳青是入戏太深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了。这样的小道消息，或者来自于匿名区，或者是某位自称是《温柔时光》剧组的人的曝料。
　　但更多的人相信这不过是炒作而已，因为《温柔时光》定档了，就定在今年的四月，清明节档期。
　　算起来，也差不多该到宣传的时候了。
　　随着定档消息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劲爆的新闻：《温柔时光》入围赫曼国际电影节“特别关注类”单元，将与其他七部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一同竞争“特别关注奖”。
　　这个成就引起了广泛讨论。
　　国际权威电影节加起来一共十五个，在国内比较叫得上号的有八个。亚洲三个，其中两个在中国；欧洲也有三个，美国有两个。
　　这八个著名国际电影节中，其中之一就有赫曼国际电影节。
　　假如从业界默认的排行来看，赫曼国际电影节的排名大概在第七位。
　　《温柔时光》能入选其中的“特别关注类”单元，虽然还不是赫曼奖的金奖，但其质量已经得到了证明。
　　刚好清明节假期也算是个不错的电影档期，《温柔时光》乘着这股东风，直接爆了。
　　预售票房直接冲破一亿，并且还有不断往上涨的趋势。
　　这对一部投资不过两千万的电影来说，已经是非常亮眼的成绩了。
　　《温柔时光》的主题是反校园暴力，刚好也切合时事，一经播出，引起了大范围讨论。
　　很多学生党和家长对此都有共鸣，积极参与其中。
　　这样的话题度又进一步助长了《温柔时光》的票房，使其几乎是以一种轰轰烈烈的姿势，叩响了十亿票房的大门。
　　梁柳青在剧中饰演女主方一然，其表现相当可圈可点。
　　这个圈子即便有再多节奏、再多炒作，网友即便再容易被节奏影响……可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真正的好作品不至于会被太过埋没。
　　真正的好演员，众人也愿意给以相应的肯定。
　　梁柳青出道三年多，在电影这一道上，头一次收获了大批量赞美。
　　很多人甚至觉得，她也许能凭借着在剧中的表现，捧回一座影后奖杯。
　　热闹一直持续到四月中。
　　不等《温柔时光》再一次发力，另一个新的消息，几乎是轰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秦导的新戏《千千岁》，入选了新布尔国际电影节主题竞赛单元，一共获得七项提名，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在业内被认定为是国际电影荣誉的第二大权威奖项。这个电影节的最高荣誉，即最佳影片奖，又被称为“金白星奖”，是所有电影人的梦想之一。
　　三年前，秦导的电影就是获得了这个奖项的提名，但可惜最终以一步之差落选了。
　　即便如此，这已经是国内导演迄今为止做到的最好的成绩了。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以下的各个国际电影节，还经常有国内的电影人带着作品杀出重围，甚至不时有人得到荣誉。
　　只有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始终是个坎儿，国内的电影人迈了好多次，还是没迈过去。
　　三年前秦导冲奖失败了，那这一次呢？
　　无数人都暗暗期待。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一般在五月举办，持续时间大概在半个月。届时会根据不同的主题展出不同的电影，是一次属于电影人的盛宴。
　　即便没有获得提名的电影人，也会专程去长长见识。
　　对于演员，或者说明星们来说，新布尔电影节的红毯，也是一次不能错过的热闹。
　　四月末，温澈跟随《千千岁》的剧组一起，飞到了欧洲新布尔城。
　　飞机落地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天将将擦黑了，但机场仍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随着电影节逼近，这里似乎成了星光的摇篮。不时有大明星往来，各自行色匆匆，呼啦啦带起一大片人，排场十足。
　　周围的游客不时有人发出惊叫，很显然是认出了他们其中的某些人，瞬间化身为追星族，又是惊叹又是狂喜的。
　　当然了，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好说了。
　　与之相比，《千千岁》的剧组就显得比较低调了。这群人既没有被人簇拥，也不讲自己的排场，甚至很多事都还亲力亲为……
　　不像是电影剧组来参赛的，倒像是一群人组团出来旅游的。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他们被人嘲笑了。
　　这一趟航班在SK国转机过，内里有半数是SK国人，其中有些人一看也是业界人，打扮得十分得体。
　　飞机落地时，他们这批人刚好同时过海关，同时提行李，同时往机场的出口走去。
　　去往出口的这一路，开始有SK国的人发现了隔壁剧组的明星身份，围着他们嘘寒问暖，甚至不时小声尖叫，K语说得叽里咕噜的。
　　K语属性特殊，不听内容的话，听起来就像极了撒娇。
　　温澈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隔壁粉丝跟正主“撒娇”，还别有一番滋味。
　　可能是她的姿态太过悠闲了，也或许是他们剧组的排场不太够看起来很好欺负……总之，有人开始作妖了。
　　温澈隔壁的那位SK女明星忽然将脸上的墨镜往下拉了拉，上上下下打量了温澈一眼，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话。
　　温澈眉头一挑，看了过去。
　　秦导等人虽然听不懂这人说的话，但她脸上的嘲讽之色都快掩饰不住了，他们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剧组里脾气爆一些的摄影师直接问道：“那个棒子在说啥？”
　　温澈还没回话，那位女明星又开口了，以蹩脚的中文道：“中国电影，no good~”
　　这话众人都听懂了，脸色微变。
　　温澈脚步没停，用英语不紧不慢回道：“我们的确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艺术无止境。可我们一路走得坦坦荡荡，至少不像有些人，总以为所有的东西都起源于他们国家。”
　　她面露微笑，“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说起来，你们也许还以为电影也起源于SK国？”
　　温澈的语速并不快，但那位女明星还是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愤怒了，“你们就是可耻的小偷！那些东西都是我们的！”
　　温澈下巴上抬，轻蔑一笑，“偏居一方的小小国家，总是过分自信，看不清自己。
　　“假如你是因为莫须有的自尊心说出的这些话那也就算了，如果你是真心实意这么以为，那我只能说，你的历史肯定没学好。
　　“要我跟你科普一下历史吗？”
　　温澈换了K语，开始像是背书一样，突突突地往外摆史实。
　　隔壁组的人都听愣住。
　　SK国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英语也是普及教育。但学跟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大多数SK国人除非业务需要，还真不太精通英语。
　　温澈因此特地换成了K语。
　　这一下杀伤力就大了。
　　尤其温澈的K语还故意说得十分平而死，完全就是应付性地说，丝毫没有起伏，透着一种极致的冷静。
　　听得在场的SK国人都很不好受。
　　像是拿着一把慢刀在磨他们的耳朵似的。
　　“这位女士。”终于有一位男士看不过眼，接话道，“我们不谈其他，只论电影。既然你们觉得自己的电影好？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接你们呢？
　　“你们的粉丝也对你们没有信心吧？”
　　温澈刚想说什么，眼神往前一看，忽然顿了下脚步。
　　就在刚刚，他们一行人走出了机场的通道口。
　　通道口的尽头，有一群人举着牌子在等他们，很明显都是亚裔面孔。这些牌子上写了一个又一个方块字，一眼甚至看不全。
　　就在温澈一行人踏出通道口的瞬间，这群人看见他们了，一个个惊喜地围了上来，十分热情。
　　“啊可算是等到了！”
　　“我蹲了大半天啦！”
　　“旅途辛苦了！有需要翻译没？我在这里上了五年学了，精通英语，各地都熟！”
　　温澈也终于看清了那些牌子上写的字。
　　“《千千岁》牛皮！”
　　“太女冲啊！”
　　“秦老师加油！”
　　……
　　各种各样的标语，以及一张张年纪各异，但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笑容的华人面孔……
　　《千千岁》剧组里，感性一点的人已经红了眼眶。
　　现场至少来了二三十个人，这样的规模还是怕引起机场治安麻烦，特地控制过的。
　　这个排场，可比之前SK国明星周围围着的小猫三两只热情多了。
　　温澈站在人群中央，回头看那些停在原地的SK国人，笑道：“我们的粉丝并不是没来，只是讲素质，知道不能在机场要地大声喧哗，阻碍交通，所以在这里等我们而已。”
　　那群人果然神色阴沉。
　　温澈即将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
　　她看向那位提起所谓的“粉丝论”的SK国男明星，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她说了什么？我本来以为你们的傲慢只是一个人罢了，现在看来都是如此。
　　“你们既然学不会尊重人，那么有句话我也憋得很久了。
　　“有空嘲讽别人，不如好好整顿整顿你们娱乐圈的乱象。
　　“都说SK国女艺人的生态环境一向堪忧，今天我可算是见识了。留着一位女士冲锋陷阵，一群大男人躲在她背后，嗯？”
　　温澈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千岁》剧组短暂地跟来接机的同胞们互动了片刻，就在众人的目送下，搭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秦导面对影迷们时还是一脸笑，上了车神色却慢慢落了下来。
　　他看向温澈，问道：“刚才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温澈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过了一把嘴瘾而已。”
　　秦导叹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抵不是什么好话。”他顿了下，“三年前，我的电影就是败给了SK国，也难怪他们看不起咱们。”
　　他说着，抿了下唇，手掌在裤腿上蹭了下，一时似是有些出神。


第96章 最佳女主你是没戏了
　　出了这么个小插曲, 秦良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连晚饭也没吃几口。
　　新布尔城的五月还带着点凉意。从酒店的窗户往外看，夜晚灯火通明, 人流如织。本是再热闹不过的景象, 可落在秦良眼里，到底少了几分意趣。
　　白双岭见不得他这么消沉的样子, 没好气道：“行啦, 你差不多得了。这要放在国内那群同行眼里，指不定以为你这是在臭显摆呢。”
　　秦良叹气，“老白，我这心里没底啊！”
　　两人说话间，门被敲响了。
　　小赵去开了门。
　　温澈跟她助理各自提了一个食盒走进来, 边走边笑道：“都还没睡呢？正好, 吃点夜宵。”
　　食盒深深，一个装着三碟老式手工点心, 另一个装着一壶被密封得很好的胡辣汤, 实打实中餐风格。
　　打开一闻……只是这个味儿就对了！
　　白双岭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小温，你上哪儿找的这么些好东西？”
　　新布尔城是个国际都市, 接纳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宾客, 各地的美食自然都有。
　　他们入住的酒店就提供中餐。
　　可等真出了国就知道了，国外所谓的中餐, 九成以上都是挂着所谓的中国风，卖着不中不洋的东西。
　　这家酒店的中餐就是如此。
　　秦良和白双岭倒也不至于吃不下，可晚饭时他们心情正不好，还真没有多少胃口。
　　过了饭点了，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 他们一时也懒得去找吃的。
　　温澈这顿夜宵，可算是体贴到家了。
　　温澈笑道：“我伯伯给我推荐的。他习惯了世界各地到处跑，又偏偏长了一个中餐胃，哪里有好吃的可不得记得牢牢的吗？
　　“都过来尝尝？国外有些食材跟国内的还不太一样，做出来的味道可能会有点区别。”
　　一顿夜宵下肚，秦良和白双岭脸上可算是有点笑的模样了。
　　小赵都松了口气，开玩笑道：“看来我这个助理还是做得不到位，温澈一来，可把我比下去了。”
　　白双岭一拍大腿，“不怪你，是老秦本来就难伺候。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随便得很。”
　　秦良觑他，“是谁一回来就跟我唉声叹气的？”
　　温澈接话道：“唉声叹气？是为了今天下午的事生气吗？
　　“SK国的电影也就是最近这两年才得了点国际电影奖项的肯定，真要综合论起来其实还不如咱们呢。他们的话做不得数的，两位老师怎么还往心里去了呢？”
　　“不全是他们的事，而是……”白双岭叹气道，“电影这一道……都说走出国门，走出国门。可难呐！你看历史上有几部在国际电影节上获了奖的片子是华语片的？寥寥无几啊！”
　　秦良也跟着叹气。
　　温澈笑道：“原来是这个事。我觉得两位前辈这是太苛责自己了。世界电影节的奖项归属历来就有点地域倾向，不爱倾向于华语片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白编剧哈哈笑，“小温啊，这话虽然有一定道理，可大多数时候都更像是自我安慰，咱们还是不要当真为好，不然会让人笑话的。”
　　“为什么不能当真？”温澈还是笑着，“白老师，我问一下，世界电影的最高奖项是什么？又在哪里？”
　　白双岭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问题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吗？怎么还特意问呢？
　　虽然如此，他还是顺着温澈的话往下道：“在美国，俗称‘金菲尔’奖。”
　　温澈又追问道：“这个奖项最近这几年最大的弊端，也是最让人诟病的地方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同样不是秘密。
　　白双岭配合道：“这个奖项越来越固化，总强调政治正确，有太多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偏好，并且好似还可以被公关……”
　　温澈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从艺术价值来讲，这其实不是个很公正的奖项？”
　　秦良和白双岭对视了一眼，保守道：“也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它还是世界第一的电影奖项呢？一个不太公平，太过强调政治，能被公关的奖项……凭什么能排在世界第一？”
　　秦良来了点兴致了，“那你以为是凭什么？”
　　温澈道：“我以为凭两点。一是它资格够老，早已深入人心。二是，它在美国。”
　　这个说法就有点意思了。
　　秦良和白双岭都看向温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温澈道：“我姑且瞎说，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两位老师就当是听笑话好了。
　　“我觉得一个行业初初发展才是它最关键的时期，因为这个时期是奠基期。最先踏入这个领域的人可以制定所谓的业界规则。只要不出太大意外，这一般会成为以后的游戏规则。
　　“行业越是发展，这些规则就越深入人心。
　　“某一天，当你忽然问一句‘为什么这里是甲，而不是乙’时，你可能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因为一开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有些事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可能只是习惯使然，某些观念深入人心了而已。
　　“我觉得电影界的奖项就是如此。
　　“最早制定电影游戏规则的人是西方人，并且早已经形成了体系。那些年华语片在其中是空白的，并没有参与进去。于是规则是什么，就完全是人家说了算了。
　　“西方人制定的规则，西方人想拿奖，就是顺着规则做事，很自然而然，很顺理成章。
　　“而华语片是后来加入进来的，还处在迎合规则的阶段，自然会处处碰壁。
　　“退一步来讲，人家是自己人，假如不是太过分的话，为什么不能把奖项颁给自己人？带自己人玩不好吗？
　　“这甚至都不一定是偏见。人看自己熟悉的东西，总是接受更良好。当涉及到评审时，这样接受起来更容易的感觉，就会转化为所谓的‘欣赏’了。”
　　秦导听得饶有兴致，“那照你这么一说，电影艺术还是有国界的了？”
　　“艺术没有国界，可评定哪一种艺术更高明的人，是有国界、有立场的。”
　　温澈说到这里，大胆道，“别说是在世界范围内了，即便是在国内，难不成电影人们就没有所谓的派系之别了？没有所谓的我好你不好之争了？”
　　这话的确有点大胆，秦导都听得一愣。
　　白双岭哈哈大笑，“有有有！但凡只要成了个圈子，渐渐的就会变了味。
　　“一开始不过是风格之别，后来有些人就一定要分出个谁弱谁强来。不知怎么的就形成了一层一层的鄙视链。
　　“所谓文人相轻……啧啧啧，其实哪行似乎都是这样。如今多的是以艺术为名搞拉踩那一套的人。
　　“不过小温你这么一说，我瞬间就觉得这种所谓的世界级奖项有点微妙了。”
　　秦导看着温澈，“那依你看来，华语片想拿奖，不太可能？”
　　“那倒也不是。”温澈笑道，“世界级的电影奖项，想要维持其名头，总得突出个‘世界级’吧？
　　“一年两年你忽视华语片，这没问题。可当华语片背后所能代表的分量越来越重，你还对它们置之不理，这就有点自毁长城了。”
　　秦导若有所思，“你说的分量，具体指的是什么？”
　　温澈微笑道：“高大上一点，就是所谓的软实力。但如果要俗气一点说，就是指钱。”
　　秦导又是一愣。
　　温澈道：“电影是一门艺术，很多人都说艺术无价。这当然有道理。但在我看来，电影行业之所以能发展起来，是因为它将所谓的艺术变现了。
　　“资本在这里进进出出，所以它才能这么发展。
　　“这会带来一个问题，谁有钱，谁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我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以往所谓的世界级大片其实是不屑于带我们玩的，可咱们国内的电影市场开始发力后，开始有很多资本向我们的市场妥协了。
　　“或者是联合制片，或者干脆请华语演员……
　　“一开始是配角，打酱油的；后来是重要配角；再后来是主角……”
　　温澈笑了笑，“这样的手法目前比较经常出现在商业片里，文艺片还稍微少了点。
　　“可商业片自有其威力……其实也不止是商业片，什么东西传播得广了，都有影响力。
　　“商业片里用的华语演员多了，其实就是一种风向，无形中为华语影坛加了码。这样的码重到一定程度，本身就能影响一定的审美，包括电影审美。
　　“这就是引导风向了。
　　“当然了，绝唱型的电影艺术是无法被复制和引导的，它只能被开拓。但大多数人创作的电影，还远达不到所谓的绝唱级别。
　　“这样有限的‘艺术’，是能被定制的。能被资本定制，也能向市场妥协。
　　“事实上，现在不就有很多所谓的‘冲奖片’吗？
　　“假如评审真是公平公正、毫无偏颇的，哪儿来的冲奖片？不就是评委们的喜好被抓住了才有的冲奖片吗？”
　　“所以拿不拿奖，有些时候跟影片好不好真没有绝对必然的联系。不过是刚好对了那些评审人员的审美的点而已。
　　“而这些审美的点又是从何而来，就是从日复一日重复的输入中形成的。”
　　温澈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继续道：“其实大众的审美一直就能被宣传影响。
　　“当年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有所谓的美国梦？不就是因为听多了人家的好吗？
　　“我们曾经是不够好，但我们不总是如此的。现在我们好了，只是一直没被人知道我们已经很好了。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你若盛开，清风自来。这阵风也许会来得晚一些，但只要你真有本事，它早晚会来的！
　　“它其实也没那么神圣。”
　　秦导看着温澈，神色有些奇怪。
　　温澈不崇拜这些所谓的荣誉。她似乎不觉着这些东西是可望不可及的，她甚至觉得它们本身就是既有规则之下的附属品，从一开始就是以俯视的眼光看它们的。
　　带着一种很坦荡的傲慢。
　　听得秦导既有些心惊，又有些热血沸腾。
　　假如可以，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足够高的姿态，十分自信，从不轻易动摇呢？
　　这样，当别人来对你指手画脚时，你就不至于怀疑自己，不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专业。而只是轻蔑一笑，毫不放在心上。
　　秦导竟然有些羡慕这种心态。
　　他叹气道：“我可能真是老了。我们这一代的人，都在追求专业奖项的肯定，可到了你们这里，竟然已经不在乎了吗？”
　　温澈想了想，道：“秦老师，我当然在乎奖项的肯定，我只是没那么……怎么说呢？真情实感？
　　“当然了，很多话，没有达到那个高度的人说出来，总有点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的意思。我都没拿奖呢就说我自己不在乎，似乎没有多少说服力。
　　“您把我这些话当笑话听就好。”
　　温澈说到这里，又小声道：“反正这也不是尽头啊。我觉得真正厉害的不是拿奖，而是自己创一个奖，让别人体验这种趋之若鹜的感觉。
　　“遵守规则有什么了不起的？制定规则才痛快啊！”
　　秦良和白双岭都愣住了。
　　制定规则？
　　幻想一下，只是幻想一下而已。
　　假如有一天，世界电影的格局变了。不再是我们追着人家的奖项走了，而是别人求着我们，想要来自于我们的肯定……
　　两人只是一想到这里，心跳得都有点快。
　　温澈真只当自己这番话是闲聊。
　　可也许是这些话太过“惊世骇俗”，太过叛逆，竟然让老一辈的电影人如秦导和白编剧，这一夜都有些难以入眠。
　　一晚上过后，两人熬得双眼通红，可精神头竟然意外好，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眼神格外有力，满满都是冲劲。
　　你说拿奖？随缘吧，反正这也不是尽头。
　　两人再无患得患失之感，神色里尽是坦然。
　　——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展览很快开始了。各个单元被提名入选的影片都会在新布尔国际艺术展览中心展出，各个奖项的归处也会在不同时间段陆续揭晓。
　　主题竞赛单元的奖项将放在整个电影节的最后一天揭晓，作为压台戏码。
　　等待开奖的这段时间内，国际电影人之间可以自由交流。
　　换言之，这其实算是个社交场合，只要你能跟人聊得开，随便你们怎么扯。
　　温澈对社交兴趣缺缺，只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看几部电影。
　　到底是各个单元被提名了的电影，应该都有独到之处。即便导演想表达的主题有些晦涩，也应该是晦涩得不同凡响了的。
　　不过这样的片子不是今天的温澈的菜。
　　温澈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全息技术项目的事，精神比较紧绷，不希望苦大仇深了，只想找一部快乐的影片放松一下。
　　但逛了一圈，好像都没怎么看到。
　　好像越是艺术的东西，越得是深沉才行。
　　温澈叹了口气，就近选了一个展区走进去。
　　不挑了，随缘。
　　温澈到的时间比较巧，这个展区内的电影刚开始从头播放，片头刚过大半。
　　从剩下的那些电影团队制作人的姓名发音来看，这应该是一部SK国电影。
　　这可真是巧了。
　　温澈往椅背后靠了靠，认真看了起来。
　　她选的位置在整个展区靠后的位置，并不是最佳的观影位置，但胜在偏僻，来往都不会打扰到别人。
　　因为这个原因，这边的位置似乎格外受人青睐。影片的片头还未完全播完，有人避开温澈的腿，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了。
　　展厅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温澈在稍暗的光线中一瞥，大约注意到隔壁的人是位女性，再多的就没怎么在意了。
　　影片很快开始了。
　　看到一半，温澈揉了揉眉心，轻轻吐了口气。
　　她今天不想看太过“艺术”的片子，谁知这部片子就是真“艺术”，表达的情感很压抑，没把她看得入戏，倒把她看累了。
　　隔壁那位女士似乎也这么想的。
　　几乎就在温澈叹气的瞬间，她也轻轻啧了一声。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影片上，第一时间都看向对方。
　　这有点太巧了。
　　虽然如此，两人并没有交流，只是相互笑了下。
　　这之后，温澈又坚持了五分钟，觉得剧情实在枯燥，没忍住想站起身。
　　她才刚这么想，大屏幕上光影一晃，一个熟悉的女性面孔出现了。
　　咦？这不是前天在机场遇到的那位很有性格的SK国女演员吗？
　　真是巧了。
　　因为遇见了“熟人”，温澈按捺自己的情绪，又继续看了起来。
　　她隔壁的那位女士倒是没再多留，直接走人了。
　　这个“熟人”的光环，只让温澈多坚持了三分钟。
　　她实在频频走神，无奈，只好提前退场了。
　　温澈刚出了门，有人开口道：“I thought you were about to leave， just like me. What made you stay there for another three minutes”
　　这是在跟她说话？
　　温澈愣了下，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位亚裔，黑头发黄皮肤，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留着披肩的半长发，看上去四十岁上下。
　　这个人……是刚才坐她旁边的那位女士吧？
　　温澈一看过去，那人也愣了下，咦了一声，道：“路双安？你是那个……温……”
　　温澈接话道：“我叫温澈，你好。”
　　那人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我看过你们的《千千岁》，很精彩。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何谈秋，是一名导演。”
　　温澈一顿，“何谈秋何导？Thyme He？《越城惊梦》？”
　　何谈秋笑容更盛：“没错，是我。”
　　何谈秋，美籍华人，导演，极富盛名。
　　她凭着代表作《越城惊梦》拿过“金菲尔”奖的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是迄今为止华人导演里成就最高的人。
　　《越城惊梦》其实是一部英语片，严格说起来跟华语片还不是一个体系。
　　但何谈秋的名望的确是实打实的。即便放眼全世界影坛，她也不是无名之辈。
　　顺便一提，何导本人也是本届“金白星奖”的评审团成员之一。
　　何谈秋看着温澈，笑道：“既然遇上你，咱们就不聊刚才的片子了，左右也没什么意思，故作深沉，不看也罢。
　　“不如我们聊聊《千千岁》？”
　　温澈想了想，“需要我约上秦导吗？”
　　“不用，秦良归秦良，不关他的事，我是想跟你谈谈。”
　　何谈秋顿了下，又道：“温澈，这一次金白星奖……我可以给你提前剧透一下，你估计是没什么戏了。”
　　何谈秋这么说着，期待看到的是一张遗憾失落的面孔，谁知温澈却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她问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吗？您这样跟我说没关系吗？”
　　金白星奖一贯是留到最后一刻才揭晓的，按理来说，最近这些天仍然是评审的关键时期才对。
　　但说是这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就不一定了。
　　温澈并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以为这是来自评审团成员的内幕消息。
　　谁知何谈秋却道：“结果并没有出来，的确还在评选中。但有些事未必需要等到结果真正出来了才会揭晓。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温澈若有所思，“谢谢您将这个事告知我。”
　　这么平静？
　　何谈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问道：“你不想知道原因？”
　　“大概能猜到。”
　　“咦？说来听听。”
　　“假如这个角色是男性演员来扮演的话，也许就值得一个影帝。”温澈道。
　　影帝影后，表彰的是演技。最佳的体现演技的方式，或者说“炫技”一般有两种，一是一人分饰多角，二是反串。
　　温澈在《千千岁》里，一人既分饰了两个角色，又反串，就难度来说，其实已经够格了。
　　但特殊就特殊在《千千岁》主人公的身份。
　　路双安是个太监，而且是个比较传统的太监，就摆脱不了阴柔的一面。别管是后来的路双悦假扮的他，还是真正的路双安，这种阴柔感是贯穿整个影片始末的。
　　就传统理解上来说，女性要表现出阴柔感，比男性要容易得多，于是体感温澈的戏份的难度似乎并没有那么大。
　　这其实是有点吃亏了的。
　　何谈秋道：“一方面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你运气不太好。
　　“如果放在往年，你其实是很有竞争力的。但今年有一部跟你同类型的影片，而且对方加的筹码比你大。
　　“那人演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一人分饰四角。这影片是部惊悚片，唯一入围的就是最佳女主奖……”
　　换句话说，如果只论所谓的一人分饰多角，那人应该能压住温澈一头。
　　温澈也没怎么觉得失望。
　　她可能还真是太年轻了，也可能是太过傲慢了，真没有那种十分渴望得到某个奖项肯定的心情。
　　能锦上添花固然好，不能也不至于太过失落。
　　何谈秋见温澈真就这么接受了，心里忍不住一闷。
　　这小年轻有点太过无欲无求了吧？
　　何谈秋难得有点憋不住气的时候，没忍住主动道：“但我可以让你明年带着另一个角色再来一次新布尔城，重新竞争一回金白星影后。
　　“你有兴趣吗？”
　　温澈一愣。
　　这是邀请她拍电影的意思吗？
　　但何谈秋这个人擅长的题材一贯有些敏感。
　　她是个喜欢在边缘试探的人物。
　　温澈的态度因此相对保守：“不如您先说说看？”
　　——
　　温澈是个很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她遇见了何谈秋的事，并没有瞒着《千千岁》剧组的人，但是何谈秋提起的有关奖项的任何事，温澈都没说。
　　秦良和白双岭这回也很能坐得住了，甚至没有主动追问。
　　时间一晃，近半个月的电影展过去了。其他奖项已经陆陆续续被公布了，只剩下重头戏，也就是本次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白星奖的归处，还仍然是个谜。
　　解谜的这一天也很快来了。


第97章 一代电影人的梦
　　5月18号的新布尔城, 有着春天最好的样子。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白星奖，将在这一天，于新布尔国家艺术公园中心礼堂颁发。
　　世界第二大电影奖项的最高荣誉, 有着其独有的排面, 连入场的红毯秀都是单独的一份，并且比之寻常的红毯秀都要长, 一直从新布尔国家艺术公园中轴线三分之二处排到中心礼堂入口, 近300米。
　　这三百米的路段，各国摄影师和记者齐聚，□□短炮，星光熠熠。
　　但走在红毯上的人，其实不一定都跟新布尔国际电影节有关系。除了真正被提名的剧组之外, 这个红毯秀的名额是可以对外拍卖的。
　　只要你出得起价, 只要你有那个心，就可以来这里争一争艳。男女都可以, 甚至于男演员还比女演员多。
　　也是因此, 每年新布尔国家电影节的红毯秀都能拉出好大的热闹。
　　《千千岁》，英文名《The Eunuch，King’s Hand》获得了七项提名, 是本次金白星奖的一大热门。这个剧组成员的红毯秀, 因此引来了不小的关注度。
　　这也是这个剧组在新布尔国际电影节正式场合的第一次亮相。
　　温澈这一天穿了一身青蓝渐变的裙子，是从青花瓷上得来的灵感, 偏中国风设计，十分清丽。秦导和白编剧则都是一身中山装，一人的偏灰，一人的偏蓝。
　　三人带着剧组包括摄像、录音等等来在内的其他五名工作人员出现在红毯上时，伴随着主持人热情的“Here we have‘The Eunuch, King’s Hand’!”，瞬间引来了一大片闪光灯。
　　温澈和秦导等人的心思并不在红毯秀上，也无意于在上面多待，只是简单跟来自国内的摄影师和记者们互动了片刻，就走入了礼堂中。
　　礼堂内的座位不是横排和竖排设计，而是一个个圆桌，呈间隔式排列。人数超过五人的剧组基本上都会被分到单独的一个圆桌。
　　《千千岁》剧组的位置在前排中心稍靠左的一个圆桌上。桌上支着一个小型海报，是《千千岁》电影的宣传照。
　　《千千岁》剧组到得不算早，此时周围的座位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在了。临近的人见他们这个位置新来了人，都会看过来，下意识礼貌一笑。
　　热情一点的甚至会跟你寒暄，就着你的电影跟你商业互夸。
　　一圈招呼打下来，用了不短时间。
　　温澈跟剧组的众人终于坐定后，冷不防听到来自身后的一声冷哼。
　　她下意识回头，在他们左后侧隔了一个稍宽的走道的位置上，看见了一桌“老熟人”。
　　是那群在机场跟他们闹过点不愉快的SK国人。
　　刚才冷哼出声的，就是那位SK国女明星。
　　温澈看过去时，这一桌的一位男士正一脸严肃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批评那位SK国女明星：“在敏啊，讲点礼貌。前辈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的，你应该尊重他们！”
　　这么说完，他又看向温澈，微微颔首致意，十分礼貌的样子。
　　冷哼的是他们，颔首致意的也是他们。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把《千千岁》剧组的人搞懵了。
　　剧组的摄影师问温澈：“他们在说啥？”
　　温澈道：“那位应该是导演吧？他在批评那位女明星，让她尊重前辈们。”
　　说着，她把那位导演的话翻译了一遍。
　　暴脾气的摄影师并不领情，没好气道：“先撩者贱。什么道理都让他们说了？这是故意来恶心咱们的？”
　　白双岭老神在在：“那也不一定。咱们电影展出的那一天隔壁那一位导演就在场，看了全场。往好处想，也许人家是被咱们的电影折服了？
　　“其实要看他们是不是真心的很简单，你可以看一会儿那个小年轻还跳不跳。
　　“SK国人长辈身份高，挺权威的。导演都说过这小年轻一回了，她要还跳，要么是她思想出了问题，要么是这个剧组有点问题，是故意来给咱们唱戏的。”
　　事实证明，隔壁那一桌的人还真不是被折服了，他们只是暂时“蛰伏”了。
　　区别在于，那一桌的有些人跳得迫不及待，而有些人则更沉得住气。
　　隔壁那一桌的电影一共有三项提名是跟《千千岁》竞争的，其中就有一项是最佳外语片。
　　前两项提名《千千岁》都拿到了，隔壁那桌就暂时安静着，十分消停。
　　等最佳外语片的结果落在隔壁那桌头上时，那群人喜形于色地上台领奖了。
　　那位女明星路过温澈时，还顺道白了她一眼，小表情格外多。
　　领完奖下台后，这群人一个个红光满面。
　　在这里，奖项就是人的底气。这一回，那位SK国女明星白眼翻得起飞，隔壁桌就没人“教育”她了。
　　也是这位SK国女明星学聪明了，做得并不明显。如果硬要说隔壁桌的人都没怎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
　　等到最佳女主奖项揭晓时，隔壁桌的表现就太明显了，简直都没办法替他们圆了。
　　主持人开始公布入围最佳女主提名的影片和演员。大屏幕上左右两边的画面一边显示的是演员在剧中的场景，一边显示的是演员在颁奖现场的模样。
　　温澈作为压轴出现在大屏幕上时，隔壁桌的人安静得如同被集体禁言了。
　　等最佳女主的奖项旁落他人，《千千岁》剧组的成员们十分替温澈可惜时，隔壁的那位SK女明星没忍住乐出了声。
　　她做得已经很明显了，但隔壁桌还是没人继续跟她强调礼貌。
　　倒是有别人看不过去了。
　　隔壁一位黑人小哥回头看着这位SK女明星，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年轻的女士，你这样可不太够礼貌哦。”
　　他看了温澈这个方向一眼，继续道：“我看过那部影片。让我告诉你吧，这位女士在影片里的表现真的非常精彩！她值得一个最佳女主！”
　　说着，他还跟温澈挥了下手。
　　温澈有些惊讶，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这个小插曲过后，隔壁的戏总算不再演了。
　　剧组的人还在替温澈可惜。
　　白双岭轻声叹气：“我其实对小温的最佳女主很有信心的，没想到……”
　　秦导也跟着沉默不语。
　　获奖演员的那部片子他看过，真就是纯粹炫技而已，从演员的情绪传达上真不如温澈做得好。
　　温澈为这部片子作出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
　　可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人拿奖了，温澈没有。
　　秦导一向就知道国际电影奖项对华语片的高姿态，也做了准备了。可等到真正面对最终结果时，他还是难免有点物伤其类。
　　温澈笑道：“往好处想，我以后不就还有努力的方向了？要是一下子就登顶了，也许……高处不胜寒？”
　　温澈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早就知道了。她之前是怕影响剧组的士气才没有提前说。
　　可剧组的士气还是有点被影响了。
　　等最佳编剧奖再一次落入他人手中时，这种低落的氛围更加明显。
　　白编剧甚至开玩笑道：“或许我该现场开始写咱们剧组第二次冲奖失败的总结？”
　　平常至少有摄影大哥跟白编剧一唱一和，可这一回，摄影大哥也开不动玩笑了。
　　时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该来的总会来。
　　主持人在台上公布最佳导演的提名。
　　秦良看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千千岁》的剧照，心情忽然意外平静。
　　这瞬间，他似乎成了自己的局外人，看着《千千岁》的眼神带着点陌生的审视，以及一种近乎是冷酷的挑剔。
　　这是一个叫秦良的家伙拍出来的。
　　从影近三十年，这个人是一直在进步的吗？
　　是的，这一点秦导敢称一句问心无愧。
　　尤其是这一部电影。
　　他对光线和人物构图的处理，对运镜的思考，对人物情绪的体现……都比之三年前的更让他自己满意。
　　有缺点吗？
　　有的。
　　早年的经历，或者说他这个人的性格还是在电影里带了出来。太过刻板严肃，不够活泼，有些时候画面的饱和度甚至显得过高……
　　总之，是太过华丽的风格。
　　也许下次可以尝试做做减法？
　　秦良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间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像是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模模糊糊的回响，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失真。
　　秦良一时还有点愣神。
　　是在叫他吧？
　　他应该没听错？
　　白双岭已经大笑着拍着秦良的肩，“老秦，傻啦？你得奖啦！最佳导演，老秦你可真是好样的！”
　　“秦老师牛逼！”
　　“卧槽卧槽卧槽！终于啊！”
　　剧组的人一下子喜气洋洋，开心得像是小孩子过年。
　　还有人忍不住热烈盈眶了。
　　有这么个最佳导演顶着，重量级的奖项就有了。
　　对国内他们也算是有个交待了。否则这么盛大的关注下，结果在重要奖项上竟然让人轮了个光头，到底不太体面。
　　《千千岁》剧组的好多人都松了口气。
　　秦良后知后觉站起身。
　　他自己后来再回忆起今天的事，总对这段的印象有点模糊，隐约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状态很奇怪。
　　他似乎对什么事的反应都慢了半拍，连心跳都很稳。
　　拿奖了啊？
　　哦，拿奖了。
　　秦导的这种“状况外”的情绪，在外人看来，就很有点宠辱不惊的意味。
　　连老朋友白双岭都觉得这一次的秦良简直出息了，特别稳得住场面。
　　秦导很稳地上了台，很稳地发表了获奖感言，很稳地下了台。
　　他捧着奖杯回来了，却只是将它放在一旁，转而继续盯着台上。
　　剧组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关注最终的最佳影片，只有温澈隐约觉得秦良是在走神。
　　这个时候走神？
　　台上的颁奖嘉宾启了信封。
　　颁奖嘉宾看完信，合起信封，笑着宣布道：“The Best Picture of 39th Golden Basart goes to…‘The Eunuch，King’s Hand’!”
　　热情的掌声里，温澈脸上挂上笑容，看向秦导和白编剧。
　　两人却都有点愣。
　　温澈笑着提醒道：“秦老师，白老师，咱们拿奖啦！”
　　白编剧猛地醒过神来，“哎呀，我还有点不敢认呢！换了个洋名就有点把我唬住了，还想着没有《千千岁》……这事整的！
　　“老秦？老秦！傻啦老秦？”
　　白编剧又拍了一下秦良的肩。
　　秦良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站起身。
　　他一起身，剧组的其他人才跟着起了身。
　　一群人呼啦啦上台。
　　秦良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
　　对面的人的嘴一张一合，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重复而机械地感谢，感谢。
　　终于，颁奖嘉宾后退了一步，把舞台交给《千千岁》剧组。
　　秦良的眼神动了动，看向自己手中的奖杯。
　　金色的奖杯，主体是一颗圆球，一条金色的缎带环绕着它，周围带着三颗从星。
　　整体的造型设计，像极了一颗行星和它的三个卫星。
　　就是因为这个设计，国内才把这个奖项翻译成“金白星”。其实它的名字是“Golden Basart”，跟“金白星”这个读音还是有点差别的。
　　秦良盯着这个奖杯好半晌，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
　　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全身麻了下。
　　这一下以后，他的世界再次清晰起来了。
　　之前那种云里雾里的，像是局外人的状态，终于离开他了。
　　秦良回到了现实里。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拿奖了。
　　拿奖了啊。
　　秦良眼前的光影忽然快速晕开。
　　他知道，这是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了。
　　最佳导演，最佳影片。
　　他终于拿到了！
　　十年冲奖路，像是一场酩酊大梦。秦良如今细细品味起来，竟然没觉得多么高兴，只是觉得特别心酸。
　　他知不知道华语片一直有点受歧视？他当然知道。
　　可他这一辈的人，自开始学拍电影就一直学的西方人。有些事，甚至是有些愿望，在他们自己尚且没怎么意识到的时候就入了心，彻底成了他们的心魔。
　　他太想告诉全世界，华语片也有好片，也有好导演。
　　他想让业内大大小小的电影人们每逢出席国际电影节，都能抬起头来做人，都能很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们也拿过这个奖！
　　他想让无数的影迷们，为他，也为自己国家的电影事业，放纵地狂欢一回。
　　他做到了。
　　他终于做到了！
　　秦良抬起头来，看着台下的观众，声音有点哽咽，道：“感谢各位评审老师愿意给我们这个肯定，愿意给华语片这个肯定。
　　“三年前，我带着遗憾离开这个舞台。三年后，我又回来了。这一回，我终于不再是遗憾离场了。
　　“我一直相信，命运会垂青每一个努力并且不愿意放弃的人。今天我等到了！
　　“中国有好的电影，中国也有好的电影人。我们欢迎你们到中国的电影市场看一看……
　　“谢谢！”
　　秦良这么说完后，将话筒让了出来。
　　获奖感言环节虽然有时长限制，但一般来说都不会过分短，足够剧组里好几个人都来刷刷存在感。
　　最佳影片是属于整个剧组的荣耀，也理应让其他人共享。
　　按照资历，接下来该到白编剧了。
　　白编剧却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了。
　　他还想再等等独属于他的最佳编剧。
　　现在是在台上，众人也不好多劝，于是看向温澈。
　　温澈也笑着后退了一步。
　　她自己是个“傲慢”的性子，却不代表她不能理解老一辈电影人的心情。
　　他们成长于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崇尚的是“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神。他们身上带着的是冲破世界偏见的锐气和韧性，总习惯苛责自己更多于苛责环境……
　　这是一种内敛的、不服输的骄傲。与新一代的如温澈这般觉得自己就该是中心，骄傲得理直气壮，甚至彻底外显的人还不一样。
　　可她们这一代人的底气，是上一代人努力奋斗，甚至是受了无数委屈、无数血汗才换来的。她们是立在前辈的肩膀上得来的自信，不应该因此嫌弃老一辈的人不够有冲劲，遇人遇事太怂。
　　否则就是忘本，忘记自己来时的路了。
　　不管怎么说，所有苦尽甘来的故事，都是好故事。
　　荣光自有其归处。
　　这个舞台是属于老一辈人的舞台。这里的荣光，也应该加在他们身上。
　　他们值得所有的掌声以及最耀眼的灯光！
　　温澈站在人群外，看着激动得满脸通红发表感想的剧组成员们，笑着鼓掌。
　　这一回她愿意只当个鼓掌的观众，为他们欢呼喝彩，为他们修成正果的结局高兴。
　　《千千岁》成了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最大的赢家。
　　荣誉与掌声，经过许久时间的发酵，终于酿成了酒，醉倒了在这一道上奋斗的中国电影人。
　　众人的情绪一直到接受媒体采访时才稍稍冷静下来。
　　最佳影片剧组会接受世界各国受邀媒体的采访，这是历来的传统。
　　采访有专门的演播厅，还配了现场同声翻译，就像是一个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有人问创作者们想要借此表达的主题，有人问他们的创作理念，有人问他们获奖的心情，有人问他们对其他影片的看法……
　　等到采访过半，忽然有一人站起身来，问了这么个问题：“导演，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非得选择一位‘宦官’来当你们的主角呢？上帝知道，阉割其实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这种酷刑似乎只在旧时代的中国才有，很不可思议。
　　“中国的人权问题一直备受诟病，你们似乎将你们潜意识里的缺陷代入到电影里了。我觉得这一点是该受谴责的。”
　　说话的是一位白人，讲英语，听口音是英音。
　　他的问题刚问完，现场都静了一瞬。
　　温澈的面色冷了下来。
　　台上《千千岁》剧组的其他成员们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变，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都看向翻译。
　　翻译是位亚裔，很明显听懂了，却面不改色，微笑着将这位记者的话修饰得了：“秦先生，这位记者先生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选‘宦官’做你们的主角呢？这似乎不太寻常。”
　　秦导将信将疑。
　　他倒是听到了代表太监的单词“eunuch”。但这个记者真是只问了这个？
　　怎么感觉人家说了好长的话的样子？
　　温澈直接拿起话筒，开了麦。
　　这还是今晚的颁奖典礼上，她头一次这么主动。
　　温澈首先对准的是这位翻译：“翻译先生，您的翻译原则竟然是将采访者的粗鄙之言都过滤掉吗？不得不说，您真是一个十分有‘国际主义’性格的人。
　　“但我不得不因此质疑您的专业性了。尤其有些人是不能太给脸的，您说呢？”
　　翻译刚皱起眉，就听温澈直接切了英语，直直对准那位发言的记者。
　　她道：“这位记者先生，我们的翻译员出了些问题，可能理解错了你真正想问的问题。正好，我听懂了你的话，不如就由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首先，是谁跟你讲宦官，或者说阉割这种行为是只有中国才有的？
　　“我随便举个例子。早在第五世纪，君士坦丁堡就有一位十分有名的将军，名叫Narses，他就是一名‘eunuch’。”
　　这位记者面露茫然。
　　很显然，他不了解这位Narses。
　　温澈顿了下，又道：“假如您觉得这段历史太过古老的话，那我就说点近的。
　　“十六世纪开始，一直到十八世纪末，欧洲的各大教廷以及歌剧中不就很盛行阉伶歌手吗？阉伶与太监的特质是一样的，都是不幸的人。”
　　这位记者下意识反驳道：“那是为了艺术，或者说是为了信仰。这与你们皇帝压迫人是不一样的。”
　　温澈反驳道：“记者先生，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不是一种压迫。我们现在讨论的也不是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太监是中国独有的，这种话从一开始就是不尊重你们自己的历史。
　　“也请不要过分粉饰你们最开始盛行阉伶的动机。
　　“最开始阉伶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们觉得女性不配参加唱诗班。一边只想用男性，一边又觉得男性发育后的声音不够高亢洪亮，所以才有了对男性歌手阉割的做法。
　　“这既迫害了男性，也损害了女性的权益。为什么女性不能参加唱诗班？难道上帝不庇护他的女性信徒吗？很显然不是。
　　“所以，这只是单纯的人祸。按照记者先生的说法，这就是人权危机了。”
　　这位记者还不服气，“但是女士，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温澈笑了下，“记者先生，原来你也知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说起你们自己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论及历史局限。但谈起别人的时候，你们就用现代的标准去苛责人家的过往呢？
　　“你既然论及很久之前，那我就跟你说说‘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在你们流行以宗教治国，宗教凌驾于一切的时候，我们流行以皇帝的力量来治理国家。你们觉得宗教是神圣的，上帝是神；在我们的文化里，皇帝也自称是神之子，君权神授。
　　“你们的阉伶最开始是为教廷服务，我们的太监最开始是为皇帝服务的。这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是什么给了你一种你们更高贵的错觉？”
　　温澈说到这里，又顿了下，问道：“记者先生，请问您看圣经吗？”
　　那人显得有些谨慎，但还是道：“那是自然，我信仰上帝。”
　　温澈笑了下，“既然如此，我觉得你会问这个问题，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圣经里就多次提到过‘太监’。你信仰的上帝已经明确告诉你‘太监’的存在了，他可没有说这是遥远的东方古国所特有的一类人。
　　“记者先生，你信仰的东西告诉你，这类人自古有之，你为什么要否认它呢？
　　“至于你问我们为什么我们会选择一位太监作主角……记者先生，您肯定没有看过这部片子，我建议您去看看。
　　“太监做主角，我们并不是第一个。据我所知，你们欧洲有部很出名的电影，名叫《绝代歌姬》。它就是太监做的主角。”
　　温澈说到这里，不再看向那位记者，而是转而看向其他人，笑了下，道：“我的态度可能有点过于严肃了，但我实在非常反感有些人不论什么事都要上升到人权……
　　“人权真是好用，哪里需要都能顶上去。它真是太万能了，也太被滥用了！
　　“我们是电影节啊朋友们。这位记者朋友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我险些以为我们是在开政治发布会……
　　“我还是看了看我身边的伙伴们才确信我今天走对片场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温澈说着，耸了耸肩。
　　台下的人配合着发出笑声。
　　本来嘛，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这位记者似的一定要这么没眼色，败人兴致的。
　　温澈看向那位脸色又青又红的记者，微笑道：“记者先生，假如你一定要把简单的问题上升、扩大，一定要拉踩对比，透过一部电影看这个国家背后的所谓大格局……
　　“那你为什么不能比点好的呢？”
　　温澈似笑非笑道：“比如说，我们来比比各自国家的经济成长速度？”


第98章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这位记者最后是灰溜溜离场的。
　　但已经没有人关心他了。走了他这么一个不长眼色的, 现场的采访照样继续。
　　温澈不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她将手中的话筒放下, 又成了那个安静漂亮的小可爱。
　　除非问题问到她头上, 否则大多数时候她都只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地听着她的伙伴们发言, 划水划得理直气壮。
　　但台下的媒体们已经不敢再小看她了。
　　众人本来以为这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小甜心, 是属于靠脸吃饭、吉祥物一类的人，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没想到人家只是看上去乖巧罢了，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惹。
　　对外表现硬气的人，如果还有实力作保，就给人一种强者的姿态。
　　《千千岁》剧组就有那么几分味道了。
　　强者总是更有排面的。
　　现场采访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规整。
　　现场受邀的媒体来自世界各国, 其中自然有国内的媒体。
　　温澈回答记者问题时, 他们全程听得热血沸腾，甚至忍不住热泪盈眶。
　　真·神清气爽。
　　好些人甚至忍不住想把手里的第一手素材发回国了。
　　但不行的。新布尔国际电影节是个成熟的奖, 每年的颁奖典礼以及采访环节都是正式签了媒体的, 分了各个授权等级，自有其运作的流程。
　　按照规定，媒体们必须配合官方的节奏, 根据合同以及相应的授权等级, 在正确的时间对外发布消息。
　　今晚上的采访通稿，他们就必须等第二天才能发。
　　虽然正式的消息不能发, 但“小道消息”还是可以给的。
　　事实上，自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开幕后，网上有关这次电影节的消息就没断过。
　　新布尔城的时间比国内的时间晚了近6个小时。金白星奖的结果揭晓时，国内已经是凌晨了。
　　《千千岁》获得金白星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从非官方的渠道被爆料到了网上。
　　等第二天官方正式的消息出来时, 国内的人的情绪经过一夜的积累，终于迎来爆发。
　　多少年了，咱们的电影里程终于推进到金白星奖了。
　　连官媒都跟进这件事，给足了《千千岁》排面。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红毯秀、颁奖典礼以及后续采访，也陆陆续续被放到网上，含中英文双语字幕。
　　很多急急去确认最终结果的人，在看完后又忍不住将进度条往回拉，重新看了一遍。
　　《千千岁》剧组的成员在台上热烈盈眶时，屏幕前的很多人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
　　弹幕密密麻麻的。
　　——泪目，真是太不容易了！
　　——秦导是不是都哭了？
　　——别哭啦。苦尽甘来，多开心的事啊！
　　——《千千岁》牛逼！
　　——老秦你可是厉害了！
　　——热血沸腾！忽然觉得我还可以再去刷一套卷子！
　　——啊啊啊啊啊！我笑成了一个傻子，也哭成了一个傻子。多少年了，终于啊！
　　播到采访环节了。
　　这可是个名场面。
　　很快，热搜上有关《千千岁》的热闹又多了一条。
　　#温澈怼记者#
　　这一条热搜下，所有对温澈没有拿到金白星最佳女主有点遗憾的人，就此满血复活。
　　太女党们更是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太女真的好会呜呜呜，我太喜欢她了，我想把她安利给全世界！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把她偷偷藏起来。她是独属于我们的太女！！
　　——别的不说，温澈真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让我服气得彻彻底底的演员。
　　——她好厉害啊！你们看到那个傻逼记者的脸色了吗？真是舒爽的我恨不能仰天大笑。
　　——我一边为太女露出姨母笑，一边又为自己流下不争气的泪。我竟然得靠着字幕才知道太女在说什么_(:з)∠)_
　　——强烈建议大家就着太女的发音练练听力。听英语的感觉跟听汉语的不太一样的，她真的太会了！
　　——我就是学英语的，我倒是听懂了，可我还是流下了不学无术的眼泪。总感觉太女的知识点点亮得好全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而且思维好敏捷啊，她真是拿起话筒从头说到尾，逻辑特别清晰！
　　——dbq学渣只会喊牛逼QAQ
　　——有姐妹相约报班学托福雅思的吗？闲着也是闲着，练练英语也不错？
　　这条热搜底下，还有很多媒体人来凑热闹。
　　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也听懂了那位记者的话。可媒体人的立场和剧组的立场是不一样的，他们只能干着急，甚至都不好开口帮着说什么。
　　好在温澈自己稳住了。
　　她真是太让人有安全感了。明明年纪也不大，却意外可靠，总让你从心里感受到一种被维护的感觉。
　　你真的可以相信她，她就没让人失望过。
　　网上热闹得不行时，温澈已经告别《千千岁》剧组的其他成员们，预备搭乘下一班航机飞回学校。
　　五月末了，又是学期末，大三在读的她该回学校考试了。
　　但在回学校之前，温澈还需要赴一场约。
　　是跟何谈秋何导的约。
　　半个月前，何谈秋曾经邀请过温澈参演她的新电影，并给了温澈她的新电影的故事梗概，让温澈考虑考虑。
　　半个月时间已经过去，温澈需要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两人约在机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何谈秋还没吃午饭，饿得胃快烧起来了。所以一上来，她直接要了一杯特浓的咖啡和两块布朗尼蛋糕，很明显是把它们当成午餐了。
　　温澈要了一杯热咖啡，却没有怎么喝，只是一下一下地搅着。
　　何谈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吃完手中的布朗尼蛋糕，就着喝了几口咖啡，问温澈道：“你不喜欢喝咖啡？”
　　温澈道：“那倒不是。只是比起喝，我更喜欢的是咖啡闻起来的味道，所以平时喝的时候不太多。”
　　何谈秋面色古怪，“温澈，你真是在美国生活了十多年吗？你竟然没学会喝咖啡？”
　　美国的确随处可见咖啡店，喝咖啡也是很普遍的一件事。
　　但温澈还真对这个不是很着迷。
　　何谈秋只是这么感叹一句，并没有要对别人的喜好指手画脚的意思。
　　她很快聊到了重点：“《医者》……你是怎么想的？”
　　何谈秋的新电影名叫《医者》，是一个发生在那段战争时期的故事。何谈秋希望温澈出演的是这部片子的女主，是一名革命人士。
　　至于故事的男主……从身份设定上来说，这是一个日本人，叫野山田军。
　　野山田军是一个医生。毕业后，他响应天皇的号召，怀着满腔热情来到了另一片国土，却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同胞残害他人的累累罪行。
　　他十分痛苦，为此不惜背叛自己曾经信奉的天皇，暗地里帮助受迫害的革命党，甚至于偷偷成立一个与他的同胞们相互对抗的组织。
　　女主就是被野山田军救下来的革命人士。
　　她受了帮助，曾经因此对野山田军心怀感激，却在知道他日本人的身份后十分痛恨他，一度甚至想杀了他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后来女主知道了野山田军的立场，从对此嗤之以鼻，到心情复杂，再到渐渐被他吸引……
　　总之，这是一个逆潮流的故事。
　　何谈秋希望能通过这部片子，表达反战情绪，并探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立场的矛盾统一。
　　当然了，她还希望能揭示战争年代存在的人物的多样性，从另一个角度去发现并解读历史。
　　何谈秋这人一贯喜欢在敏感的题材边缘试探，温澈对她的这个选题并不意外。
　　但是，她对这部片子真的不感兴趣。
　　不过话不能说得太过直白，得含蓄了说。
　　“何导，《医者》是个很特别的故事，但我可能没办法参演了。”温澈道，“我今年大三，还有一年我就大学毕业了。我需要开始忙毕业论文的事，所以行程上可能会有点紧，没有办法顾及拍戏的事了。”
　　她面露歉意。
　　何谈秋沉默了下，直直看着温澈：“温澈，咱们都是明白人，就说明白话吧。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就不必说档期冲突这样的托辞了。
　　“我想听实话。”
　　温澈无奈道：“何导，我说的真是实话，下半年我的确有事要做。事实上，除了毕业论文之外，我还需要忙自己的事业。
　　“不是指演艺事业，而是别的事。”
　　温澈下半年的确没有安排任何通告，她想要将成块的时间都用在自己的全息技术项目上。
　　但这些事不太好对何导说起，所以她只是这么含糊概括过去了。
　　何谈秋若有所思，“据我所知，你虽然还在上学，但这几年你一向是请假的时候居多。可见有些事是有轻重缓急的，只要吸引力足够，别的事你不是不能放一放。
　　“看来我的剧本并没有优秀到足够吸引你暂时放弃另一项事业的地步。”
　　温澈没否认。
　　何谈秋追问道：“温澈，你觉得我的剧本缺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被它吸引？”
　　她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温澈想了想，“何导，这是一个角度很特别的故事，但不是一个中国人会喜欢看的故事。”
　　温澈说得有些保留，很显然不想多谈。
　　何谈秋露出了然的神色，“果然如此。”
　　她虽然一副不是很意外的样子，但情绪上还是有些焦躁了，甚至忍不住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包女士香烟来。
　　刚拿出来，她似乎又想起什么，看向温澈道：“May I？”
　　温澈点了点头，“Sure.”
　　她虽然不喜欢烟味，但也不是不能忍。
　　何谈秋只是抽了两口就暗灭了自己手里的烟。
　　她的神色似乎完全冷静下来了。
　　何谈秋看向温澈：“温澈，我知道那段战争对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段很惨痛的历史。事实上，我的祖父就是在那个年代出来的，我的家族也曾经蒙受战争的阴影……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否认这一段历史。
　　“但是，我们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站在那一边的人都是恶人。
　　“J国的军国主义盛行的年代，也有一批有良知的人。他们一直在反抗，一直在抗争……
　　“他们也是饱受战争苦果的人……”
　　温澈本来是不打算多说的，但这会儿却忍不住打断了何谈秋的话：“何导，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想想就能理解了，世上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呢？
　　“中国最苦难的年代出了很多所谓的‘汉奸’，J国军国主义最盛行的年代同样有反军国主义的人。
　　“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否则就是十分危险的事，也是很不合理的事。”
　　温澈顿了下，又道：“我甚至知道J国在那段战争时期就有共/产/党的存在；我还知道J国□□人一度，甚至是直到现在都很崇拜我们国家的革命领袖；我更知道在那个年代，J国也有人怀着一颗所谓的‘国际主义’的心，帮助过很多中国人……
　　“但是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只是小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远远不能因此让我改变我的态度。
　　“打个比方。假如我拿刀将你扎得遍体鳞伤，甚至于几度垂死，就为了抢你手里的东西。
　　“但我在扎你之前记得将刀消毒了，或者说我在扎你的时候记得用白布蒙上你的眼睛，让你不至于太过担惊受怕……
　　“何导，你能因此认为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并从此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说话吗？”
　　何谈秋一顿。
　　温澈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再开口的声音显得有些沉：“何导，您的家族太早出国了，您也太早就成长于一个平静、安宁的国度，您甚至还太早就经历了所谓的美式强大……
　　“您的家族可能的确蒙受过战争的阴影，可是您对战争的体验，在我看来都太浮了。
　　“您对那段历史的了解可能就是来自于书籍里，或者是纪录片里。您不知道身为一个中国人，心里的恨和怨！
　　“但我知道！
　　“我们家本来是个大家族。在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他们兄弟姐妹一共有五人。温家四世同堂，近五十人，一大家子十分热闹。
　　“后来战争来了，我们家就活下来我爷爷的爷爷一个人……
　　“您知道看着自家的家谱在某一个年代忽然断层的那种感受吗？您知道听着自己的长辈讲起曾经的家族长辈尸骨无存，以至于后人至今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祭拜的那种感受吗？”
　　何谈秋抿了下唇。
　　温澈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她继续道：“当然了，和平年代了嘛，不适合讲报不报复的那一套。
　　“但身为受害者，我们多次强调这段历史，用来教育我们后辈不要忘记前人的贡献，不要忘记寻求发展、寻求国家的强大。
　　“这没什么不对的吧？
　　“可为什么有些国家，直到今天还敢拿这些事做文章？至今没有悔过的意思？
　　“他们把有些事当作了一种手段，但凡想要点政治红利，就得去祭拜一次祖宗……
　　“他们的祖宗可真难啊，都作古了还得陪他们唱戏！”
　　何谈秋提醒道：“温澈，你有点过于激动了。”
　　温澈停了下来，再次深吸气。
　　何谈秋道：“温澈，我知道那是一段很沉重的历史，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但正如你前天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拍一部电影而已，没必要把所有事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上吧？”
　　温澈扯了扯嘴角，“一部电影而已，是没必要。所以您想拍这个片子，我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这是您的片子嘛，当然是您做主了。
　　“但我不适合接这部片子。就算刨除了个人情感，这部片子我也不该接、不能接。”
　　何谈秋皱起眉，“刨除个人情绪……你是担心会被你们的政府封杀吗？的确，国内对这个的审核是很严格。”
　　温澈道：“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何导，我是一个演员，在国内还有不错的热度，在社交平台的粉丝前天刚破五千万。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说的话，我做的事，能被很多人看到。
　　“我是一个公众人物，我有影响别人的能力，更应该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我的粉丝们对某些历史作了不太合适的解读。
　　“他们可以有他们自己的历史观，但我不希望我会在这个过程中起反面辩证的作用……”
　　何谈秋没能说服得了温澈，但也不至于因为温澈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电影。
　　两人合作的事，到底没能达成。
　　临告别前，何谈秋还是给温澈留了名片。
　　她道：“温澈，我们不提所谓的三观，那本不应该是一两部影视作品能动摇的东西。如果有些人的三观真能因此被动摇，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三观本就是残缺的。
　　“我们只谈作品本身。
　　“相信我，这是一部好片子！它的艺术价值不可估量……
　　“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路双安，你的情感表达能力和爆发力都十分惊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我有信心，你能经由这部片子拿一个金白星影后。
　　“温澈，你再好好想想。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会一直等你到7月15号……”
　　——
　　金白星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名头，让《千千岁》剧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话题中心。
　　剧组回国时，甚至还被粉丝蹲点了。
　　有部分太女党们试图混在剧粉中，想跟温澈来个“偶遇”。
　　当然扑了个空。
　　温澈就没跟着剧组一起回来。
　　剧组回国后，就是各类正规的访谈节目，全是围绕《千千岁》进行的。
　　《千千岁》比较特殊。它成片后直接送选了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在国内还未正式上映。
　　现在宣传得多了，再加上又带着金白星最佳影片的光环，很多人因此十分好奇：《千千岁》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据说主角是个太监，还是温澈演的。
　　一听就是个有故事的太监。
　　网友千呼万唤中，《千千岁》终于正式定档，定在6月25号。
　　预售一挂出来，票房很快冲破四亿，并且涨势不减，票房表现惊人。
　　《千千岁》一看就不缺宣传，温澈跟秦导又混熟了，理直气壮地缺席了所有宣传。
　　她那边的项目也到了关键时候，实在走不开。
　　6月25号是个周六。午夜，《千千岁》国内首映。
　　简泽谦早在网上定好了票，是在电影院最佳的观影位置。
　　可等他真坐到电影院里了，才觉得自己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妥。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或者成群结伴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形单影只的。
　　他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已经好几次转头看他了，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第三次眼神对视，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内容有点出乎简泽谦的意料。
　　小姑娘道：“小哥哥，加个微信吗？”
　　简泽谦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很婉转地拒绝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姑娘很遗憾地转头跟同伴小声道：“可惜，长得可好看了，就是有主了。”
　　简泽谦：……
　　她说话其实还挺大声的。
　　场面有些尴尬。
　　好在电影马上开始了。
　　简泽谦表情一正，稍稍坐直了身，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影片中，专注极了。
　　他旁边的小姑娘看着他的侧脸，又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认真起来更好看了。
　　可惜了……
　　《千千岁》这部电影，跟温澈以往的任何电影形象都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体现出来了。
　　影片一开始，是从一个盯梢人的视角看到的景象。
　　有人在临街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穿着黑斗篷，头带兜帽的人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在夜色中脚步匆匆地进了一座大宅院里。
　　那群人进了门后，镜头上移，将大宅院的门匾框了进来——千岁府。
　　入了千岁府的一群人，很快来到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所在。
　　到了这里，周围站岗的人已经全是传统的太监扮相了：穿着官服，脸覆□□，神态阴柔又隐隐透着诡谲，盯着人看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像是被蛇类盯上了的感觉。
　　披着黑斗篷的人进了屋，直奔书房内室的榻上。
　　也是在这里，穿着白色中衣，面色惨白的温澈第一次入了镜。
　　温澈的形象，跟她以往的有些区别。
　　她半靠在床上，头发完全束起成冠，皱着眉，眉眼间三分英气，却又有几分阴柔冷酷之感。
　　这就是千岁府真正的主人，大太监路双安。
　　路双安本来是闭目养神的，这会儿似乎听到点动静了，抬起眼看过来。
　　闭着眼的路双安是一副虚弱苍白的模样。可当他睁开眼时，气势一下子变了，带着一种锋利感，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器。
　　这种锋利感在见到来人时又很快退了，转为柔和。
　　路双安轻笑了下，苍白的嘴唇弯成柔和的弧度，可说的话却很吓人。
　　他道：“悦悦，我可能快死了。”
　　屏幕前的简泽谦如遭雷击。
　　这副场景……他是不是也见过这副场景？


第99章 (剧中剧预警)大太监路……
　　这一次, 简泽谦脑子里闪过的片段多了点。
　　好似是在一间房里。阳光从窗外撒进来，明亮极了。
　　窗台前站了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整个人因此沐浴在阳光下, 似乎要融化在光里。
　　他看得久了，忍不住提醒她道：“你别晒太久阳光, 不好的。”
　　她听见动静, 应声回头，有些惊讶道：“是你啊？你怎么又来了啊？你不忙吗？”
　　他的眼神有些游离起来，却还是强作镇定道：“我路过，顺路来看看。”
　　她又笑了，“你别骗我了, 这里是郊区的疗养院, 你到哪里去能顺到这里的路？”
　　“嗯……那个，其实我是有事要找你。”
　　“咦？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她的眼神因此亮了亮, 整个人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了, “你是还缺投资吗？我听说你现在很有钱了，应该不缺了吧？”
　　“不是投资的事，而是……而是……”
　　他实在太笨了, 明明来之前想了很多个理由, 可现在被她一看，就全忘光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干巴巴道：“就是……最近的那款游戏好玩吗？”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她很感兴趣的理由。
　　但她一向是个不会让人为难的人，回道：“好玩的吧？毕竟是第一款全息游戏，市面上最火的就是它了。不过你们的玩家反馈应该很多呀, 不缺我一个。”
　　说完，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大发明家，你实在不会说谎。”
　　她看着他，是那种又清又亮的眼神，“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不过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很显然，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心事，知道他的怯懦，更知道他的言不由衷。
　　她这么聪明，什么事能骗过她呢？
　　他心里一闷，忍不住追问道：“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是，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没有打不打扰一说。只是……”她看着他，弯了下唇角，笑容有些淡，“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有意义的。
　　她轻声一叹，“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可似乎是重锤一般，在简泽谦的认知里阵阵回响。
　　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可能快死了……
　　是这个场景吗？
　　简泽谦的心口忽然没来由地绞痛起来。
　　他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弯腰捂住了胸口，连眼眶都红了。
　　旁边的小姑娘惊讶得瞪大了眼。
　　不是？小哥哥原来这么性情中人吗？
　　虽然剧情是很好哭，但是……但是小哥哥看上去这么酷，竟然是个情绪丰富的人？
　　刚好带了纸巾呢，要不然……
　　不等小姑娘动作，简泽谦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沉浸在剧情中的观众们被他影响到了，忍不住大小声抱怨着。
　　简泽谦出来的这一路，惹来了许多白眼。
　　但一贯很注意个人素质的他这一次却不管不顾，一定要走。
　　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一个人很熟悉。
　　上一次也就算了，这一次……这一次……
　　他是不是曾经失去过她？
　　她应该还好好的吧？
　　他得去找她！
　　他想亲眼看见她好好的。
　　简泽谦一路把车开得几乎飞起，很快停在了温家大门前。
　　温家的老宅是一座四合院。仿古的吊灯挂在门前，照亮了大门的一角。庞大的中国古式建筑在夜色中静静伏着，透着一种厚重无声的静默感。
　　到了这里了，简泽谦发热的脑子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现在是凌晨近一点，温澈的作息一贯很好，这会儿肯定早就睡了。
　　他在想什么呢？
　　简泽谦熄了车灯，靠在车座上，使劲儿捏着自己的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最近真是昏了头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灯光从车后照了过来，透过车右侧的后视镜晃了晃简泽谦的眼。
　　简泽谦一怔。
　　这道光很快暗了下去，却有脚步声渐渐接近。
　　夜色中，温澈开着手机屏幕的灯光走近前来，敲了敲简泽谦的车窗。
　　简泽谦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车窗降了下来。
　　温澈还有些惊讶，“二哥？真是你啊？我刚才恍惚看了一眼车牌号，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简泽谦愣愣看着温澈好半晌，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
　　她竟然醒着？
　　这个点她怎么会醒着？
　　简泽谦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知道傻傻看着温澈。
　　温澈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了这是？”
　　简泽谦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撒了谎，“我加班加糊涂了，本来想回家的，结果路上想着事，忽然就开到这里了。
　　“你呢？这个点你怎么会醒着？”
　　温澈虽然觉得“加班加糊涂了”这种理由挺奇怪的，但也没多想。
　　她一脸兴奋道：“我是睡了一觉起来了。二哥，我想明白封闭码的事了，我想去试试！”
　　她激动得等不及天明，迫不及待想去办公室验证一下。
　　简泽谦一顿，笑了下，“那你上车吧，不用你自己开车了，我送你过去。”
　　温澈想了想，没拒绝。
　　去往办公室的这一路，温澈很显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封闭码，反应式，初始条件……”的，念念有词。
　　简泽谦没打扰她。
　　他需要点时间来理清这些画面与温澈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就在他身边，安然无恙，会笑会跳，格外有活力。
　　这样已经很好了。
　　——
　　简泽谦中途离场了，但是属于《千千岁》的故事，还在继续着。
　　路双安要死了，死前他给了自己的妹妹路双悦一个选择。问她是想继续做她的小小庶女，以后相夫教子，过着可能不太痛快，但平平顺顺的一生；
　　还是更愿意当一个嚣张跋扈，却很可能只能嚣张一时，并且下场注定会很凄惨的太监。
　　路双悦选择了后者。
　　红着眼眶的少女脸上的悲色正浓，一双眼睛却透着点狼性：“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希望我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我不想回到那种看人眼色过日子的时候了。
　　“哥哥，我会让欺负过咱们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路双安哈哈笑，笑得一张苍白的脸都泛着不健康的红。
　　他道：“好！悦悦，你自由了。从此你愿意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们权倾朝野，我们……疯狂一场！”
　　路双悦从此成了路双安。
　　路双悦果然也是个疯狂的人，跟她哥哥路双安一样，玩弄权术，睚眦必报。
　　她甚至比路双安更狠。
　　当年推路双安出来挡罪，让路双安受了宫刑的路家，就这样倒了大霉。
　　影片里，路家大大小小的主子跪了一地。嫡子被按在地上仗责，被打得人事不省。
　　大大小小的路家主子哭成了一团，尤其是路家夫人，几乎在路双安面前把头都磕破了。
　　路双安却笼着袖子坐在上首，略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穿着华丽的太监服的路双安涂脂抹粉，唇色如血，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十分漂亮的残忍，不止让路家，也让屏幕外的人都抖了抖。
　　镜头到了这里，开始回忆当年。
　　路双安兄妹俩是龙凤胎。庶子庶女的身份还是龙凤胎，就有点过分招眼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俩就活得格外艰难，在嫡母的手下受尽了白眼。
　　当年受的委屈，今日她全都要报复回来！
　　路双安虽然有一颗狠心，但路家嫡子最后还是没被打死。
　　有人来拦住路双安了。
　　拦人的是新科状元，一位热血上头的小年轻，姓付。
　　付状元是这么劝她的：“路掌印，陛下交托您掌印之职，是看您处事秉公，您当对得起陛下之托。
　　“而今东朝在旁虎视眈眈……”
　　路双安所在的国家叫西朝。西朝周遭并不太平，隔壁的东朝总心心念念要吞并他们，最近这几年他们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几次在边境挑衅西朝的驻军。
　　屋漏偏逢连夜雨。西朝的皇帝老了，迟迟不立储，各个皇子为了储位掐成一团。
　　路双安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的势。
　　他是老皇帝眼前的红人，心里对储位有点想法的皇子们都不愿意得罪他，有些甚至还顺着他，由得他仗势欺人。
　　于是路双安越发有恃无恐。
　　付状元会来劝路双安，也是让官场的老油条们坑了。
　　谁都知道路双安一向睚眦必报，是个惹不得的人。付状元这行为，就好比是千里送人头。
　　但路双安这一次竟然神奇地没发脾气。
　　她顺着付状元给的梯/子就下了。
　　朝堂上，很多人都在猜路掌印这是在玩哪一出。
　　连老皇帝都听了一耳朵，问起了这事。
　　老皇帝道：“听说你最近挺宠幸付状元的？”
　　路双安躬身给老皇帝递茶，说的话却十分不客气，“可别，咱家就是个爱权的，我自己都仗着您的势呢，还嫌不够，哪能让人蹭走了我的便宜？”
　　老皇帝于是哈哈笑。
　　外人都说老皇帝人老昏聩了，可只有路双安才知道，老皇帝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这是一只垂暮的老虎。再是垂暮，他毕竟还是老虎，余威犹在，一点也不好糊弄。
　　老皇帝是在关心路双安宠不宠幸付状元吗？
　　其实不是。他是在警告路双安，不要想着背着他跟朝中重臣交好。
　　老皇帝甚至不愿意将权力分给自己的儿子，哪能真心给一个太监呢？
　　他可以允许路双安位高权重，但路双安必须识趣儿，最好主动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只能依附他一个人。
　　换言之，路双安的名声越差，他这个路掌印的位子反而能坐得越稳。
　　路双安对此心知肚明。
　　这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居高临下，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暗暗揣摩充斥着整部影片，张力十足。人物之间一个眼神来回，似乎都带着深意，全是勾心斗角。
　　看得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东朝终于进攻了，战事终起。
　　西朝的军队节节败退，老皇帝在罢朝许多天后，终于上朝了。
　　大臣们不议论战事，却开始弹劾路双安。
　　群情激愤，就想请老皇帝给路双安定罪。
　　有人甚至还死谏。
　　路双安当时表现得诚惶诚恐。
　　老皇帝却再一次保下了他。
　　逃过一劫的路双安从地上站起身，侧眼打量群臣们，眼神像是带着刀。
　　被他盯上的人，都会收获一个阴恻恻的笑。
　　谁都知道，路公公这是记仇了。
　　他一记仇，可是要出事的。
　　群臣都在战战兢兢时，镜头一转，来到了城门口。
　　一个太监正在跟一个沉默的少年说话，神色还有些不耐烦，“六皇子，您怎么不明白呢？路大人说了不见您就是不见您。
　　“小人就不明白了，您不是想去打仗吗？路大人这不是成全您了吗？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少年抬起头，“你帮我给她带句话。”
　　“什么？”
　　“就说我贺六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冒犯过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让路公公活得久一点，等本皇子凯旋了，再来找她算账！”
　　说完，六皇子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侍卫离开了。
　　马蹄声中，是六皇子很简短的几个回忆的镜头。
　　除开路双安身边人之外，六皇子是唯一一个知道路双安其实是路双悦的。
　　他才刚知道不久，就拿这件事威胁路双悦，要她见好就收，不要把朝堂搞得一团乱。
　　六皇子这么劝她：“你一个女子，为什么非得搅和进男人的事里？”
　　路双悦笑得恃无恐，“你愿意说就去说，你看看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六皇子，我今日就告诉你一个道理。我能做什么，不在于我是女子还是男子，而在于我有多大本事。
　　“刚好，我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两人不欢而散。
　　六皇子知道路双安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觉得她怎么着都会折腾他。
　　他也做好准备了。
　　可路双悦却一通手段，直接把他送去了边关。
　　于别人而言这可能是要命的事，可于六皇子而言，这是他念了好久，求了好久都求不来的事。
　　现在达成了。
　　路双安是这么个能让人“求仁得仁”的人？
　　不像啊。
　　六皇子看不懂路双安了。
　　侍卫中有一人却道：“主子，路公公虽然看上去可恶了点，但如臣下这样身份的人，他其实从未为难过。
　　“他可比一些老大人们对咱们好多了。”
　　六皇子沉默了。
　　同样的话，付状元也在另一个人身上听到了。
　　是一个喝醉了的说书人。
　　他醉醺醺地“指点江山”：“都说路掌印是个坏透了的狗阉竖，可咱们的日子也没见差了呀？今年咱们给那些大人们的孝敬还少了呢，听说是怕路掌印揪住他们不放。
　　“哎，我怎么瞧着路掌印还是个好官呢？”
　　付状元对此的感受更深。
　　他是新科状元，人虽然耿直了些，但是不傻。
　　很多事他能看得懂。
　　路双安阴阳怪气、睚眦必报、贪权恋势……但他从来不针对无辜之人。
　　甚至于，他本身就是个才华和谋略一样不缺的人。
　　朝堂上的大人们恨不得他死，可事实是，老皇帝逍遥了半年，将国事托付给路双安半年，从未出过大岔子。
　　路双安也许不是个良善人，可他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送走六皇子后，镜头一转，老皇帝问路双安：“听说你把老六送走了？路双安，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路双安当时就跪了下来。
　　把堂堂皇子送到边关，还瞒着皇帝本人，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平时一贯很能拉得下脸来求饶的路双安，这一次却认下了这事。
　　他道：“陛下，小人觉得诸位皇子中，也就六皇子还有点血性，不如给他个机会。”
　　老皇帝神色喜怒难辨，“他怎么个有血性法了？”
　　路双安道：“他是唯一一个敢对着小人破口大骂的人。”
　　老皇帝不置可否，甚至都有点被气乐了。
　　路双安又道：“他也是唯一一个长了脑子的人。既骂了小人，又踩稳了线，让小人动不了他……”
　　路双安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直视老皇帝，“他是唯一一个经受住了您的考验的皇子。”
　　老皇帝一愣，心情不由有些复杂，“双安啊……”
　　老皇帝一手捧起路双安，不止是不想分权，更是为了给他的继承人们练手。
　　这一点，路双安自己也知道。
　　路双安还是笑得一脸开心，“小人就是秋后的蚂蚱，不求能长长久久地蹦跶，只求在我还能蹦跶的时候，能蹦个痛快，蹦得有尊严！
　　“小人谢陛下成全。”
　　路双安的确没能“蹦跶”太久。
　　西朝冗官太多，贪腐成性，误了大事。
　　北边六皇子带领的军队节节胜利，东边的防线却因为官员贪生怕死，让东朝霍开了个口子，东朝大军因此西进。
　　皇城危在旦夕。
　　老皇帝、皇子们和剩下的大臣们都逃了。
　　是路双安留着守住了都城，以路掌印一贯的坏名声震住了守城的军士们，让很多尸位素餐的人不得不拼命。
　　靠着这样的威慑，路双安和他的“爪牙”太监党们，轰轰烈烈地战了一场，多撑了三天。
　　六皇子带兵赶来，看到的是身负重伤的路双安。
　　他快死了。
　　六皇子沉默了。
　　路双安撑了最后一口气，道：“六皇子，求您个事。”
　　“你说。”
　　“太监难做。我死了，那群人，估计得把账，算到，我兄弟们头上。我兄弟们，护城有功，求您，让他们，活成个人样……”
　　身后的太监们哭成一团，连同好些守城的军士们也红了眼眶。
　　六皇子道：“好。”
　　路双安笑了，“哎……路公公，风光半生，到死了，还能混个，为国捐躯……
　　“没白活，挺好。”
　　影片的结局，是六皇子登基为帝后，坐在金銮殿上，听着老臣们就着要不要给路双安身后名吵得不可开交。
　　六皇子却在朝上走了神。
　　他将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路双悦是半途扮的路双安。
　　除了他身边人，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来。
　　即便是他，也是偶然间才知道的。
　　路双安不论是好是歹，这个名字代表的人到底活得轰轰烈烈。
　　可路双悦……
　　六皇子坐在金銮殿上，叹息一声。
　　影片就在这声叹息声中，戛然而止。
　　观众们大多数是红着眼眶走出电影院的。
　　《千千岁》讲了一个不算太有新意的故事，以“坏人”的身份讲了一个有血性的人的故事，反差运用得十分彻底。
　　它成功就成功在把那个“度”把握得很微妙，让观众能完全沉浸其中。
　　你看不出刻意套路的痕迹，只觉得一切都恰到好处，很符合人设和逻辑。
　　影片塑造了很多有血有肉的人。
　　尤其是路双安和路双悦。
　　路双安虽然早早地退场了，可路双悦扮演他扮演得十分成功，演出了退场的路双安的形象。
　　但兄妹俩还是有区别的。
　　路双悦因为她哥哥的原因，在对待太监们的态度上更加柔软。
　　她庇护了如他哥哥一样不幸的大大小小的太监们。
　　如果说路双安是以狠让人不敢冒犯，让同为太监的人感到十分解气因此追随他的话，到了路双悦这里就多了几分柔，也让太监们因此对她多了几分敬。
　　这才是路双悦行走宫廷，身份至始至终都没被拆穿的原因。
　　六皇子那边的的确是个意外。
　　路双悦还“以权谋私”，帮了很多身世不幸的女孩子。
　　这是两个不同却又很像的兄妹俩。
　　他们都是想以卑贱甚至有缺的身份，活出精彩姿态的人。
　　他们想当一个有尊严的人，即便这个“当人”的时间可能很短。
　　这种几乎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追求尊严的性格，才是路双安和路双悦这两个人身上最大的闪光点。
　　电影上映期间，热搜上随处可见《千千岁》相关的话题。
　　有人讨论剧情，有人讨论人设，有人谈论演技，有人论起这个所谓的金白星最佳影片是不是实至名归……
　　温澈的话题度也不减。
　　她在电影中的形象，的确与她以往的都不一样。
　　路双安虽然有闪光点，但他真不算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
　　影片的前半段过分压抑，温澈要是没收住，观众可能等不来路双安的高光时刻，就被他气走了。
　　但她稳住了那个度。偶尔眼神一转，阴狠中带着几分回转的余地，总让人觉得她这么做是事出有因。
　　那种底层人想要求尊严的感觉捏得格外准，让人忍不住看着看着就共了情。
　　——
　　网上关于《千千岁》的讨论，并没有影响现实中的温澈。
　　她从凌晨两点一直忙到了天大亮，终于如释重负地往椅背后一靠，大声道：“我成功了！”
　　还是那个桃花妖化形的世界，她试着把世界封闭起来，并且成功了！
　　温澈几乎是搓着手等着数据载入。
　　等数据载入完成后，她迫不及待地再次重临那个世界。
　　简泽谦紧跟其后。


第100章 你们这个技术了不得啊……
　　全息世界是否被封闭, 其实身处其中的人是没办法意识到的。
　　当然了，世界的创造者除外。
　　温澈在桃花妖化形的世界里，以特殊的形式召唤出代码框, 输入一串指令。
　　她的动作做完后, 这个世界的外延，灰蒙蒙的深空中, 忽然亮了起来, 升起了一道蓝色的屏障，发着蓝蒙蒙的光。
　　有点像是淡蓝的天空。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封闭码。温澈将之设置成屏障的形式，仿的地球的大气层。
　　封闭码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是测试其强度了。
　　温澈输入的指令再变。
　　来一点奇点变量吧。
　　蓝色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很稀疏的金色雨。它们像是流星一样, 自遥远的、看不见天幕的尽头处来, 又被拦在了这道蓝色屏障外。
　　金色的雨落在屏障外，泛起点点涟漪。
　　偶尔有些雨滴的路径长了些, 沿途就像是流星一样燃烧着, 在天际快速划过。
　　如昙花一现，一闪而逝。
　　温澈的神色显得郑重些了，再次输入一串指令。
　　这一次, 金色的雨铺天盖地而来, 几乎将天幕都点亮了。
　　可这场的金色的雨，如同上次的那般, 都被拦在了蓝色的屏障外，分毫不漏。
　　温澈在金色的像是流星雨的背景下回头，看向“桃花妖”，笑得十分灿烂：“我成功啦！”
　　封闭码成功拦住了想访问这个世界的奇点变量。
　　身为“桃花妖”的简泽谦其实就是一团光而已。这团光的建模尚未完成，所以简泽谦看不太见很具体的场景。
　　在他的视野里, 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立在天幕下。而在这个人影身后，是一场太过绚烂的流星雨。
　　这场所谓的流星雨，像是带着神奇的魔力。
　　这瞬间，简泽谦脑海里如有星光闪过。
　　一点点细碎的、不成串的片段，在他的认知里不断浮现。它们就像是天际如今正在下的那场流星雨，在他脑海里如昙花一现，却在须臾之间，点亮他的记忆。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大发明家’啊？
　　“嗳你别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啊。你没钱我有啊！我支持你的梦想！
　　“你想造什么？全息游戏？可以啊！”
　　“大发明家，你是真挺能烧钱的。这要不是我，估计多少投资人都该跑路了吧？
　　“哎呀你别说对不起啊，怎么还当真了呢？我没怪你，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真的，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肯定继续支持你啊。”
　　“大发明家，你说这是仿的现实里的流星雨？
　　“这是假的吧？我看过书的，大多数流星雨基本上达不到‘雨’的规模，基本上一小时就几十颗而已，有时候还看不到的。
　　“你这可真是‘流星雨’了。
　　“哎呀你怎么又懊恼上啦？对不起是我太较真，扫了兴了哈哈哈。
　　“好啦好啦，我其实是很高兴的，谢谢你的礼物……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嘛，你不能让我撒谎呀。”
　　“我的身体？挺麻烦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
　　“你就当我的时间是加速的好了。过一天相当于别人过三天多一点的样子……”
　　“你怎么能说我倒霉呢？我家里很有钱，我家里人很关心我，这算什么倒霉？
　　“身体不好却有钱治，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虽然治不好……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事难得两全嘛！我要是又聪明又漂亮又健康又有钱……你让别人怎么办？
　　“我可能就是福气太满了，所以没奈何，只好稍微活得短一点。
　　“咦？我忽然觉得这个理论挺对的。
　　“你看啊，假如人生来就有一个差不多的福气值，最好是在某一方面狠狠坑了你一把，又在别的方面给你补偿。
　　“这样一来，当你收获很完美的生活时，你不至于战战兢兢，不至于觉得这是走了大运捡到的，不至于总担心这种完美生活有一天会被收回去……
　　“我就是在健康这一方面被狠狠坑了一把。”
　　“大发明家，你不用好像欠了我天大人情的样子。我就是太无聊了才投资你的梦想而已，这不值什么的。
　　“再说了，钱是我家里人挣的，我就是借花献佛而已。
　　“退一步讲，你的全息游戏不是做出来了吗？还是市面上最火的游戏，很能赚钱……
　　“我的投资得到了回报。咱们钱货两讫，你不欠我什么的。”
　　“大发明家，你别做无用功了。我家里这么有钱都能没把这个病怎么样，你甚至不是医生，能怎么办呢？
　　“全息世界？不用，我不需要。
　　“我不想欺骗自己，我讨厌一切虚假的东西。”
　　“大发明家，你别来了。”
　　“大发明家，你别喜欢我了。”
　　“大发明家，人是没有来生的。假如真的有，我也不会记得你的。你何必呢？”
　　“我的愿望？你这个问题问住我了。可能是健健康康地活着？去看足够多的风景，去做很多有意义的事？
　　“不过我不喜欢做假设，这是没意义的事……”
　　“大发明家，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大发明家……再见了。”
　　简泽谦人还陷在桃花妖的世界里，可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人是可以有“来生”的。
　　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深爱过一个人。为之辗转反侧，为之抱憾终生。
　　他们没有缘分。
　　现在，那个人就在他眼前，可他不能认，不能说。
　　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她不会希望记得他的。
　　记得他，就是记得曾经无奈而早亡的一生……
　　她好不容易能重新开始了。
　　这一次，她依然被命运狠狠坑了一把。不过她的运气好点了，命运只坑了她的身世，给了她健康上的圆满。
　　这是她全新的人生。
　　他不该打扰的……
　　温澈从那个全息世界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兴奋的笑。
　　可简泽谦……他好像哭了？
　　温澈愣了下，“二哥，你……”
　　简泽谦低下头，擦了擦眼，“亲眼看见全息技术诞生，有点感动，不好意思。”
　　再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换上了笑的模样，“阿迟，恭喜你！”
　　温澈有些迟疑，“谢谢。”
　　真的是感动成这个样子的？
　　总感觉不太像啊？
　　简泽谦道：“我们开始下一步吧？咱们小组的建模工作也进行有一段时间了，接下来该组合了吧？
　　“假如能顺利完成并测试成功……阿迟，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说到这个，温澈心里也忍不住高兴，但还是说得比较保留：“还早着呢，还得好好测试的……”
　　——
　　7月末，《千千岁》在国内的播映接近尾声，斩获票房累计达33.4亿。
　　这是一个十分亮眼的数字，热搜上已经轮了好几轮。
　　属于《千千岁》的热闹正在慢慢淡去。同时，另一个消息，在各大经纪公司并经纪人手中流传。
　　——国际知名华人导演何谈秋，就新戏《医者》，对内娱女明星启动试镜。
　　严悦听到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心动了。
　　温澈虽然说过下半年不想接新戏了，但那可是何谈秋啊！
　　她可是拿过金菲尔奖的国际大导！
　　她的片子，是任何一个有点国际野心的演员都不可错过的大资源。
　　说是登天梯都不过分。
　　严悦给温澈打电话时，温澈正在监督他们小组的第一个项目试组装。
　　听完严悦的来意，温澈顿了下。
　　她道：“悦姐，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嗯？什么事？”
　　“我跟何导见过面，在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时候。何导邀请过我拍戏……”
　　电话那头的严悦心里忍不住一提，追问道：“然后呢？”
　　“我拒绝了。”
　　那头的严悦沉默了三秒钟，“是不是何导的新片子有哪里不妥？”
　　温澈忍不住笑了，“这么信我啊？”
　　温澈不是个胡来的人，这一点严悦十分有信心。
　　既然温澈拒绝了何导的新戏，那肯定事出有因。
　　温澈稍微解释了一下《医者》这个剧本，然后道：“这个题材我不太喜欢。”
　　严悦只是听着这个题材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听见温澈拒绝了，还松了一大口气：“你是不该喜欢。这个何导吧……哎，美国人，美国人。
　　“挺好的，也省得跟那群人争了。我听说她们都快掐起来了，尤其是梁柳青……”
　　温澈都愣了下，“梁柳青？她想接这部片子？”
　　严悦道：“她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部电影是怎么回事。但只是冲着何导的名号，这部片子的试镜她肯定会去的。
　　“澈澈，你这半年没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其实梁柳青那边，出了点事……”
　　严悦细细讲了起来。
　　今年年初，梁柳青的《温柔时光》爆红，最终票房16.9亿。
　　梁柳青本人凭着在剧中的表现，直接跻身二线。在这个圈子里，她第一次不需要靠着她父母的名头就让人记住她是谁。
　　名声以及作品，是一个演员最好的底气。
　　但人只要一出名，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梁柳青“入戏太深”的传闻，从《温柔时光》开始上映起就一直没断过。
　　如果说这件事还只是隐隐约约让人听了一耳朵，真实性存疑的话，另一件事就有点真了——何氏集团的二少何文卓，正在追求梁柳青。
　　梁柳青答没答应还不太知道，但何文卓表现得很热情。
　　他从梁柳青开始参加《你正青春》开始，就是公认的梁柳青的粉丝。
　　他跟梁柳青一起吃饭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被小报记者们拍到过了。
　　圈子里关于明星的恋情，捕风捉影的流言一向多，本来大家也没太当一回事的。
　　可谁知何文卓的母亲何太太，好像出来掺和了一脚——她曾经在半公开的场合反对过何文卓和梁柳青的事。
　　她出来这么一反对，这事就有八分实锤了。
　　严悦叹道：“何太太的理由无非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何氏集团是大集团，家里资产在国内怎么着都能在富豪榜上有一号位置吧？何太太因此不太看得起梁家这样的。
　　“女明星嘛，通常意义上来说，也的确不太被这种所谓的‘豪门’看得起。
　　“何太太好像跟梁家约了一顿饭。我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梁家好像有点被惹着了。”
　　温澈有点好奇了，“他们怎么被惹着了？”
　　严悦道：“就是那种想证明给人看的心情，或者说想往上爬的野心很外显吧。
　　“你不知道，最近这几个月，梁家人的存在感很强。首先是柳月如经常参加综艺节目。歌曲类的，非歌曲类的……有点拼命三娘的意思。
　　“再是梁歌。梁歌的努力方向就有点超出本行了。
　　“国内的电影资源毕竟就那么多，梁歌的身价在那里，岁数也在那里，剧本这种事，也不可能真的任他挑到数不完。
　　“所以他改了个方向了，改成投资电影了……”
　　投资啊。
　　这行水可就深了。
　　温澈若有所思。
　　严悦道：“这家子现在有点想争口气的意思。何导这么个香饽饽在前，我估计梁柳青是不会错过的。
　　“但这个剧本吧……何导如果改了剧本了还好说，要是没改，而梁柳青最终还真参演了的话……这事对她是福是祸，还真不太好说。”
　　温澈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跟她没关系了，但没想到何谈秋何导国际大导的名号太过响了，直接把很多女明星们的战斗力都掀起来了。
　　然后事情就以一种绕了很多个弯的方法，间接扫到了温澈。
　　温澈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啼笑皆非。
　　事情说起来有点绕。
　　何导对外放出了试镜邀请，其中就有梁柳青。
　　谁都知道梁家的基本盘有多好，刚演了《温柔时光》的梁柳青演技上有多占优，也是因此，梁柳青被很多人当成了劲敌。
　　既然是劲敌，就得想办法削弱她的优势。
　　不是所有人都对梁柳青出招了，还有很多人另辟蹊径，找了梁歌和柳月如的麻烦。
　　只要把梁家的声势搞下去了，梁柳青的竞争力就会少一大半了。
　　而梁歌和柳月如的麻烦，对于某些知道点这对夫妻关系内幕的人来说，简直一找一个准。
　　九月，娱乐圈发生了件大事。
　　有某小报花了大篇幅登了首页文章，内里含沙射影，指责某位新出道的小女明星“勾引”梁歌，试图当三。
　　梁家的粉丝们才刚骂了这小女明星半天，小女明星就反击了。
　　她在微博上公然开撕柳月如，让她想对线就自己来，不要暗戳戳找什么不入流的小报。
　　小女明星口吻很硬，直接把梁歌和柳月如拉下了水。
　　按照她的说法，柳月如是个嫉妒心很可怕的女人。她跟梁歌不过是正常合作，结果柳月如竟然误会她想勾引梁歌，试图封杀她。
　　小女明星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更劲爆的是，她表示不是她想勾引梁歌，而是梁歌试图占她便宜！
　　她还放出了之前她跟她朋友聊天的截图，说过梁歌“手脚不干净”。
　　一个小女明星原本是不可能有非常大的能量把这种流言闹得人尽皆知的，但如果有很多人想整梁家呢？
　　热搜上热闹了好几天。
　　之前温澈跟梁家的那场风波里，那两位音乐老师对柳月如的指证，再一次被旧事重提了。
　　这一回，很多人开始对梁歌和柳月如的关系有了新思考。
　　很多事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提及，除非这件事本来就是真的。
　　梁歌和柳月如的恩爱关系遭受质疑，恩爱戏份唱不下去时，丹江威利又联系梁歌了。
　　这是第二次梁歌的个人形象遭受危机了。而这一次，丹江威利决定不再继续忍，想跟梁歌解除合作。
　　梁歌和丹江威利是去年四月份签的合同，一签两年，如今才刚过一年多而已。
　　此前品牌方多次要求梁歌在合同期间必须保证完美的个人形象，并对此进行过十分细致的补充说明。
　　按照合同规定，梁歌是过错方。
　　合同年限过了半，违约金虽然还是很高，但比起去年的天价违约金，今年的已经降了很多了。
　　但再是降了很多，基本盘还在那里。假如真的解约的话，梁歌代言丹江威利的代言费，恐怕要因此被收回八成。
　　梁家的粉丝们为了这个事，有组织地闹了一次温澈的个人超话。说温澈落井下石，不怀好意，趁火打劫……
　　Wenlet控股丹江威利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梁家的粉丝们因此认为，丹江威利这时候忽然跳出来要跟梁歌解约，是温澈授意的。
　　这个女人的记仇心真可怕，肯定是还惦记去年的那出假消息，怀恨在心，想趁机报复……
　　温澈听严悦复述这些事时，只觉得想笑。
　　要么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呢？
　　温澈敢肯定，这一次丹江威利解约的事，最开始必定是完全正常的商业运作，不存在任何私人恩怨。
　　她伯伯是个有原则的人，去年的事结束后，假如梁家不再来惹他们的话，他是不会提起旧事的。
　　他那么忙，哪有可能天天惦记那点小事？
　　再说了，他们家是控股丹江威利了，但他们家并不是丹江威利唯一的股东。品牌运营的事，人家能听她伯伯一次，不可能次次让她伯伯做主吧？
　　这应该是品牌方自己的操作。
　　现在好了，梁家的粉丝们来惹了她……她伯伯不知道还好，一知道了……原本还能商量的解约事宜，这一次恐怕真得解了。
　　温澈都忍不住有点怀疑了：难不成是有对家潜伏在梁家的粉丝群里，就为了鼓动他们自爆？
　　否则这操作听起来也太令人窒息了，完全不像是方少仪和沈千秋监督下能出的事。
　　温澈只当自己听了一场笑话，并没有多管。
　　她现在也的确抽不开时间和精力。毕竟，她的项目到了关键时候了。
　　九月的最后一天，军队某部队的礼堂里。
　　温澈跟她团队的成员们再次检查了一下整间礼堂内的所有设备，而后看向坐在台上的领导们，道：“没问题了。”
　　坐在最中间的领导点点头，宣布道：“第X届红蓝阵营对抗赛，现在开始！士兵们，请登录你们的战场！”
　　说完，礼堂上正襟危坐的五百名士兵们，同步佩戴上放在膝盖上的头盔，启动战场。
　　全场鸦雀无声。
　　坐在台上的五位领导们慢了一步，也将放在桌上的白色头盔佩戴上。
　　温澈和简泽谦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载入战场。
　　白色的头盔笼罩在头上，不过三秒，一个蓝白色的窗口出现在眼前：“第001号战场已开启，是否确认载入战场？是/否？”
　　确认载入战场后，蓝白色窗口上的信息提示道：“请确认您的阵营。您是红色阵营/蓝色阵营/观战阵营？”
　　确认身份后，第三个窗口信息出现了：“我们需要读取您的个人信息，个性化定制您的人物模型和参数。请注意，当您登出战场后，相应的个人数据会被清除。
　　“请您确认授权。是/否？”
　　授权确认。
　　五秒钟后，眼前光影一晃，人物就置身于一个新的世界里。
　　这里是一处雨林地图，等规模、等比例、等环境设置模拟现实中的场景，甚至连当日的天气参数以及会出现的动植物参数都是可调的。
　　选择红蓝阵营的人，会被投放到事先设定的大本营里，由各自的指挥官负责排兵布阵。
　　而选择观战阵营的人，则会处于监控视角。他们可以全屏载入战局，可以定点放大看局部，可以实时查看对战数据……甚至还可以跟同为观战阵营的人交流。
　　这一批人是第一批体验全息战场的人，每个人初入这个世界，都是一脸新奇的样子。
　　他们将会有十分钟的时间来熟悉各种操作，适应全息人物模型。
　　事实上，不过五分钟而已，众人就完全忘了这是在虚拟世界里了。
　　这里实在太真实了！
　　即便人物的肌肤质感看上去有些过分相同了，但完全不影响辨认五官和感知。
　　平常力气更大的人，在这里同样能轻松掰赢队友的手腕；平常听力更灵敏的人，在这里同样能听到更加细微的动静……
　　个人的身体参数，在一开始载入人物模型时，就已经同步调整过了。
　　这个调整的过程还在不断优化中，会不断与人的认知相统一。
　　人物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这个世界收集到的数据越多，人物的体验感就越真实。
　　五个小时的红蓝阵营战结束了。
　　五百名士兵登出战场。
　　温澈和简泽谦紧随领导们的脚步，跟着离开战场。
　　温澈放下头盔，看向台上的领导们。
　　坐在最中央的领导神色严肃，郑重道：“小温啊，你们这个技术……了不得啊！”
　　他说着，笑了起来，跟温澈比了个大拇指。
　　温澈心神一松。
　　看来结果不差。


第101章 我们一起回家！
　　结果何止不差, 简直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这样的全息世界为何重要？因为它足够真实，且数据量足够大，能做很多事。
　　在现实里, 很多事是落子无悔的。可在全息世界里, 很多事却可以当作是一串数据，可以前进, 也可以倒退。
　　换句话说, 只要全息世界里的模型足够，数据量足够，运算能够支撑得住，那么全息世界将可以作为现实世界的模拟实验。
　　某地即将进行建设规划，造一处可能会改变周遭生态的大工程。大工程具有很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从发展的角度来讲, 很有建设的必要。
　　但谁都不敢保证这么大个工程一旦建下去了，十年二十之年, 会不会对生态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因为理论很难预测到这么远的事。
　　怎么办？
　　理论分析是一种，全息模拟也是一种。
　　只要将现实中的环境等比例模拟，设置了条件参数, 在全息世界里试上一次, 调快时间流逝的速度……理论上就能收获第一手资料。
　　不一定能完全仿造现实，但可以在一定的误差范围内, 给出数据支持。
　　某地有不法分子聚集，深山老林，地势复杂，很难做好针对性的作战计划，因为不法分子可能有很多种逃窜路径。
　　这时候, 全息技术可以帮你排兵布阵，“实打实”演上一回，评估几个可能的作战方案的价值……
　　总而言之，用得好了，全息技术将是很有战略意义的利器！
　　这一点，很多人都能看到。
　　全息技术已经诞生，未来势必会成为流行的大趋势。而现在，他们国家的技术可能已经领先世界二十年。
　　这段时间，将是他们的黄金布局期。
　　温澈很快被安排参与了更高层的会议。
　　会议持续了大半个月，就全息技术未来的发展以及对内、对外的战略布局，做了十分细致的规划。
　　温澈个人的保密级别因此快速被往上提。
　　听说这样一个香饽饽还总是国内、国外两地来回跑？
　　这话听得好多负责安全的人眼皮子忍不住狂跳。
　　开什么玩笑！这太危险了！
　　这群人工作都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一点危机感？
　　她为了上学也就算了，反正再有一年她就毕业了。为了回家？她不是中国人吗？她回哪里的家？
　　温老爷子的事？
　　当年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这些事必须尽快解决！
　　她还是个演员？这不是……咦？这倒是个很好的挡箭牌啊。
　　演员和科学家，谁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温澈下半年几乎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别看现在的全息技术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其实想大批量使用，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首先是建模的速度。
　　越是真实的世界，越依赖于精细的模型。而模型的成型其实需要很多个阶段，按照温澈如今的做法，一共可以进行十级细化。
　　每一级细化，都需要大量的计算时间。
　　计算时间又与计算速度相关，未来更高计算速度的计算机必定成为重中之重。
　　这就是可以提前布局的地方了。
　　再是数据安全的问题。
　　可以预见，倘若全息技术发展起来了，世界各地的数据模型将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数据资源，届时可能都不好拿到了。
　　现在他们就要开始着手布局。
　　然后是封闭码的问题。
　　封闭码可谓是全息世界的重中之重，温澈需要想个更加妥善的方法，来确保封闭码不会被破解。
　　当然了，还有随着全息技术的发展带来的各类问题，比如人才的储备，相关行业的支持等等。
　　温澈自己还想往第二阶段的全息世界探一探……
　　总之，事情就没有忙得完的时候。
　　——
　　温澈忙着自己喜爱的事业，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很多事她好像才刚起了个头，新历一年嗖地一下，又到年末了。
　　她觉得时间过得快，可对于太女党们来说，下半年简直过得太慢了！
　　她们盼温澈的消息简直盼得望眼欲穿。
　　这人是怎么回事？《千千岁》播出后不该是她事业的一个小巅峰吗？别人恨不能刷存在感，她倒好，直接神隐了？
　　你可还没登顶呢，你就“激流勇退”了？
　　以前粉丝们多少还能从103宿舍成员的微博里看到温澈的影子，现在可倒好了，这个途径也被堵死了。
　　温澈微博超话里的留言从对她盼星星盼月亮，到开始“怨声载道”。
　　她怎么还不出来营业？
　　她太过分了！
　　好容易到了年末的颁奖季，温澈终于出来活动了！
　　温澈凭借着《千千岁》中的路双安一角，蝉联青竹影后。她也是青竹奖开办至今，第一个不到二十岁就蝉联最佳女主的人。
　　梁柳青再次惜败温澈。这一话题果然成为当日的热搜。
　　领完奖后，温澈很快飞回了家。
　　今年她是带着一个“惊喜”回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惊喜，能不能真的落到实处了。
　　12月末的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正是个难得的晴天。
　　温澈倒完时差醒来，正好是早上九点多，阳光正和煦，温家一家人都在。
　　温澈从行李箱中抽出那封藏了很久的大红邀请函，想了想，将它夹在一本书里，带着书下了楼。
　　她下楼时，正在说话的温家人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看着她。
　　温澈还有些奇怪，“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沈祥锡老神在在：“我们刚才正在说你，你这一来了，我们就只好停了。”
　　温澈好奇了，“说我？你们说我什么了？”
　　温向荣懒懒靠在椅背上，道：“阿迟你这话问得有趣。不敢当着正主面说的肯定就不是什么好话了，我们哪能自己主动说出来？”
　　温澈眨眨眼，“不是好话？不能吧？我这一年可老实了。”
　　怎么感觉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温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你别管他们。”他眼神落在温澈手里的书上，状似不经意问道，“大早上看书啊？”
　　温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坐到温老爷子旁边，道：“爷爷，我看了预报，今年咱们这里会有好多场大雪呢，可冷了！”
　　她小心看着温老爷子的脸色。
　　温老爷子不动声色，“然后呢？”
　　“然后你说巧不巧，我查了查另一头的天气，哎呀，难得的暖冬啊！正好可适合过冬天了！”
　　温老爷子没说话。
　　咦？竟然没一下子拒绝？
　　温澈精神一振，继续道：“爷爷，我在咱们那头的院子里新养了一株兰花。不过我不太会养，养得不太好……”
　　温澈看着温老爷子。
　　温老爷子慢条斯理接话道：“怎么忽然想养兰花了？”
　　“哎呀，这不是一个人住那么大院子孤单嘛！正好养点花花草草解解闷儿……
　　“爷爷你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玉兰树现在长得可好啦！每年三四月正好是玉兰花开的时候，可漂亮了！”
　　温澈开始大吹院子里的玉兰花，一边吹，一边看着温老爷子的脸色。
　　温老爷子都被她这磨磨蹭蹭的样子搞得有点想笑了，但面上还是很能端得住，问她道：“阿迟，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澈狠狠心，直接道：“爷爷你跟我回去吧！我替人接了给你的邀请函，想邀请你回去看春晚的。
　　“今年春晚我正好还有节目。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咱们顺便就在国内过年正好国内天气还好人也熟我还被奖励了一栋大院子就在咱们家隔壁说不定还可以打通了扩建什么的以后咱们就在国内我也不用两地来回跑了你说呢？”
　　这一串话，温澈说得气都不喘一下，似乎就怕被打断了。
　　温老爷子都听得一愣，哭笑不得：“说归说，你心虚什么？当初不还理直气壮说要让我衣锦还乡吗？现在就开始虚上了？”
　　温澈长喘了口气，眼巴巴看着温老爷子，“没虚，但这不是怕你不答应我呢吗？爷爷，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温老爷子板住了脸，“你先别胡搅蛮缠。那什么……邀请函呢？”
　　温澈急忙忙翻开书，将一个大红的邀请函递给温老爷子。
　　温老爷子接过，缓缓打开。
　　与他想象中只写了个姓名的邀请函不同，这一封，从头到尾都是手写的。
　　“温时启先生：
　　“一别经年，甚是挂念。先生志洁行芳，风雨无改初心。五十载离乡，虽远行而不忘根本，虽在外而心念同胞……
　　“受先生帮助者，至今铭感五内……先生功绩，不堕父祖芳名！
　　“又一年新春佳节，家乡人诚邀您回乡过年……
　　“人生七十古来稀。不求先生往事随风，只望您愿与往事和解，给未来一个弥补的机会……
　　“先生，家乡人欢迎并期待您，衣锦还乡！”
　　一番话，言辞恳切，笔锋温润，带着一种内敛的谦和。
　　温老爷子看得眼眶都红了。
　　他盯着这个邀请函看了好半晌，一直到将眼里的情绪缓缓收了回去，这才站起身来，负手慢慢走回了书房。
　　温澈站着目送他离开，有点想叫住他，又有点不敢叫。
　　这到底是答没答应啊？
　　温澈苦恼地皱起眉。
　　温向荣叹道：“阿迟，你别苦恼了。你不知道，你爷爷这些时日已经接了不下五个电话了。”
　　温澈下意识问道：“电话？谁打来的？”
　　“你的领导们，尤其是老一辈的领导们。”
　　温澈一愣。
　　这意思是……
　　“他们有些是跟你爷爷差不多岁数的人，都有着相似的经历，说起话来更有共同语言。”温向荣笑道，“你爷爷跟他们约了一起下棋，一起喝茶，一起钓鱼……
　　“唔，预计年后你可能还是见不到你爷爷，他现在行情可火了。”
　　温澈听得眼神一亮，“真的？你没骗我？”
　　温向晚也笑了，“骗你做什么？我们飞机票都订好了，家里的行李这些天已经开始收拾了，有些已经邮回去了。等你考完试后……
　　她看着温澈，笑得很温柔，“阿迟，我们一起回家！”


第102章 荣光归故里
　　温家的飞机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那天, 是个大晴天。
　　首都刚下过一场小雪。飞机临降，从窗外往下看，下方的地面是一片稀稀落落的白。巍峨的高楼和四通八达的马路就落在这星星点点的白里, 有种既繁华又宁静之感。
　　温老爷子看得目不转睛。
　　不一样了。眼前的这幅场景, 跟他记忆中的故乡已经不一样了。温老爷子一时看得心潮澎湃，一时却又有种陌生之感。
　　近乡情切, 近乡情又怯。
　　温老爷子心里的滋味, 复杂难言。
　　“要放在几十年前，这片地儿还是个小农村。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姥爷家就在这片儿。现在啊，我都有点不敢认。”前排有位老大爷这么感叹道。
　　温老爷子来了精神了，“这片地儿当年可流行大棚蔬菜瓜果了, 您小时候看来没短了这些？”
　　前排的老大爷一听, 顿时来了兴致：“老弟你一看就是个老首都人了。可不是嘛！我小时候要啥没啥，但这瓜果蔬菜可是真没缺过。
　　“吃不起肉, 还吃不起这点儿地里种的吗？
　　“也是当年大家都稀罕肉。你看着要是放在现在, 我们家搞不好就能发家致富……”
　　温老爷子道：“现在也不晚。这片地儿一圈成机场……可比您家老老实实种地强。”
　　“嘿！您这话也有理。”
　　飞机即将降落，也不好起身，两人各自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从当年的老黄历, 侃到如今的潮流，顺便还说起各自的儿女……
　　温老爷子完全找回了感觉, 跟人越聊越起劲。
　　飞机一落地，他甚至没太管温家人，直接跟新认识的老大爷来了个相见恨晚。
　　对方也是一大家子一起旅游回来的，这会儿俩老人相见恨晚，年轻人们只好彼此相视一笑, 由着他们去。
　　温澈现在出行时已经不太适合光明正大露脸了。但她也不想搞得太夸张，只带了个鸭舌帽，将帽檐压低，一路上尽量避免跟人对视。
　　两家人相伴着入了海关，提了行李，又一同往通道口走去。
　　他们不着急赶路，一路都慢腾腾的。等他们走出通道口时，同期的旅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这样一来，等在通道口的那一小撮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长得十分斯文俊秀的青年，就有点打眼了。
　　众人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那个俊秀的青年直接走到温家人面前。
　　不等他说话，站在温老爷子身后的温澈已经看见人了。
　　她稍稍抬起头来，惊讶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跟在后头的沈祥锡和温向晚下意识看过来。
　　二哥？
　　这是简家的孩子吧？
　　早听说过不止一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温家人并不是同一批回来的。温向丰夫妇忙，一时走不开，温向荣就更不用说了，到了年底根本停不下开。
　　所以这一趟，除了照顾温老爷子起居的人之外，只有温澈一家三口跟温老爷子一起回来了，其他人还得等等。
　　温澈一出声，好多人都下意识看向简泽谦。
　　还有一部分人则看向温澈。
　　有人因此惊掉了手里的饮料瓶，失声道：“温澈？”
　　温澈这个名字以及这张脸可谓自带知名度。尤其她这大半年还总是神隐，无形中就是饥饿营销，赚足了大众对她的期待度。
　　这会儿看见真人了，年轻人们都激动坏了。
　　温澈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
　　简泽谦身后的那群人已经上前来了，十分热情地要替温家人拿行李。
　　这都是温澈组里的队员们，都是温澈的“铁粉”。
　　一群人簇拥上来。
　　“沈伯伯您好。我叫小赵，您别跟我客气。我是我们副队组里的，大家早就对你们好奇得不行，这个接人的名额还是我争来的，您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
　　“温伯母您好。我是小刘，就一敲代码的，听说我们副队今天回来，大家就想着来热闹热闹……”
　　“哎呀副队家里真是一家子神仙颜值。”
　　“你们矜持点，别把副队家里人吓到了。”
　　隔壁家的那位大爷看着温老爷子的眼神已经变了，“合着老弟您家里还出了点了不得的人哪！”
　　他并没有看向温澈，反倒把眼神往一旁一瞥。
　　一旁站着两个像是路过，实则眼角余光都在注意这边的人。这两人虽然站姿放松，可偶尔一个眼神过来，带着点沉沉的力道，自带压迫感。
　　老大爷瞧着这两人，乐了：“这两位是保镖吧？我才想起来，他们俩好像就是跟咱们一起下的飞机。跟了咱们一路吧？
　　“我家里老三就是当兵的，一看就是跟他们一个路数。
　　“您这家里了不得啊！”
　　这一通夸，捧得温老爷子通体舒泰。
　　他还知道自谦，圆圆排场，“哪里哪里，也就是小年轻自己搞的事。保镖什么的，有俩钱不就能请到了吗？都是私人经营，私人经营……
　　“改天得空了约您聊，我这得走了。”
　　“您忙，您忙。”
　　温家人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离去。
　　等他们都离开了，这边的这一家里还有人忍不住捶胸顿足。
　　太女啊！那可是太女！
　　温澈！
　　货真价实的！活的！
　　温澈竟然跟他们搭了同一趟航班，而他们从头到尾就顾着刷剧、睡觉、聊天吹牛了，竟然都没注意到她？
　　这种感觉……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有人忍不住在社交平台上发消息了。
　　“跟澈澈搭了同一班飞机，我家老爷子还跟澈澈爷爷聊上了，就这样了我都没发现太女就在我身边！！
　　“我果然是个假的太女党，自闭了QAQ”
　　当天温澈的超话因此热闹了一场，差点上了热搜。
　　当然这是后话了。
　　温老爷子到家后，把屋前屋后都逛了个遍，又是伤感又是叹息。
　　这种阔别半生终于重返故土的滋味，除了他自己之外，也许别人都没办法理解。
　　温老爷子一连好几天的情绪都有些大起大落。
　　温澈都有些担心他老这么着会伤身，正想着是不是劝一劝，温老爷子自己很快就恢复过来。
　　新的一天，温老爷子跟人有约。
　　温澈早上起来，看见的是穿着一身暗红色唐装，整个人十分精神的温老爷子。
　　这身打扮……
　　温澈看了大半晌，忍不住问道：“爷爷，你这是终于想开了，要相个老伴啦？”
　　这话听得温老爷子一惊，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打翻了：“你这一天天瞎想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约了人下棋。据说是个高手，杀遍首都无敌手的那种。
　　“呵，不是我说，我都没出马呢，他也敢自称杀遍首都无敌手？”
　　客人很快上门了。
　　出乎温澈意料的是，里面竟然还有熟人。
　　温澈打开大门，看见一个头发发白的矍铄老者站在门外，一旁还站着一个简泽谦。
　　老者看见温澈了，笑得十分和蔼，“你是小温吧？”
　　温澈赶紧道：“是我，领导好。”
　　“别领导不领导的了。我姓简，是耀之的爷爷。我找你爷爷，他在家吗？”
　　温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老简吗？早等着了！茶我都添好了。过来杀一盘！”
　　简老爷子闻言，根本没管一旁的简泽谦，兴冲冲就进了门。
　　温澈跟简泽谦面面相觑半晌，没忍住都笑了。
　　简泽谦解释了一句：“我名泽谦，字耀之。我的名字是我姥爷给起的，字才是我爷爷起的，所以我爷爷习惯叫我这个……”
　　简泽谦这么说着，忍不住看着温澈，心里既有点忐忑，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他曾经也叫耀之的。
　　她会不会对这个名字有一点点印象？
　　温澈只惊讶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人不流行起字了，但简家也算是比较老派的家族吧？有这个习惯也不奇怪。
　　再说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很正常。
　　就跟她的小名是阿迟一样。
　　但怎么二哥的神色有些奇怪的样子？
　　温澈忍不住问道：“是怎么了吗？”
　　简泽谦淡淡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你爷爷的棋艺如何？”
　　温澈道：“我爷爷的棋下得特别好！”
　　简泽谦也笑了，“巧了，我爷爷的棋也很不错。估计他们有得拉扯了。”
　　温家老宅的院子里有一棵玉兰树，树下是一张石桌，温老爷子和简老爷子此刻就在桌前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还一边聊，话题一会儿是天南海北，一会儿是古今中外，几乎什么都谈。
　　真正的棋局倒成了次要的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印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话题。
　　温家人不太敢明着说的往事，简老爷子却能很轻易地提及。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跟温老爷子有着相似的经历。
　　温老爷子对往事的心结，正在以一种春风化雨的速度慢慢消融。
　　事实上，他决定回来，本已经说明他自己的态度了。
　　这以后，或者是温老爷子到简家，或者是简老爷子来温家……甚至也不止是简老爷子，而是一群差不多岁数的老爷子聚在一起，下棋、喝茶、钓鱼，甚至是养花花草草……
　　温向荣当初说对了，温老爷子真没空管温澈了，他比她还要忙。
　　温澈见温老爷子适应良好，精神头一天比一天足，便放心去忙自己的事了。
　　旧历新年的年末就快来了，今年她受邀参加春晚，还得彩排呢。
　　——
　　越是临近旧历新年，年味儿就越浓。
　　中国人对新年的情怀体现在方方面面，其中之一就是春晚。
　　年轻一辈虽然总吐槽近年来的春晚不比往年好看了，但春晚作为春节的一大传统，还是有着特别的排面。
　　春晚的节目名单，一贯也是一大热闹。
　　今年，这个热闹早早被点燃了。
　　从节目组公布的表演名单来看，请的表演嘉宾都是口碑十分优秀的人。老一辈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青壮年一辈则很明显是各自领域内的领头人物。
　　这个名单一对外放出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重量级”，一点也不敷衍。
　　至少这一次，节目组将对的人放在对的节目上了。术业有专攻，一看就给人增加不少期待。
　　太女党们对今年春晚的期待，要比别人来得更加浓一点。无他，今年温澈有一个单独的表演节目。
　　她可算是出来营业了！
　　谁能想到这人今年真就什么也没干，靠着去年拍的片子“混”了一年呢？
　　温澈的节目是个人独唱，是一首新歌，名字叫《经年的玉兰花》。作词是她本人，作曲是她和渔舟一起完成的。
　　这是一首新曲子，众人都很期待。
　　大年三十，晚八点，春晚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中开场了。
　　镜头除了关注台上之外，偶尔还会扫过台下。
　　温澈和温老爷子就坐在稍靠近前排的圆桌上，位置很是醒目。镜头就时不时有意或者无意地扫过他们俩。
　　第一次他们俩都知道镜头来了，都看着镜头微笑。第二次，镜头抓拍到温澈凑近了温老爷子，好像跟他说了句什么话。
　　两人的姿态很亲近。
　　温家人的好相貌一脉相承。温老爷子即便岁数大了，也有着十分儒雅体面的形象。
　　只是看着他，都似乎能透过岁月，看见数十年前那个儒雅俊秀的青年。
　　温澈的超话里，已经有人截图问了：“这个帅爷爷是谁？跟澈澈关系很好的样子？”
　　有人很快做了联想。
　　年前不是有人说遇见温澈一家子跟她爷爷一起回来了吗？这人肯定就是温澈的爷爷了！
　　一家子都是神仙颜值。
　　关注温澈的太女党们都知道，她家里人都在国外。但现在，她家里人明显回来了啊！
　　以后太女是不是就不用来回两地跑啦？
　　那她是不是将会有更多作品了？
　　太女党们不由得暗暗期待。
　　历年春晚都有一个特别的节目，即安排一些特别的人，比如说是年度人物，或者是在过去的一年里为某些事做出了特别贡献的人，安排他们给全国人民拜年。
　　温老爷子本来也被列入这个名单里了，但他自己拒绝了。
　　作为华人，温老爷子为国内做了很多事。或者捐款，或者捐物，或者行方便，配合一些特殊的任务……
　　他的贡献，很多直到现在都不能对外说。
　　虽然不能说，但温老爷子的功劳是不会被忘记的。
　　这一次春晚，节目组有意让温老爷子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个脸。虽然不能明着说他的贡献，但可以说他是华人代表嘛！
　　温老爷子自己不愿意。
　　赶在春节放假之前，他已经去申请恢复国籍了。
　　临到老，他又做回了中国人。
　　他已经不是华人了，不想再担着这么个名头了。
　　再者，温老爷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不想让温向荣将来的工作难做。
　　温老爷子能回来了，温向荣却还不能休息。倒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而是他在外活动能发挥的价值，远比他回来后能发挥的价值要大。
　　很多国际上的事，温向荣的身份、Wenlet的身份反而能便宜行事。
　　温老爷子是Wenlet的创始人，他虽然退了，可他这张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很多事微妙就微妙在那个度上。假如想要让温向荣有一个“清白”的身份，温老爷子就不好过分刷存在感了。
　　温老爷子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也无所谓是不是在观众面前露脸。
　　节目流程过半，该到温澈了。
　　随着主持人报幕《经年的玉兰花》，温澈的超话开始刷屏。
　　——姐妹们，要来了！
　　——前排坐等！
　　——前排表白太女！
　　——先蹲一个太女的造型。
　　镜头虽然扫到过温澈，但也只是匆匆扫过，并没有停留太久。想要看温澈的造型的话，还得到舞台上。
　　温澈在伴舞们的簇拥下登上舞台。
　　今日的她穿着难得喜庆。一身大红色的一字肩礼服，只在裙摆处色彩渐变，由红过度到了白。
　　裙摆长长。白色的玉兰花成片盛开在她肩头和腰间处，优雅又华贵。
　　舞台的背景在温澈上场后变了，色彩变得清新明丽。屏幕中一棵参天的白玉兰落了满地花，春日正浓。
　　温澈一身红色礼服站在中央，伸出手，似是接住了一片玉兰花瓣。
　　她握住话筒，开了口：“三月天，杨柳醒眠，玉兰花妍妍……”
　　时隔三年多，太女党们终于再次听到温澈唱歌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
　　——三年半了！我一开始真是被她的舞台折服的，谁能想到我竟然得等个三年半才能再次听到她唱歌呢？
　　——好听，有种很安静的感觉。
　　——预感会是一首特别的歌。
　　这是一首淡淡的歌。
　　淡淡的春，淡淡的花开，淡淡的思乡。
　　“我曾在梦醒时分，得遇一年烂漫春……
　　“家乡的春风细细，故园的玉兰依依……
　　“经年的风景里，苦等的尘香里，有我不能碰触的回忆……”
　　歌声清澈。浅浅淡淡的调子，带着一种特别的温度，像是在说着一个怅然又温柔的故事。
　　玉兰花开，君可归来？
　　温老爷子在渐盛的音乐声中低了头，擦了一下眼睛。
　　归来了。不走了。
　　以后年年春盛，年年和你们一起，看玉兰花开。


第103章 做人要有点野心
　　新年第一天, 温澈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来拜年的，而是来搞笑的。
　　刘盈盈在电话那头高兴得笑声都带着回音：“澈澈，你看了梁家今年的贺岁档电影了吗？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不是, 那一家三口做什么想不开要演这种电影啊？”
　　梁家一家三口一起参演了一部贺岁档电影, 是喜剧片，这事温澈是知道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 电影的确该上映了。
　　难不成……
　　温澈上网搜了一下, 开局就被那个3.5的评分惊到了。
　　3.5分？认真的？
　　除了部分粉丝的洗地言论外，网友留言反馈都说这是一部硬尬的喜剧片。剧情一沓糊涂，当女儿的人设傻白甜，当爹妈的像是活在封建年代，行为和言论都看得人心梗。
　　这不是喜剧吧？这是闹剧！
　　温澈往下翻了翻评论, 倒没有人槽梁家演技不好的事, 都在骂剧情和人设。
　　很多人都很不理解，凭着梁歌和梁柳青的咖位, 为什么非要参演这样的片子？
　　温澈拿这个事问严悦。
　　严悦倒真知道点内情：“你看看出品人就知道了。这是何太太的投资, 何文卓帮忙打理的。
　　“小年轻的想法太过理想，想着大家一起合作，到时候关系紧密了, 也许就成了一家人了。
　　“只是投资这种事吧……”
　　投资是一件有风险的事, 尤其是投资电影。剧本、导演、演员、宣发……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梁家和何家的第一次合作，看来效果不怎么样。
　　严悦道：“梁家的电影口碑上扑得一塌糊涂, 但电影票房也许还能再撑一撑。不管怎么说，梁家的基本盘还是在的，还有作的资本。
　　“我觉得怎么着也够他们再扑腾个两部电影吧？
　　“但两部电影之后，他们要还是这么作，那可就说不好了。”
　　严悦说到这里, 又道：“其实我觉得梁家接这部电影有点吃力不讨好。拍得好了吧是应该的，毕竟梁歌的号召力在那里。拍得不好吧……
　　“何太太是圈外人，对好不好可能还真不太有概念。最近这两年国内的电影市场不错，好的电影票房动辄数十亿。你觉得何太太理解的好，得是什么程度才算？”
　　万一这部电影票房不理想，圈内人都知道这是剧本本身有问题，可何太太怕不是得把原因都归到梁家人身上？
　　梁家人累了自己的口碑，到头来还没落得着一句好。
　　何必呢？
　　严悦实在不太理解他们的初衷。
　　严悦又道：“其实最近这一年来，我觉得梁家的选择都挺迷的。好像自从梁柳青拍完《温柔时光》之后，很多事我就看不懂了。
　　“之前的事你知道了吧？就是梁柳青接了《医者》的事？”
　　温澈嗯了一声。
　　何谈秋的《医者》，最终还是落到了梁柳青手里。
　　严悦道：“我觉得有点奇怪。梁柳青自己可能不太敏感，可方少仪是圈里的老人了，滑得跟修炼成精的泥鳅似的，不可能也不懂。
　　“我实在想不出她会让梁柳青接这个戏的理由。”
　　事实上，一拉时间线就知道了，梁柳青接《医者》，可能接得不太顺利。
　　何谈秋去年七月份启动选角，《医者》的归处直到去年年末才确定，这已经算是很耽误了。
　　每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送审时间截止到三月份。何谈秋想赶上今年的电影节，可能不太容易了。
　　严悦只是这么感叹一句，很快就将之抛在脑后。
　　她还是更关心温澈接下来的安排。
　　“不说她们了，澈澈你呢？虽然大年初一谈工作有点不当人，但咱们新时代的人不讲究这个。
　　“澈澈，《重生》导演的人选，你心里有数了吗？”
　　温澈去年一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除了忙项目之外，她还是挑了挑剧本的。
　　可惜没遇上她喜欢的。
　　去年年末，极光年底复盘，温澈跟着在电影部泡了一天，倒真看上了个剧本，名字叫《重生》。
　　《重生》的编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写出的剧本带着点未经雕琢的灵气，优缺点都很明显。
　　但这个故事的内核温澈很喜欢，想把它稍加修饰后拍出来。
　　温澈目前手里就只有一个新人编剧和她自己，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导演，把剧组组起来。
　　去年温澈就卡在选导演这一步了。
　　国内的好导演不少。去年极光的主创团队也开会讨论过，确定了几个备选导演的名单。但最终到底决定选谁，还需要温澈自己下定论。
　　这一点，温澈还真有了点想法。
　　温澈道：“悦姐，你觉得邓少秋邓导，怎么样？”
　　“邓导？”
　　做访谈节目的邓导？《你正青春》的邓导？
　　这个选择，还真有点出乎严悦意料。
　　老实说，严悦对此有点不太看好。
　　首先是邓导这个人。
　　邓导在熊猫电视台混了二三十年了，是个老油条一般的人物，从内到外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做事习惯了权衡。并不是说权衡不好，而是当一个人习惯了圆滑，他能表达出来的情感往往会虚一些。
　　不论是什么电影，最要紧的一点是一定要有诚意。
　　邓导真能克服自己二三十年的职业病，以一颗赤诚的真心来对待温澈的电影吗？
　　严悦有点怀疑。
　　再则，严悦觉得温澈选邓导，对邓导本人也好，对温澈也好，都是一种压力。
　　以邓导如今的江湖地位，在电影界不敢说，但在综艺访谈节目类，他称一句老大哥，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再有个几年邓导就该退休了。
　　以他这个岁数和业界地位，只要安安稳稳在原来的位置再等个几年，就能顺顺当当在综艺访谈类节目的奖项里拿个终生成就奖，为他的职业生涯做个完美的谢幕。
　　这种时候，邓导要是忽然被温澈拉到了另外一个圈子里，要是再一不小心没拉好，拍出来的东西不太行……
　　老实说，老大哥也是要面子的。到老了忽然翻车，难免有点晚节不保的意思。
　　温澈也可能会因此惹一身腥。
　　严悦对此实在担忧。
　　但温澈并不是心血来潮才想起的邓导。
　　很多人都忘了，做惯了节目的邓导，其实是拍纪录片起家的。
　　他的《老城二十年》给温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想起手中这个剧本，温澈脑海里浮现的画风，竟然就是那种纪录片的画风。
　　邓导就这么出现在温澈的备选名单上了。
　　假如时隔二三十年，邓导仍然能有当年拍纪录片的功底……温澈觉得他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严悦的顾虑温澈也能理解。
　　她想了想，道：“这样，咱们先试试。咱们有意向的导演们也得一个个问档期，可以先从邓导开始。
　　“这毕竟也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咱们可以先看看邓导感不感兴趣，又感兴趣到哪个程度。合不合适的，到时再谈。”
　　温澈出了正月十五就给邓导递了剧本。按照她的预计，三五天之内，最多一周，邓导怎么着也该给她个回话了。
　　谁知一直等了快两周了，邓导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温澈想着她是不是再去跟邓导问一问的时候，新的一天，她接到了简泽阳的电话，说有一个叫邓少秋的家伙在他们公司门口等了一个早上，探头探脑的，看上去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
　　不能吧？
　　温澈急匆匆赶了过去。
　　温澈到的时候，邓导正坐在待客室里，捧着一杯热水怔怔出神。
　　弥勒佛一样的邓导仍然一身圆润，但形容看起来有些狼狈，胡子拉碴的，头发甚至还打了结，看上去落魄极了。
　　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温澈都有点不敢认了，“邓导？”
　　邓少秋回过神来，看清温澈眼底的关切，苦笑一声：“让你看笑话了，我真是……我一周没睡好了。”
　　严悦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猜邓导也猜对了三分。
　　邓少秋这种人，圆滑至上，临到了了，哪可能再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添一分风险？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时隔多年，邓少秋觉得自己对拍电影已经不感兴趣了。
　　年轻时的纪录片早就成了他后来给小年轻吹嘘的资本。当年往事，成了一个符号。偶尔他兴致来了，就能借此感叹一句，说他曾经也有才华，是个实打实文青。
　　再多的就没有了。
　　邓少秋觉得自己早就忘了电影了。
　　但温澈毕竟给了他剧本嘛，虽然不是全的，但邓导还是看了看。
　　温澈尊重他，她的面子他得给全了。
　　剧本不长，邓少秋很快就看完了。
　　他开始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眼前的画面就多了起来。纷纷扰扰的，一会儿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在晃来晃去；一会儿是有人在哭在笑；一会儿是有一道声音在后悔、在懊恼……
　　邓少秋辗转反侧，没忍住起来又翻了一遍剧本。
　　他自己枯坐了一夜，心绪乱成了一团。
　　他老伴看不下去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去拍。你还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还？你那点面子算个球？怎么还有包袱了？
　　“人家小温是投资人，赌得比你大。她都敢邀请你了，怎么你连答应都不敢？”
　　谁不敢了？！
　　谁不敢？
　　邓少秋嘴硬得很，却还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拿出年轻时昼夜颠倒对待第一部 作品的热情，老老实实、一组又一组地画起了分镜手稿。 
　　越画心越虚。
　　邓少秋都不记得自己画了多少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才华绝世，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垃圾。
　　他在工作室里熬了快一周，几乎都要长蘑菇了。
　　他老伴终于看不下去了，把他从工作室里赶了出去。
　　他老伴的本意是让他歇一歇的，都魔怔了这人。
　　可邓导却忽然攒够了勇气，拿着自己画的分镜手稿出了门，直奔严悦的工作室。
　　去年严悦的工作室并入了极光，成了极光的一部分，连工作室的地点都没变。
　　邓导在严悦的工作室外探头探脑，个人形象看上去又不太好，可不让坐班的简泽阳以为遇到什么怪人了吗？
　　温澈都有点哭笑不得：“您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邓导叹气道：“我这出来得太着急，才发现自己手机都没带……”
　　就记得带分镜手稿了。
　　温澈坐了下来，并没有试图去翻邓导的分镜手稿，而是问道：“邓导，那您对这个剧本是怎么想的？”
　　弥勒佛一样的邓导这回不笑了，郑重得甚至显得有些拘谨，“这是一个好故事。我是这么想的……”
　　两人就着电影聊了起来，一聊就停不下来。
　　温澈最开始会找上邓导，除了喜欢他拍的纪录片的风格之外，还有一点，她觉得邓导作为一个导演，别管他本身的性格是不是圆滑，他是很负责任的。
　　温澈仔细盘点过这些年来国内的电影，好的坏的都盘点过，得出一个结论：一部好的电影，也许可以没有合适的演员，但一定要有很负责任的制作团队。
　　只从邓导对剧本的理解就知道，他是上了心的。
　　他还是当年那个拍《老城二十年》的邓导。
　　温澈决定赌一把。
　　就邓导了！
　　——
　　四月末，又一年即将五一假期之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澈，忽然在微博上出现了。
　　温澈V：“快过劳动节啦，给大家准备了个小小的礼物。5月1号中午12点，蓝星图书馆直播，不见不散哟~[链接]”
　　这个消息一出，别人怎么样不好说，太女党们都乐疯了。
　　温澈去年“混”了一整年，没有接拍新片子，今年电影院肯定是见不到她人了。
　　按照这人一贯的性格，肯定又得神隐了。
　　好多太女党们都开始想着是不是该去N刷温澈的电影了，这人终于长心了，知道自己出来营业了！
　　必须支持！
　　这个直播，并不是温澈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的。
　　这是去年就定好了的计划，只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对外宣布。
　　温澈并不是不在乎粉丝们，只是实在太忙了。
　　今年对她来说是个大年。她二十岁了，大学毕业，她们家还回来了，她手头的项目也步入正轨……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温澈也终于能抽出空来，花点时间回馈粉丝们。
　　5月1号劳动节，中午12点，温澈的直播一开，热度实打实空降蓝星图书馆直播区的第一名。
　　镜头一开，正对着的是一个大练功室的场景。光线明亮，看上去特别专业。
　　温澈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扎了个丸子头，看上去元气满满。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练功室正中间，手里抱着一把吉他，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大家中午好~好久不见啦，劳动节快乐~”
　　一句话而已，回应的弹幕直接把整个屏幕遮得严丝合缝。
　　——快乐快乐！
　　——呜呜呜今天的太女也是又乖又软的一天。
　　——丸子头！想rua，想抱！
　　——好可爱呜呜呜
　　温澈道：“去年我有点忙，所以很多事就草草过了。大家一直很期待的微博粉丝数破五千万的福利，我成年的福利，我二十岁的生日礼，我的毕业典礼……”
　　温澈数得自己都笑起来了，“反正，所有这些节日的福利，我都放在今天啦！”
　　弹幕一下子就炸了。
　　——你品品你这说的是人话？
　　——卧槽还有这种人？竟然什么都记得，结果竟然一场福利就要把所有事都结清了？怎么可能！
　　——不够不够！怎么可能够！
　　——资本家都流下了泪水！大意了，没想到还能这么赖。
　　弹幕密密麻麻，温澈都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别骂啦。我能看见你们的弹幕的。我面前除了一个摄像机位外还有一个大屏幕，上面就是你们的弹幕。
　　“我今天准备了挺多节目的，不如你们先看看？表演得不好了你们再说我。”
　　温澈将手中的吉他抱得稳了些，“我下个月应该会有一张专辑出来，一共有四首歌。我今天先给大家唱一唱。
　　“第一首歌叫《时光猫》。
　　“我要开始了。”
　　温澈说着，向左侧边的方向看去。
　　那里，温向晚正坐在钢琴前，跟温澈比了个手势。
　　一阵乐曲响起来。
　　温澈的吉他在合适的时候加入，她本人则在音乐声中开了口，轻轻地唱。
　　是那种又温柔又清澈的声音，在春末即将入夏的时节响起来时，带着一种特别的安静感。
　　画面中的人垂眸轻唱，手指轻轻拨着弦，看上去又乖又软。
　　一曲终了，弹幕上一片表白的声音。
　　温澈停下来，跟观众互动了片刻。
　　“伴奏的是谁？”她笑了，“我妈妈呀~她给我弹的钢琴，好不好听？
　　“想看她呀？不行，我可以给看，我妈妈不可以！”
　　温澈说着，看着温向晚的方向，笑得一脸小得意。
　　屏幕外的粉丝们都表示被甜到了。
　　“第二首歌，我换个别的乐器吧。”温澈放下自己的吉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镜头紧跟着她，拉入了一把古筝。
　　温澈道：“其实我是正经学古筝的，不过很久没弹过了，希望可别出丑了才好。”
　　她坐下来，自己打着节拍弹了起来。
　　铮铮的乐声有种特别的韵律美，尤其弹琴的人还格外漂亮，简直看得人移不开眼。
　　——呜呜呜其实澈澈好适合演古装剧啊，绝对一绝！
　　——她的任不悔我就看了好久！
　　——路双安也是啊！我就喜欢这类又病又纯粹的人。
　　——啊啊啊啊我真的要嫁不出去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这么看着我你又不娶我！
　　这以后，温澈又再唱了两首新歌才停了下来。
　　“唱歌就先到这里了，我们来聊聊天？”
　　弹幕一堆表示不可以，想继续听的。
　　还有一堆人表示自己没录屏，着急得不行。
　　温澈笑道：“别着急，这四首歌下个月的专辑都有。我看了下定价，好像还挺平价的。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到时候再去看看。
　　“现在呢，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这话才刚说完，弹幕简直没眼看了，仿佛波浪一样，完全混在了一起。
　　一直替温澈读弹幕的蔓蔓傻眼了，“澈澈，我看不清了。”
　　温澈都忍不住笑了下，“弹幕好像有点太密集了，稍等，我操作一下。”
　　她说着站起身来，走向一旁。
　　镜头跟着她的脚步，将练功室靠左侧的一大排电脑框了进来。
　　温澈拉出键盘，在上面快速敲了几个指令，一边敲还一边跟屏幕前的人闲聊：“我们肯定是一个团队在忙这些事啊，我一个人没办法操作这么多器械的。
　　“大家都辛苦啦，晚上我们约了一起吃火锅。你们呢？你们劳动节跟朋友们约饭了吗？”
　　温澈一边敲着代码，一边往大屏幕上看。
　　这一次，弹幕以信息量的形式被过滤折叠了，看起来规整了许多。
　　温澈又回到画面的中心坐了下来。
　　“我刚才在干什么？在管理弹幕呀。我就是学计算机的，就一个小小的统计软件而已。”
　　“不能打赏？”温澈笑得眉眼弯弯，“我事先设置过了，大家不用费心给我打赏，这个功能在这里会暂时失效。”
　　“今年会不会过二十岁生日？”温澈手撑着下巴，表情里又带着点小得意，“当然会了！我们家里人一起过，到时候给你们发照片。”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啊说到这个，我马上要进组了。拍的是一部电影，叫《重生》，导演是邓少秋邓导。
　　“对，就是你们认为的那个邓导。具体的我就先不说啦，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温澈的直播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直播结束后，#温澈新电影#不出意外上了热搜，引来了不少声音。
　　大多数还真不是表示看好的。
　　温澈这一次的电影名叫《重生》。编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主演是她自己，导演是邓少秋，制片人是极光……
　　除了温澈和已经小有名气的极光之外，剩下的一看就很不靠谱。
　　一部好的电影，成功的因素要归结于方方面面。剧本、导演、演员、服化道、后期等等。
　　这些方面中，只要有一方拉了胯，可能结果都会很难看。
　　《重生》似乎就集齐了很多拉胯的隐患。
　　新人编剧也就算了，邓少秋当导演？
　　拍综艺、拍访谈的邓少秋邓导？认真的吗？
　　这样不看好的声浪越来越大，把邓导都有点逼急了。
　　弥勒佛一样的邓导这回简直是豁出去了，直接从熊猫电视台办了内退。
　　很多同行都不理解他。说邓导临到老了，忽然让温澈忽悠了，安生日子不过，非得折腾，怕不是得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这些同行说起这话来十分唏嘘，言辞凿凿，仿佛已经看到邓导倒霉的结局了。
　　越是这样，邓导还越是认真了。
　　当年他曾经是想当个电影导演的，但为了生计放弃了。而今职业生涯走到尽头，忽然有个机会让他岔道拐弯，重新回到梦想的道路上。
　　他为什么不能拼一把？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又如何？
　　这一次他一定得拼个明白，给温澈，也给曾经的自己一个交待！
　　温澈这边面临的压力也很大。
　　外界传言，这部片子是温澈自己看中的，导演还是她自己选的，说连严悦都有点犯嘀咕。
　　温澈是不是飘了？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吧？到新布尔国际电影节走一遭，就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了？
　　对温澈的质疑声，在梁柳青官宣了跟何谈秋的合作时显得更大了。
　　邓少秋和何谈秋。这两人的咖位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尤其这俩人的名字里都带了个秋字，巧合得太过分了。
　　只从名字本身品，邓导似乎已经输了。
　　不谈导演，单论温澈和梁柳青。这两人的资源级别好像忽然翻了个个儿。
　　以往是温澈跟大牌名导合作，团队一看就很靠谱，而梁柳青只能走小成本文艺片，求个以小博大。
　　现在怎么还换了？梁柳青跟国际知名大导合作了，而温澈竟然找了个拍综艺的导演？
　　两人一个走上坡路，一个走下坡路？
　　舆论说得多了，太女党们也有点担心起来。
　　温澈出道近四年，一直都跟很靠谱的团队合作，所以项目的成败压力大都没放在她身上，都让别人分担走了。
　　可这一次，她似乎一个人要扛起一个剧组了。
　　这个项目成功了还好说，假如失败了……
　　人的运道是很难说的。圈子里有很多演员就是一部扑了以后次次扑，再也起不来的。
　　很多人都担心这会不会是温澈的一个坎儿。
　　她本来年纪就偏小，要是这一回栽跟头了，会不会得蹉跎好几年才能起来啊？
　　温澈的超话里，这种焦虑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温澈本人对此一点也不担心。
　　她可能真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有点想拿这部《重生》去走一走明年的新布尔国际电影节。
　　做人还是要有野心的，万一选上了呢？


第104章 全息的时代已经来临……
　　温澈也不是盲目自信。她觉得比起《医者》这种硬要拔高到所谓的反战高度的片子——老实说这是金菲尔奖会喜欢的主题,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可能更喜欢《重生》这样的故事。
　　温澈也不是一定要拍冲奖片。但假如《医者》可以的话，《重生》为什么不能试试？
　　就艺术性来讲，温澈觉得《重生》并不比《医者》差。
　　《重生》讲述的是一个不复杂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徐梦, 年近三十, 美而空洞，是一个物质的女人, 已经跟了一个富二代三年了。
　　故事刚开始时, 正逢徐梦偶然听闻她的富二代金主跟别人闲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结束这段包养关系。
　　这个消息对身无一技之长的徐梦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开始慌了。
　　这时候，高中同学又在群里发消息说要举办一次同学会。
　　对于徐梦而言，高中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往年的同学聚会她一贯是不去的，可这一次, 她犹豫许久还是去了。
　　当年的好朋友如今事业有成, 曾经有过暧昧好感的男同学也混得人模人样……
　　所有人里，似乎只有徐梦一个人表面光鲜亮丽, 背地里烂成一滩泥。
　　徐梦失魂落魄, 忍不住喝了个烂醉。
　　她后悔了，想着人生要是能重来就好了。这一次她一定好好努力，活出个人样来。
　　徐梦抱着这么个悔恨的念头沉沉睡去, 结果一觉醒来, 真的回到了高中时候。
　　她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徐梦一开始做得很好。可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渐渐适应了十六七岁的自己，开始变得懈怠，变得力不从心。
　　她让环境温水煮青蛙了，开始变得得过且过，快乐得找不着北。
　　午夜梦回, 徐梦猛地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以一种不同的方式，重复过去的老路。
　　她也渐渐发现，自己曾经执着的那些往事可能根本就无关紧要；自己曾经怪罪过的那些导致她生活一团糟的理由，可能也根本就站不住脚。
　　很多人都习惯或者下意识为自己的一败涂地找理由。贫穷的出身，不够有文化的父母，没有全力以赴的自己，关键时刻做错的选择……
　　林林总总，处处是“要是能重来就好了”的理由。
　　可所有的这些，大多都不是他们的生活一塌糊涂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别的，而是不够坚定、放弃了努力只顾着享乐的自己。
　　经年以后，人们忘了曾经放弃努力时收获的一时的快乐，只顾着从过来人的角度为不曾全力以赴的自己扼腕叹息……
　　可重来一次的自己，真的就能做到放弃享乐，从此埋头奋斗吗？
　　这是徐梦要面临的难题，也是这个故事想向人们传达的主旨。
　　故事要表达的并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是说能重来的人生有多么难得，弥补遗憾有多么可贵。而是以过来人的角度重历过往，将往事重新定义。
　　将往事重新定义，既让人清醒，也让人绝望。
　　后来赖以慰藉甚至当成是借口的事再也不能成为你懈怠的理由。从此，你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轻飘飘说一句“假如我当年……”有什么意思？
　　现在就让你回到当年了，你能比当年的自己做得更好吗？
　　重生并不是人生从头再来，而是一个契机，一个将人从那种推脱责任的心态中拉出来的契机。
　　从此后，你能正视当下，沉下心来，脱胎换骨。
　　这才是真正的重生。
　　这个故事的走向并不复杂，也不涉及什么大场面，最难的是女主徐梦情绪的转变。
　　年近三十岁的徐梦重回十六七岁，最开始，她的眼神里需要带着一定的故事感。
　　这种人设温澈已经有过处理经验了，所以还不算太难。
　　影片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地方其实是配乐，尤其是徐梦脱胎换骨时期的配乐，要的是那种燃烧起来，一往无前的感觉。
　　温澈就配乐的问题，跟温向晚一起磨了许久，最终终于找到了她们想要的感觉。
　　《重生》六月份开拍，九月份正式杀青。
　　后期制作的环节温澈参与得不多。倒不是她不想盯着，而是才刚拍完这个戏，她又被派了个新任务。
　　一个她很感兴趣的任务。
　　黄粱会馆二楼，简泽谦正在跟温澈解释这个所谓的“新任务”。
　　他道：“咱们的全息技术想要进一步发展，还需要一些旁的技术的支持，比如说半导体晶片……这一部分技术我们还稍微落后一些，国际大市场对我们有技术封锁。
　　“所以，我们希望用一些比较合适的手段，来撬动这个封锁……”
　　简而言之，就是以全息技术作为手段，促进所谓的技术交流，打破相关的技术封锁。
　　这是一个有风险，但若是处理得好了也很高效的方法。
　　温澈的全息图书馆里可能有半导体晶片相关的技术，但不说隔行如隔山，图书馆本身也自有其运作模式，从来没有白白给出去技术的道理。
　　温澈也只有一个人，眼下还没办法顾全方方面面。
　　所以这种半交流半交易的方式，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简泽谦道：“我们的目的在于抛砖引玉，并不是真的想把咱们最好的东西放出去。再者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所以如何操作，又该操作到哪个程度，都是很关键的问题。”
　　简泽谦一边说着，一边给温澈添了碗汤。
　　温澈正在想事情，并没有太过注意，很顺手就接了过来，并顺着简泽谦的话往下讲：“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通过一定的方式表示出我们的全息技术发展得很好，到了新阶段了，十分有战略意义，让人很心动，但又不能因此露了咱们自己的底？”
　　简泽谦笑着点点头，“对。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澈想了想，倒真想到个主意：“全息电影怎么样？被砍了一刀的全息电影。”
　　她道：“攘括所有五感在内的全息技术至少需要十级建模才行。当下的全息电影，我觉得用二级建模就够了。
　　“二级建模，其视觉效果上能比如今市面上有的技术高出一个量级，还不至于暴露咱们的真正技术核心……”
　　而且全息电影……那可是新的艺术形式！
　　继3D电影之后，这是不是一个新的时代？
　　这个时代是她们先开启的！
　　温澈想到这里，有点兴奋了：“二哥你觉得怎么样？”
　　简泽谦笑着看她，“那么电影的主题和内容你想好了吗？
　　“假如真能做出全息电影，不考虑技术交流的事，它本身就是一个划时代的大事。开启这个大时代的第一部 电影，注定要被载入史册，被后来人不断分析…… 
　　“你想好要定什么主题和内容了吗？”
　　温澈想得有点深了。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文化输出的机会！
　　如果一部影片注定会被载入史册，那它的内容可就不能随便了。
　　“我们可以搞个大IP！国外的有些商业片都快被拍成连续剧了，一部接一部。影迷都迷那些世界观……老实说我觉得他们的世界观挺粗糙的，但架不住就是有人买账。
　　“咱们也可以啊！要论完整的世界观的，咱们这里的还少吗？”
　　温澈眼神亮极了，“比如说《山海经》！”
　　“二哥，我们可以拍一部将《山海经》里的大妖都串联起来的大IP片。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山海经注》。
　　“我们给咱们的经典文化，拍一部注解片！”
　　简泽谦看着她这么活力四射的样子，忍不住跟着高兴，“这可不是一个小项目，细节上一定要落实到位了，否则对内对外都不太好交待。
　　“这样，我替你约这方面的学者，咱们把这个当成个大项目来做。如果真要做《山海经》的注解，咱们首先要把《山海经》读透了。
　　“至于建模的部分，可能要你带着他们做了。”
　　温澈重重点头：“没问题！”
　　十月末，《山海经注》项目正式启动。
　　温澈身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一边带着团队建模，一边还得抽时间进修该如何当一个导演。
　　拍全息电影要的所有场景，甚至包括人物本身都是建模来的。在正式开始拍摄之前，温澈自己需要对整个故事心中有数，才能因此设计出有效的模型。
　　这已经是一个导演的工作了。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时间几乎一晃，又翻了年。
　　旧历新年刚过，圈子里有两个重量级的消息，将很多人都震了震。
　　首先，梁柳青参演的《医者》确定入围新一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提名金白星最佳影片。
　　梁柳青本人也凭着在《医者》中的表现，提名金白星最佳女主。
　　与此同时，温澈参演的《重生》同样入围了新布尔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以黑马的姿态横空出世，一连攘括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最佳配乐在内的五项大奖提名。
　　这个排面，比《医者》只多不少。
　　很多人对此都表示十分震惊。
　　《医者》还好说，毕竟是何谈秋何导的大片，要是没有点水花才让人觉得奇怪了。
　　但温澈的《重生》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说这是新人编剧加综艺片导演的组合吗？
　　就这都能金白星？
　　到底是现在的金白星忽然不再“高冷”了，还是温澈这个人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第105章 梁柳青不太对劲……
　　本次新布尔国际电影节, 温澈并没有跟《重生》剧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去，而是一直等到电影节开幕的前一天，才搭上去往新布尔城的飞机。
　　飞机登机口即将关闭, 忽然又上来个人。
　　坐在温澈身侧的蔓蔓拉了拉温澈的袖子, 跟她疯狂使眼色。
　　温澈顺着蔓蔓的示意看过去，看见方少仪神色匆匆而来, 到她们身侧的位置停了下来。
　　方少仪也搭这趟航班, 座位就在蔓蔓隔壁，跟温澈她们只隔了一个过道。
　　温澈看见方少仪时，方少仪也看见了她。
　　她愣了下，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两人相互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一时谁也没说话。
　　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开幕式在五月十号。这个时间点, 国内正是劳动节假期刚结束的时候，外出旅行的人变少了, 所以这一趟的航班还算宽松, 头等舱的位置甚至就没几个人。
　　飞机平稳飞行了两个小时后，温澈不耐烦久坐，起身到走道上走动走动, 在吧台处遇见了方少仪。
　　不知是不是温澈错觉, 她总觉得方少仪的神色似乎有点憔悴。
　　方少仪手里正握着一杯热水，看见温澈, 笑了下，叹道：“我这是第二次坐飞机遇上你了，实在是巧。”
　　头等舱的旅客并不多，空乘并不会过多来打扰。所以整个空间里，一时只有温澈和方少仪两人。
　　方少仪起了话头, 温澈也没有走开，配合地笑了下。
　　方少仪是真的心有唏嘘。
　　第一次在飞机上遇上温澈时，她还只有十六岁。彼时的温澈自然也是耀眼的，可跟今日的她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五年而已，谁能想到温澈竟然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呢？
　　现在提起圈子里年轻一代的女演员，谁还能绕过温澈？
　　方少仪感叹道：“其实我当初真的很看好你。”
　　温澈笑了下，“这话我信。”
　　一面之缘而已，方少仪就给她递了名片，率先表达了善意。
　　说方少仪很看好她，她是信的。
　　“但我那时候真的没想过自己会进圈。”
　　她自己尚且想不到的事，又哪会给方少仪答复呢？
　　后来《你正青春》录制，方少仪把温澈当成梁柳青的头号大敌，暗中出过好几次手。
　　温澈刚好很讨厌别人乱做她的主，从此已经不太可能跟方少仪有往来了。
　　方少仪看着温澈：“我曾经后悔过，后悔过还不太了解你，就先把你当作假想敌……”
　　以至于把跟温澈合作的可能给掐断了。
　　她们最开始在飞机上相遇时，真的聊得挺好的。
　　方少仪相信，那时候的温澈对她的印象也是正面的。假如后来她们在《你正青春》上有一个不一样的开端，或许故事会不一样。
　　温澈一时没说话。
　　她对方少仪一开始的印象的确不差，但她很快就知道方少仪跟梁柳青的关系了。
　　即便方少仪从未对她出过手，只凭她跟梁家的交情……在没有解决梁家的事之前，温澈其实很难跟她交付信任。
　　她从未主动对梁柳青有过恶意，但她也不敢真的对梁柳青完全敞开心扉。
　　有些事，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有立场倾向了。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她跟方少仪一开始真的因为飞机上的偶遇对彼此印象不差，后来恐怕也得闹掰。
　　她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早晚会合作不下去的。
　　方少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继续问温澈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最开始咱们确定了合作，你在知道我可能会出点台面下的招时，会是什么反应？”
　　温澈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事实上，她觉得今天的方少仪从头到尾都有点奇怪。
　　她们好像不算朋友吧？方少仪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开诚布公”了？
　　方少仪看懂了温澈的神情，苦笑了下：“你就当我是无聊吧。”
　　她只是……她只是忽然有点茫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其实今天站在这里的人要不是温澈，方少仪是不会开口的。
　　交浅言深是大忌，更何况是对圈内人交浅言深。
　　可如果这个人是温澈……
　　很奇怪，你明明知道她跟你不是一路人，你甚至还记得自己跟她有过点不愉快。但你就是有信心，有些话说出去了，温澈不会把它们当成把柄，在未来的某一天拿来阴你一把。
　　方少仪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在温澈面前放下心防。
　　多好笑啊，她这样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竟然需要把温澈当成情感树洞？
　　可温澈凭什么给她当树洞呢？
　　方少仪自嘲一笑，刚想笑笑过去，就听温澈道：“我应该会问你原因。”
　　方少仪一愣。
　　温澈看着方少仪，认真解释道：“我会问你这么做的原因。很多时候，会出点台面下的动作，大概是因为对己方的实力不自信。
　　“我会问你，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看好了？
　　“我们可以一起论证论证，看看到底是你看轻了我，还是我太过自信了。”
　　方少仪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只表面说服她是没用的，她会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要放在古代，她就是那种会为了君王好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格外有自我牺牲精神。
　　这样的人，你如果不能压服她，让她事事以你为尊，就只能多费点心力，让她心悦诚服地配合你的意愿。
　　方少仪一愣，声音都放得轻了：“是这样吗？”
　　所以真正想表达否定，应该是明明白白地辩个清楚，而不是只一味地强调“不用”、“不用”？
　　是啊，只一味强调不用有什么用呢？
　　青青越是这么说，她反倒越觉得她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需要她参谋，需要她谋划……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错青青了？
　　其实青青根本就不需要她吧？
　　一个需要他人帮扶的人，哪会变成现在这样呢？这样有主意。
　　一个人又哪能变化这么大呢？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温澈见方少仪的神色有些发白，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方少仪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自嘲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一直很希望找一些‘单纯’的艺人，并不是我本人偏向于这个风格，而是我希望能被人全心信任……”
　　她希望找那种有着赤子之心的人。不用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只希望他们有着绝对不妥协的骄傲和天真，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的经纪人。
　　她就是希望能被人信重而已。
　　她曾经以为梁柳青是这样的人。可现在……
　　温澈道：“可方经纪人，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有点本末倒置了。你想要找什么样的艺人，首先应该先展示出自己的这一面才对。
　　“你希望被人全心信任，那你全心信任别人了吗？”
　　方少仪一愣。
　　温澈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梁柳青。但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我跟她就不是一种人。你如果用我的行为模式去判断梁柳青，可能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她顿了下，又道：“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跟她合作了那么久了，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
　　方少仪曾经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梁柳青。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她看着温澈，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的有些想法，跟你以前的会差别很大吗？”
　　到底是青青变了，还是她年纪大了，没办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温澈跟梁柳青算是同龄人，应该有相似的地方吧？
　　温澈若有所思，“想法的话……我目前好像还没有变动得特别大的地方？”
　　方少仪勉强笑了笑。
　　之前的梁柳青有点入戏太深。可即便在那个阶段，方少仪也是看得懂她的。
　　可现在方少仪看不懂了。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变化这么大呢？
　　《医者》这部电影，就是梁柳青自己硬要拍的。
　　方少仪跟她僵持了三个月，摆事实、讲道理……所有她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但梁柳青就是没法说通，固执己见，一定要演那部戏。
　　如果说《医者》是梁柳青为了拿奖硬要演的，那方少仪还能勉强接受。可别的方面，就真的让方少仪觉得梁柳青开始变得陌生了。
　　以前的梁柳青并不喜欢依附别人。所以何文卓帮她的忙，她反倒是苦恼居多，并不会因此自得。
　　可现在她变了。她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觉得女明星的归宿就是嫁给一个富二代。
　　甚至于，梁柳青还主动钓着何文卓，享受被他追求的过程。
　　假如她真是喜欢何文卓也就罢了，方少仪也不会说什么。可梁柳青对何文卓的态度很奇怪，根本就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方少仪有点心冷了。
　　这一两年方少仪憋得实在太难受了。有一瞬间她很想把这些话都跟温澈说，可在对上温澈清亮的眼神后，她猛地醒过神来。
　　不能说，这太过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后，方少仪的情绪慢慢和缓下来。
　　她意识到，她今天似乎有点太分不清界限了。
　　再说下去已经不合适了。
　　方少仪站起身：“我可能昨天没睡好，有点胡言乱语。很感谢你陪我聊这么久，实在是打扰了。”
　　温澈笑了笑，“没事。”
　　她一开始会陪方少仪聊，是看她的神色不太对，有种强撑着绷紧了的感觉。
　　像是部分成年人会有的崩溃瞬间。
　　既然遇上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聊聊就聊聊吧。
　　方少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醒过神来后，觉得自己有点把温澈当成情绪上的工具人了。所以临走前，她又停了下来，道：“虽然你以后可能也会知道，但……何谈秋有意拿《医者》竞争金菲尔奖。”
　　礼尚往来。
　　很感谢你陪我聊天，我也给你透露个消息。
　　温澈若有所思，“好的，谢谢。”
　　方少仪虽然在后半段及时打住了，但温澈多少能猜到，可能是因为梁柳青的缘故。
　　方少仪跟梁柳青之间的关系似乎出了点问题，而且问题似乎还出在梁柳青身上。
　　梁柳青……
　　当天晚上，温澈再次翻了翻书中的剧情。
　　事实上，梁柳青接《医者》的消息传来后，温澈就翻过一次书中的剧情。
　　书中的剧情里，《医者》是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最终赢家。梁柳青本人也凭着这部电影，收获了很多国际上的声誉。
　　至于国内对这部电影的反馈，书中没讲，温澈也不是很在意。
　　虽然梁柳青是靠着星光系统的那个所谓“梦境人生”才能达到这种高度，但这个金手指本身似乎没什么问题吧？
　　温澈的注意力在“梦境人生”的设定上绕了绕，慢慢又放开了。
　　帮助人入戏……顶多就是入戏太深而已，不应该有什么bug吧？
　　至于方少仪说的梁柳青变了的问题，温澈翻来翻去，还真没发现什么痕迹。
　　人的性格是有可能随着年龄变化的。书中的梁柳青随着名气渐长，个人的喜好和情绪也被稍微放大了些。
　　但温澈觉得这种转变还在正常的范围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到底是书中的剧情，看看也就算了。
　　早在看了书中“温澈”的选择后，温澈对书中剧情的走向就不太信任了。所以这个结果，她也不是很意外，只当看过就算。
　　书里归书里，现实归现实。
　　《医者》到底是不是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最终赢家，梁柳青又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温澈拭目以待。
　　——
　　《重生》是今年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的一匹黑马，在展览阶段就收获了极高的关注度。
　　好的电影，根本就不需要主创团队费心安利，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平台，就能一飞冲天。
　　《重生》就是如此。
　　温澈再次在展览会场上遇见了何谈秋。
　　但这一次并不是偶遇。何谈秋是特意等她的。
　　时隔两年，两人再次见面，心情已经各有不同。
　　何谈秋沉默小片刻，道：“我看了《重生》了……”
　　她看着温澈，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第106章 红毯上的母女
　　在何谈秋看来, 《重生》并不是多么苦心孤诣的作品。它清清淡淡，故事内核甚至并不高明。
　　可就是这样的片子，成功打动了她。
　　《重生》放映结束后, 何谈秋在展厅里静静坐了五分钟, 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 
　　那是一部失败了的电影, 甚至不用谈票房跟口碑, 因为根本就没能上映，也就没人看，没人批评。
　　那部电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青年让现实教做人的真实写照。
　　何谈秋如今光鲜亮丽，入眼可及尽是鲜花和掌声, 已经很少会想起当年的失败了。
　　可看完《重生》后,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部电影。
　　抛开那些失败的因素，她看到的是当年初出茅庐, 满心火热, 骄傲不可一世，最终又狠狠跌了个跟头的那个自己。
　　像是翻着老照片，看见了过去。
　　久违, 又有点怀念。
　　《重生》就是有这种可怕的魔力。它会让你从现世安稳, 甚至也不一定是安稳中挣脱出来，将你带到一种很沉、很静的心态中。
　　看完电影后, 往事历历，不期然你就开始以一种拷问自己的心情，去检阅过去的自己。
　　就像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时分你会做的那样。
　　何谈秋叹道：“这是一部好电影。”
　　温澈笑了下，“谢谢何导。能得您一句肯定，我们这一年的努力就不算白费了。”
　　她显得很真诚, 正是因为这种真诚，让何谈秋脸上的笑都真切起来。
　　她看着温澈，道：“温澈，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老实说，你现在没有对我甩脸色，我有些意外。”
　　何谈秋设身处地，假如她在温澈这个岁数，明知眼前的人跟她想法不一样，而她们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她即便面上再如何表示风度，心里恐怕也是会有点想法的。
　　但何谈秋看得出来，温澈对她本人并没有多少意见。
　　这真是难得。
　　温澈开玩笑道：“我总感觉您这话是在说我没脾气？”
　　何谈秋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很有脾气。”
　　温澈简直太有脾气了！
　　意气之争算什么本事？无非就是以一种难以和解的方式把矛盾点燃。这样的做法就像是小孩子要糖吃，是一种撒泼式的闹法。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凭什么顺着你的意思来呢？
　　你觉得苹果不好吃，我就要因此顺着你的意，从此不吃苹果了？
　　没有这个道理。
　　换个脾气怪一点的人，说不定要从此只吃苹果，甚至只在你面前吃苹果。
　　你能把我这么着？
　　但温澈不是这样的做法。
　　她跟你说她不喜欢吃苹果，却不会霸道地说你从此不能吃苹果。
　　何谈秋感觉被人尊重了。
　　正是因此，她才更愿意去尊重温澈。
　　一个上蹿下跳的人强调的所谓的底线，跟一个温和但从不退却的人坚持的底线，当然是后者来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温澈就是一个温和但坚定的人。
　　但对温澈来说，她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觉得没必要。
　　说到底不过是一部电影而已，甚至也不是绝唱级别的电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从此影响所有人的三观。
　　她不拍是她的事，何导一定要拍，那也是何导的事。
　　再说了，电影人应该有电影人的做法。
　　假如她不能拿出更好的作品，真正在声誉上压过何导，就算她今天跟何导打起来了，甚至把何导打得奄奄一息……耽误何导拿奖吗？并不。
　　一行有一行的规则，她会以更合适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声音。
　　这一点，恰恰也是何导所欣赏的。
　　她跟温澈道：“《医者》除了这次的金白星之外，还会去参选金菲尔奖。这是我的意愿，也是投资人的意愿。
　　“我们需要奖项来冲票房。说到底，艺术之外，电影其实是一门生意。”
　　温澈点点头。
　　这个消息她已经从方少仪口中听到了。
　　何谈秋沉默了下，忽然道：“其实我父亲临终之前一直很惦记着再回去看看的。只是他……”
　　她笑了下，摇了摇头，“算了，再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这部片子结束后，我预备休息一段时间。我计划到中国去，应该会留个一两年。”
　　去看看那个国家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代又一代的人念念不忘。哪怕这些人曾经被辜负过，哪怕后来他们已经坐拥富贵，却仍然对故土念念不忘，过五关斩六将也想回去。
　　那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想去看看。
　　温澈有些惊讶，但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盛了些，“好，欢迎！”
　　——
　　又一年颁奖典礼，又一年星光熠熠。
　　新布尔国家艺术公园中心礼堂前的那300米红毯处，再次聚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媒体，□□短炮，架势十足。
　　国内的媒体占到了靠近红毯中部的位置，离红毯入口处不远。
　　这会儿红毯秀已经开始了，但出现在红毯上的都是一些陌生的外国人面孔。
　　有些摄影师甚至连镜头都不开。开了也没意义，都是不认识的人，照片传回国内也没多少热度，拍了也是白拍。
　　红毯秀一向冗长。大家拍照片的兴致都不高，甚至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有人问道：“你们说今天那俩人谁更有戏？”
　　众所周知，温澈的《重生》和梁柳青的《医者》都是今年金白星的大热门。但金白星一贯不给“双黄蛋”，所以温澈和梁柳青必然只有一个优胜者。
　　到底谁能赢？
　　另一人道：“谁能赢我不知道，但温澈这个人……神了简直。”
　　有人叹道：“实在不服不行。你二十岁出头，自己投资演电影也就算了，你敢让邓导拍？”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跟她一样有钱，钱都不是钱了，我也敢糟践。”
　　“你看看，你这话不直接说是糟践钱了吗？可见你还是看不起邓导。”
　　“那估计不是我一个人这么以为，恐怕邓导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说？”
　　“我听说个小道消息，说是金白星提名的结果出来后，丫邓导喝高了直接就抱着温澈哭。”
　　“真的假的？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有一个哥们今年选入了极光的摄影部，据说温澈当时正跟简总开会呢，邓导就醉醺醺跑了进来。说温澈条件反射，差点没给邓导干趴下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别管是真是假，我看邓导是没少得意。你看看他现在那体型？是不是又胖了？”
　　“哟，来了啊？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拍！”
　　红毯的尽头，弥勒佛一样的邓导穿着一身过分大码的西装，跟另外一个神色有些沉默的中年人一起走上了红毯。
　　这是《重生》的导演和摄影指导。两人一人提名金白星最佳导演，一人提名金白星最佳摄影。
　　奇了怪了，怎么只有他俩？温澈呢？
　　众人刚这么想，另外一辆车里，下来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温澈。
　　她将头发全部扎起，完全露出一张脸来。可能是气势使然，或者是妆容的缘故，她看上去甚至有些雌雄莫辨。
　　众人都愣了下。
　　咦？这个造型？
　　下了车的温澈却没有就此停住，而是走向另外一侧的车门，将之打开，并伸出自己的手，作出个邀请的姿势。
　　低头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
　　温澈不矮，微微弯腰的时候，仍然比之车顶高了半个头，所以这个笑容，在车子另一侧的摄影师们看到了一半。
　　摄影师们下意识按动快门。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接下来出场的应该会是个重量级人物？
　　摄影师们等了片刻，终于等来了一个长发盘起的女人的背影。
　　温澈挽着这人的手，牵着她到红毯上来。
　　挡人视线的车子终于离开了，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走来的那一对人影的模样。
　　在温澈身旁的是一个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女人。头发盘起，笑容温柔恬静，气质如空谷幽兰，看得人移不开眼。
　　重点是，她长得跟温澈非常像！
　　红毯旁的摄影师们一下子就激动了。
　　看过几年前那出大八卦的人都知道，温澈跟她妈妈长得非常像。
　　这人是不是就是她妈妈？
　　《重生》一共入围五项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女主和最佳配乐。邓导和摄影指导已经在红毯上了，温澈本人就不必说了，接下来就剩下一个最佳配乐了。
　　《重生》的配乐是渔舟本人操刀的。
　　这意思是……渔舟就是温澈的妈妈？！
　　这简直是个大新闻！
　　红毯上的国内摄影师激动得甚至想自己冲上去。
　　大亮的闪光灯将人的视野晃成了一片。温澈在闪光灯中稍稍侧头，看向温向晚。
　　她没忍住笑了，“我觉得我爸肯定很嫉妒我。”
　　温向晚面带微笑，挽着温澈的手却收得紧了些，小声道：“你少贫。”
　　她还有点小抱怨：“让你跟我一起穿裙子你不肯。”
　　温澈道：“邓导和许哥都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走，咱俩要是搭对的话，我穿西装不是更合适吗？
　　“再说了，妈，红毯上是不适合穿亲子装的。而且你看上去不像我妈，像我姐。咱俩穿同款，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她说着又笑了，“你猜那些老外会觉得咱俩是兄妹、姐弟，还是姐妹？”
　　温向晚想想这个，没忍住也笑了。
　　300米红毯，温澈和温向晚并没有故意逗留，走得并不慢。
　　可即便如此，跟他们一起的邓导和许摄影师都有点脑门冒汗。
　　好容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邓导长舒了口气：“得了，我觉得我已经过了一次颁奖典礼的瘾了。”
　　温澈笑道：“怎么？邓导没有想拿奖吗？”
　　为了拍这部片子，邓导狂瘦了37斤，体型至少小了两号，实在煞费苦心。
　　但拍完这部电影后，不过一个过年的时间，他又成了过去那个邓导……甚至还更胖了。
　　邓少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二三十年前的纪录片不作数，我老邓这是出道即巅峰，已经够美滋滋、够遭人嫉妒了。
　　“我就没指望能拿奖。”
　　对于邓导来说，能在这个年纪拍出一部能入围金白星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片子，已经够他吹的了。
　　他心满意足，实在没有再大的野心了。
　　话才刚说完，邓导又跟温澈疯狂使眼色。
　　温澈顺着邓导的示意回头。
　　不远处，《医者》剧组入场了。
　　《医者》的位置就在《重生》剧组隔壁。因为是圆桌设计，而且还是紧挨着的，梁柳青就坐在温澈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梁柳青似乎察觉到了温澈的目光，临入座前抬眼看了过来。
　　她挑了下眉，露出了个张扬的笑。
　　隐隐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温澈一顿。
　　梁柳青是有点不一样了。


第107章 最大的赢家
　　温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所以也就没注意到，那一头的梁柳青又看了她片刻，脸上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色。
　　梁柳青微微垂着眼, 脑海里的活动却不停：“这就是让这位很忌惮的人？不得不说, 看上去是比这位更有质感。从长相到眼神……完美！很对我胃口！”
　　另一道声音在她的认知里响起，带着点警告：“客户007号, 请注意您的言行！”
　　如果真的梁柳青还在这里, 肯定能一下子听出这个声音——这是小星光的声音。
　　“客户007号”并没有被吓到，反倒不甚在意道：“小星光，你也太谨慎了点吧？这里可没有一个认识这位的人……哦，顶多对面那位小可爱认识她。
　　“可她们不是闹掰了吗？都好几年没联系的人，有点变化也是很正常的吧？谁能想到别的方面去？”
　　小星光的声音却更严肃了：“你口中的那位‘小可爱’的初始评级是A+, 后来我甚至检测不出来了。你觉得这是个什么属性的人？
　　“你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客户007号, 容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在考察期。你若是嫌弃自己‘放风’的时间太长, 我不介意让客户009号出来。”
　　“009？你说徐小安？可得了吧。”007号露出点轻蔑的神色, “那就是个废物，连区区校园暴力都搞不定的人……也就是这位拍电影需要了，不然徐小安还能有用武之地？
　　“你要真让徐小安出来, 是怕别人发现不了这位的异常吗？”
　　小星光沉声道：“可最起码她比你老实。入戏太深的借口挺好用的, 好过天天作妖，处处OOC的你。
　　“007号,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宿主的经纪人已经有点怀疑你了！”
　　“那又能如何？”007号有恃无恐，“这里的背景比咱们那里的晚了近两百年，这里的人对咱们来说都是老古董了。
　　“你觉得两百年前的人，能有那个见识和智商猜出真相？”
　　“他们没有，但是智能巡警有！”小星光的声音更严肃了, “要我跟你强调多少遍你才能记住？这里还不是三级世界，智能巡警还是存在的。
　　“万一真招来了智能巡警……下场如何，还用我多说？”
　　007号不在意道：“这都几年了都没见到个智能巡警的身影，我觉得你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小星光道：“我这是为自己的业务负责。越是没有智能巡警，越是说明世界的发展趋近于三级世界了。
　　“这种时候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临门一脚了，你想功亏一篑不成？”
　　007号气定神闲，“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小星光，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要我配合可以，但你不能把我当傻子耍。
　　“你说这里不是三级世界？我怀疑这是你故意压榨我的借口。在我看来，这里的自由程度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完备的了。”
　　小星光忍不住讽刺道：“这才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闹的原因？你以为我在坑你？吴媚……007号，你真是……”
　　小星□□得差点直接说出007号的名字了。
　　但这种时候，最忌窝儿里反。
　　小星光强自平复心情，继续跟007号交涉：“007号，请不要自作聪明。你才见过几个世界，也敢凭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了？”
　　007号丝毫没把这种指责放心上，反倒直白道：“你能接触到的信息比我多，知道得更多很正常。但你不跟我分享这些信息，那就是你的错了。
　　“既然是合作，还是彼此坦诚得好。
　　“我知道你掌握着我们几个人‘放风’的权限。可小星光，也请你对我放尊重些。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好歹也在咱们那里的娱乐圈混了十多年了。要真论演戏，我能吊打008，009，010那几个人。
　　“你难不成还真指望那几个废物成大事？小星光，承认吧，你只能指望我！”
　　小星光一时没说话。
　　007号有恃无恐，甚至还操纵着梁柳青的躯体抬起头来，看向台上。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最佳配乐奖正被《重生》剧组收入囊中。
　　此刻，正轮到温向晚到台上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
　　“梁柳青”小声喃喃道：“啊，原来小可爱的妈妈就是渔舟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身小仙女的气质浑然天成。
　　小星光不得不承认，它手头上能动用的这些人里，的确是007号最拿得出手。
　　小星光败下阵来，将007号想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这里的确不是三级世界，它虽然很接近了，但还不是。
　　“我也不是故意哄你，它在备案录上榜上有名。备案录只记载三级以下的世界，这你是知道。
　　“事实上，假如这里真是三级世界了，凭我们的本事是没办法来这里的。你以为三级世界的封闭码是开玩笑的？这是那帮科学家研究了上百年，一直到今天都没办法侦破的东西。
　　“007号，你不是新人了，这些常识你应该都知道。”
　　007号拿到了话语权，也知道见好就收。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不OOC，让目标人物心甘情愿沉睡，由点到面发展……我懂，我老资历了。”
　　小星光哼了一声，没回答。
　　007号又道：“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既然对面那个小可爱的评级不低，你们最开始为什么不选她？她一看就比现在的这位好用多了。”
　　小星光冷冷淡淡道：“你以为选人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能定下来的？有些人的潜力再高，不能跟咱们配合，又有什么用？”
　　007号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没选她，而是选了这位？利用这位的嫉妒心和好胜心？
　　“妙啊！不愧是□□湖了，佩服佩服。
　　“你们开了个好局，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我的本事你放心！
　　“这位想要的我都会帮她拿到的，这样她不就心甘情愿睡下去了吗？”
　　007号说着，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这位接下来的愿望清单里是不是就是这个什么金白星影后？
　　“巧了，我觉得我这次的胜算很大！”
　　007号刚这么说完，台上的颁奖嘉宾正好公布金白星最佳女主的得主。
　　“The Golden Basart Award for Best Actress goes to… Che Wen!”
　　台下热情的掌声响起。
　　Che Wen？温澈？
　　“梁柳青”脸上的笑意微顿。
　　小星光讽刺道：“胜算很大，嗯？
　　“007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不是个能小看的人。有我在，这位都没能赢得了她，你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取胜？”
　　“梁柳青”脸上的笑很快变得自然。
　　她的目光追随着慢慢走上台的温澈。后者自信，挺拔，从容不迫，身上带着一种精致的贵气，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人。
　　“梁柳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过去的自己。
　　温澈这样的人，她之前凭什么会以为她不过是个“配角”的？
　　“梁柳青”脸上的笑慢慢沉淀下来。
　　她在脑海里对小星光道：“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太小看她了。但不要紧，好戏才刚开始。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温澈成功捧回了金白星影后的奖杯。
　　但接下来的最佳导演，邓少秋遗憾惜败何谈秋。
　　邓少秋并不觉得很遗憾，反倒很有风度地鼓起掌。
　　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再说了，国际上的电影奖项他拿不到，国内的总该给他点面子吧？
　　能在国内耍耍威风，已经够本了！
　　领完奖下台的何谈秋回到原位。
　　台上，主持人正在讲笑话，为最后一个奖项揭晓热场——只剩下最后一个最佳影片没有揭晓了。
　　颁奖嘉宾很快上台，打开了信封。
　　《医者》剧组的人都摒住了呼吸，暗暗期待。
　　何谈秋却忽然走起了神。
　　事实上，最佳影片的归处在哪里，她昨晚已经提前知道了。
　　何谈秋下意识看向隔壁座的温澈。
　　颁奖嘉宾的声音在何谈秋耳畔，也在所有人耳畔响起：“..and the Golden Basart goes to …‘Reborn’!”
　　是《重生》。
　　《重生》得了最佳影片！
　　温澈神色微顿，唇角的笑意开始晕染，很快就漫到了眼里。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高兴。
　　是该高兴的。
　　二十一岁，金白星影后，两度金白星最佳影片。
　　她已经创造了历史。
　　何谈秋唇角笑意淡淡。
　　温澈跟着剧组的其他成员站起身来，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台，而是走向何谈秋，向她伸出了手。
　　她尊重她的竞争对手。
　　何谈秋一愣。
　　温澈还在伸着她的手。
　　何谈秋摇头失笑，终于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温澈的，上下使劲晃了晃，然后道：“Go! You deserved it!”
　　何谈秋目送温澈走上台，脸上的笑容微微回落。
　　她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
　　事实上，《重生》是险险赢下这一次的最佳影片奖的。
　　何谈秋本人就是金白星主竞赛单元的评审团成员，这一次因为她自己的电影也入选了，所以她避嫌了，没有参与评审。
　　但评审团里多的是她的老朋友。本届的评审主席Daniel，跟她的私交就很不错。
　　昨晚上，这位老朋友给何谈秋打了个电话。
　　他是这么说的：“Thyme，我的老朋友，你这是在为难我。你知道的，金菲尔是一个教训……这也是金白星的一个机会……”
　　何谈秋当时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同为世界级奖项，金白星跟金菲尔有着竞争关系。金菲尔奖这些年越发注重所谓的政治正确性，颇受电影界诟病，其权威性的声誉已经有所下滑。
　　金菲尔的声誉受损，金白星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机会。事实上，金白星的主办方一直有一个想赢过金菲尔奖，成为世界电影奖项老大的野心。
　　他们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最近这几年，金白星忽然对一些非欧美的电影伸出了橄榄枝。除了屈服于越来越崛起的非欧美系的电影市场之外，也是想要获得非欧美国家电影界力量的支持。
　　在最近这几年的电影评选上，金白星已经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一些敏感的题材，就为了使自己区别于金菲尔。
　　Daniel遗憾道：“老朋友，金白星不应该谈政治的。”
　　何谈秋道：“但是Dan，我以为《医者》并不是在谈政治。”
　　“可它讲述的并不是主流的价值观，不是吗？
　　“听着，Thyme，我很欣赏你对战争的思考。但是你知道的，我们需要尊重电影市场上的另外一大力量……
　　“我们需要避免陷入麻烦中。”
　　何谈秋没说话。
　　Daniel叹口气，道：“Thyme，如果这样做能让你感到安慰的话……我们虽然没办法选《医者》，但我们也可以不选《重生》。你知道的，我拥有关键性的一票。
　　“他们刚过一部最佳影片，我们这样做不算作弊，顶多是给别人一些机会……”
　　“不，不用。”何谈秋道，“Dan，如果金白星希望以不同于金菲尔的公平公正立足于世，那么请坚持到底，从一开始就公平公正。
　　“事实上，我的老朋友，你能提前告诉我，让我免于明天表现得失了风度，已经很让我感激了。
　　“我知道你冒了很大的风险，我真的很感激。”
　　电话那头的Daniel发出爽朗的笑声，末了又道：“Thyme，看来我听到的小消息可能是假的了？”
　　“什么小消息？”
　　“说你跟《重生》里的某一位年轻女士有点过节……什么的。”
　　何谈秋都忍不住笑了，“Dan，我的老朋友，是什么让一位绅士变得这么道人长短？”
　　“哈哈哈，老Daniel并没有全信。但是我的老朋友，我不得不为你的票房考虑。
　　“你的《医者》是有计划在中国上映的，对吧？那么你可能会跟《重生》排到一起。你知道的，金白星有时候就是有种魔力，它能让票房坐上火箭。
　　“我没办法送你一个叫做金白星的票房火箭，但至少我可以让你的竞争对手也失去这一个底牌。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为了我们的友谊，我有时候不得不、也愿意做出一些取舍。
　　“但假如你不需要……谢天谢地！天知道老Daniel并不适合做个坏人。”
　　何谈秋道：“Dan，我的确跟《重生》里的一位年轻女士认识。但我们并没有过节，只是一些观点上的不同。事实上，我还挺喜欢那位年轻女士的。
　　“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事实上，我觉得不久之后，你可能就会主动认识她了。”
　　Daniel显得有些惊讶：“看来你对这位年轻女士很看好？你觉得她未来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Thyme，你似乎变得仁慈了很多。告诉我，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苛刻而富有攻击性的导演并不是假的？
　　“我没看错我的老朋友，对吧？”
　　何谈秋忍不住又笑了，“是的，你没看错。她确实苛刻而富有攻击性。她只是……”何谈秋叹道，“Dan，你说得对，她可能开始变得仁慈了。”
　　“好吧好吧。电影节后找你聊。那么，最后一次确认，公平公正？”
　　“对，公平公正！”
　　颁奖现场。
　　何谈秋看着在台上带着剧组领奖的温澈。
　　她还是没办法输得心服口服。
　　但假如这个人是温澈，她能接受。
　　何谈秋笑了下，跟着观众一起鼓掌。


第108章 锦上再添花
　　#温澈金白星影后#
　　#重生金白星#
　　#渔舟温向晚#
　　#温澈渔舟#
　　……
　　新布尔国际电影节结束的第二天, 国内的热搜几乎被《重生》相关的话题屠榜。
　　温澈金白星封后；《重生》拿到金白星最佳影片；渔舟是温向晚，也就是温澈的妈妈……
　　前面两个消息还好，毕竟国内的媒体都大胆预言过。但渔舟跟温澈的关系, 实在炸得网友们晕头转向。
　　细论起来, 渔舟这个名字，其实比温澈成名得要早。
　　一个不露面、不唱歌的音乐人, 要成名的难度比之一个歌手要成名的难度大得多得多。因为大多数听众或者看众更在乎的是出现在台前的人, 对幕后者总是少了几分关注。
　　幕后者想让人耳熟，尤其是让非业内人耳熟，或者需要一个契机，或者需要运营，或者需要成倍的、无法被掩盖的才华。
　　渔舟就是最后这一类人。
　　渔舟成名已经十来年了。这人一贯神秘, 拿遍了国内、国际大大小小的音乐类奖项, 却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出现过。
　　哪怕是她的颁奖典礼，也是代理人出席的, 给的理由是“渔舟本人不方便到场”。
　　即便如此, 渔舟还是凭着过硬的个人才华积攒了一大批死忠歌迷。这些歌迷不在乎她的长相，不关注她的个人生活，只在乎她的歌。
　　歌迷欣赏渔舟, 业内人更是追捧她。因为渔舟的歌是质量保证, 唱她的歌能火，而且很可能能大火。
　　这样的人,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温澈的妈妈呢？
　　但假如已经知道了渔舟是温澈的妈妈，似乎又能找到许多蛛丝马迹。
　　为什么萧瑟瑟出道就能约到渔舟的歌？很可能就是温澈牵线了。
　　为什么自温澈出道起，但凡涉及到音乐，总是跟渔舟绑在一起？因为人家本来就是母女俩，一起合作很正常啊。
　　温澈在《你正青春》时就透露过, 她的音乐知识都是她妈妈教的。
　　“流年小记”的记录里，他的夫人就是从事音乐行业。
　　事实上，渔舟这个名字本就藏了玄机。温向晚温向晚，渔舟唱晚……
　　桩桩件件，处处都是佐证。
　　最高兴的要数太女党跟渔舟的歌迷们。
　　双担的人自认伯乐在世，英明神武，再也不用纠结谁是心头好了。从来只专注自家的人，开始跟对方来一场大型认亲。
　　你粉渔舟？巧了我粉太女啊！
　　啊呀一家人一家人……
　　时至今日，温澈已经不是当年刚出道的她了。
　　她的格调已经自成一家，再也不需要靠谁的名气帮衬了。所以温向晚是渔舟的消息曝出来，不过是给她的名气锦上添花，倒没有凭此一飞冲天的意思。
　　事实上，已经在高处的人，也不需要别的助力了。
　　但还是有一个很直接的好处的——《重生》的票房因为有金白星、温澈和渔舟的三重助力，真像是坐上了火箭。
　　与票房一起暴涨的还有口碑。
　　时隔两年，知名影评人寇英再次化身“温吹”。
　　事实上，寇英是温澈粉丝的事，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虽然寇英本人从来不承认，但并不妨碍他次次给温澈出专精影评。
　　这一次就是如此。
　　寇英V：“刚看完首映场的《重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心绪始终难平。老实说，作为一条自由自在的咸鱼，看完这部片子后，鄙人的心情称不上美妙。
　　“但这一点稍后再谈。既然是影评人，我就写点影评人该写的东西。
　　“《重生》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高明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它是一部好电影。
　　“这部电影成功在三点。
　　“首先是导演那种克制冷静的运镜。邓导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以一种记录者的身份记录了主人公的挣扎。他的存在感并不高，于是观众跟主人公之间没有了隔阂，看电影时就很有代入感，谁都可以是镜中人。
　　“这部电影的观影体验极佳。这已经是最近这几年我难得看到的不强行给我塞情绪的影片了，清清爽爽，全是我自己的感受。
　　“这里插一句，温澈选邓导真是选对了，实乃一绝！
　　“观众们也无需看不起邓少秋，心有不服者可以自行去查查邓导的履历。二十八年前，邓导的《老城二十年》曾经惊艳过无数人，至今还是很多喜欢纪录片的人的心头白月光……
　　“那些做梦调侃邓导走狗屎运，酸着谁能忽然来拉你一把的……醒醒了，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那块料？
　　“你到底是才华藏在体重之下的邓导，还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回电影。导演的存在感少了，既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坏处就在于，影片的故事感可能会显得不太够，容易让观众游离其外。
　　“但《重生》靠别的方面补偿了。一是配乐，二是温澈这个人。这就是这部影片成功的另外两大因素。
　　“《重生》的配乐是一绝。渔舟的名头我就不用再说了吧？不了解的自行搜索，保证让你吓一跳。
　　“由渔舟操刀的配乐，达到了她一贯，甚至比之她一贯更高的水准。电影的高潮和低谷时期的配乐既泾渭分明，又一脉相承。
　　“你甚至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可你的情绪却完全融入了音乐中，有一种润物细无声之感。
　　“其实《重生》里的配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配乐，它本就是剧情中的一部分。
　　“电影的主人公就是玩音乐的，她的情绪转变也是靠配乐来体现的。假如配乐的水平不高，那不止是情绪传达不到位的问题，而是剧情说服力不够的问题。
　　“最后再谈谈温澈。我知道很多黑粉把我打成了温澈的脑残粉……大可不必。
　　“我已经分析过很多次温澈的演技了，实在不愿老调重弹，这里就说说演技之外的东西。
　　“放眼内娱，温澈的演技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可她有一种别人都没办法比拟的天赋，一种绝佳的情绪传达和爆发能力。
　　“她的徐梦显得特别真实。年近三十的徐梦也好，青春正好的徐梦也罢，都十分鲜活，带着一种生命感。
　　“这是很难的表现力。我很难想象，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人能表现出那种对岁月的操纵感……
　　“事实上，这是很难的事。年轻人很容易年少轻狂，却很难在年少轻狂时沉淀。温澈能做到，而且能做得很好，这才是她难得的地方。
　　“这可能也是她年纪轻轻，就能达到现在这个高度的原因……”
　　寇英的这条微博底下，网友们的评论也十分有意思。
　　——早等着了，《重生》首播的时候我就知道寇老狗憋不住，果然不出我所料[doge]
　　——可以，寇老贼的发言虽迟但到。心满意足，洗洗睡了各位。
　　——那我不得不问问你了，你既然不是温吹，这一千多字的小作文都是你助理写的？[doge]
　　——你们文化人的水平就是高，就这还不是粉丝？我明明白白太女党，就这还什么都吹不出来，只知道“牛逼”二字[呆滞]
　　——我承认我做过遇贵人的美梦。太女，我不想努力了！求带飞！但这个梦还没做完呢，就被寇老贼打醒了[摊手][摊手]
　　——感觉被嘲讽了。现在好了，寇老贼的毒舌不是对着电影人了，开始对着粉丝们了。真是世风日下。[指指点点]
　　——早猜到了，寇老贼自从开始追星以后，遇正主就特别乖，遇黑粉就特别刚，我都习惯了[摊手]
　　——就离谱，如果我不是知道寇老贼的性子至今应该是个牡丹，都差点以为你是要跟温澈表白了[骂骂咧咧]
　　——什么？表白？我尼古拉斯赵四实名不同意！女神归女神，喷子归喷子，别破壁了好吗[doge]
　　寇英是影评人里的一大“毒瘤”，说话一贯不饶人，频频有金句出来。也是因此，他的粉丝们被带得十分开得起玩笑。
　　现在大家就开始开寇英的玩笑了。
　　本来这不过是粉丝们跟寇英的“互撕”日常，谁知道寇英认真了。
　　他在自己的这条微博下留了一条评论。
　　寇英V：“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这种事开玩笑。说我粉温澈我就不说什么了……你们要误会就误会，毕竟要真被误会成温澈的粉丝也不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
　　“鄙人算是半个业内人，比大多数人知道得都更多一点。温澈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我大声说出自己粉她，还不会觉得降了我格调的人……
　　“但误会粉籍是一回事，开我跟她的玩笑就不必了。你们这让我以后怎么见她？”
　　这条评论一出，粉丝们又开始热闹上了。
　　——？？？等等，这个人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在秀？他的意思是他认识温澈？
　　——别误会，这万一是粉丝即将要去见偶像之前间歇性发疯呢？我就天天幻想着太女来娶我[doge]
　　——那么问题来了，寇老贼到底是谁的马甲？[doge]
　　——我还就好奇你身为业内人“知道得更多一点”的那一点，到底是哪一点？[doge]
　　网上的热闹，温澈没有太过放心上。铺天盖地的夸奖，她也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
　　事实上，这个暑期档《重生》之所以能独占鳌头，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医者》并没有在这个暑期档上映。
　　倒不是过审的问题，还没到那一步，而是《医者》的发行方暂缓了发行计划。
　　温澈倒也能理解。
　　《医者》是很成熟的商业体系下的电影，投资人是实打实的商人，更在乎的是电影的票房成绩。
　　《医者》的投资商一看就野心勃勃，可能认为一个金白星最佳导演不够给《医者》的票房增色，所以它的发行方暂缓了它的上映计划，等着另一股东风的到来。
　　至于他们要等的东风……金菲尔奖。
　　考虑到金菲尔奖这些年来的倾向性，《医者》还真是一部绝佳的冲奖片子，各方面都很合适。
　　可能就是因为太合适了，助长了某些人一些不必要的野心。
　　比如说梁柳青，或者说……客户007号。
　　金菲尔奖一贯就是能被公关的，她想去公关一个金菲尔最佳女主。


第109章 梁柳青的觉醒
　　又是一个周六, 007号回了梁家。
　　这些年梁柳青一贯在自己名下的房产住，除非是梁家家里有什么事，或者是逢年过节, 否则她不太回来。
　　最近这几年梁歌和柳月如也忙。柳月如忙着跑综艺, 梁歌是忙着电影和投资，寻常时候这一家人还真聚不到一起。
　　梁家人约在周日, 按理周六是不一定会有人在家的。007号也以为梁家没有人, 但谁知打开梁家别墅的正门时，客厅的电视屏幕上正亮着。
　　紧接着，是一道很清很柔的嗓音传了过来：“很感谢金白星主办方的肯定……”
　　007号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往玄关里头走了两步，探头一看, 正好看见屏幕上的人。
　　她想起来了, 这是温向晚的声音。
　　梁歌在家，他正在看金白星颁奖典礼的回放。
　　屏幕上, 穿着一身旗袍, 盘着发的温向晚看上去意外年轻。
　　她跟温澈实在太像了，乍一看上去，几乎让人以为这是温澈在剧中的打扮。
　　007号忽然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这种感觉, 有点像是信号连接不好时看到的画面, 带着点时有时无的闪烁。
　　这是梁柳青要醒来时的征兆。
　　007号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呼唤小星光道：“小星光？”
　　小星光也有点紧张, 道：“不应该的，她昨天才刚醒，按理来说现在不是她醒来的时期。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好不容易撑过了那次颁奖典礼……说了多少次了，你别看那人相关的东西，也别提相关的名字……”
　　007号很快移开了目光, 专心盯着地面。
　　别看“温澈”就好了吧？
　　那种信号连接不太好的情况果然好了很多，画面重新稳定下来。
　　看来梁柳青没醒。
　　007号松了一口气，没好气讽刺道：“如果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是真难以相信。那位看见自己的家都没什么反应，看见一个像小可爱的人就反应大得不行……
　　“她对小可爱的心魔该有多深？”
　　这边的梁柳青正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像是大梦初醒，又像是还在梦里，仿佛看什么都隔了一层。
　　她这是又开“梦境人生”了？
　　这次是体验谁的人生？
　　但……不对吧？这里怎么越看越像是她家？
　　那应该不是梦境人生了。
　　是让小星光帮忙处理了吧？
　　上一次她醒来，好像是说要回家。
　　这就回来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来着？
　　她怎么又浑浑噩噩，怎么又什么也记不清了？
　　果然最近还是太累了。
　　不该太频繁地用梦境人生的。
　　梁柳青叹口气，刚想跟小星光说一声自己醒了，忽然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小星光的声音。
　　她愣了下。
　　小星光是在跟她说话吗？
　　它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她昨天才刚醒？什么刺激，什么颁奖典礼？
　　梁柳青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另外一道带着点讽刺的女声。
　　这个声音……这不是吴媚君的声音吗？她之前在梦境人生中就是体验的她的人生经历，借此入戏，演了一部叫《烽火佳人》的电影。
　　现在她没开着梦境人生啊，怎么吴媚君的声音还在？
　　她这是又入戏太深了？
　　但她印象中的吴媚君好像是个优雅大气的人啊？她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口吻好奇怪。
　　而且吴媚君怎么好像还能跟小星光对话？
　　梁柳青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梁柳青还在想着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坐在客厅的梁歌就发现了她。
　　他下意识关了电视，看向梁柳青，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温和道：“青青回来啦？怎么这么晚？”
　　梁柳青还没回答，却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明天咱们不是要聚餐吗？我今天先回来。”
　　梁柳青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没醒着也就算了，可她现在不是醒着呢吗？
　　为什么她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梁柳青还在惊疑不定，忽然又听到另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是吴媚君的声音：“不是我说，这位真是窝囊到了骨子里了。就这样的也能是影帝……果然两百年前的人就是好骗。”
　　小星光有点紧张，“你别耽误太长时间，说了这段时间很重要的，是关键时期。她的存在弱了，我慢慢都感知不到了。
　　“咱们试探试探可以，但别给她太多刺激了。万一这人对她也是个刺激呢？”
　　吴媚君道：“不可能。咱们不是早就试验过了吗？她才不在乎这对虚伪的父母……
　　“不过你说得也对，小心为上，我这就打发了他。不耽误他对着录播看自己的老情人了……”
　　梁柳青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
　　她不傻，很多事已经隐隐有点怀疑了，可一直没想明白。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最开始拍《温柔时光》时，她臆想中就一直有个徐小安存在。小星光和方姨都说她是入戏太深……方姨还鼓励她去看心理医生。
　　她去看了。
　　心理医生怀疑她有人格分裂的征兆。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谓的人格分裂，不过是她用了梦境人生之后的后遗症而已。
　　否则那些出现的所谓的“次人格”，怎么都是在她用了梦境人生之后才有的呢？
　　梁柳青虽然想得明白，可不代表她能抗得住这种影响。
　　世界恍恍惚惚、真真假假的，她时不时就会忽然走神，想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甚至以为自己就是她……
　　她频繁地睡不好，频繁地做梦，精神萎靡……
　　小星光说它可以帮忙托管她的身体，让她放心去休息。
　　梁柳青一开始是排斥的，可后来就尝到甜头了。
　　失眠久了的人就知道，那种能什么也不想，酣然入睡的体验有多让人上瘾的。
　　她没忍住，妥协了。
　　但这也造成了一定的后果，就是她的记忆脱节得厉害。经常一个醒来，就处在一个对她来说很突兀的场景中，对前因后果一片茫然。
　　但小星光是个体贴的，总会在她醒来后第一时间跟她说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还有录像为证。
　　在她昏昏沉沉睡着的那些时间里，小星光很好地扮演了她。
　　它甚至很会把握尺度，只会为她处理一些琐屑的事，一旦涉及到很重要的选择，它会直接叫醒她。
　　小星光实在太体贴了，以至于梁柳青后来就慢慢放松警惕了。
　　很多事她也没细想。
　　直到这一次，她忽然在小星光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醒来……
　　原来小星光所谓的“托管身体”，是这样托管的吗？
　　让她在梦境人生中看到的人来扮演她？
　　哈！多可笑啊。
　　她体验着别人的人生，别人又来体验她的人生？
　　这也就算了，可这人体验着她的人生，凭什么对她的人生、她的亲人肆意评判？
　　梁柳青忽然起了巨大的不平。
　　给我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这种强烈的意愿一起，首先感受到的就是007号。
　　她正在跟梁歌说着话，世界却忽然剧烈地旋转起来。
　　007号心神一凛，“小星光！”
　　小星光也才发现梁柳青醒来的痕迹。
　　最近这段时间，梁柳青的意识薄弱了，以至于它有时候都不太能感受到她……
　　大意了！
　　梁歌看着梁柳青忽然直直往地上倒，脸色都吓白了。
　　他上前两步搀住梁柳青，不住喊着：“青青？青青？”
　　关键时刻，007号却更加冷静。
　　“小星光，我马上走，但你得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懂我的意思了吧？”
　　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暴怒的梁柳青的情绪直接泼了一大盆冷水，将她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她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又何尝不想知道她了解了多少所谓的真相？
　　她已经浑浑噩噩够久了，这一回是真的得用脑子了。
　　她可以在这时候质问小星光，可她能确保小星光说的就是实话吗？
　　她能确保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吗？
　　甚至于……她是安全的吗？
　　梁柳青脑子里的念头纷纷扰扰，人却难得冷静。
　　不能跟小星光撕破脸，得慢慢来。
　　梁柳青似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小星光，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星光小心而焦急道：“这里是你家，你刚到家，忽然就晕倒了，你爸爸很担心你。”
　　梁柳青睁开了眼。
　　梁歌是真着急，急得脸都白了，拿起手机就开始拨电话喊医生。
　　梁柳青能看到，梁歌的嘴唇似乎都在抖，却还在不住安慰她：“青青别怕，青青别怕，爸爸在。爸爸这就叫医生，这就叫……”
　　梁柳青这一瞬间的心情真是复杂难言。
　　她相信她爸爸是爱她的，可是……
　　假如小星光的梦境人生真是一场骗局，她的至亲里，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只有方姨……
　　梁柳青惨然一笑。
　　她是真的活得有点失败啊。
　　可是该怪谁呢？她自己不是也直到现在才发现的吗？
　　现在该怎么办呢？
　　梁柳青勉强笑了笑，“爸爸，我没事，是今天晚上吃得少，有点低血糖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她这么说着，果然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梁歌却不放心，“不行，咱们得去看看医生。”
　　“爸爸，我真的没事的。”梁柳青坚持道，“你别担心，我要是不舒服肯定会跟你说的。你别叫医生了，我不想见别人。”
　　梁歌再三确认梁柳青没事，这才跟医生取消了服务。
　　他将梁柳青搀到沙发上坐着，转身去了厨房，“你等会儿，家里有葡萄糖的，我给你冲一点。青青，你还小，在长身体，不要过分节食……”
　　他是真被吓到了。
　　梁柳青目送梁歌离去，立刻去应付小星光的试探。
　　她似乎还有点恍惚，“小星光，我好像作了个挺可怕的噩梦。”
　　“怎么了？”
　　“就感觉……我好像溺水了。怎么都没办法浮上水面，太可怕了……”她捂住脸，“我都感觉我肯定剧烈地反抗了，我是不是梦游了啊？”
　　小星光沉默了下，又是那种萌萌的声音：“那倒是没有。青青你别怕，你只是这段时间太累着了。
　　“你昨天不是说要回家吗？今天我就帮你回来了。但是我没想到你爸爸在家，所以我就把你喊醒了，我觉得你可能想跟他聊聊？但没想到你忽然就晕倒了……”
　　它果然没打算对她说实话。
　　梁柳青冷冷扯了扯唇角。
　　梁歌给梁柳青递了一杯葡萄糖水，坐在她身旁，神色似是有些迟疑。
　　梁柳青问道：“爸爸，你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梁歌笑了下，定了定神，道：“最近难得不太忙，我就早点回来。主要也是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件事，我后来仔细想了想……”
　　梁柳青一愣，“哪件事？”
　　她最近给家里打过电话吗？是什么时候的事？说了什么了？
　　小星光及时道：“青青你忘了吗？就是说要公关金菲尔奖的事啊！《烽火佳人》改名啦，改成了《医者》。影片送审金菲尔奖啦，咱们要公关最佳女主的……”
　　梁柳青一时有些茫然。
　　有这件事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她最近真是恍惚得厉害。
　　梁歌道：“就是公关金菲尔奖的事。青青，爸爸想过了，决定支持你！不就是一点钱吗？咱们家出得起。”


第110章 全息电影初现
　　梁柳青心里先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她也许未必了解所谓的公关是怎么回事, 但她知道自家爸爸的性子。
　　她爸爸越是表现得轻松，说明事情越大。
　　“不就是一点钱”？
　　看来公关需要的钱不会少了。
　　而且她爸爸的神色似乎始终带着点保留。
　　是不是这个所谓的公关有什么不妥？
　　果然，梁歌这么表态完, 又觑着梁柳青的脸色, 小心道：“但是青青，《医者》这部电影吧……拿它去公关金菲尔最佳女主, 可能未必是一件好事……”
　　梁柳青一愣, “为什么？”
　　“主要是这个剧情……这个剧情其实挺敏感的。青青，我觉得这部影片可能在咱们国内都不一定能过审……”
　　梁柳青心跳都重了一拍。
　　不能过审？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前《烽火佳人》，也就是后来的《医者》的剧情，不是很悲情的抗战片吗？没觉得有敏感的地方啊？
　　难不成……她理解的剧情，可能跟实际上的不是一回事？
　　就跟她理解的梦境人生……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假如真是如此……
　　梁柳青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颠覆性的一面, 脸色微微一白。
　　她定了定神, 也没尝试去追问，而是问梁歌道：“方姨怎么说？”
　　《医者》她会慢慢去查, 她现在决定相信方少仪的判断。
　　梁歌小心道：“你方姨也是这个意思。”
　　小星光开始说话了：“可是青青, 这个事……”
　　梁柳青慢慢冷静下来。
　　看来小星光对这个事心知肚明。
　　梁柳青抿了抿唇，道：“爸爸，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多可笑, 她现在甚至不敢主动去作决定, 就怕逼急了事情不可收拾了。
　　有朝一日，她竟然没办法做自己的主了。
　　梁柳青神色沉沉。
　　梁歌却以为自己劝动了人, 有些高兴，“好好，你再想想……”
　　——
　　梁家一家的事暂且不提。
　　时间进入七月中，由温澈领衔主演的大型史诗奇幻剧《山海经注》开始预热。
　　《山海经注》一开始就吸引了足够的热度，也根本不缺话题度。
　　一是它赶上了《重生》和温澈的余热, 二是……剧方的宣传卖点听上去挺魔幻的。
　　3D建模，全息电影，新一代电影的潮流？
　　对《山海经》的解读？
　　老实说，这要不是有个温澈的名号镇着，网友就得开始觉得这个剧组吹牛了。
　　但随着电影制作团队的信息渐渐在网上公布后，不把这件事当回事的人，也变得神色凝重了。
　　投资人之一是极光。众所周知，极光近些年来专门出好片，口碑十分不错。人家是正经的影视公司，不能拿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口碑开玩笑吧？
　　投资人之二……影视技术支持部？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没听过？
　　编剧白双岭。这是极富盛名的金牌编剧了，水准一向很稳，上一部本子就是秦良的《千千岁》。
　　这也是国内第一个拿了金白星最佳影片的。
　　白编剧出手，即便再是发挥失常，基本水准还是在的。
　　导演……影视技术支持部？
　　又是这个？
　　顾问……
　　卧槽这个顾问名单是真的？两页？
　　这份顾问名单一出，果然在网上掀起了很大的声音。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在一部电影上看到导师的身影。那个什么，我导师是教历史的。
　　——这不是上央视历史栏目经常讲课的几位老先生吗？竟然当了顾问？
　　——卧槽我忽然真信温澈他们是要解读《山海经》。顾问的头一个大家去网上搜搜就知道了，《山海经》专精大家！
　　——这顾问里每一个单挑出来都是牛逼人物。能把这些人请动，还请到一起……大排面！
　　——我竟然开始期待这部电影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3D建模和全息电影是个什么东西，老实说我理解的就是3D电影，顶多是特效精良一点而已。但总感觉还挺靠谱？
　　——全息技术我知道，大概了解过一点。但就是因为了解过一点，才觉得不太可能。
　　——的确，没听说咱们全息技术发展到多么牛逼的阶段，这就能拍电影了？
　　紧接着，刚注册不久的山海经注官方账号在各个社交平台发布了预告片。
　　真·神仙预告片。
　　出的预告片是2D版本的。
　　穿着一身冲锋衣的温澈似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绷着一张脸往山上跑，脸上虽然慌乱，可眼神还是冷静的。
　　但这种冷静很快被打破了——眼前是一处悬崖，没路了。
　　温澈及时停住脚，下意识朝身后看去。
　　在她身后，一团白雾嗖地飘了过来。
　　白雾散去后，一双隐藏在云雾后的狐狸眼看了过来。明明是动物的眼睛，却带着人性化的戏谑。
　　紧接着，这双眼睛的主人从空中慢慢落了下来，终于露出了全貌。
　　浑身洁白的狐狸毛，没有一点杂色，白得像是能反光。狐狸尾巴蓬松，像是海藻似的在空中摇摆着。
　　仔细一数，有九条尾巴。
　　温澈眼神一动。
　　这时候，画外音响起来了，是温澈的配音：“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这是九尾狐。
　　温澈认出它了。
　　画面中的温澈深吸口气，沉声道：“九尾狐？”
　　那双狐狸眼中露出了点兴味，仿佛有些惊讶，但还是眯了眯一双狐狸眼，慵懒道：“眼神不错。小家伙，你从哪儿来的？本君怎么没见过你这样的？”
　　画面定格在那双慵懒的狐狸眼上。
　　同时，一行流云般的字像是有人凭空拿着笔写下似的，出现在画面的正中央：“《山海经注·九尾狐篇》，八月一号，不见不散。”
　　预告一出，网上直接就炸了。
　　——卧槽，我竟然看完了才反应过来，这只狐狸是真的假的啊？感觉它的眼神都聚焦准了，像是真看着人似的……神了！
　　——呜呜呜毛茸茸毛茸茸，我要毛茸茸！
　　——这只九尾狐的人设好带感，总感觉是只风骚的狐狸。
　　——细节满分！真的，感觉人家连毛发都特别真实。我截了张图，看见了吗？当时有风吹过来，大狐狸脸上的毛被吹得微微往边上散了散，然后它轻轻皱了下鼻子！
　　——特效真的拉满。跟那种视觉捕捉或者简单建模的还不一样，质感真的绝了！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就看了十来遍罢了[doge]
　　——不就是要票票吗？我给！呜呜呜这只大可爱我真的好爱！
　　——真的感觉完全就是跟温澈同一个维度的生物！就冲着这个特效我也会去的！
　　网上很多人都表示十分期待，可等真正预售挂出来时众人才傻眼了——根本就买不到票！
　　据说是电影的播放条件比较特殊，目前只在各大影院中开辟了单独的放映厅，排片量其实很低。
　　本来嘛，这是个新的路子，能让各大院线配合你改造个放映厅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人脉了，还能指望人家把所有放映厅都改了？
　　没这个道理。
　　为了这个排片量的事，网上骂声一片。倒没有多少人说温澈，都在说电影发行方不太行。
　　事实上，众人至今都没扒出来那个所谓的“影视技术支持部”是个什么东西，也就无从知道这个名头跟温澈的关系。
　　这也是对温澈的保护。她可以是一名演员，甚至可以是一名参与了第一部 全息电影的演员，但她不能是一个能带领团队攻克全息技术的科学家。 
　　温澈可能得隐姓埋名很长时间。
　　网上骂骂咧咧排片量的事，但制片方和各大院线就是死不悔改。
　　预售的电影票一周内都订不到了。
　　很多同行都在背地里酸，说网友傻，就冲着温澈的名号傻乎乎地等，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什么全息电影的，这又是特效又是改造电影院的……把你们给能耐的！
　　在一片沸沸扬扬的舆论中，八月一号，《山海经注·九尾狐篇》首映。
　　虽说是限了场的，但影院门口的人其实很多。倒也不一定都是来看《山海经注》的，还有是冲着别的影片来的。
　　《山海经注》的放映厅是单独的一个厅，每一个检票进去的人都被分到了一副眼镜。
　　结伴而来的观众拿着手中的眼镜，不由得交头接耳：“还是3D吧？”
　　“对啊，这种3D眼镜早就有了吧？”
　　“不管，太女出品，必属精品。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了，众人还对所谓的全息电影犯嘀咕。
　　实在不太了解，但看这个样子……怎么感觉也没跟看3D电影有什么区别啊？
　　放映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众人保持安静，带上眼镜，看着广告。
　　最开始其实真没什么不同。
　　等到广告载入结束，开始出现出品人信息时，事情就变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身边人忽然都远离了你。你感知不到周围的观众的存在，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有点吓人。
　　不等人惊慌，绿色的极光风暴忽然从头顶上空倏然而来，带着一种神秘莫测之感，绚烂异常，直将人的呼吸都截住了。
　　这极光来得太真实了，以至于好多人都下意识伸出了手，似是想摸一摸。
　　当然是摸不到的。
　　天际的极光在不断变换着，终于幻化出了“极光”二字的图标，同时附了一行小字：“造光，也成为光”。
　　这就是“极光”的宣传标语。
　　众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还在电影的片头呢。
　　屏幕暗了下来，再亮起来时，正对着的就是一扇紧闭的门。
　　镜头一转，将站在门前的温澈拉入了画面里。她抿着唇，神色似是有些伤感，又隐隐透着一股倔强。
　　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观众里，好多人又下意识伸出了手。
　　实在是一切看起来都太真实了。
　　你仿佛就是站在温澈本人眼前似的，而温澈还看不见你。
　　随着故事展开，你的视角要么是在她正面，要么是在她侧面……总之，你紧紧跟着她，就仿佛是一个透明人似的陪着她，见证着她的故事……
　　她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太真实了！


第111章 温澈，救救我！
　　《山海经注》是一系列电影。《九尾狐篇》作为开篇故事, 在最开始时给出了这一系列电影的故事背景。
　　首先是女主的人设，以及她跟《山海经》扯上关系的原因。
　　女主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清贫度日。爷爷沉迷于古籍, 几乎废寝忘食, 甚至一度忘了自己还有个孙女。
　　女主对此十分不解，甚至有点埋怨爷爷喜爱的事业。
　　故事开始时, 爷爷已经过世了。女主来整理爷爷的遗物, 发现了一本被她爷爷精心收藏的《山海经》。
　　女主记得这本书。这是她小时候的故事书，她爷爷就是拿书里的故事哄她入睡的。
　　女主怀着一种怅然的情绪翻开了这本《山海经》，一时怔怔出神。
　　她神思不属，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出了血。
　　等她回过神来时, 沾了她的血的这本书忽然“活”了过来。
　　女主毫无防备之下, 就此被拉入了书中的世界，展开了一段段奇遇。
　　《山海经注》这一系列电影, 女主存在的作用更像是一条线。借由她的经历, 串起《山海经》中出现的生灵。
　　女主会与这些生灵相遇，短暂相交，或者成为朋友, 或者成为敌人, 或者只是萍水相逢……由此发展出一系列故事。
　　这一系列故事，要么是原创故事, 要么是女主本人回忆的后世以这些生灵为主角的广为流传的传说，并借此还原《山海经》中生灵的设定以及性格，让书中简单的几句话的记录“活”过来，立体化。
　　这是这一系列故事的本意。
　　置身于电影院中的观众们，很好地感受到了电影制作组的诚意。
　　2D的模型看起来有什么意思？全息的才过瘾！
　　预告片中的那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全息电影跟非全息电影其实存在共通之处。非全息电影关注取景的角度、视角等等的问题，全息电影同样需要考虑。
　　剧中女主跟九尾狐相遇的一幕，观众们的视角就是偶尔在温澈身上，偶尔在九尾狐身上。
　　当视角在九尾狐身上时，那只巨大的、慵懒的、有着人性化情绪的大毛茸茸从天而降，不知道一下子俘获了多少人的心。
　　明知道这是一只喜怒不定的九尾狐，明知道它追着女主逗了一路……可它实在太漂亮了！
　　纯白的毛发，慵懒的身姿，漂亮的狐狸眼……甚至偶尔皱鼻子的模样都好看极了。
　　这样一只大漂亮，就算性格恶劣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女主的人设是个聪明又冷静的人。她跟九尾狐周旋，虽然被九尾狐欺负，但又把九尾狐气得上蹿下跳……
　　二者势均力敌，颇有点闹得鸡飞狗跳的意思，看得人忍不住一脸姨母笑。
　　整个故事的节奏一开始很险，后来就越走越轻松，看得人心情十分愉悦。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眨眼而逝。
　　电影屏幕暗下来时，观众们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就没了？
　　啊毛茸茸和澈澈都没了？
　　想再来一次！就顾着看毛茸茸和澈澈了，都忘了看其他的东西了！
　　走出电影院时，好多人都扼腕叹息。
　　只恨不能多张几只眼睛！
　　首映场的反馈也很快出来了。
　　网上是一片夸张而狂热的赞美声。
　　——绝对史诗级，不去看的人今年电影就都白看了！
　　——感觉我正在见证历史，真的太激动了！
　　——呜呜呜我买不到票了，十天后的都买不到了。各位专注学业、专心工作，二刷这种事就放着让我来吧QAQ
　　——还是我聪明，出了电影院的第一时间就定了票。一周而已，我等得起。
　　——ball ball你们了，赶紧增加排片量吧，我可以看毛茸茸看一天！红票票不要吗？求收！
　　——啊啊啊吹爆画面，吹爆人物！
　　——有生之年真的头一次被科技震撼到。厉害了我的国，这你都能搞出来？
　　——超级真实！我感觉我就陪在澈澈身边，跟她一起经历了一场奇幻的旅程。
　　——过瘾，甚至还有点上瘾。
　　——理性讨论，全息电影出来了，全息游戏还会远吗？求求了，游戏发烧友求求了！看看我们吧，给爸爸们跪下了！
　　——……
　　这股爆.炸性的风潮，以一种席卷之势，在未来半个月内几乎屠榜微博热搜。
　　但有些人表示不信。
　　全息电影目前这个阶段必须借助特殊的介质和投影设备才能呈现，也必须借助特定的观看工具才能体验到，无法截图，更无法录播。
　　所以很多在网上狂热地追捧全息电影的人，都只能给出一张电影票的截图，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靠着一张电影票根就开始狂吹。而说来说去，都是建模啊，真实啊，可爱啊，史诗啊，震撼啊……
　　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看上去十分像水军。
　　很多没看过电影的人自觉自己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识破了资方的套路，直接按头那些疯狂安利的人是水军，甚至跟人家对上线了。
　　后来骂不过，很多人就此恨恨定了票，排起了观影的队。
　　再然后，就是一出出大型“真香现场”。
　　这是所有人都没看过的电影模式，由不得人不震撼。
　　口碑发酵之下，《山海经注·九尾狐篇》的电影票一票难求，未来十天内几乎都别想买到。
　　即便后来有电影院联系了出品方增设了全息电影的放映厅，这种情况还是丝毫没有缓解。
　　网上有关全息技术的讨论就没停过。观众，电影人，投资商，科学家，学生……各个身份的人，都在讨论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全息电影”。
　　可以预见，这是一个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夏天。
　　——
　　温澈这边事业节节高，梁柳青那边就有点凄风苦雨了。
　　梁柳青渐渐发现，很多事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了。
　　她知道了《医者》真正的剧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梁柳青以为的《烽火佳人》，或者说《医者》，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这个剧情。
　　假如她早知道，她不会接这部剧的，看上去再诱人都不会。
　　梁柳青因此就想取消公关金菲尔最佳女主。
　　这个金菲尔最佳女主不是东风，甚至可能是毁了她和她父母事业的毒.药。
　　可梁柳青的决定没有用。
　　明明她曾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参与公关了，可过了几天，梁家的钱还是汇到海外的账户上，交给了委托人进行奖项公关了。
　　小星光的说法也好，身边人的说法也罢，都说是她自己坚持如此，家里人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坚持过这件事了。
　　她甚至不敢跟小星光质问到底。
　　公关费用在千万美元级别，兑换起来，就是九位数……
　　小星光还在安慰她，说这是一个能让她事业再上一层楼、彻底压倒温澈的机会。
　　哈！压倒温澈？
　　这可真是个久违的话了，她现在都不敢听。
　　梁柳青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她发现，她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记忆脱节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明明上一次醒来是周末，下一次再醒来就又是周末了。
　　她得想办法自救，或者是求救。
　　可她能找谁呢？谁肯信她的话呢？连她父母都没发现的事……
　　梁柳青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她偶尔一次醒来，听到了小星光和吴媚君的话。
　　两人在谈论所谓的“全息电影”。
　　全息电影梁柳青只听了个名头，知道是跟温澈有关的，再具体她就了解得不多了，毕竟自身难保，无暇他顾。
　　可听这两人的意思，似乎对此颇为忌惮？
　　吴媚君道：“实在想不到，这里竟然有人能做出这个，还这么突然……小星光，咱们那里发展出全息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小星光道：“不记得了。大概是第一个全息游戏面世不久后？”
　　“但在那之前，这个概念是不是早就被说烂了？可这里甚至都没怎么听说，忽然就出现了……
　　“这里的技术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吴媚君话里话外的忌惮，是梁柳青从未见过的。
　　小星光道：“应该还在起步阶段。你忘了咱们从全息游戏、全息电影发展到最成熟的全息技术用了几年了？近百年！
　　“现在不过是全息电影而已，你不要太过紧张。”
　　吴媚君又道：“不然你搜集搜集信息？有备才好无患。”
　　小星光沉默了下才道：“我最早获取信息时被未知的来源发现并追踪过，我有点怀疑是……还因此下线过一段时间。现在不好太大张旗鼓。
　　“我会监控网上现有的消息的，你抓紧时间……”
　　吴媚君道：“知道了。最迟年末，金菲尔最佳女主到手，我就到那边发展，短时间内不回来了。
　　“有个一两年的缓冲期，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梁柳青心里翻江倒海似的。
　　她明白了很多事。
　　原来最开始小星光就没安好心。
　　它最开始搜集信息被发现时，根本就不是去维护了，而是躲风头去了……
　　原来它们一定要公关这个奖项，是想要离开这个环境。
　　一旦离开了，她是不是就再也没办法醒来了？
　　她得想想办法！
　　它们那么忌惮全息电影、全息技术，是不是这个技术能威胁它们？
　　那她是不是该去找会这个技术的人？
　　可谁会呢？
　　温澈肯定知道谁会吧？她参演了这部电影了，肯定知道点内幕吧？
　　她愿意帮她吗？
　　梁柳青心里火烧火燎的。
　　梁柳青还没等来一个合适的求助契机，先等来了自己的丑闻。
　　新的一天的晚上，她迷迷糊糊醒来，见家里所有人都在，包括方少仪。
　　可所有人都神色凝重，一副头大的模样。
　　梁柳青心里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方少仪说话了：“青青，跟文卓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柳青很快知道了内幕。
　　“她”最近跟何文卓打得挺火热的，暧昧不清的绯闻传了一茬又一茬。
　　很多人都以为“她”跟何文卓早就是一对了。
　　可就在昨天，何文卓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了，对方是跟何家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
　　何文卓订完婚后，网上就开始曝料梁柳青是三，插足人家的感情，说她拜金，不检点……
　　看她笑话的人刷了一整天的热搜，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
　　梁柳青觉得荒唐极了。
　　可她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她自己对何文卓没有任何想法，可吴媚君……她未必会慎重对待她的名声。
　　只从吴媚君跟小星光偶尔的话里她就能听出来了。
　　吴媚君看不起这里的所有人。
　　她就当这是个玩乐的地方，哪里管她们的感受呢？
　　她该怎么办？
　　梁家人在商量公关对策时，方少仪接到了个电话。
　　她有些惊讶。
　　放下电话后，方少仪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搜了个消息。
　　很快，投影屏上出现了一个小视频。
　　103宿舍聚餐给沈辞过生日，约在一处私人会馆里，可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走漏了，一群媒体去堵人。
　　主要是堵温澈。她如今声望如日中天，还等闲见不到人，身上可挖掘的点太多了。
　　温澈倒还算配合，真的给了大家几分钟的时间。
　　众人七嘴八舌。
　　背景音里，有人频频就梁柳青的绯闻问温澈的看法。
　　第一次听到这类问题，温澈还算客气，直接回避了。
　　第二次被问到相关问题时，她皱起了眉。
　　第三次，记者的问题已经很不客气了：“温澈，出身豪门，你对梁柳青这种拜金行为怎么看？你是不是更支持何少跟白小姐这样门当户对的婚姻？”
　　这个问题，直接把温澈惹着了。
　　她脸上的笑落了下来，直直看着那个提问的人，一直把他看得露出点瑟缩之色了，这才慢条斯理道：“我其实很想问各位一句：人家的事干我何事？又干卿何事？
　　“但既然你们一定要问我对这个事的看法……我就奇怪了，这个事传了好久了吧？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人家好的时候是郎才女貌，人家不好的时候就都是梁柳青的错？
　　“各位是都在封建社会不成？感情出了问题都得是女方的错？
　　“怎么没人问何文卓到底想干什么？前面不否认绯闻，后面转头就跟别人订婚……他不是更应该解释吗？”
　　视频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梁柳青觉得自己的眼眶一定红了。
　　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找温澈的，可这一次，她想孤注一掷一次。
　　不论如何，温澈是她能肯定的不会对她落井下石的人。
　　——
　　当天晚上，温澈的私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把她惊醒了。
　　她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温澈便也没多想，直接接通了。
　　电话那头，梁柳青的声音带着点痛苦的挣扎感：“温澈，救救我……”


第112章 一个悚然的猜想
　　温澈一怔, 原本还有点浓的睡意一时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坐起身来，“我听着，你说。”
　　大半夜忽然要她救人……怪吓人的。
　　电话那头的梁柳青停顿了好半晌, 在温澈再次问话时, 却一下子变了语调，变得略微尴尬起来。
　　她道：“对不起啊, 我做噩梦打错电话了, 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我是乱说的，实在抱歉。”
　　温澈一顿。
　　梁柳青又跟温澈简单寒暄了两句，很快挂了电话。
　　温澈觉得有些微妙。
　　真是打错了？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又躺了下来。
　　小半晌，温澈起身开了床头灯。
　　她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小心总无大错。
　　温澈打了个电话给方少仪：“很抱歉深夜打扰, 但梁柳青刚才打电话给我, 让我救救她。可没等我问清楚，她又说是打错了。
　　“她最近没事吧？”
　　打电话求救？
　　电话那头的方少仪一下子就清醒了。
　　——
　　梁柳青想过自己跟小星光它们撕破脸的场景, 可她没想到, 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突然到……她跟温澈才求助到一半，眼前忽然一黑, 而后她就再也无法感知到外界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梁柳青才知道, 原来她的处境这么危险，随时能被切断跟自己身体的联系。
　　原来小星光和吴媚君早就怀疑她了。她自以为跟它们周旋得很好, 殊不知它们早就不信任她了。
　　撕破脸的代价，也比梁柳青想象中要可怕。
　　梁柳青的认知仿佛沉入了一片纯然的黑暗中，只剩下头顶的一方圆圆的窗口还有亮光。
　　就仿佛是坐在井底看着天空似的。
　　而出现在“天空”中的那张脸，不是吴媚君又是谁？
　　吴媚君看着在井底的梁柳青，气定神闲道：“你还算聪明, 只可惜聪明得不够缜密，还是太天真。
　　“别的我就不说了，只说最近的这一件事。
　　“你都说过不愿意公关金菲尔奖了，后来发现你家里人又帮你公关了……这么明显的认知错节，你却没有深问，这可不像是对所有事一无所知的人会作出的举动。
　　“你在麻痹我们。但凡事过犹不及啊。”
　　她说着，语调里满满都是戏谑。
　　梁柳青冷冷一笑，没回答。
　　吴媚君笑了下，“怎么？指望有人能来救你？比如说温澈？
　　“但没头没尾的，你觉得她能猜得出真相？就算她真猜出真相了，你以为她就有办法了？
　　“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真以为她多了不得啊？”
　　吴媚君撑着下巴看梁柳青，笑得志得意满，“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都怀疑你了，却还是没避着你说话吗？”
　　梁柳青心里一沉，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吴媚君笑得十分开怀，“不错，因为你已经翻不起浪了。梁柳青，你以后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顺便，你的身份我会好好用的。你不是想制霸娱乐圈吗？这个想法不错，我会好好帮你实现的！”
　　吴媚君说完，这个亮着的小窗口就此合上了。
　　梁柳青的世界忽然一片漆黑。
　　她愣愣出了会儿神，看着无边的黑暗，忽然道：“小星光，这就是你说的黑漆漆的数据库？”
　　空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她。
　　好半晌，她前方终于亮起了一点蓝白色的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依然没人说话，可梁柳青知道，这应该就是小星光了。
　　它果然在这里！
　　梁柳青抿了抿唇，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很多事真的是一念之差。
　　梁柳青曾经想过要放弃小星光的，特别是在她的专辑歌曲被指控侵权之后。
　　她发现小星光并不可信，星光系统似乎总在踩线。
　　那时候的梁柳青是真的想过要放弃系统的。
　　但也许是没舍得系统的功能，也许是可怜小星光……
　　当时小星光跟她哭诉，说假如她不要它的话，它就要回去待在数据库里了。说数据库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
　　而今，她自己就在所谓的数据库里了。
　　梁柳青这会儿的记忆力好得出奇。
　　她问小星光道：“小星光，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在数据库里，真的看不见任何外面的东西吗？真的只能睁着眼睛数天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一日日熬着吗？”
　　等了好半晌，梁柳青终于等来了小星光的回应：“是。”
　　梁柳青怔了好半晌，轻轻笑了下，“还行，至少你跟我说过真话。”
　　小星光没回答。
　　好半晌后，那个像是井口一样的窗口又出现了。
　　黑暗着的世界由此亮了起来。
　　透过这个窗口，梁柳青看见了外界的样子。但她也只能看看而已，不能感知，无法做决定。
　　她成了自己的局外人。
　　小星光道：“我只能帮你做到这里了。她不在数据库里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开启观望窗口的权限，至于别的……我无能为力。
　　“梁柳青，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其实并不愿意伤害你。毕竟，你曾经给过我善意。”
　　这话说完后，空间里的这点蓝白色的光消失了。
　　小星光离开了。
　　梁柳青扯了扯唇角，闭上了眼。
　　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
　　另一边，温澈挂断了跟方少仪的电话。
　　按照方少仪的说法，梁柳青的确有很奇怪的地方。最开始是入戏太深，后来又有点像是人格分裂症的征兆……
　　总之，她的性情变化挺大的，最近这段时日甚至有些反复无常。她明明前脚刚做出了决定，后脚又忽然变卦了。并且变卦前后，她的思路和逻辑都很清晰，自成体系。
　　温澈仔细分析这些话，仍然觉得不解。
　　这些事跟梁柳青向她求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她又能救她什么呢？
　　还是说梁柳青真是打错电话了？
　　温澈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书中的剧情，重点在“梦境人生”上绕了绕。
　　她莫名对这个金手指有点介意。
　　为什么介意呢？是因为所谓的入戏吗？
　　入戏……
　　温澈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快速闪过些什么，可等她想细细分辨时，又抓不住头绪了。
　　温澈揉了揉眉心。
　　她应该还忽略了什么。
　　可是忽略了什么呢？
　　——
　　新的一天，温澈去了办公室，参与小组内的会议。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离《山海经注·九尾狐篇》首映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其热度至今不减，票房的曲线甚至还未来到巅峰。
　　全息电影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技术和体验模式，即便电影的剧情早已经被人扒烂了，还是有很多人希望能亲自体验一番。
　　只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山海经注·九尾狐篇》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但作为一部电影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技术价值，这部电影的使命才达到了第一阶段预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部电影已经送评今年的金菲尔奖。得不得奖在其次，温澈她们更希望的是借由金菲尔奖这个平台告诉全世界，她们手里有全息技术。
　　这之后就是围绕着全息技术的交流和博弈了。
　　当然了，作为主创团队，温澈她们目前已经要往下一步走了。即完善全息电影相关的技术，并在这个行业刚起步时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规则。
　　在全息电影这个领域，她们的目标是要当龙头老大！
　　想当老大，自然该有当老大的实力和格调。
　　今日开会的议题就是规范全息电影的各个指标。
　　温澈习惯了在会议前整理一下资料，而这些资料一般是组内成员们这一段时间的思考和反馈。
　　温澈翻着资料，在其中一项上停住了。
　　有个队员提了个议题：全息电影的防沉迷系统。
　　他是未雨绸缪。毕竟全息电影太真实了！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真实感，部分观众会因此走不出来，将之完全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甚至于颠倒了现实和全息……
　　温澈怔住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关于梁柳青的猜想。
　　沉迷……沉迷……
　　梁柳青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跟沉迷有关？
　　沉迷梦境里的人生？
　　不对，假如是沉迷梦境里的人生的话，梁柳青怎么还能“清醒”过来并向她求助呢？
　　除非是被动沉迷。
　　那也说不通，沉迷的话，现实中的人该浑浑噩噩才对。可根据方少仪的说法，梁柳青表现出的并不浑浑噩噩，只是跟本来的性格差别甚远，但逻辑和理智都十分清晰。
　　这不是沉迷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会有的表现。
　　那如果反过来呢？
　　把梦境人生反过来理解。如果她们所在的世界才是别人的“梦境人生”呢？
　　那么，梁柳青就只是个能让人“入戏”的壳子而已。会不会有别人沉迷于扮演梁柳青，却让有自我意识的梁柳青因此没有办法出来？
　　所以她才跟她救助？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现在的梁柳青其实不是梁柳青？
　　所谓……鬼上身？
　　温澈想到这种可能，悚然一惊，大白天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想法可能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们所在的世界……又算什么呢？
　　温澈的心跳乱了。


第113章 做贼心虚
　　简泽谦进办公室时, 看见的是一个神思恍惚的温澈。
　　这神情有点不同寻常。
　　简泽谦没忍住心一提。
　　“阿迟？阿迟？”他叫了好几声，温澈才恍惚醒过神来。
　　简泽谦看着她，“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澈勉强笑了下, “没什么, 就是……没事。没什么。”
　　她虽然说着没什么，但那神情一看就不太寻常。
　　接下来这段时间, 温澈很明显心不在焉。你问她话她能答上来, 可她整个人比平时沉默了许多。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简泽谦有点担心。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唐突，他几乎想寸步不离地守着温澈。
　　温澈这样的状态一共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没忍住去拜访温家的简泽谦，看见的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温澈。
　　熟悉的温澈又回来了。
　　温澈看见出现在她家的简泽谦, 还有些惊讶, “二哥？你是送简爷爷来我家的吗？”
　　简泽谦松了口气，“会问这个问题, 可见你是没事了。”
　　如果是前两天的温澈, 她可能都未必会注意到家里来了个简泽谦。
　　温澈愣了下，很显然也想到了前两天的事。
　　她笑了下，只是笑容有点淡, “对不起啊, 我之前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她看着简泽谦，“二哥, 《山海经注》后续的事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我想抽出点时间做个试验。”
　　至于是什么试验，她很显然没打算多说。
　　温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冷静下来。
　　如果世界果然真如她所想，那她再怎么觉得难以置信都没用。
　　现在她想要验证一下，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就从梁柳青身上开始！
　　简泽谦一顿，旁敲侧击道：“这个试验危险吗？”
　　“不危险, 我就在咱们实验室里……”
　　温澈的这个“试验”，一做就是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期间，娱乐圈也有大动静。
　　首先是梁柳青入围金菲尔最佳女主的消息。
　　其次是《山海经注·九尾狐篇》获得金菲尔九项提名的爆炸性新闻。
　　有后者珠玉在前，梁柳青的这个金菲尔最佳女主似乎一下子就暗淡无光。尤其她凭借的还是在《医者》中的表现入围的最佳女主，这事在金白星上已经被热议过一次了，如今说起来，难免有点炒冷饭的嫌疑。
　　但“梁柳青”本人并不这么想，“她”似乎还有点不服气。
　　“梁柳青”看着网上铺天盖地吹《山海经注·九尾狐篇》的消息，又看着一众拉着温澈踩“她”的言论，脸上笑意凉凉，“啊，又被比下去了呢。”
　　“梁柳青”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不忘借此刺激被囚禁在数据库里的正版梁柳青：“我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你这么不甘心的原因了。
　　“你看看，明明她比你还小两岁，可处处压你一头，实在是……碍眼得很哪。”
　　如果放在一两个月之前，梁柳青说不定还会嘲讽吴媚君几句，可最近这一两个月，她已经没兴致跟她搭话了。
　　数据库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小星光避开梁柳青，对吴媚君警告道：“007号，你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了。”
　　吴媚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小星光，不是吧？她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就怜香惜玉上了？
　　“不过人家不见得会领你的情啊。
　　“要我说你就是白做工。刀子你捅了，现在你又不忍心了？虚不虚伪？”
　　小星光道：“我不需要她领情。007号，我说过很多次了，小心无大错，你不要总刺激她。万一她反扑……你知道智能巡警的鼻子有多灵的。”
　　吴媚君理直气壮道：“不是我不谨慎，而是你看看，两三个月了，风平浪静啊！
　　“有时候我都差点会忘了自己还在扮演另一个人了。
　　“小星光，咱们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她这么说着，操控梁柳青站了起来，走到落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老实说，这个皮囊虽然比我之前的好，可有小可爱那样的在前，我看她总觉得还是缺了点味道。
　　“小星光，你说我能不能换成小可爱那样的？”
　　小星光冷笑一声：“吴媚君，你是不是真嫌弃自己命太长？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已经趋近三级世界了。这里面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在玩全息游戏？以为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能随便让你捏着玩？”
　　吴媚君想到这里，露出遗憾的神色：“哎，世事难得十全十美。”
　　吴媚君还在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门咚咚两声被敲响了。
　　方少仪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了。
　　她将牛奶递给“梁柳青”，站在她身后，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笑道：“怎么了？在想着要穿什么礼服吗？”
　　吴媚君接过牛奶，顺势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
　　方少仪双手搭着梁柳青的肩，跟她一起直视着镜子里的人，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们青青这么漂亮，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方少仪的眼神落在“梁柳青”身上，带着十二分珍惜。
　　吴媚君很受用这个眼神。
　　她学着真正的梁柳青的作态撒娇，“方姨，你说金菲尔奖……我有没有希望啊？”
　　方少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顿。
　　原本也许是有希望的，但现在……钱不到位，你还指望人家能替你办事？
　　青青，别怪方姨，方姨是为了你好。
　　方少仪这么想着，眼神却放得更柔了。
　　她看着梁柳青，“肯定没问题的。现在的国际电影越来越希望有亚裔的面孔了，咱们选了一个很合适的时机……”
　　这话又对了吴媚君的心思。
　　她心情实在愉悦，看方少仪真是哪哪儿顺眼，忍不住又因此刺激真正的梁柳青了：“放眼看去，你这经纪人真是难得有手腕又对你好的了。可惜啊可惜……
　　“你看看，我扮演你扮演得像不像？你经纪人是不是不再怀疑什么了？我的演技果然是够用的吧？
　　“所以啊，你尽管放心，你父母我帮你孝顺，你的野心我帮你达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乖乖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不好吗？”
　　吴媚君这么说着，志得意满地喝了一口牛奶，像是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她也是太得意了，所以也就没看到，在她喝牛奶时方少仪陡然变得幽深的眼神。
　　吴媚君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将杯子递给方少仪，亲昵地抱怨起来：“方姨，下次别加糖了吧？太甜了，再喝下去我都要变胖了！”
　　方少仪笑道：“乖，要喝的。你上次都晕倒了，还是要注意糖分摄取。你放心，我都算好了，不会让你变胖的。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呀。”
　　方少仪很快带着空杯子离开了。
　　吴媚君在镜子前又站了几分钟，忽然打了个哈欠。
　　她看了下时间，十点多了。
　　吴媚君皱了皱眉：“最烦的就是这时候了。虽然是新身体，但是会饿，会困，会累，会休息不好，会衰老……
　　“哎，要是能永葆青春、随便我怎么作，那该有多好。”
　　小星光讽刺她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去玩全息游戏？又要永葆青春，又要真实，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吴媚君笑起来，“你说得也是。”
　　她躺倒在床上，一开始还跟小星光聊着天，慢慢就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奇怪，她怎么感知不到“梁柳青”了？
　　吴媚君神色一凛，“事情不太对。小星光，怎么回事？”
　　小星光也有点急了，“你睡着了！看样子是被动睡着的，否则你不至于无知无觉。
　　“我想起来了，是方少仪！她肯定在你喝的牛奶里加东西了！”
　　方少仪很快回返了。
　　她站在安静地睡着的梁柳青面前，轻叹了口气。
　　吴媚君很快听到了方少仪的声音。
　　她好像在跟人打电话：“是我。你给我个地址……好的，我马上带她过去。大概需要几天？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吴媚君有点气急败坏，“这个贱人！她什么意思？她想干什么？”
　　吴媚君跟小星光不一样。小星光还有一定的自主权，吴媚君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却都是靠着梁柳青的躯体反馈的。
　　梁柳青睡着了，吴媚君便失去了视觉上的感知，只能听。
　　这种人为刀俎的时候，任何声响听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安。
　　方少仪探身背起梁柳青，轻声道：“青青，你乖乖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方姨会陪着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
　　这话听得吴媚君和小星光心头微跳。
　　可能是做贼心虚，她们怎么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方少仪带着“睡着”了的梁柳青，深夜离开了家。
　　另一边，跟方少仪约好了的温澈，正拿着自己最新做出来的东西，预备离开办公室。
　　才刚到停车场，她就发现自己的车子旁边，还有另外一辆车。
　　温澈愣了下。
　　这是……
　　简泽谦从车上下来，看着温澈：“阿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说着，视线下移，看到了温澈手里拿着的东西。
　　这是一个类似于头戴式耳机模样的东西，也是温澈最近这三个月来一直鼓捣的“试验”。
　　简泽谦的神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温澈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而后才发现自己这行为有点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
　　简泽谦深吸口气，“阿迟，你预备拿它去做什么？做试验吗？你要给谁做实验？”
　　他实在没办法放心。
　　看来是没办法瞒下去了。
　　温澈叹口气，“二哥，事情说来话长，我现在来不及解释了。”
　　星光系统的能力她实在不放心。方少仪才刚把梁柳青弄睡着了，万一对方狗急跳墙，还有别的什么逆天功用怎么办？
　　她有点赶时间。
　　简泽谦道：“好，那我不问了。但你得带上我！”
　　他这么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下意识放缓了语调，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她万一真的闯祸了，他至少还能帮一帮。
　　温澈犹豫了下，很快下定了决心，“行，你跟我来。”


第114章 我其实是个修道的……
　　纯黑的小轿车快速划过一盏盏立在道旁的路灯, 直往城北去了。
　　车内一派安静。
　　温澈忽然道：“二哥，其实有件事我瞒你很久了。”
　　简泽谦不动声色，“嗯？是什么事？”
　　“其实我是个修道之人。”
　　简泽谦：？？
　　大半夜的忽然开起玩笑了？
　　这个玩笑有点冷。
　　温澈继续道：“但我不是很厉害, 不能长生不老, 也不能飞天遁地。大概只能替人抓抓鬼，驱驱邪, 顺道看看风水……这样的。
　　“然后我今晚上就是要去给人驱邪的。对方‘鬼上身’了, 求到我这里来了。”
　　温澈这么说着，小心看着简泽谦的神色。
　　有些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至觉得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况且她自己还在求证阶段，能给人解释什么呢？
　　从城内到城外，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足够了。
　　半个小时时间,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借口了。
　　修仙就修仙吧。
　　简泽谦憋了一口气, 没说话。
　　温澈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知道这事很匪夷所思，所以别人都不知道这事, 我都瞒着的……
　　“我之所以还留在娱乐圈, 是因为据说娱乐圈业务多，我想着多点机会练练手……”
　　“阿迟。”简泽谦忽然打断了她，“我不是想探究你的秘密。”
　　他只是担心而已。
　　现在快半夜了, 温澈特地提前放了安保人员的假, 甚至连温向荣安排的保镖阿尚都没带……他不放心。
　　简泽谦道：“人都有秘密，你如果愿意跟我说, 我就听着。假如不方便，我并不想追究。
　　“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仅此而已。
　　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窗，不时在简泽谦脸上晃过。
　　他在路灯的流光里转头看温澈，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温澈一愣，慢慢就安静下来。
　　另一边, 方少仪的车也正在接近温澈给的地点。
　　助理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着方少仪的神色。后者正拥着梁柳青，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神色并不轻松。
　　夜色里，车里的氛围浓重得化不开。
　　车里没人说话，可事实上，吴媚君和小星光的交流从不曾停止过。
　　吴媚君道：“她这是要去哪里？”
　　小星光道：“我不知道。她跟这个助理没说过一句话，导航信息也没显示。
　　“这条路通往城北，可目的地太多了，我现在正在一个个排查，还需要点时间……”
　　吴媚君道：“来不及了。小星光，报警吧。”
　　小星光声音都高了起来：“你疯了？”
　　它们本就是黑户，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这样的都敢报警？
　　吴媚君声音沉沉：“报警！说方少仪拐卖，逼良为娼，权色交易……随便什么名头，能拦下她就行。”
　　小星光还在犹豫。
　　吴媚君道：“或者给小报记者透露消息，说方少仪迷晕了梁柳青，可能有大事发生。那些小报记者都是一群臭苍蝇，肯定会追上来的。
　　“只要他们追上来了，方少仪就别想顺顺利利带走梁柳青了。”
　　小星光忍不住道：“可是这样一来，‘梁柳青’这个身份可就臭了。”
　　吴媚君忍不住抓狂了，“她一大明星哪那么容易臭名声？再说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名声？”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小星光道，“我虽然不知道方少仪想干什么，但她能翻出多大浪？”
　　吴媚君冷笑一声，“之前你还总是让我小心谨慎，结果都到这时候了，你又瞻前顾后了？小星光，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不够果决，太过优柔寡断。
　　“我说了，报警！通知小报！听我的。你想功亏一篑不成？”
　　小星光一凛，“好，我听你的。”
　　车子划过夜色，奋力往城北的别墅区去。
　　同时，城北警察局接到了报案；四家小报记者也像是闻着了肉香的狼群，先后出动了。
　　——
　　温澈开了别墅的门。
　　玄关的灯感应到动静，自己亮了起来。
　　简泽谦跟在温澈身后进了屋，又在一楼主卧的门口停住了。
　　他在想自己该不该进去。
　　温澈在屋内道：“进来吧。”
　　简泽谦于是进了屋，而后被看到的景象惊了一惊。
　　面前是一张床，床四周有着四处金属打造的小锁扣，一看就是用来束缚住人的四肢的。
　　这个架势……怎么不像是正经床？
　　简泽谦的眉心跳了一跳。
　　这时候，一道灯光在窗帘外一晃——很显然，有车来了。
　　温澈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
　　是方少仪的车。
　　温澈越过简泽谦想往门外走，忽然又顿住了，慎重道：“二哥，不论你一会儿看到了什么……我其实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简泽谦没过多犹豫，“你想做什么？我来帮忙。”
　　方少仪搀着梁柳青敲了别墅的门。
　　门开了。
　　方少仪看见了温澈，又将目光往她身后的简泽谦身上移，而后面色一变。
　　简秘书？
　　他怎么在这里？
　　方少仪是见过简泽谦的，跟着康锐见过。
　　作为前熊猫电视台的主任，康锐少不了要跟审核的人打交道，简秘书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人背后肯定有官方的背景。
　　可这样的人，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方少仪看向温澈，神色有些莫测。
　　在官方面前搞封建迷信，不太好吧？
　　此前温澈跟方少仪说过，说怀疑梁柳青是被鬼上身了。
　　方少仪将信将疑。
　　方少仪自己是业内人，知道点圈子内捕风捉影的传言，神神叨叨，听起来十分封建迷信。
　　她一贯觉得这种事玄乎，但鉴于梁柳青的状态实在奇怪，她没一下子否了温澈的猜测。
　　温澈说她有办法破解鬼上身，而梁柳青本人也知道，所以她才会找她求助。
　　有梁柳青深夜给温澈的电话记录在前，方少仪又多信了几分。
　　这才是她今天晚上这么大费周章的缘由。
　　可现在……简秘书在这里，她们要在他面前搞封建迷信？
　　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温澈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反倒伸出手，将梁柳青往她这边带了带。
　　几人还没进门，一道拉长了调子的警笛声忽然传来，十分刺耳。
　　温澈眉心一跳。
　　说她太过敏感了也好，她就是觉得这可能是那个星光系统搞出来的。
　　温澈二话不说，直接将梁柳青抱了起来，跟剩下的人道：“关门，锁上！”
　　门还没完全关上，一道车灯打在了别墅门口的大道上，带着闪闪烁烁的灯影。
　　——警笛声才刚开，但其实警察早就接近了！
　　方少仪的神色更迟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匆匆移步主卧。
　　一看清主卧内那张很明显用来囚禁人的床，方少仪的神色不受控地变了变。
　　这……感觉不太正派？
　　温澈很快将梁柳青固定在其上。
　　她拿出了一个头戴式耳机模样的东西，想将之往梁柳青的脑袋上套。
　　小星光原本正心惊肉跳，一看清这东西，心里先缓了一大口气。
　　它还真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东西呢，可现在看来，好像就是一个信号屏蔽器？
　　还是针对网络信号的屏蔽器。
　　这能起什么作用？
　　看来梁柳青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方少仪及时拦了拦，“等等，这个东西……”
　　她不放心。
　　简泽谦认得这个设备。
　　这设备被温澈起名为“屏蔽耳机”，是为了切断全息世界的信号传递的。
　　可为什么要给梁柳青戴这个呢？
　　简泽谦虽然不知道温澈想干什么，但还是解释道：“这东西对正常状态下的人无害。”
　　方少仪拦人的手顿了一顿。
　　这意思是，假如青青是正常的，这东西就不起作用？
　　她犹豫着放开了手。
　　温澈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她将这个头戴式耳机戴在梁柳青头上，而后将其主肋往两侧展开……很快，这个耳机就变成了一个轻薄的、可伸缩的头盔。
　　温澈按动了头盔中间的那个红色按钮。
　　信号屏蔽启动。
　　温澈紧张地盯着上面的指示灯。
　　指示灯很快闪起了红色。同时，“滴”一声响，上面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时间框。
　　倒计时7分钟，现在刚开始。
　　滴声响起时，小星光和吴媚君同时面色大变。
　　它们感受到了信号被阻断的感觉！
　　该死，这东西……这东西不单单是网络信号阻断，它还是简易的防护罩！针对的就是全息信号传输！
　　它再是粗糙，最基础的功能还是有的。
　　这里怎么会有人懂这个？！
　　怎么可能？！！
　　小星光和吴媚君慌了。
　　它们感觉到自己的信号流正在被排斥。
　　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感觉了……再这样下去，它们会被剥离开梁柳青的躯体的。
　　不行，得拼命！
　　吴媚君和小星光都豁出去了，拼着自己的意识体受损也要连动梁柳青的躯体。
　　被束缚住的梁柳青于是挣扎起来。
　　“梁柳青”猛地睁开了眼，痛苦地看向方少仪：“方姨，温澈要害我！这是电击……方姨，我好难受啊……
　　“方姨，救救我！”
　　方少仪犹豫了。
　　青青看起来的确很痛苦的样子。
　　可，可这个东西作用了。
　　那是不是说明……
　　这时候，门外开始有人按门铃，一下一下的，十分急。
　　很快，警察的大喇叭就开始播报了：“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里面的人立即停止一切活动……”
　　温澈冷静地看着那串数字往下跳，忽然道：“你说你是梁柳青，那我问问你，梁柳青小学毕业的语文成绩是什么等级？”
　　温澈在赌。
　　假如这真是小星光的话……按照书里的剧情，小星光可不是一开始就跟梁柳青绑定的。
　　就算它后来真能知道……
　　拖延点时间总是好的。
　　挣扎着的“梁柳青”果然缓了下。
　　她很快就大声喊道：“优，是优！”
　　温澈不假思索，第二个问题直接来了：“那梁柳青的暗恋对象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一出，方少仪都顿了下。
　　“梁柳青”迟疑了两秒，忽然道：“男。等等，不对，我没有暗恋对象。”
　　温澈冷笑一声，“这种事还需要迟疑吗？我要真这么问梁柳青，你觉得她会理我？你不知道凡事过犹不及吗？
　　“你刚才是去翻梁柳青的‘记忆’了吧？你们这种孤魂野鬼，有什么奇怪的能力也说不定。”
　　方少仪神色奇怪。
　　真是鬼上身？
　　简泽谦的神情则有些复杂。
　　这个修道的人设还真是立得稳。倘若他不是真了解她，差点就要信了。
　　温澈看着梁柳青的眼神，大声道：“梁柳青！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外面有警察，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但如果你还想做你自己，你就醒过来！
　　“你给我醒过来！”
　　在黑暗的数据库中的梁柳青忽然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现在何年何月，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昏昏沉沉……
　　如果不是那点不甘心在撑着，她可能真的就彻底睡过去了。
　　但好像……有人在喊她？
　　梁柳青下意识抬起头。
　　还是那一方窄窄的、像是井口的窗口。无边的黑暗中，忽然有点细细碎碎的光从中漏了出来。
　　这到底是真的光，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梁柳青还有点浑浑噩噩，但那点光好像越来越强烈了。
　　是真的光！
　　光中好像有点回声？
　　是……是“梁柳青”！
　　有人在叫她！
　　梁柳青精神一振，下意识往光的方向挪。
　　她的躯体十分沉重，沉重得像是有几百斤东西在拖着她，阻碍她前行。
　　可她已经太久没看到光了。久到……她觉得假如这一次她错过了，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光了。
　　她要出去！
　　她必须出去！
　　梁柳青憋着一口气，把自己憋得几乎要窒息了，终于沉重地动了起来。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可越是疼，她的躯体就越是轻。
　　她慢慢地终于站起身，慢慢地终于能走，又终于能跑……
　　她跑了起来，向着光的方向。
　　那点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梁柳青一头扎进光里。


第115章 世界的真相
　　光线大亮, 将梁柳青的视野晃得一片白，完全无法聚焦。
　　她恍惚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嘀嘀嘀”声，似乎在催促, 又似乎在警告。
　　嘀嘀嘀声中, 梁柳青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又快又急，像是燥热的夏日午后, 忽然挣脱开一个噩梦醒来后的心有余悸。
　　梁柳青缓缓睁开了眼。
　　在床前的几个人自头盔上的倒计时停止后, 就眼睛不敢眨地看着“梁柳青”。
　　嘀嘀嘀的响声中，“梁柳青”忽然抽搐了下，慢慢再次睁开了眼。
　　她神色茫然，眼神里有着点脆弱感，像是清晨被浓露压弯了腰的嫩草叶一般, 有一种幼嫩的纤弱。
　　方少仪眼里露出点惊喜之色。
　　这是真的青青。
　　温澈松了口气。
　　不等她说话, 她意识里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嘀嘀嘀声，直接压过了屏蔽耳机的警报声：“宿主温澈您好, 这里是来自更高文明的星光系统。
　　“检测到您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必须绑定……呲呲呲……”
　　温澈才刚听到星光系统的话，就忽然被乍起的紊乱电流声震得一懵。
　　而后是星光系统慌乱的尖叫声：“啊！你怎么会……”
　　紧接着，“啪”一声响, 像是电火花打火的声音。
　　这以后, 所有的杂音，包括星光系统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温澈还没来得及弄清原委, 一股可怕的眩晕感就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温澈眼前一黑，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简泽谦的胳膊。
　　她想着，这星光系统有点厉害啊，还带音波攻击的？
　　但怎么才放到一半就哑了呢？
　　二哥……
　　奇怪，二哥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
　　他怎么还有点晃？
　　好像不太对？
　　温澈眼皮一合, 手中的力道忽然松了，整个人就此软了下去。
　　简泽谦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
　　他抱住温澈，难掩慌色，“阿迟？阿迟？”
　　他下意识伸手稍稍卡了卡温澈的脖子两侧，整个人都在抖。
　　好在手下接触的地方，有强劲的脉搏传来。
　　简泽谦还是不敢放松，直接打了个电话：“大伯母，我要带个人过去，十分钟后到第一军医……”
　　这一番变故十分突然，方少仪也愣住了。
　　但简泽谦这话……
　　方少仪忍不住道：“这里到第一军医，十分钟不够的……”
　　简泽谦却猛地抬头看方少仪。
　　是一种冷冰冰的目光，带着点藏不住的冷厉感。
　　方少仪没忍住退了一步，心神凛然。
　　这时候，门被暴力破开了。
　　一群人涌入别墅里：“警察，不许动！”
　　别墅外，隐约还有车的引擎声传来——好像又有人来了，而且好还是挺多人。
　　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匆匆推开众人：“让让！让让！这里是医生，人命关天，里面出事了……”
　　他终于挤开人群进来了，看到的是简泽谦抱着人事不省的温澈走出房门的样子。
　　这人神色微变。
　　这是怎么了？
　　队长才刚让他过来……这就出事了？
　　警察正要拦住这人，他直接掏出工作证给他们看，“特殊小组出任务，请配合！”
　　工作证一入手，为首的警察脸色也变了，立刻站直身，作了个手势。
　　围着门口的警察们快速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这人急匆匆跑到简泽谦面前，快速检查温澈的生命体征，狠狠松了口气：“初步检查没什么问题，以防万一，去医院吧……”
　　简泽谦面无表情：“十分钟内我要到第一军医……”
　　十分钟？？
　　那人脸色天崩地裂了一会儿，直接跑去找为首的警察了。
　　队长要疯了，半小时的车程要十分钟到……赶紧去开道啊！
　　真让他闯红绿灯吗？
　　还有，外面一群傻逼小报记者……特殊任务不能让曝光的好吧？
　　欲盖弥彰？轻重程度的问题？
　　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暂时把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扣下就对了。
　　具体的以后再说，没看现在正忙着吗？
　　——
　　另一边，温澈花了三秒钟才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在全息图书馆内。确切地说，是在全息图书馆的前台。
　　前台是一个巨大的、以数据构成的交互式中控台，上面还有一个虚拟的键盘。
　　温澈当初的身份认证就是在这里办的。
　　这里的环境温澈并不陌生，可这一次她再看它们，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似乎处处都别有意味。
　　真正的梁柳青已经醒了。
　　很多事，很多猜想……也许是时候面对了。
　　温澈在原地定了定神，走到中控台前。
　　她伸出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指令。
　　嗯？没反应？
　　她想了想，又输了另一串指令。
　　还是没反应？
　　第三次温澈想变指令时，中控台的屏幕微微一闪，一道蓝色的光波自上而下扫过，扫出了一顶帽子的形状。
　　这顶帽子……
　　温澈愣了下。
　　警帽？
　　这警帽竟然跟她们的警帽是一样的？
　　温澈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法还未落到实处，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一行字：“不好意思，动作急了些，连累了你。你可能要在这里待上片刻了。
　　“另外，你的指令是错的。试试这一串指令：*******”
　　温澈一愣。
　　她暂时不问它前一段话，只垂眼看着眼前的虚拟键盘，真的如它所提示的那般，输入了特定的指令。
　　指令完成后，眼前偌大的图书馆忽然变得透明。在图书馆的外围，一道温澈既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屏障出现了。
　　封闭码！而且是模拟大气层的封闭码！
　　温澈神色微黯。
　　果然。
　　在全息世界里，创造者是能以特殊的指令召唤出全息世界的某些数据窗口的。
　　反过来讲，假如一个“真实”的世界能让人以指令召唤出数据窗口，那就意味着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只是全息的。
　　这里就是一个全息世界。
　　它的封闭码甚至跟她的习惯相似……
　　也是，她的技术就是学自这里。同出一源，相似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她自己也早就有所怀疑了不是吗？
　　如今不过是实打实验证了而已。
　　温澈叹口气，“所以，我所在的世界真是全息世界？”
　　一道波光扫过那个警帽形象，同时，新的一行字浮现在窗口上：“你指的‘我所在的世界’，是图书馆里，还是图书馆外？”
　　温澈一愣。
　　屏幕上的字继续往下浮现：“你似乎误会了什么。这里是‘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它本就是全息的。”
　　这意思是……
　　温澈的心跳得有点快，忍不住问道：“那么图书馆之外呢？”
　　“看你怎么理解了。按照我的理解，你所在的图书馆之外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屏幕上的字停顿了下，又继续往下浮现：“当然，在此方世界的几分钟之前，它还不是。”
　　温澈有点看不懂了。
　　她道：“你的意思是，我所在的世界本来不是真实的世界的，现在是了？”
　　她想到了星光系统，不由得皱起眉，“是因为星光系统？它的存在关系这么大吗？”
　　“不，不全是它。容我给你普及一下概念。
　　“你应该已经知道全息世界有两个阶段了吧？”
　　温澈点点头，“第一个阶段是封闭的世界，所有变量是已知的，封闭码的存在会限制任何奇点变量的介入；
　　“第二阶段会引入AI，智能修正奇点变量。此时，封闭码起的作用就是屏障作用……”
　　“是的，理论上如此。事实上，这也是所有人为力量能达到的极限。
　　“但这并不是全息世界的极限。全息世界还有第三个阶段。第三阶段非人为，只能靠自然演化。
　　“在这个阶段，来自第二阶段引入的AI会渐渐脱离对世界的掌控，同时世界的运转会靠着其内禀的力量进行自我修正……也就是说，世界会排斥AI的掌控。
　　“第二阶段开始向第三阶段过度的标志是：AI的计算能力还留有余地，存储空间还有富余，但世界的数据已经没办法被它收集并检测到了。
　　“——也就是说，AI开始失去对全息世界的感知。
　　“当AI完全没办法介入世界的运转后，全息世界的第三阶段就完成。我们也将这样的世界称为三级世界。”
　　“按照我们的法律，三级世界已经是独立自主的世界。它的文明，科技，生物……万事万物都可自然演化……
　　“它拥有独立发展的能力，已经是一个自然的、真实的世界。”
　　温澈心神一动。
　　屏幕上的字还在继续往下浮现。
　　“你所在的世界原本还在往第三阶段过度。就在刚刚，它完成了自我演化，正式成为三级世界，也就是普世价值上的真实世界。”
　　“至于你说的星光系统……”字体往下浮现的速度顿住了。
　　又一道波光在屏幕上扫过，扫出了一共七个小光点。它们安静地存在于一道又深又长的，像是水井一般的通道中。
　　“警帽”继续道：“这就是它。你可以理解为，它是这个世界的奇点变量之一。”
　　温澈眉心一跳。
　　她道：“既然是奇点变量，那它们的存在会破坏世界的运转？会阻止世界演化？”
　　“不完全对。它们的存在会阻碍，但不是阻止世界演化。
　　“奇点变量本身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假如它们能作出被演化的力量改变并修正——不论是不是真的被改变、被修正了，只要能瞒过去……理论上就能躲过去。
　　“演化之力在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的中间是最强的。当世界逐渐向三级世界过度，它的力量会渐渐弱下去。
　　“到三级世界时，演化之力只会维持在最基础的水平。
　　“这时候存留下来的奇点变量大多数已经无惧演化的力量了。所以在世界成功演化成三级世界后，某些伪装的奇点变量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温澈若有所思，“有点像是躲过了审查改造的意思？”
　　“可以这么理解。”
　　温澈追问道：“假如真的让这样的奇点变量躲过审查改造……有弊端吗？”
　　“有。比如说这个你称之为‘星光系统’的奇点变量，它的数据形式其实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通道。
　　“假如它成功融入此方世界的话，通道两端一开，就能来回联通……联通它的世界跟这个世界。意识体能借此自由在其间穿梭。
　　“你们这里的文化似乎管这个行为叫‘穿越’？”
　　“但联通是有风险的，世界的演化也是有限度的。一旦联通带来的风险超过了这方世界能维护的力度……世界就会崩溃。
　　“你们这里的文化管这个现象叫‘世界末日’。
　　“事实上，被联通了的三级世界，一般都很容易走向‘世界末日’。因为这样的三级世界，一般都会被当作试验世界。
　　“比如说做科学研究：引爆一些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试验其结果；引入一些可怕的变异生物验证提出的数据模型；检验瘟疫的传播以及防治；观察□□的发展以及影响；预言大工程是否可行等等。”
　　温澈看得心惊肉跳。
　　这其实也是全息世界的模拟功能。
　　可人家更“大场面”，把三级世界依然当作全息世界了。
　　“还有一种更加‘细水长流’的做法，也就是个人的‘穿越’。
　　“在你们这里，‘穿越’还是文学作品上的概念，在我们那里，‘穿越’是可以真实操作的。
　　“垂垂老矣的人可以‘穿越’后获得新生；影视公司可以借‘穿越’来直播或者做节目获利……
　　“大部分‘穿越’都是违法的，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三级世界。而三级世界本身已经是独立的世界了，所谓的‘穿越’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野蛮入侵……
　　“但不妨碍很多人会因此心动，毕竟利益巨大。
　　“三级世界本身无法依靠人力构建，只能靠自然演化。而自然演化是一个至今都无法被人为把握的力量。
　　“已经形成的三级世界也是动不了的，其封闭码太过强大，至今还没人能攻克。
　　“唯一能下手的时机就是在其从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过度的时候。
　　“很多非法组织和个人因此专门设计特殊的‘奇点变量’，就为了在即将形成的三级世界上动手脚……这也是他们最好的下手时机。”
　　温澈没忍住问道：“那就没办法制裁它们吗？我的意思是，假如奇点变量能逃脱演化的审查和改造……那三级世界的形成岂不是难上加难？即便形成了也会后患无穷？”
　　“的确如此，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我是专门针对这类逃过了演化之力审查改造的奇点变量而存在的。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智能巡警012号，也是‘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的人工智能。这里我借用了你的文化中的警察形象，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事实上，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温澈也很快想起来了，“那次歌集维权的事？”
　　“是的。其实你跟‘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的任何互动，都是由本人完成的。无意隐瞒，只是职责所在，这是最合适的形式。
　　“若有冒犯，我深表歉意。”
　　温澈若有所思，“最合适的形式？你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这也是我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原因。我需要给你交待一些事情……
　　“任何一个第二阶段的全息世界要演变成三级世界，概率非常低，也非常难得。这在我们的文化看来，是一种难得并神圣的新生。
　　“我们尊重并保护这样的新生。我们的职责就是为它们的新生保驾护航，避免它们被逃脱了演化之力的奇点变量所扰。
　　“换言之，我们其实是世界演化之力的补充。
　　“演化的力量会随着世界的发展逐渐减弱……我们虽然不知道其具体缘由，但尊重、维护并践行这样的发展规律。
　　“也是因此，智能巡警在世界越靠近三级世界时，活动量会越低。
　　“我们不想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惊扰了世界的演化。所以，我们只能选择一种不太会引起大动静的方式尽责。
　　“借由你的帮助就是一种十分合适的方式。”
　　温澈顿了下，“可为什么是我呢？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一次，屏幕上往下浮现字体的速度明显缓了缓，而后又重新续上了：“因为你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温澈一惊。


第116章 曾有人怀念你大半生
　　智能巡警012号继续道：“星光系统作为奇点变量, 本身带有一定的能量来维持它的运转。在它的能量未消耗到一个低线之前，如果我们施行抓捕，可能会引来很大的反应。
　　“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但假如给星光系统够多的时间, 它又会依附在这方世界的生灵上, 源源不断获取能量……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既能压制星光系统、消耗它的能量, 又不至于因此被我们的存在影响到正常生活的帮手……
　　“你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你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更容易接受一些超常的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按照我的计算，假如放任不理的话，你未来很可能会跟星光系统正面对上。
　　“我的计算未必都准。但有备无患不是吗？”
　　温澈一顿，脑子里似是有流光闪过。
　　这瞬间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这个‘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是你们给我的支持吗？让我有资本跟星光系统对抗？”
　　说到这里, 她又停了下, “不，不止是蓝星第一图书馆, 应该是那本《星光系统：争霸娱乐圈》！
　　“那是你写的？”
　　“是的。那本书是我根据当时我能搜集到的数据推算出的未来的一种最大可能的概率, 数据的时间起点定在你6岁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不准……也应该不准的。首先这里是即将三级的世界，本就是几乎不可预测的。
　　“其次，我的数据来源不够可靠。
　　“我们不愿意过多介入这里的世界中搜集数据, 否则就像是知法犯法了。
　　“事实上, 我们也无法过多介入其中。世界已经大大脱离了AI的掌控，它能搜集到的信息已经很少了。
　　“我当时就已经没办法在AI的数据库中找到你的信息。所以书里的你六岁的性格和特征, 我取的是当时我能拿到的所有六岁孩童数据的平均值。
　　“同时，因为你家族的数据量太过复杂，且主要集中在国外，而星光系统的阵地主要是国内，所以我将你家族部分的数据舍弃了许多, 只保留部分你母亲在国内的数据……
　　“根据这么些残缺的数据，以及我从我们本世界拿到的星光系统的数据，我推算了事情最可能的演化结果，并将之集合成一本书给你参考。
　　“我后来仔细分析过，不考虑你的影响的话，书里的‘预言’其实大多数是准的。
　　“假如没有你，梁柳青会是《你正青春》的第一名。
　　“你没有跟刘盈盈关系很好的话，《你正青春》的黑幕不至于让楚董知道。楚董不会因此跟康锐决裂，康锐就不至于因此出走去跟杨双杰竞争，杨双杰就还会是《江山新梦》的导演……
　　“有杨双杰在，《江山新梦》会是一部完全不同的戏。这部戏会奠定梁柳青的根基，作为她腾飞的基石。
　　“她能接到的剧本越来越多，星光系统的作用越来越大，它能从梁柳青那里得到的能量和掌控也越来越多……
　　“那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温澈仔细串了一下至今为止的所有线，还真有点心惊肉跳之感。
　　很多事她自己其实并不是有意为之，但事后回过头来分析，事情真是一步步慢慢偏移正轨，从此改变全局的。
　　屏幕上的字还在继续往下浮现：“我很抱歉不经过你同意就将事情定了下来。事实上，我本可以提前跟你坦白这一切的，但你似乎因为星光系统的存在，对我有一定的戒备……”
　　温澈见之，不由有些尴尬。
　　她曾经的确很认真地思考过星光系统跟图书馆的区别。
　　她还以星光系统来警告自己不要自作聪明……
　　可以说，她虽然从图书馆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最开始的确是戒备多一些。
　　假如不是后来图书馆表露出了它正能量的一面，也许她还不敢进一步信任。
　　012号道：“我很赞赏你这样的品质。也是你的谨慎，才促使我不得不扮演起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的人工智能。
　　“事实上，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设‘灵犀值’这个概念。我将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的权限开放给你时，预设你会用到的应该是第一个书架的内容，也就是文史艺术类的书籍……
　　“星光系统主攻娱乐圈，带着我们那个世界丰富的娱乐圈资源。这方面你吃了亏，所以我替你补足了这方面的短板。
　　“假如你一开始就从这个书架看起，你会发现你其实并不需要灵犀值，只需要保证不将其据为己有就行。
　　“但我没想到，你没看上文史艺术类的书籍，反倒看上了计算机技术，而且一来就是全息技术……”
　　简直直指核心。
　　而且她还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兹事体大，搞不好温澈加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能带来的影响比之星光系统能闹出的动静还大。
　　智能巡警012号只能将图书馆的内容严格限定，就怕毁了这里的文明发展历程。
　　这也是为什么全图书馆就全息技术的书最贵，单本就是百万级别。
　　智能巡警012号其实是在维护这个世界的科技环境。
　　好在温澈自己对此十分谨慎。拿出一样东西时十分慎重，甚至还总得能做到自圆其说才好……
　　她将过度做得十分到位，最大程度利用了图书馆给的资源，又不至于让世界的演化之力反弹。
　　那个度把握得非常精妙。
　　“当然了，也是因为引入了灵犀值的概念，后来你就有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是从卖歌那里开始。
　　卖歌的收入都让温澈以创作者本人的名义去支援公益了。每一笔公益支出，温澈都能得到一定量的灵犀值。
　　温澈当时曾经就着灵犀值的涨幅来判断自己基金资金的走向。
　　也是分析了数据后，她才觉得微妙。
　　世界是复杂的，怎么图书馆就能帮她把一笔笔的灵犀值入账都算得那么清楚呢？
　　它能跟踪所有的因果逻辑，考虑所有人情往来吗？
　　假如可以——到底是世界本身就是数据的，还是图书馆的运算能力太强？
　　这个困惑，直到今天温澈依然没有完全想明白。
　　智能巡警012号道：“世界不是数据的，我也运算能力也没有那么强。
　　“这方世界的AI尚且失去了对世界数据的监管，我作为一个巡警，又怎么可能将所有事背后的数据流都理清楚呢？
　　“所以灵犀值只是一个大概值而已。在你所能接触到的环境内，我能做一定的数据分析，再多的就不行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灵犀值其实是不准的。”
　　不准就好。
　　温澈松了口气。
　　她静静出了会儿神，忽然道：“其实从根本上来讲，我也算是个奇点变量吧？”
　　屏幕上的字顿了下才继续往下浮现：“我有点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温澈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来了这里，说起来这也是一种穿越吧？”
　　012号道：“只针对这个世界来讲的话，你不算奇点变量。”
　　温澈猜测道：“是因为我被演化之力审查并改造过吗？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
　　“不是。你应该已经知道，所谓的‘奇点变量’只是针对现存的反馈体系而言的。假如脱离了这个体系，谈所谓的奇点变量将毫无意义？”
　　温澈点点头。
　　她自己就构建过全息世界，对理论知识已经摸透了。
　　反馈体系和奇点变量的关系是辩证的。
　　假如把反馈体系比作一张纸，那么可以捅破这张纸的针就是奇点变量；但针之所以是奇点变量，也是针对纸而言。倘若对于一团线，它不仅不是奇点变量，甚至可能是更复杂的串联反应的关键。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抛开反馈体系谈奇点变量，的确是没有意义的事。
　　温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的意思是，虽然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反馈体系却是无害的？
　　“是因为我的行动吗？我没有做过伤害这个世界的事？”
　　不等012号回答，她自己先否了：“不对。这不是伤害不伤害的问题，这是固有影响的事。
　　“我上一辈子的经历对我这一世的影响还挺大的，所以这个‘异世人’的影响一直在，我理应跟这个世界不兼容才对。
　　“除非……”
　　温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一动。
　　012号道：“看来你猜出来了。是的，你是这个世界的初始条件之一。”
　　温澈神色奇怪，“我真跟这个世界的构建有关系？”
　　她一副迟疑的样子。
　　“是。这个事很难接受吗？其实我甚至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往大了猜呢？我们都知道，所谓的初始条件，往大了说也可以说是缘起。
　　“你是世界的初始条件之一……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可能是为你开始并存在的。
　　“你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猜？”
　　温澈笑了下，又一叹，“也许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吧。”
　　假如只是一个小场景，说是为了她存在的她还能接受。可这么一方大世界，而且是如今已经能自主运转的真实世界……
　　说这样的世界为了她而存在，跟说太阳围着她转也没差了吧？
　　可哪敢呢？
　　她上一辈子英年早逝，寸功未建，何德何能呢？
　　屏幕上的字缓了下，再往下浮现时，似乎都带着点温柔的味道：“不必妄自菲薄，你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
　　“事实上，说这个世界最开始是为你而建的，也不算错。
　　“你所学的全息技术，一共发展并完善了近两百年才成熟，期间有几代人的努力和心血……所以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哪怕只是学到第一阶段，哪怕还很粗糙，其实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任何一项技术，总归有一些奠基人的。全息技术也是如此。
　　“它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高明的。一开始它很粗糙，只够做一些游戏，就是那类只能攘括视觉效果的游戏。
　　“就好比你如今正在做的全息电影。
　　“从全息游戏到真正的全息世界，一共发展了近一百七十年。
　　“毋庸置疑，一百七十年后的全息技术跟一开始做游戏的全息技术已经截然不同——就好比你们这个文化里，从电磁波到智能手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之还要大。
　　“但我们得承认，最开始的全息游戏点燃了第一把火，带来了全息技术的光，不是吗？”
　　温澈点了点头。
　　所谓的奠基不外如是。
　　012号继续道：“点亮这把火……至少在这把火身边的人，有一个你。”
　　温澈一愣。
　　012号道：“最开始做出全息游戏的那个人，是你给他的资金支持。他终其一生都在怀念你，并将他的所有财富都以你的名义设立了奖项，鼓励全息技术的发展……
　　“你的名字因此冠名了我们那个时代新信息技术领域的最高奖项。当我们决定试运行一个很庞大的全息世界时，自然将你设为初始条件之一了。
　　“幸运的是，你的意识体的确被保存了下来，尽管手段太过粗糙……”
　　“你等等，”这些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温澈一时都有点懵，“我曾经给人资金支持？有这件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而且，什么叫我的意识体被保存下来了？”
　　012号又将星光系统的形象投影在屏幕上，并继续往下投影文字：“看见这七个小光点了吗？它们就是意识体。它其实是一个人的记忆、情绪、感知等等结合的能量体……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生灵脱离了物质之后的存在形式。或者，按照你们的文化，也可以叫做‘灵魂’？”
　　温澈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这……真修道了？
　　012号继续道：“人因意识体的存在而特别。
　　“这个星光系统撑开的通道，能传送的就是意识体。另一个世界的意识体来到这里，借别人的壳子开始新生活，就是所谓的‘穿越’……
　　“你亡故后，意识体被保留了下来，后来又被投放到这个初建的世界，只是一直没有醒来。
　　“后来这个世界发展得越来越成熟，脱离了AI掌控，慢慢发展为三级世界……你也恰巧醒来，这就是后来的故事了。
　　“至于你为什么不记得了……冒昧问一下，你记得的是什么样子的？”
　　温澈道：“我的记忆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边界，因为我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没了的，但很肯定的是我已经死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十八岁之前的记忆，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活过十八岁……”
　　“你的寿数是24，但你为什么会不记得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详情。
　　“我现在也没办法去追溯数据了。
　　“你的意识体是他亲手保存的，当时的技术还十分粗糙，可能保存得不够完整，或者后来受损了……可能是这类的原因。
　　“但你的这段过往的确是真的。”
　　温澈愣了半晌，笑了下，“啊，原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新生’啊，我还以为自己是撞大运了……
　　“难为人家了，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她说完，静静出了会儿神，忽然道：“你能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吗？这个奠基人。”
　　一道波光扫过代表着智能巡警012号的警帽，同时，新的一行字慢慢浮现：“当然。他叫简耀之。”
　　温澈一愣。
　　耀之……那不是二哥的字吗？
　　这么巧？


第117章 再续前缘？
　　温澈刚这么想着, 眉心又忍不住一跳。
　　也许不是巧合呢？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此简耀之是不是彼简耀之温澈不确定，可智能巡警012号说的那个简耀之, 很可能也在现在这个世界里。
　　假如她这样给资金支持的都能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初始条件之一, 真正的奠基人简耀之为什么不能是呢？
　　那么彼简耀之是此简耀之吗？
　　应该不是吧？
　　假如是的话……二哥没表现出来任何他了解全息技术的样子啊？
　　倒不是说他一点也不懂，他本身就是个很聪明的人。
　　可内行和外行不是只靠着聪明就能补足的。
　　但万一真是呢？
　　温澈没多犹豫, 问智能巡警012号道：“你说的简耀之, 是我认识的那个简耀之吗？”
　　012号却答道：“我不知道。”
　　温澈一愣。
　　她以为这个问题很容易的，原来不是吗？
　　012号道：“简耀之的确也是这个世界的初始条件之一。但并不是所有意识体在新世界都会用原来的名字的。只凭一个名字，其实很难确定什么。
　　“如果想要知道他的来历，得追溯其来源。
　　“但追溯来源的行为是违法的，如今也做不到了。”
　　温澈有些意外, “违法？”
　　违它们那里的法吗？
　　012号道：“保存意识体, 投放意识体，追踪意识体……这里面任何一条都十分敏感, 牵扯到很多问题。
　　“尤其是伦理和人权的问题。
　　“保存一个人的意识体并将之投放到新的全息世界, 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是给这个意识体‘延续生命’；假如到该全息世界跟这个意识体重逢，又像是‘再续前缘’……
　　“但这是建立在所有人包括被保留的意识体都愿意的角度上看的。
　　“假如这个意识体并不愿意呢？”
　　温澈心里一叹。
　　事实上，这也是她心里隐隐介怀的点。
　　这一辈子身体健康, 又活在一个已经是三级世界的世界里, 相当于是重新活了一回，温澈自然是感激的。
　　可这是建立在如今的基础上。
　　假如这个世界并不是三级世界呢？
　　假如它只是第一阶段的全息世界呢？
　　这样一来, 她将活在一个数据的、虚假的世界里。她未来所有的发展，所有她自认艰难的抉择，所有她为之奋斗、得来不易的任何成果……
　　所有这些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一串串数据而已，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事。
　　这样的世界太过虚假了。
　　人的一生正是因为未知才充满魅力。假如她重来的一生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从给定初始条件开始就已经隐隐确定了未来走向……
　　她这一生，岂不是生来只为了验证一个既定的结果，践行所谓的“命中注定”？
　　可笑的是她还将一无所知，在数据的操控下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的主动权……
　　这种重生就像是一场大型的幻梦，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自欺欺人。
　　想来就可悲。
　　温澈宁愿永远沉睡，也不愿意被操纵到这种虚假的重生里。
　　即便是在第二阶段的全息世界里，AI的存在只会修正奇点变量，不会过多干涉其间的个体的选择，温澈还是不喜欢。
　　这就像是活在一个被锁起来的笼子里。不论笼子外有没有人在观看，她都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毫无隐私。
　　在知道自己的“重生”并不是走大运，而是人为时，温澈更多的不是感激，反而有点想问问012号，谁给它们的权力让她“重生”？
　　可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看，她总感觉自己这样似乎有点不识好歹……于是暂且按下不提。
　　没想到012号自己提到这个问题了。
　　012号道：“对于有些人来讲，死亡并不可怕，甚至是一种既定的结局。很多人尊重死亡就如同尊重新生，并觉得这是他们生而为人的权利。
　　“他们并不想再次重来，尤其是不想在全息世界里重来。
　　“可他们的亲友们可能并不这么想。
　　“这就好比你们文化里的‘安乐死’。得了病的人不愿意继续遭受折磨，希望能早早离开，只求解脱；可亲友们未必舍得，也未必敢。
　　“只是决定死就这么难，更何况还有决定生，以及决定再续前缘……
　　“我们的很多所谓的‘穿越’，都开始在第二阶段的全息世界里。AI不会为任何一个个体徇私，它的存在只是监管奇点变量而已。
　　“这样的世界，已经能满足很多人的‘穿越’需求了。
　　“但它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尤其是情感上的需求。
　　“人类的爱情，甚至也不止是爱情，应该说任何情感都是很奇妙的反应，是很难被操纵的。
　　“这一辈子她有这些亲朋好友，有这个爱人，跟这些人有过节；可人生重来，新的世界里一切重新开始。她有了新的家庭、朋友、爱人、仇人。她融入新的世界里，她开始新的人生……
　　“而上一辈子的人却希望能再续前缘，甚至想强行再续前缘……
　　“该尊重谁的意愿呢？”
　　温澈一叹。
　　这确实是为难的地方。
　　忘记如同背叛。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假如一直惦记上一辈子的事，那这一辈子的亲朋好友又何其无辜？
　　012号继续道：“即便彼此难得心意相合，愿意相互期待，可到头来可能又是一出出悲剧。
　　“因为在这个过程可能会出现很多问题。
　　“就好比你们这个文化里的所谓的‘转世投胎’。在这个过程中，有些意识体会忘记很多事，有些意识体会在新世界里因为意外早早亡故；
　　“他们甚至会改变性别，彼此差了岁数，错了社会关系。
　　“万一上一世的爱人这一世有了血缘关系，上一世的世仇这一世无知无觉下要□□人……会出现的事太多了。
　　“愿意尊重新的人生还好，假如想强求……
　　“事实上，很多人想强求。求更好的个人数据，更好的家庭条件，更好的伴侣……
　　“也是因此，第二阶段全息世界的AI经常遭受莫须有的攻击，就为了想改变世界的数据。
　　“可这已经涉嫌操纵别人的人生了。”
　　012号继续道：“总之，与意识体相关的这些问题十分复杂，也十分敏感，在我们那个世界里闹了很多年，最终才形成了一套严格的法律。
　　“在我们的法律里，意识体是否愿意重来，得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说了算；
　　“同样，获得了珍贵的‘重来’机会的意识体，一经投放，其来历就会从数据库中被删除。任何人和智能个体都不得追溯其来历，监视其人生，强求缘分……
　　“但你不一样。你的意识体被保存的时间太早了，很多规则都还没来得及设立。围绕着你的意识体的所有选择，都是你的亲友们帮你做的。
　　“你的来历也一直没有被删去，因为最早的保存技术实在太粗糙了。我们怕任何改动会损伤你的意识体，所以不敢轻易尝试。
　　“但我们能保证，并不曾因此泄露你的隐私。事实上，我也是在监测到星光系统时，才偶然知道你的来历的，并不是故意为之。
　　“假如你很介意这些事，我们感到十分抱歉。”
　　温澈闻言，心里的介怀不由慢慢消失。
　　很多事可能真是赶巧了。
　　但她的运气不差，最终得来了一个好结果。
　　温澈叹了一声，“是我该说谢谢。”
　　012号继续道：“你之前问起简耀之的事。法律和规则所限，我只能告诉你他叫简耀之，同你一样，也是这个世界的初始条件之一。
　　“你们两人是这个世界唯二的、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意识体。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简耀之，甚至于他是不是还活着，他还记得多少事……
　　“我一来没办法追溯数据的源头，二来如今没办法查阅数据，也就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
　　温澈也并不是真强求一个答案，很快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知道也好。
　　012号却过分体贴了：“假如你对他和你之间的故事有兴趣……这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我可能没时间讲了。
　　“但我可以从数据库中给你拷贝一份。
　　“你需要吗？”
　　温澈一愣。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道：“那麻烦你了。”
　　一道波光上下浮动，慢慢扫过智能巡警012号所代表的警帽。
　　扫描完成后，整个警帽的图像似乎都暗淡了许多。
　　012号道：“我已经拷贝完成了。原《星光系统：争霸娱乐圈》的内容已经完成替换，换成了新的故事。
　　“你可以酌情翻阅。”
　　“谢谢。”温澈说完，又看着那顶警帽，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012号道：“是的。我已经完成了我的职责，应该回返了。你们的世界已经是三级世界，封闭码十分强大。除非是内部力量所为，否则外来的力量已经很难影响到你们了。
　　“当我的能量消耗完后，也将无法再次出现在这里。
　　“我要说的事已经都说完了，十分感谢你之前的配合。
　　“作为答谢，这个蓝星第一全息图书馆我将为你保存着。但为了保护这方世界文明的进程，四级以上权限的图书资源我会就地销毁。
　　“剩下的图书资源你可以酌情使用，再无灵犀值的限制。
　　“但图书馆的封闭码会一直存在着，它的限制规则也会一直起作用。
　　“你只有学会了此间的技术，才能将之往外传。因为你只有学会了，才能记得住。
　　“我相信你会慎重安排相应技术的面世的，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温澈眼神微亮。
　　她原本以为这个图书馆从此要离开她了。现在它还能存在着，即便是以缩水的形式，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温澈的道谢十分诚恳：“谢谢你。你放心，这里是我赖以生存的世界。唇齿相依，我不会乱来的。”
　　012号道：“那么，很高兴遇见你。
　　“就此别过。”
　　警帽上的警徽闪了闪，忽然收缩起来，凝聚成了一个亮点。
　　这个亮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在屏幕上闪了下，直接消失了。
　　与此同时，眼前的这台中控台，半数以上的图书架……忽然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侵蚀了似的，慢慢淡化、消失了。
　　前后不过五秒钟，图书馆的规模缩了一半。
　　温澈看着眼前这个图书馆。
　　这一回，真的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图书馆了。
　　温澈的眼神在周围逡巡了一圈，落在图书馆唯一的那张桌子上。
　　桌面上仍然有一本书。只不过这一次，书是合着的。书封上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淡蓝色的封面而已。
　　温澈看着这本书半晌。
　　她忘了很多事，记忆里上一辈子完全没有一个叫做简耀之的人。
　　那么，她要因此去寻找这一段记忆吗？
　　温澈有点迟疑。


第118章 轻重两为难
　　另一边, 第一军医总院。
　　简泽谦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温澈，紧紧抿住了唇。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记忆中有很多次，她就是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最开始是几小时就能醒来, 后来是几天, 再后来……
　　重历这样的场面，哪怕并不完全相同, 简泽谦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
　　他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
　　他是不应该跟温澈相认, 不应该拿过往的记忆去打扰她。毕竟对于温澈而言，短暂而早亡的一生可能并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跟她重新相识。
　　他可以一个人守着过往的记忆，再守着她。
　　人这一生顶多不过百年。他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还能有几个二十七岁呢？
　　他不应该再畏畏缩缩了。
　　夏亦儒推开病房时，看见的是静静看着温澈出神的简泽谦。
　　她的脚步不由一顿, 心里的那个猜测直接落到了实处。
　　她是看着简泽谦长大的。这孩子一贯稳重老成, 有时候甚至是过分持重了，做什么事都显得游刃有余。
　　她还真是鲜少见他慌成那个样子。
　　原来是遇上喜欢的人了？
　　夏亦儒轻轻敲了下房门。
　　简泽谦醒过神来, 回过头看见了人, 立刻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顺道带上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在楼道上停了下来。
　　夏亦儒道：“她的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忽然昏迷。最迟天亮她就会醒了, 到时候我们再跟踪一段时间, 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简泽谦闻言，心里松了口气。
　　他见夏亦儒神色难掩疲惫, 忍不住有些歉意，“对不起大伯母，大半夜还让你跑一趟。”
　　到了夏亦儒这个级别，还真是鲜少值夜班了。
　　夏亦儒笑了下，打趣他道：“现在知道心疼大伯母了？”
　　简泽谦抿了抿唇, 露出个短暂的笑。
　　夏亦儒问道：“她是温家的孩子吧？好像是叫温澈？”
　　“嗯。”
　　“长得可真精神！”夏亦儒忍不住赞道。
　　那孩子是真长得精神，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夏亦儒有心想多问两句温澈的事，却忽然往简泽谦身后微微探了下头，咦了一声。
　　简泽谦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正好看见温澈站在病房口，神色有些茫然的样子。
　　她醒了？
　　简泽谦精神一振，直接往回走，“阿迟，你醒了？”
　　走廊的灯太过明亮。简泽谦就在大亮的灯光中走过来，三两步到了她跟前。
　　温澈看着他，神色有些迟疑，“二哥，这里是医院吧？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忽然昏倒了。”简泽谦说着，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温澈看了下时间，说起来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她人在全息图书馆里，对外的表现应该就像昏迷？
　　忽然无故昏迷，是挺吓人的。
　　温澈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往一旁看去。
　　那位女士好像看她挺久的了？
　　夏亦儒对上温澈的视线，忍不住笑了下，“你好，我是耀之的伯母，也是这里的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年轻人的事应该由年轻人自己解决，夏亦儒并没有想要借此在温澈面前替简泽谦拉好感的意思。
　　温澈赶紧问了好，然后道：“我感觉一切正常，当时应该是意外……”
　　“这样，那咱们再做个测试，如果没问题的话，后期再随访怎么样？”夏亦儒的语气十分温和。
　　温澈十分配合，“那麻烦您了。”
　　做完检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温澈才刚走出诊疗室，坐在门外等着的简泽谦就似有所感，看了过来，眼神十分关切。
　　温澈的脚步忍不住顿了下。
　　这个眼神……应该是她自己过分解读了吧？
　　温澈最终还是没翻图书馆里的那本书。
　　一来是时间不太够。她在全息图书馆里已经待了挺长时间的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心里放心不下。
　　二来……她不想让这本书里的故事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人是很容易被影响的。就比如现在，她明明还不确定她二哥到底是不是那位简耀之，可还是忍不住想去求证，甚至会因此去解读他的某些行为。
　　这不太好，就像是带着预设的立场去看人。万一一不小心脑补过度或者解读错误，免不了让彼此都尴尬。
　　当然最关键的是，温澈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很多事不知道还好说，能无所顾虑。要是知道了，尤其是知道了还不作为，似乎有点……忘恩负义？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觉亏欠了上一世的简耀之的人情，温澈其实并不想知道她已经忘记了的那部分。
　　不记得的事就是不记得，情绪上根本无法同感。即便看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恐怕也像是局外人。
　　甚至有可能还会觉得尴尬。
　　温澈略感为难。
　　忽然就觉得有点轻不得重不得了。
　　有点头大。
　　简泽谦不知道温澈的想法，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简单提了几句事情的后续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温澈的“教育”上。
　　他道：“阿迟，你以后可别撇开安保人员自己去做什么事了，尤其像这次……”
　　他欲言又止。
　　温澈叹道：“这次真是意外。梁柳青的事……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决定‘金盆洗手’了，以后都不会了。”
　　说到这里，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二哥，你对全息电影，或者全息游戏，怎么看？”
　　简泽谦愣了下，道：“挺好的啊。”
　　他跟温澈闲聊起来。
　　温澈认真听着。
　　简泽谦对全息游戏的看法很符合一个外行人对一项新技术的认知。
　　他是真的不懂全息技术。
　　所以，他很可能真不是那个简耀之？
　　温澈稍稍松了口气。
　　她其实真是尴尬居多。
　　要是平时很尊重的二哥忽然跟她变成了旧相识，而且这个旧相识里还夹杂着深重的恩情以及长达半生的怀念……
　　有点别扭。
　　现在这样多好，社会主义好朋友！
　　上一辈子的老故事什么的，不如以后再说？
　　她还不太想莫名其妙背上感情债。
　　温澈鸵鸟心态十足。
　　——
　　另一边，梁柳青这里。
　　方少仪之前为了让“梁柳青”睡着，在她喝下的牛奶里加了不少安眠的药物。所以梁柳青只是短暂地醒来，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药效缓过后，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又追上梁柳青。以至于她总以为自己还在过去的境况里，几乎是被惊醒的。
　　梁柳青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很快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方少仪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拍着梁柳青的背，“青青不怕，方姨在这里，不怕啊。没事了，没事了。”
　　梁柳青一转头，对上的是方少仪温和的眼神，暖洋洋的全是包容。
　　昨晚的记忆慢了一步涌入梁柳青的认知。
　　她好像解脱了？
　　星光系统跟她解绑了！
　　梁柳青想到这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扑到方少仪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方姨……谢谢你。”
　　谢谢你能认出我。
　　谢谢你愿意帮我，尽管一切听起来荒谬又荒唐。
　　方少仪忍不住笑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是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跟方姨还需要说谢谢吗？这就见外了。”
　　她一下一下地拍着梁柳青的背，不厌其烦。
　　梁柳青的情绪很快缓和下来。
　　她收拾好情绪，抬头看方少仪，忍不住问道：“方姨，温澈那边……”
　　她并不知道温澈后来晕倒了的事，只是想借此问问事情的经过。
　　说到这个，方少仪神色有些迟疑。
　　梁柳青现在对方少仪的神色格外敏感，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怎么了吗？”
　　方少仪叹道：“温澈那边好像出了点意外。当时你醒了，她却晕倒了……”
　　方少仪将事情的经过跟梁柳青讲了一遍。
　　梁柳青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知道星光系统已经离开她了。
　　那它是不是找上温澈了？否则她为什么会晕倒？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梁柳青就坐不住了。
　　那是个害人的东西，可不能让温澈受它蒙蔽了！
　　梁柳青给温澈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梁柳青的嘴却像是被卡住了，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温澈先说话的：“梁柳青？”
　　“是我。”
　　“身体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谢谢你。我都听方姨说了，谢谢。
　　“那个……你之前晕倒了吗？是因为……是因为一个奇奇怪怪的存在吗？你不要信它的话，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电话那头的温澈轻笑了下。
　　梁柳青这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十分羞耻。
　　她自己立身不定，想走捷径才会被星光系统迷惑，温澈这样的在一开始就不会让星光系统有机可乘吧？
　　她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梁柳青讷讷的：“我就是有点担心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没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存在，当时是因为有点低血糖才会晕倒，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温澈很明显并不想寒暄。
　　梁柳青嗯了一声，又低声道：“谢谢你。”
　　梁柳青挂了电话，静静出了好半晌神，末了自嘲一笑。
　　她真是欠了太多东西了。
　　一旁的方少仪神色有些微妙。
　　“奇奇怪怪的存在”？
　　难不成……
　　方少仪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青青，你之前是真的是被‘鬼上身’了吗？”
　　梁柳青一愣。
　　方少仪道：“温澈是这么说的。她说她能驱邪，我本来不信，但后来……
　　“现在看来，好像还是真的？”
　　梁柳青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温澈是这么解释的吗？
　　鬼上身……她可不是被鬼上身了吗？
　　都怪她自己最开始鬼迷心窍了。
　　梁柳青轻声一叹：“是鬼上身了。”
　　方少仪刚想说点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拿过来一看，很快又按掉了。
　　梁柳青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方少仪沉默片刻，叹道：“这是我定的闹钟。今天是金菲尔奖揭晓的日子。这个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网上会有实时直播……”
　　金菲尔奖……《医者》？
　　梁柳青神色微变。


第119章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
　　正在这时候, 梁柳青的手机响了。
　　是柳月如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柳月如声音难掩兴奋，话里话外全是即将见证国内第一个金菲尔最佳女主诞生的喜悦。
　　梁柳青越是听，心里越凉。
　　柳月如的逻辑很好懂。很显然, 之前的假“梁柳青”, 也就是吴媚君成功说服了她。
　　——《医者》的内容的确敏感，还很有可能过不了审。
　　但过不了审未必是一件坏事。
　　网上很多人对金菲尔奖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得了金菲尔最佳女主奖的片子要是不能过审……
　　反正不是梁柳青的错。她不过是一个演员而已, 哪能对影片的内容和所谓的价值观负责？
　　换句话说, 内容敏感的问题，不该怪到梁柳青头上。
　　但她要是因此拿了奖，在演技上得到的肯定却是实打实的。
　　这是梁家的团队早就想好的“洗白”方案。
　　另一点，妙也就妙在过不了审。
　　过不了审，《医者》很可能不会在国内上映, 大多数人也因此不会知道这部片子到底讲了什么。
　　没人知道也就没人抵制, 没人骂——口碑上崩不了盘。
　　这不相当于白赚一个金菲尔最佳女主吗？在履历上能添上很漂亮的一笔。
　　就算官方会因此生气……老实说，有了金菲尔最佳女主做敲门砖, 为什么不能到国际上发展呢？
　　国内的盘就这么大, 梁柳青现在还没办法从温澈手里抢剧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跳出这个圈子，到一个更加广阔的大天地里去发展呢？
　　所谓事缓则圆。很多事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过了舆论最盛的那个点后, 谁还在乎当年的是非？
　　这个圈子还一贯笑贫不笑娼。只要梁柳青能在国际上闯出名头, 都不用她自己洗白，多的是资本为她服务, 给她铺路。
　　柳月如只要一想到梁柳青的名字前能冠上个“国际影星”，而后反杀回国，将温澈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就觉得热血沸腾。
　　她能赢！
　　当年她能赢得了温向晚，如今她的女儿就能赢得了温澈！
　　梁柳青静静听着柳月如在电话那头的“宏图大志”, 一颗心渐渐冰冷，最终麻木。
　　她自嘲笑了下，为她自己。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她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她还是看不开，对此心怀期待呢？
　　她妈妈就是最纯粹的“圈里人”。忙，不着家。事业、热度、爱情和名声远大于她这个女儿。
　　否则她何至于连她跟吴媚君都分不出来呢？
　　她妈妈当年就是这样的人，如今依然如此。
　　她根本就没变，是她这个当女儿的妄想了。
　　梁柳青挂了电话，面无表情。
　　方少仪在梁柳青跟柳月如讲电话时，已经拿来电脑，打开了金菲尔奖的直播页面。
　　熟悉的红毯，熟悉的星光熠熠。
　　方少仪将直播挂着，却并没有看，而是回头看梁柳青，问道：“是你妈妈打来的电话？让我猜猜，她在跟你讲她的宏图伟业，讲她的野心？跟你说你以后可以往国际发展？”
　　她这么说着，露出个奇怪的笑。
　　这个神情……
　　梁柳青一怔。
　　方少仪沉默片刻，道：“青青，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这一次的金菲尔最佳女主，可能没戏。
　　“你爸妈给的公关费一共四千三百万美元，分两次付清。头款是他们自己付的，尾款交待我去处理。
　　“我把钱扣下来了。”
　　梁柳青神情一震。
　　方少仪还想说什么，就听梁柳青道：“方姨，谢谢你。”
　　方少仪有些惊讶。
　　梁柳青认真道：“方姨，我不傻。你是在帮我，我知道……”
　　梁柳青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就算一切真的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又怎么样？就算她真的能跟所谓的国际接轨又如何？
　　除了以一种更加彻底的方式被打回原形，再没有别的了。
　　星光系统的确不怀好意，梦境人生也的确差点毁了她……可撇开这一切，梁柳青不得不承认，星光系统的确在演技上为“梁柳青”这个身份添了彩。
　　可现在，偷来的荣光已经被收回去了。
　　她又是当年那个梁柳青了。
　　梁柳青最开始会用小星光的梦境人生，就是因为她的演技不够好。
　　凭着那样的演技，就算给了她一个大舞台又怎么样？
　　站得更高，只会摔得更痛。
　　有野心没有错。可野心与实力不匹配还看不清自己，甚至为此不择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已经为自己过分膨胀的野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如果她还不知道要学聪明点，真是死几次都不够。
　　她得学会脚踏实地地走，堂堂正正地走。
　　梁柳青深吸口气，看起了直播。
　　另一边的温澈也在看直播，只不过她看得并不专心，一边看直播，一边刷手机。
　　冠名“影视技术支持部”的群里，如今正热闹得不行。
　　事实上，这个群已经热闹了近一周了。
　　最开始是简泽阳转发的大篇幅英语系的报道，大黑的标题极尽赞美之词。
　　这厮还十分“贴心”地给了翻译。
　　——令人惊叹的东方艺术，论《山海经注》背后的世界观。
　　——《山海经注》：东方人的神话世界，东方人的魔法与浪漫。
　　——全息的时代已经来临。这一次，中国走在了前列。
　　——《山海经注·九尾狐篇》：金菲尔最耀眼的明星，令人惊叹的全息视觉艺术！
　　——《山海经注》：一个全新的全息电影时代。
　　——是的，毋庸置疑，这是今年金菲尔最大的黑马！
　　——我们正在见证全息时代的开启。
　　……
　　金菲尔奖同金白星奖有个相似的地方，同样有电影展览，只不过金菲尔的电影展时间会短一些，只有一周。
　　在这一周里，国内送评的《山海经注·九尾狐篇》的光彩与日俱增，近乎在世界影坛的最新消息版块屠榜。
　　金菲尔即便有再多为人诟病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它现在依然是世界最大的电影奖项，能靠着自己的号召力，召集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人。
　　绝佳的电影人有着绝佳的眼光。谁都知道，《山海经注》背后代表的全息电影技术，是能影响整个电影界、并将旧有的体制完全打破的新技术。
　　甚至于，它还不仅仅是电影技术，它可能是一种战略意义上的技术。
　　新的技术带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金菲尔奖。
　　哪怕是最高傲的影评人，最挑剔的资本家，最排外的电影人……在此刻也不得不低下他们的头颅，对带来这一技术的剧组们展开社交轰炸。
　　作为此行的领队之一，简泽阳最近这几天直接化身成了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就像是修罗场言情剧的主角一样，自带“招惹人”的光环。
　　今天出席派对酒会，明天偶遇神秘大佬，后天暗搓搓被送了一瓶陈年红酒……
　　简泽阳对这一切背地里的原因心知肚明。
　　但这并不妨碍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简大总裁：“啧啧啧，刚收到的歌剧票[图]，随附的邀请函夸我品味绝佳，想邀请我共同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位小老弟很有眼光，我赏脸了！”
　　简大总裁：“[图]这位美女刚夸我cute，跟我送了好几次秋波。搞笑，我简某人是能被糖衣炮弹腐蚀的吗？！
　　“不过小姐姐说话真是在理，字字珠玑。”
　　简大总裁：“[图]卧槽了最新款的‘大冲浪5’！这他么官网不是说还在做吗？这就能拿到了？
　　“天惹资本家的力量太可怕了，这都能知道简某人最喜欢这个？我的底子是不是被扒了个底朝天了？
　　“——难怪温小澈不来，这里的人都太可怕了！人家好怕怕哦。”
　　简大总裁：“我的天哪，你们肯定不敢相信我收到了什么。我收到了枚钻石[图]！丫直接送我钻石？！
　　“这里的人都这么不做作的吗？我喜欢这个风格，请不要大意地继续！
　　“当然了，鄙人是不可能犯原则性的错误的。统统交公！”
　　……
　　纸醉金迷，可见一斑。
　　简泽阳这么炫耀，果然炸出了一堆酸溜溜的人。
　　——后悔了。虽然英语不太行，但至少能看俊男美女。我应该跟着小简总去的。别的不说，哪怕听听人家吹吹彩虹屁也行啊。
　　——我倒是不想听彩虹屁，我就想看他们暗搓搓打听咱们的技术完了还打听不出来的样子。
　　——我看到大龙虾了！呜呜呜想吃！
　　——上流社会！respect。
　　颁奖典礼开始，这个群更是没有停歇的时候。
　　尤其《山海经注·九尾狐篇》一开始就势头猛烈，在前面揭晓的五个奖项中，一连拿下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剪辑、最佳配乐和最佳艺术指导四个奖。
　　五个提名奖项中了四个！
　　《山海经注》一共也只报了九项提名，如今已经中了四个了。剩下还未揭晓的提名里，只剩下最具突破性技术奖、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了。
　　这些可都是大奖。
　　——忽然觉得保守了。怎么才报九个奖？不应该来个大满贯吗？尤其是最佳女主！
　　——这波亏了。感觉错失了一个亿？还是美金。
　　——讲道理，组长为什么不报最佳女主？
　　——真英雄不在乎虚名……主要是组长觉得报名费贵。
　　——主要是组长说了不想填表。
　　——主要是组长说了不在乎奖项。
　　——主要是组长说了这样显得咱们低调奢华有内涵。
　　温澈看得忍不住直笑。
　　她也凑热闹了。
　　四十度透明：你们组长没说过，别碰瓷。
　　温澈刚这么说完，直播里正在揭晓的最具突破性技术奖，直接颁给了《山海经注》。
　　温澈手下的动作一顿，又在群里发了个新消息。
　　四十度透明：但你们组长觉得可以聚个餐。
　　这下群里就更热闹了。
　　继“最具突破性技术奖”之后，《山海经注》又捧回了最佳外语片奖。
　　而后到“最佳女主奖”了。
　　梁柳青参演的《医者》在大屏幕上一闪而逝，跟其他四位被提名者放到了一起。
　　颁奖嘉宾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了出来。
　　温澈听完，眉头微微一挑。
　　竟然不是梁柳青，反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不是说梁家人在公关上砸了很多钱吗？
　　温澈只是这么一想，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她继续往下看。
　　最佳导演既不是给《山海经注》的“影视技术支持部”，也不是给《医者》的何谈秋，反倒是给了另外一部电影。
　　金白星和金菲尔一向有点联动。何谈秋已经拿了金白星最佳导演，这会儿不给她金菲尔最佳导演，似乎也不是怎么让人意外。
　　很快到了重中之重的最佳影片了。
　　直播镜头切了五次，一一在获得最佳影片提名的五个剧组上扫过。
　　镜头扫过《山海经注》剧组时，简泽阳很有派头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笑得十分张扬。
　　何谈秋带领的《医者》剧组则十分沉稳，不露声色。
　　群里已经就着最佳影片的归属开了赌局了。
　　温澈想起简泽阳之前疯狂刷屏的那些场景，微微眯了下眼睛。
　　最关注政治正确的金菲尔奖，会不会“被政治正确”呢？
　　要知道这一项让人垂涎的、能引来电影变革的全息电影技术，可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在这个档口上，金菲尔主办方会上赶着将《医者》列为最佳影片，一下子得罪手握技术的人吗？
　　即便他们敢，他们的政府会让他们这么做吗？
　　万众瞩目之下，颁奖嘉宾宣布了最佳影片的得主——《山海经注·九尾狐篇》。
　　温澈笑了下。
　　——很显然，他们不想得罪他们。
　　看来对方对全息电影背后所代表的技术很是心动。
　　那就有得谈了。
　　美国时间的晚上，正是国内时间的早上。
　　《山海经注·九尾狐篇》金菲尔奖九项提名中了七项的消息，直接刷爆了社交圈。
　　热搜前几条都是有关他们的消息。
　　热搜中部，还有另外一条消息因为事关温澈，正在被不断往前顶：#贼喊捉贼，梁柳青私闯温澈私宅#
　　热搜的尾巴上，则是有关梁柳青的另一条消息：#竹篮打水，梁柳青梦碎金菲尔#


第120章 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
　　“梁柳青私闯温澈私宅”的热搜, 其实是昨天的事的后续。
　　吴媚君和小星光到城北别墅区之前，既报了警，又通知了小报记者。它们原本是指望着这些人能拦下方少仪的, 但无奈他们来得太迟了, 只赶上了后半段。
　　后来简泽谦叫来的人跟警察相互统一口径，对小报记者们封了口。
　　但他们只对温澈负责, 至于梁柳青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就不管了。
　　小报记者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知道点轻重缓急的。
　　温澈这边的不好做文章，梁柳青那边的总可以吧？
　　再说了，明明是梁柳青自己通知的他们，这会儿还不给说法……这不是耍他们玩呢吗？
　　本来这样的消息是能被公关的, 方少仪也第一时间去处理了。
　　但梁柳青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其中一家小报是白小姐——也就是何文卓的未婚妻家控股的，人家不给她们这个面子。
　　今日的热搜果然被顶上来了。
　　至于第二条热搜……这其实是吴媚君顶着梁柳青的壳子搞风搞雨的后遗症。
　　《医者》之后, “梁柳青”还在继续接剧本, 由吴媚君演。
　　吴媚君这样的人，玩惯了手段，作风不太正派。她这种性子, 在剧组里得罪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这就是人家的报复。
　　本来金菲尔奖提名后没拿到奖是没什么可取笑的——在不提《医者》剧情的情况下, 能被提名本身其实是一种荣耀。
　　但无奈有人故意要整梁柳青，把一些公关细节披露了。
　　梁柳青花了一大笔钱, 一副野心勃勃势在必得的样子，可最终却颗粒无收……这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对家不吝水军费，这条消息果然就在热搜的尾巴上挂着了。
　　梁柳青没把第二条热搜放在心上，却十分关注第一条热搜。
　　她点开热搜词条去看评论。
　　——我看了半天，这意思是llq闯了太女的私宅, 然后还报警说太女想欺负她？
　　——蜜汁操作。那是太女的屋头，谁是不速之客很明显吧？
　　——竟然不知道从何槽起？反正llq肯定是打不过太女的。
　　——那么问题来了，难不成太女真打她了她才报警？[doge]
　　——不至于不至于，太女不会欺负弱小的。
　　——别太真情实感啊各位。这小报是白家的，有何二少的事在，他们肯定跟llq不对付啊，没准就是故意整llq。
　　——我不关心这个，我就知道太女在城北别墅区有房！姐妹们，先定个小目标，咱们就能跟太女做邻居了[doge]
　　——角度清奇，想法大胆！我竟然差点就相信我可以了？
　　——好家伙，太女党们野心勃勃啊。几个菜啊就敢幻想城北别墅区？
　　——别的我不在意，反正llq那战五渣肯定拿太女没办法。我就好奇她为啥去太女家？
　　——同好奇。不是一直说她俩不合吗？怎么还凑到一起了？
　　梁柳青翻着评论区，好半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刚想跟方少仪商量后续的回应，手机铃声叮咚两声响，有两条消息先后进来了。
　　是何文卓。
　　何文卓：热搜的事你不用担心，是我这边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
　　何文卓：青青，我们能见一面吗？
　　梁柳青再打开微博热搜，果然，前后两条有关她的热搜都被撤下去了。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个讽刺的笑。
　　方少仪见梁柳青神色不对，往前一探，看见了这两条消息。
　　她不由得皱起眉，“他是什么意思？”
　　梁柳青将何文卓的联系方式拉了黑，又收了手机。
　　她难得决断：“别管他是什么意思，按照撤热搜的价格补给他们吧。
　　“免费的东西都带毒。不论如何，我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了。”
　　方少仪叹口气，很是感怀地拍了拍梁柳青的肩，一副她长大了的样子。
　　她道：“好，这事我去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就好了。”
　　“方姨，”梁柳青忽然叫住了她，“关于我未来的发展方向，我能跟你谈谈吗？”
　　方少仪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
　　梁柳青垂下了眼，“短时间内，我不想再演戏了。”
　　事实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梁柳青现在对演戏有心理阴影了。
　　只要一想到演戏，一想到入戏……她就情不自禁会想起那种身不由己，陷在暗无天日的井底看世界的感觉。
　　她实在怕了。
　　心理上的坎是一回事，能不能演出以前的水平又是另一回事。
　　演技是没办法伪装的。只要她再次走到镜头下，一切就都会现出原形。
　　她没办法解释她的演技为何会忽然下降这么多。
　　她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也做好演技上的准备。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方少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了半晌，点头同意了。
　　她道：“这事不着急，咱们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还这么年轻，娱乐圈也不是只有演戏一条路，咱们先别把自己的路子堵死了……
　　“不论你想做什么，方姨肯定支持你。”
　　梁柳青心里其实隐隐有个计划，但还差一个契机。
　　不过不着急，慢慢来。
　　方姨说得对，她还年轻，还有很多能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
　　梁柳青想到这里，缓缓舒了口气。
　　——
　　梁柳青等的契机，来得并不晚。
　　金菲尔奖是新历年末举办的。过了元旦，再过了春节，到新历四月份时，国内确定引进的电影名单里，《医者》赫然在列。
　　它到底还是过审了。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博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些都不论，总之它过审了，并成功在国内上映了。
　　这部电影从上映开始，就伴随着血雨腥风。
　　一批人骂电影的主题——你一革命党还喜欢上个日本人……这不是抹黑革命党吗？
　　梁家人，尤其是梁柳青，在这个过程中遭受了极大的非议：你为什么非要接这种电影？
　　一批人不置可否，觉得过分小题大做了——一部电影而已，看个热闹罢了，上升得那么高干什么？
　　要是你们不闹，根本就没人想到还能论一论所谓的价值观的问题。
　　一批人则辩论审查制度。
　　这部分人分成了两派。批评的一派说审核人员该严的时候不严，不该严的时候瞎严，怀疑审核人员里有带路党。
　　赞同的一派则说审核人员终于正常并自信了一次，这种突破值得鼓励。
　　三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梁柳青是这部片子里唯一一个内娱人，也是网友们唯一能找到的人。她的微博因此成了三方“交战”的主战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官方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业内人对此多数持保留态度。
　　——有些事的确敏感，他们何必多生事呢？
　　梁家最近这几年在走下坡路。柳月如疯狂上综艺捞钱，口碑和格调下滑得厉害；梁歌随着年龄越大戏路越窄，搞投资还赔了不少；原本梁柳青是颗冉冉上升的新星，但现在她也惹了一身腥……
　　人这运道啊，说不好的。
　　梁家的气数可能到头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少。
　　梁家好几个正在接洽的项目因此黄了。
　　梁歌和柳月如吵得不可开交。
　　二十多年走过来了，一向偏执又恋爱脑的柳月如却忽然像是对梁歌死了心、撤了滤镜一般，头一次不顾他的体面，说的话很伤人。
　　两人从陈年旧事吵到新恩怨。谁跟谁多说了一句话，谁不检点，谁控制欲强……
　　丑陋极了。
　　梁柳青直面父母的相互攻讦，这一回已经学会了心平气和。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练出来了。
　　《医者》相关的舆论发酵得最厉害的时候，另一个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据说这部电影一开始接洽的是温澈，她拒绝了，后来才轮到梁柳青。
　　这么一对比，网友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温澈知道拒绝，你梁柳青怎么不知道？
　　你有没有最基本的道德感？
　　你想红想疯了吧？
　　被骂到最狠的时候，梁柳青站出来了。
　　她开了直播。
　　直播镜头里的梁柳青妆容浅淡，神色倒还算平静。
　　她没有理会弹幕上那些骂她的留言，而是一上来就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一两年之内可能不会再拍戏了。”
　　这话十分出乎众人的意料。
　　弹幕都断档了片刻，很快又“卷土重来”。
　　很多人表示不敢置信。
　　——什么意思？要退圈？！
　　——卧槽上来就是大消息？
　　仙女粉们更是哭成一片。
　　——青青不要啊，不要理那些傻逼啊！球球了[大哭][大哭]
　　——我眼泪都下来了。一部电影而已，青青只是个演员啊，关她什么事啊？能耐你们倒是去问何导啊？欺负青青算什么本事？
　　——网络暴力给我死！！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继续阴谋论。
　　——真的假的？该不能是营销吧？
　　——卖惨？博同情？接下来该不能是你抑郁了吧？
　　梁柳青继续解释道：“大家别误会，我不是要退圈的意思，只是暂时不拍戏了。
　　“不拍戏了能干什么？不拍戏了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比如可以演话剧、演小品，上音乐节目，做主持人什么的……
　　“娱乐圈这么大，不是必须拍戏才可以吃上饭的。
　　“我也可以继续深造啊，比如读个研？”
　　梁柳青说到这里，笑了下，“其实我还没做好决定，只是这么一个设想。
　　“休息够了我会回来继续拍戏的，等我做好准备后就回来。”
　　她看着镜头，诚恳道：“我不是卖惨，也不是以退为进，而是深思熟虑做了这么个决定。
　　“至于《医者》……它只是一个契机，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当初我打算接这部电影时，我家里人包括我经纪人都很反对，原因也如大家现在说的那样，觉得这部电影会带来很大的争议。
　　“但我觉得能和国际大导合作的机会太过难得，所以还是接了。毕竟有野心嘛。
　　“我是剧组的一份子。既然已经接了这部戏，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部电影会来的反馈，是好是歹我都接着。
　　“总不能有好处了我享着，受了点批评我就躲起来吧？没有这样的。
　　“《医者》真的不是我决定休息的原因，但它的确让我学会思考。
　　“最近这两三年我觉得自己有点浮躁了，做错了一些事，也做错了一些选择。我想借此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未来的路。
　　“这里我也请所有的仙女粉们不要迁怒《医者》剧组。针对电影的讨论没什么，这是自由的。但请不要无故去攻击剧组的其他成员，这样会让我很难过的。
　　“谢谢你们啦，我知道你们会配合我的对不对？”
　　弹幕上，仙女粉们一边哭唧唧一边刷好。
　　梁柳青笑了起来，眼里像是有光，“真的谢谢你们。从我出道到现在，无论是好是歹，你们永远觉得我是对的……
　　“我很感激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真的，谢谢你们。”
　　梁柳青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好半晌，她终于深吸口气，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借这个机会，跟温澈说声对不起，也说声谢谢。”
　　弹幕大军一下子就激动了。
　　——预感会是大消息？
　　——兄弟姐妹们，我赌五毛钱，接下来将是重磅！
　　梁柳青却像是陷在回忆了，好半晌才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我跟温澈之间是怎么回事。是的，我们的确已经不是朋友了。
　　“是我的错。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一件很过分的事。
　　“我曾经想过将这件事瞒着，瞒到再也瞒不下去的那一天。
　　“但现在我决定公之于众。”
　　一个谎言瞒得久了，就像是在身上戴了一道面具。
　　她已经躲在面具后够久了。面具越是完美，她就越是战战兢兢，越是提心吊胆，惶惶然不可终日。
　　既然还是不能心安理得，那就主动打破面具好了。
　　从此她能走到阳光下，做真实的自己。
　　她本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她该受的惩罚……迟了六年，也该来了。
　　梁柳青捏着手里的U盘半晌，捏得指节都泛白了，这才将之连接到电脑上。
　　电脑窗口上弹出个视频，时长一共十秒。
　　——这是故事走向分叉的十秒钟。
　　梁柳青闭了闭眼，点开视频。
　　视频中的场景，她既熟悉又陌生。
　　河道浅滩。她们的这一头甚至开着茂盛的花。有人从河道那头冲了过来，神色不善。
　　梁柳青大惊失色，拉了冬冬一下，想拿冬冬挡着。
　　冬冬一个趔趄摔倒了。
　　她却借着这个机会转过了身，想跑。
　　冬冬才八岁啊！
　　她当时怎么敢呢？
　　梁柳青心里烧了六年的那团名叫后悔的火，这一回来势汹汹，几乎把她烧得不能呼吸了。
　　梁柳青没敢看弹幕，只盯着桌子上的某一个点，道：“这是当年《你正青春》高野村的综艺里一段。我犯了大错……如果不是温澈力挽狂澜，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抬头做人。
　　“冬冬和季先生没有追究我的责任……
　　“宋副导问温澈关于剪辑的事。温澈决定把这一段删去了，却把母带给了我。
　　“她想让我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啊。
　　可她没做到。
　　她还是那么卑鄙的心性……她学不会堂堂正正。
　　她怎么这么见不得人呢？
　　梁柳青低下头，眼里的泪滚了下来。
　　她一擦眼睛，很快又抬起头，“我欠了冬冬和季先生的，可能一直还不清了。但我还欠温澈一个道歉。
　　“她曾经……相信过我的。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弹幕铺天盖地而来。
　　梁柳青不敢在上面稍稍停留片刻。
　　她始终不是个勇敢的人。这一回鼓起勇气做这些事，是想跟过去告个别。
　　她不确定假如看见了弹幕上的骂声，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就做个缩头乌龟好了。
　　梁柳青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道：“道完歉，就该说谢谢了。
　　“过年前的那条热搜，就是我私闯温澈私宅的那个……其实我是去找她帮忙的。”
　　梁柳青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下，“我怎么敢呢对不对？明明不是朋友了，却还是让她帮忙。
　　“但温澈还是帮了我。在特别重要的时候帮了我。”
　　梁柳青看着镜头，“温澈，谢谢你。”
　　谢谢你从来恩怨分明。
　　谢谢你不曾看轻我。
　　谢谢你……救了我。


第121章 一个人的传奇
　　梁柳青的这段直播刷爆了社交圈。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处处都是洛阳铲。
　　六年前《你正青春》高野村的综艺因此被翻了出来。
　　有好事者直接将梁柳青提供的这段视频剪进了正式节目里。迟了六年的真相，终于大白。
　　网上的评论直接就炸了。
　　有人惊叹于梁柳青的操作。
　　——她是真的敢啊。这跟自扒面皮也没什么区别了吧？有点……毁了自己事业的感觉？
　　——的确。她之前营造的形象是不是崩得差不多了？这次是真的有点狠。
　　有人欣赏梁柳青的勇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少这一次我是真看到梁柳青的诚意了。
　　——一贯觉得llq这个人没什么意思，白莲花得很。这一次她真是难得真一次了。如果她以后都是这样的作风, 我倒还能多看两眼。
　　仙女粉们有人脱粉, 有人心疼梁柳青并因此坚守阵地。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喜欢的人曾经有这样一张面孔，我们江湖不见。
　　——我们曾经做错过, 我们改了就是了！青青放心,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呜呜呜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去承认当年的错误的……青青，我们会陪着你变好的！
　　讨论完了梁柳青，大部分人都跑到温澈微博底下议论了。
　　一开始还有人批评温澈。
　　逻辑还是很好说通的。
　　梁柳青做错了事，受害者是冬冬，温澈哪怕是为了给冬冬讨回公道, 都不应该替梁柳青隐瞒。
　　温澈这有点没原则了吧？那冬冬的公道该怎么办？
　　这种说法才发酵到一半, 宋书峤出来说话了。
　　宋书峤V：“当年的事是我跟温澈一起决定隐瞒下来的。这一期节目的性质有点像是扶贫，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节目, 让大家更关注高野村的经济发展。
　　“假如把这件事爆出去的话, 影响太差，大家的关注点可能都跑偏了。
　　“另外，虽然我不赞成梁柳青当年的做法, 但当年她是有想过要补偿的。她好像想过要资助冬冬, 但冬冬和季先生都没答应……
　　“梁柳青道歉补偿在前，温澈决定剪掉这一段在后。
　　“应该说是梁柳青自己给自己争取来了这一次‘隐瞒’的机会。
　　“其实节目拍完后高野村就有投资商了。据我所知, 这个投资人背后的东家就是Wenlet。是温澈本人亲自牵线的。
　　“没猜错的话，温澈现在应该跟季老先生和冬冬都有联系。”
　　原本指责温澈的人就不多，宋书峤的补充说明之后，大家就更加激动了。
　　——谁都不服就服你。我翻了你所有对外的发言。六年啊，你真的没说过llq一句坏话, 连阴阳怪气都没有……我自认做不到，敬你是条汉子！
　　——宝宝你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吧？真惊到我了。娱乐圈还有你这种人？
　　——真的太好哭了！呜呜呜我们太女哪怕被仙女粉们追着骂都没想过要拿这件事来搞llq！当年说了不会搞你就一直说话算话！呜呜呜我们太女啊！！
　　——我要粉你一辈子，少一天都不算的那种！
　　——太女没说过梁柳青坏话也就算了，她还愿意帮梁柳青啊……
　　——我有点生气的其实。你为什么对llq这么好啊？她值得吗？
　　——楼上的姐妹不必如此。从高野村之后，澈澈就真的没搭理过llq了。澈澈只是没落井下石而已。这是我们澈澈自己有原则，倒不必硬往llq脸上贴金。
　　——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啊！呜呜呜怎么办我有点想哭，太女牛批！
　　——……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尤其这个人本身还实力过硬。
　　温澈这些年来走过的每一步，即便不是刻意为之，也为她积攒了足够的基础。
　　今年全国十佳青年，温澈榜上有名。
　　这里面更多的是考虑她在全息技术方面的贡献，而这一部分是没有对外披露的。
　　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觉得温澈实至名归。
　　温澈的成就不止于此。
　　二十二岁，她拿到了全国十佳青年。
　　二十三岁，她凭借着电影《掌声响起》，拿到了国内电影奖项的大满贯。
　　二十四岁，她入选金白星评审团。
　　二十五岁，温澈在首都体育馆内，举办了全世界第一场全息演唱会。全新的技术与视听盛宴，引领新一代的潮流。
　　二十六岁，出道第十年，温澈拿到了金菲尔最佳女主。同年，她个人的第二张专辑发布，狂揽乐坛奖项，成为当年娱乐圈最耀眼的明星。
　　二十七岁，时隔六年，《山海经注》系列电影收官，七部电影全球票房累计破千亿，成为世界影坛上的一座泰山。
　　也是经由这一系列电影，中华文化走向全世界。古老的华夏文化传说，以其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浪漫情怀，征服了全世界。
　　至此之后，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中国热。
　　这是温澈摆在台面上的成就，而台面下的……
　　二十二岁，全息技术的业内标准被确立，世界范围内的首个全息电影奖项于国内立项，并在此后的数十年内越发举足轻重，成为世界级电影奖项。
　　二十五岁，全息技术民用化进程开启。
　　二十七岁，半导体晶片技术走在世界前列。
　　三十岁，全息技术第二阶段达成……
　　一个人之所以能成为传奇，是因为她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她就像是黑夜中不灭的火炬，能指引迷路的旅人，更能带给人昂扬的、向上的力量。
　　这样的人，注定为人铭记，并流芳百世。
　　所谓“品行昭昭，荣光耀耀”。
　　恰如温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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